《陳傷》第5章

第五章

【做錯事就要勇於承擔後果,所以我已經做好了一生不幸的準備。】

在令人心慌的寂靜中,宋柏勞慵懶的嗓音再次響起。

“你的勾引技巧也太拙劣了吧?”

我渾一僵,從他懷裏抬頭,正好與他垂落的眼眸相對。

他的眼瞳漆黑如墨,五在昏暗的線下顯得更為幽深,也更缺乏溫度。

“就這麼迫不及待想獻嗎?”說話時他薄上翹,卻絕不是一個友善的弧度。

他認為我是故意摔倒,好對他投懷送抱……這個人脾氣不好,想像力倒是好。

“不是……”我趕掙扎著離他的懷抱,稍稍退後了些,站在與他相隔一臂的距離。

我盯著地毯上模糊不清的一塊花紋,無力地為自己辯解:“我真的只是摔倒了。”

他從鼻腔裏發出一抹不屑的冷哼,像在笑我到這時還要。在我眼角的餘裏,他彈了彈自己的上,似乎是想拂去我在他服上留下的難看褶皺。

之後的十幾秒裏,我們誰也沒說話。時間因空白顯得冗長無比,讓人坐立難安。

我耳邊聽到宋柏勞抑著不耐,從鼻腔重重歎出一口氣:“那你到底會不會系領帶?”

手指神經質地**一下,我不安地咽了口唾沫:“這個也是……真的不會。”

他沒有再說話,走到我面前,扯過我手上的領帶,不怎麼溫地豎起我的襯衫領子,竟然開始替我系領帶。

我僵地梗著脖子,任他折騰,一不敢。視線不可避免地正對上他的臉,不得不承認,就是在長相普遍出的alpha裏,宋柏勞的這張臉仍然可以稱得上驚豔。

與梁秋緻不同,與朱璃的一仙氣兒也不同,宋柏勞的好看更剛,也更富有攻擊。如果說梁秋和朱璃是陳列在博館裏珍貴的藏品,那宋柏勞就是大自然裏幕天席地的瑰麗風景。

一分鐘都不用,他手法嫺地將我之前怎麼折騰都沒辦法的領帶漂亮地系好了。

“行了。”他調整著領帶的位置,讓它更服帖地在我的口。我也終於得以正常呼吸,不用故意憋氣。

我看他眼皮微抬,連忙錯開了臉,走回床邊快速穿上了那件白的西裝外套。一回頭,就見宋柏勞還是站在原地,雙眼著前方。我這才注意剛才我後的位置有面穿鏡,他正無聲凝視著鏡中自己的倒影。

“過來。”他似乎是過鏡子察覺了我的目,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我乖乖走過去,他讓開一些位置,示意我站在他邊。我照做了,鏡子立時呈現出我倆並肩而立的模樣。

同款式的禮服,他穿黑的,我穿白的。他高大俊,耀眼奪目;我蒼白憔悴,畏畏

“配嗎?”他注視著鏡子裏的我,問道。

一點不配,甚至還有點好笑。

如果他想讓我自慚形穢,其實大可以不用這種方式。我一直很清楚這場婚姻對他意味著什麼,也很清楚自己在其中要扮演的角

我別開眼:“服有些大。”

上的這套禮服該是按照朱璃的尺寸訂做的,套在我上,就像小孩穿了大人的服,稽又可笑。

我的反應可能讓他覺得有些無趣,宋柏勞在鏡子裏看了我一陣,轉掉外套,沒有繼續刺我。

“我會讓裁改小一個尺碼。”他將外套隨意地丟在扶手上,然後整個人閒適地往沙發裏一靠。

我無所適從地站了會兒,覺得這應該是“結束”的意思了,邊往床邊走邊上的外套。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與朱家聯姻嗎?”

服的作一頓,茫然地看向宋柏勞。

他翹著二郎,手背支著下:“在能源界,夏盛與阮家並稱兩大巨頭,朱家近年來開始涉足能源產業,朱雲生想進來就必須選其中一家依附。而我也需要拉攏新勢力來對抗阮家,打破僵局,因此是朱家還是楊家對我來說都沒差別。”他輕描淡寫,薄下的犬牙若若現,“你們兩兄弟雖然都不怎麼樣,但商業聯姻,無關意願。希結婚後你能恪守本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要給我惹麻煩。這樣,我們或許還能和平共。”

他這話實在說得直白,還很不客氣。但我除了點頭答應,似乎也沒別的選擇。

“我知道了。”我背對著他換回自己的服,正在猶豫要不要將下的禮服疊放整齊,後的宋柏勞看出我的意圖,冷聲制止了我。

服放那兒,你可以走了。”

我如蒙大赦,直起就往外走,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那間有宋柏勞的屋子。

書將我送到樓下,直到走出夏盛大樓,我才敢回。高聳的28層,無論是從下往上,還是從上往下,照道理都不該有所知,我卻古怪地覺得總有一抹視線自那高樓裏落在我上,揮之不去。

