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曾想過如果自己是個alpha，是不是日子會好過很多，答案不言而喻。】

宋柏勞與駱青禾吵過一架，彼此不歡而散。過了半日，駱夢白也走了。

宋墨期間一直在被子裏，悶悶不說話，眉眼低垂的樣子瞧著分外惹人心疼。雖然才五歲，但該明白的小孩子其實都明白。我現在還有小時候四五歲的記憶，對寧詩的幾個人也都有點印象。

曾過一個男朋友，個子在alpha裏不算高，長得也有些胖，但為人風趣幽默，每回看到我都要逗我玩一會兒。

我格外喜歡他，總是很期待他能為我的“爸爸”，一有空就問寧詩他倆什麼時候結婚。寧詩聽了會嗔怪地著我鼻子罵我人小鬼大，但眼裏的笑意卻遮也遮不住。

開心了，我也好過。記憶裏那陣子日日是晴天，好得不像話。

可轉多雲，有一天，那個男人的老婆找上了門。

我被關在房裏出不去，只能拼命拍著房門，跟著外面寧詩尖銳的怒駡哭喊一起嚎啕。

等那些人走了，寧詩滿傷痕地為我開了門。眼眶通紅，頭髮也很凌，但仍然在我面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蹲在地上默默地，收拾著滿屋的殘局。

我看到眼角的淤青，忍不住跑去問：“媽媽，痛嗎？”

寧詩抓著抹布的手微微抖，似乎努力抑著什麼。

我還沒有意識到已經瀕臨崩潰的緒，仍不怕死地追問：“媽媽，你怎麼了？”

寧詩猛地抬起頭，臉上的表很複雜，不是悲傷，不是憤怒，但又好像都有一些。長大了我才知道，那是痛恨。

瞪著我，一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我有些害怕，不住往後退去。寧詩像是被我這一舉刺激到了，上來抓著我的胳膊大掌就往我上招呼，邊打還邊罵我是個累贅，要不是我，也不用這樣的氣。

就算那時我不懂寧詩和他人的糾紛，小三還是被小三，但不妨礙我明白寧詩討厭我。如果心好，一切順利，便會對我和藹一些，也有幾分當媽的樣子。但當生活一有不順，就會將這份“不順”怪罪到我頭上，認為我是不幸的源，對我輒打罵。

別的記憶都模糊了，但那個男人，他的老婆，寧詩的那頓打，這麼多年卻始終印在我的腦海。

宋墨，宋柏勞，還有我自己的淚教訓，無一不在提醒我父母對孩子長的重要。我們好歹還有一個靠不住的父母，那我的孩子呢？他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我越想越焦慮，越想越不安，最終忍不住發資訊給寧詩，約出來，提供更多孩子的資訊。

寧詩同意了，給了我一家咖啡店的地址，讓我直接過去。

我躊躇著與九嫂說要出去，馬上派了車給我。本來準備得好好的，臨出門時卻又有了意外，宋墨不放我走了。

他生病這些時日，我每天都去他床邊給他念故事書，我們倆的可說在這幾日裏飛速增長。他現在黏我得很，一睜開眼就要跑我房間我起床，還會跟我分他的玩和食。

但我沒想到他已經黏到一刻都不想跟我分開了。

“我很快回來，你在家等我好不好。”我和他打商量。

宋墨抱著我的，不肯放：“不要。”

我無奈地求助於九嫂，九嫂勸了一陣，實在勸不過，只得放棄，表示也沒辦法。

“不然就帶小爺一起去吧。”提議道。

我猶豫片刻，看時間還早，那家咖啡店又離夏盛總部很近，就說：“不然我送墨墨去找他爸爸吧，先在那兒放一會兒，我辦完事再去接他回來。”

九嫂自然沒有意見，還說正好自己做了三瓶牛醬，讓我兩瓶帶去給宋柏勞，一瓶給李旬。

雖然家裏日常三餐都有大廚負責，葷素搭配，營養均衡，但九嫂的牛醬真可說是一絕，連米其林大廚都比不上的手藝，宋墨是醬拌飯就可以吃一大碗。

帶上宋墨和牛醬，我坐上了前往市區的車。

不知道是不是在山裏待久了，著車窗外喧囂的街景，我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

宋墨跪在車座上新奇地看著外面，也不知看到什麼，突然開始拍窗。

他回頭看著我，指著窗外：“蛋糕！”

我湊近一看，有些怔然，我們的車竟然停在了許人店前。由於前方正好紅燈，道路又比較狹窄，能清楚看到面對行人的櫥窗裏擺放著的各造型的蛋糕。

宋墨似乎特別喜歡蛋糕，不僅是吃，小小年紀還會看我的直播，這好，倒一點不像那些爭強鬥勝的alpha。

“想吃嗎？”我問他。

宋墨眼睛一亮，期待地朝我點了點頭。

我已經立志要做個好爸爸，現在又怎麼忍心輕易打擊他。

我他的腦袋：“好，我們下去買。”

我讓司機前面找個地方暫時停一下，帶著宋墨下了車。

許人這兩年在向平與常星澤的經營下，已經離傳統西點店，了一家不折不扣的網紅店。

店裏排著隊，店外還有將近十米的隊伍。

我牽著宋墨來到櫥窗前，讓他選喜歡的口味。他猶猶豫豫的，最後選了一塊點綴著各莓果的芝士蛋糕。

“那就這塊吧。”我打算找隊尾排隊，剛直起，一個穿著烘焙服的年輕孩從店裏匆匆跑出來。

“師兄！”哽咽著，上來一把抱住了我。

我差點沒往後摔倒，忙穩住形，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的背道：“小竹，好久不見。”

小竹是我師妹，也是師父收的最後一個弟子，雖然跟著師父的時間最短，卻因為為人單純可，很師父喜歡。

“師兄我好想你啊！”

小竹淚眼汪汪對我訴說了一番思念之。知道我是帶著小朋友來買蛋糕的，讓我在外面等一等，進去很快拿了一個紙袋子出來，塞到我懷裏。

我打開一看，裏面裝著一盒拼盤蛋糕，大概有五六種不同的口味，宋墨看上的那塊芝士蛋糕也在其中。

我想將錢給，是不肯收。

“不用給了，就當是我請你的。”小竹靦腆地笑了笑，“下次師兄記得喝酒請回我就好，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啊。”

小竹喝酒，酒量還很好，可能也是師父偏的原因之一。

我離開許人後，看來向平並沒有為難他們幾個，還是顧念一些往日誼的。這樣就好，這樣師父也不至於太憂心。

我牽著宋墨與揮別，一轉，笑還掛在臉上，就見常星澤雙手環冷眼看著我，跟個背後靈一樣。

對他，我比向平還沒話說，只想遠遠避開。

“你厲害呀，這麼會裝。”

我著他往前走，聽到他的話一下停住腳步，他的聲音在後悠悠繼續。

“搞得像被我們欺負得多慘似的，原來是小爺驗人間疾苦來了。”

我回過，常星澤邊帶著一點譏諷的笑意，見我看向他，不甘示弱地瞪了瞪眼：“今天你來做什麼，示威嗎？別以為你飛上高枝就能踩到我頭上，不要做夢了！”

我的人生目標從來和他沒有關係，也沒有立過什麼要踩在他頭上的終極理想，他說這話未免有點自以為是。

“星澤哥，別吵了……”小竹為難地看著我們。

常星澤掃了一眼：“你給我進去！”

小竹立刻不敢說話了，如今beta工作不好找，在許人做工，多也要顧及“老闆娘”的臉。小竹無奈地往店裏走去，趁常星澤不注意，眉弄眼地沖我合掌拜了拜，似乎是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已經有排隊的客人注意到了這邊，我不與常星澤糾纏下去，就想走，但視線一及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多有點氣悶。

我做蛋糕他讓我在烘焙界混不下去，我搞直播他讓我在直播圈混不下去，現在又想怎麼樣，讓我和宋柏勞離婚嗎？

“這家店是師父的心，你們要做就好好做，別搞砸了。至於我的事……我是小爺還是小乞丐都跟你無關，也不需要和你解釋。你跟著向平過好自己的日子吧。”說完抱起宋墨，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許人店前。