明明只是試了套服,卻試得我心俱疲。回到家後,那碗白玉翡翠面早已漲一坨面疙瘩。雖然必定很難吃,但我又又累,實在生不出重新開灶做飯的心,只能就這那碗冷面吃下肚。

吃完了面,我放下筷子,對著前那碗殘湯掌心相合,握一拳。

“祝我生日快樂。”

我對自己出生的日子其實也沒多大覺,往年師父在的時候還會替我過生日,他走後,連我自己都不大記得過了。今年會想起吃碗面,其實只是想要許個生日願

我將額頭抵在拇指上,閉上眼輕聲道:“希我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安順遂。”

二十幾年來,我許過的願屈指可數,實現的更是寥寥。他出生七年,我凡事沒為他做過,只能用這種方式自我安。我總是怨怪寧詩,可說到底我自己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收拾好碗筷,又洗了澡,弄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我坐到書桌前,用鑰匙打開自己的日記本,記下今天發生的事。

從七年前開始我就有了記日記的習慣,白日裏說不出的心聲全都憋在日記中說出,也可當做我日常的宣洩。

【我又見了他,他讓我恪守本分……】

寫到晚上宋柏勞要我去試服時,我有所停頓,直到紙上出現一個不可忽視的墨點,我才再次提筆繼續往下寫。

【**。】

寫完日記,關燈睡。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見到宋柏勞的關係,做的夢裏都有他。

朱璃敲開我的房門,笑著邀我參加一個聚會,說我一定會喜歡。

那時候他偽裝得很好,溫麗、優秀,還允許我,一個婦的兒子他“哥哥”,可想而知年的我有多寵若驚。我無條件地信任他,覺得他與學校那些高傲冷漠的同學截然相反,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沒想到白蓮花是真的白蓮花,還是朵道行高深的黑心蓮。

他時常在飯桌上問起我在學校的境況,打聽我與同學相的細節,那時候我以為他是關心我,總會去真相,告訴他我很好,大家都很友善。

其實他不過是在看我笑話,欣賞我蓋彌彰的蹩腳演出罷了。

沒多久,朱璃帶我參加了一場狂歡party。在一棟大廈的頂層,擁有無邊泳池,可以俯瞰香潭全景。主題是什麼,舉辦者是誰我一概不知。從進門那一刻,目所及便是眼花繚的各alpha和omega,他們穿著華,戴著標誌的止咬和防咬項圈,在安全範圍肆意玩樂。現場倒是也有beta,只是數,而我很快發現,那是給他們倒酒的服務生。

很多人過來與朱璃打招呼,他在上流圈裏也是不容忽視的耀眼存在。朱璃將我一一介紹給他們,稱呼我為“弟弟”。每當這個時候,對面的a或o就會出微妙的詫異。

這些人藏得很好,可我仍能敏銳的捕捉到他們完教養背後總也忍不住洩出的,那一星半點可以稱之為“厭惡”的緒。

他們與我那些同學的唯一區別,大概就是一方起碼還維持著可憐的表面功夫,而另一方已經連表面功夫都懶得維持了吧。

朱璃被他的朋友們包圍著,他們談天說地,從金融局勢說到國際態,簡直不像是一群還未年的高中生。也是到這一刻我才清楚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權利財富乃至未來只掌握在數人手裏,參與這場party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而beta永遠別想進他們之中。

我自覺融不了,黯淡地走開,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著,直到聚會結束。

這或許就是朱璃帶我去那裏的目的,讓我認清現實,知道與他們的差距。

嘈雜的音樂聲中,我被突如其來的強力道從背後襲擊,倒了牆上。

驚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的alpha,他戴著明亮的琥珀形眼鏡,止咬像是黃銅製,造型犬牙參差,十分可怖。

“你上的氣味很乾淨啊。”他嗅了嗅我,醉醺醺地笑了一下,“要和我玩嗎?”

party上端著託盤的beta穿著暴的服裝,化著妖嬈的妝容,與ao們調打鬧,與其說是服務生,更像是“服務行業的”。我甚至懷疑這些beta就是他們找來的“樂子”。而沒有朱璃在旁的我,顯然在他們看來也是可以隨意取樂的件。

“我不想玩……”我用力推開他,蒙頭蒙腦拐進一條走廊。

後的alpha不不慢追著我,似乎以為我再跟他玩擒故縱。

“別走嘛,慢點……”對方歪歪扭扭靠在牆上,“小beta,讓我標記你吧……”說著被自己逗笑,在那兒莫名其妙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磕了什麼藥。

我不斷回頭,又轉過一道彎,絕地發現是條死胡同。所幸走廊兩邊有幾扇關著的房門,我病急投醫,選了其中一間擰把手,想不到竟然擰開了。

我急忙閃進屋,輕聲關上房門後,額頭抵在門上長長呼出一口氣。只是還沒等我一顆心完全放回原後傳來的異常響瞬間又讓我張起來。

進門時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只瞥到月與燈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屋,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倒影,並未發現有其他人。

我猛地回,就見燈火餘暉未照到的黑暗角落,一張鬆的大床上,赤著上的alpha捂著額頭緩緩坐起。過了會兒,他又坐起一個同樣赤beta。

看到那個alpha下半張臉戴著的黑柵格狀止咬,我心中一,有了個模糊的預。果然,當對方將手挪開後,我發現對方我認識,或者說我見過,是宋柏勞。

他也看到了我,不知是宿醉還是不悅被人打擾,眉頭擰著:“誰讓你進來的?”