回到車上時心臟還在狂跳不止，我有些後悔沒有回頭看一眼常星澤，不知道他的臉是不是很難看。

到了夏盛，李旬親自到底下接我們上去，說宋柏勞這會兒有點事，可能要在候客室先等一等。

電梯一開，宋柏勞怒斥聲響徹整個樓層，連宋墨都不自覺握了我的手，我也總算知道李旬口中的“事”到底是什麼事。

我和宋墨在外頭沙發上坐下，宋柏勞在裏面辦公室訓斥屬下。智慧玻璃切換了不可視模式，但聲音還是如實地傳遞了出來。

“我請你來是搞研發，不是來寫論文的，我要結果，要功，不要沒用的資料！”

“實在對不起宋總！求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拿出果……”

“一個月，一個月後再看不到新的可能，你就帶著你的小組滾蛋！”

不一會兒，被宋柏勞訓斥得面有菜，頭也抬不起來的中年科研人員從辦公室推門出來，看到等在外面的我和宋墨，愣了愣，局促地沖我們點了點頭，很快坐電梯走了。

李旬著他背影歎了口氣：“老張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就是手頭的研究項目一直沒有進展，都兩三年了，錢一直在燒著，難怪宋總要生氣。”

“很難的研究嗎？”我隨口一問。

“關於延長新型能源電池使用壽命的研究，要說難，也的確很難。”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跟我說怎麼延長蛋糕保存時間我還知道些，能源電池這方面就真的是我的知識盲區了，大約也就和宋墨差不多水準。

李旬跑到里間跟宋柏勞說我們已經來了，兩分鐘後，宋柏勞從辦公室走出來，看到宋墨捧著盤子在吃蛋糕，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你又給他吃這些東西。”他朝這邊走來。

我立馬坐立不安地挪了挪屁：“病好了……獎賞他才給他吃的。”

宋柏勞眉心的褶皺並沒有因此鬆開，顯然不是很認同我的“獎賞制度”。但吃都吃了，也不能著宋墨的再摳出來，他沒再說什麼，下止咬後，用一手指拉開蛋糕盒挑剔地看了眼裏面的容。

“怎麼是這家店……”

我詫異道：“你知道這家店？”

他在我對面坐下，擺弄著自己的止咬，將它打開又合上：“幾年前九嫂買過，一開始不錯，後來突然變得很難吃，我就讓九嫂不要再買了。”

幾年前，那會兒我應該還在許人，宋柏勞說不準無意中吃過我做的蛋糕。

他要是知道吃過討厭的人做的東西，還覺得好吃，不知道會是什麼表……

“這是九嫂讓我給你的。”我把九嫂牌牛醬給他。

宋柏勞就像方才我說要給宋墨買蛋糕時宋墨的樣子，眼睛都亮了：“還是這東西趁我心意一些。”說著話，他瞥了眼旁吃得香甜的宋墨，忽然壞心地起對方蛋糕上一顆碩大的草莓，放進了自己裏，邊吃邊給出評語，“草莓倒是不錯。”

“啊……”宋墨本來留著那顆草莓要最後吃的，被宋柏勞毫不留地搶去後，立馬癟著一臉委屈地看向我。

我心裏暗罵宋柏勞稚，給宋墨在別的蛋糕上又找了顆完整的草莓。

“不要不要，看，這裏還有哦。”

宋墨眉頭舒展，一下又高興起來，把那顆紅彤彤的草莓撥到自己盤子，起來一口吃掉了。

他鼓著腮幫子，吃得眼睛都瞇在一起，滿臉幸福的模樣讓人看了不由自主跟著出微笑。

他裏的東西還沒咽下，見我在看他，沖我笑了笑，用細的聲音道：“謝謝，媽媽。”

一時，我和宋柏勞都呆愣在了那裏。

宋柏勞一言難盡地看著我：“你讓他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