這個狀況我也很尷尬,可讓我再出去我又怕再遇到那個奇怪的alpha。

我急忙向他解釋:“我是……我們見過你忘了嗎?那天在實驗樓後門,你翻牆進來。”我試圖勾起他的回憶,“我是朱璃的弟弟,外面有個alpha一直纏著我。拜託你,借我躲一下。”

他挑了挑眉:“朱璃的……弟弟?”他看向旁那個beta,沖抬了抬下,“你,出去。”

人攏了攏自己一頭捲髮,有些不滿地噘了噘,但仍然聽話地下床穿好服,不敢有一怨言地離去。

經過我時,還沖我翻了個白眼,像是在怨怪我打擾了的好事。

房間裏只剩下我和宋柏勞兩人,我局促不安地抵著門,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最後還是宋柏勞先開的口:“朱璃竟然有個beta弟弟?”

他眉眼輕慢,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抿了抿乾燥的:“我們……沒有緣關係。”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們一點也不像。”

他話語裏似有深意,我不太喜歡他的口氣:“我怎麼能和哥哥比……”

背後的門板突然被哐哐砸響,我驚懼地盯著那扇門,退後著遠離它,心臟劇烈跳著,幾乎要躍出膛。

背脊忽地抵上一堵結實灼熱的人牆,我錯愕地回頭,宋柏勞站在我的後,雙手按在我肩上,將我推到了一旁。

“讓開。”

我還在愣神,他已經走過去猛地拉開了門。

“不想死就滾開。”他對門外的人發出惡劣的威脅。

“宋,宋柏勞?”那人像是被嚇住了,我甚至能從他聲音裏聽出一隻小狗夾著尾嚨裏泄出可憐嗚咽的形象。

宋柏勞那時候的名聲就已經十分響亮,不管是家世上,還是打架鬥狠上。

他的優秀有目共睹,他的反叛眾人皆知。就算為同類,也不會有alpha輕易招惹他。

門外很快安靜下來,宋柏勞再次關上了門。而到這會兒我才意識到,他完全是一不掛的狀態。

他大大咧咧站在我面前,像一尊活靈活現的大理石雕像,的紋理乃至室外線投在他上所形影,都著一種不真切的

下半雖然影裏,但模模糊糊看著也十分可觀。

我彆扭地移開視線:“嗯……謝,謝謝你。”

“這裏不是你這種beta該來的地方。”

我一愣,話是沒錯,但他說得也太直接了,讓我臉上很不好看。

這一晚我無所適從,我格格不,我憋著一氣無發洩,他算是撞我槍口了。

我對上他的雙眼,問他:“那我應該在哪兒?”

寧詩讓我加他們,他們卻不接納我。我也不想裝作他們的同類,但我確實無可去。

那時候我還很稚,覺得大家都是人,憑什麼beta就要低人一等?我可以自己走,但他們不能趕我走。

“在你們beta該在的地方。”宋柏勞後頸,繞著圈子,避重就輕,“反正不是這裏。”

忍許久,對待寧詩都不曾發,卻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以一種詭異的英勇反駁了他。

“說得真輕巧,你不是beta生的嗎?既然你也有一半beta的基因,是不是也不該待在這裏?”

這話簡直可以說是膽大包天了,我說完立馬就後悔了,可也來不及了。

我不僅了宋柏勞的逆鱗,還得死死的。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狠狠摜到牆上。

我腳尖堪堪到地面,呼吸困難,渾都像是凝在了臉上。我費勁地著脖子上的手,可alpha的力氣並非我能抗衡,他的手就像一把牢不可破的鐵鉗,本無法撼

恍惚間我甚至看到宋柏勞眼中閃過一道暴,彷彿要置我於死地。

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他是真的想掐死我。可漸漸的,脖子上迫氣管的力道一點點變小,我又可以順暢呼吸了。

我大口大口吸著珍貴的空氣,因為太急切,甚至嗆咳起來,眼角都咳出淚花。

住我的下迫我抬頭:“你又知道什麼?覺得聽說我一兩件八卦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了?就是因為有你這樣自以為是的beta,我才會在這裏。”他看我就像在看一隻螞蟻,“真是掃興。”

他收回手,將我丟在那裏,轉推開一道浴室門頭也不回走了進去。

我捂著脖子,心有餘悸地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直到耳邊響起水聲,這才像是被驚醒一般拉開門逃離了那間臥室。

派對結束後,朱璃在一個暗的角落找到了我。

他無奈地問我為什麼要藏起來,我沖他笑笑,說自己不習慣喧鬧的環境。他的目在我脖子上流連片刻,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回到家後,照鏡子我才發現自己脖子上有道明顯的扼痕,橫在上猙獰刺目,只要不瞎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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