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竹失哭了半宿，和師父喝酒喝到天亮，我在旁邊聽他們數落“alpha沒一個好東西”，深以為然。】

我也許找到了與宋柏勞單方面和平共的方式。這個方式說起來有點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既，無論他對我進行怎樣荒誕的揣測，無條件照盤全收就是了。只要承認自己就是他想的那樣，包攬所有他口中惡毒的品質，很快他就能消停下來。

我用厚無恥抵擋他的咄咄人，徹底坐實他口中“心積慮”的人設。他反而像是被毒蛇纏上的倒楣農夫，猛然驚醒原來我竟不是截枯樹枝，驚慌失措下只得將我甩得遠遠的。

我待在山上，他留在市區，各自安好，度過了一段相較平靜的日子。期間他派律師來與我涉，兩位律師一老一，讓我簽了授權文件，又詢問我訴求。

“訴求？”我雙手握擱在桌面上。由於經常接食材，我的指甲總是剪得很短，時間久了都長到裏，顯得有些笨。

年紀稍長的律師道：“比如金錢賠償，網路澄清，或者登報致歉，都是可以的。”

我手指**一下，猛地絞。

兩年，我背負“抄襲者”的駡名足足兩年了。沒有辦法繼續夢想，也失去了一往無前的勇氣，整日鏡頭之後，唯唯諾諾，求穩度日。以為再也看不到希，連自己都要放棄，如今不僅洗刷汙名有，還能隨便提訴求。

要不是能清楚知到指間太過用力而產生的力，我簡直要以為自己在做什麼絕世夢了。

“那我……全都要。” 猶豫著，我做下決定。

年長律師錯愕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專業態度，沖我篤定道：“可以，沒有問題。抄襲比較難界定，我們會以名譽侵權和不正當競爭來打這場司，寧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的，絕不讓您和宋總失。”

年輕律師在旁接道：“這案子老實說我打就能贏，但宋總不放心，是要整個律師團一起上。從這點就能看出，宋總真的很重視您呢。”

準確說是重視我的名譽。畢竟夫妻一，我出事他也躲不了，還有可能牽連駱青禾那邊，他自然張。

這樣想想，嫁給他也不算毫無好。

宋墨在家裏上學，可能看山上環境得天獨厚，家庭教師偶爾會佈置一些野外觀察作業。記錄一下森林裏的度溫度，再用相機把覺得麗的植都拍下來之類的。

他一個小孩子自然不可能單獨外出，之前陪同的活兒都是保姆完，現在我進門了，這項艱巨的任務就落到了我上。

不過我也樂意作陪的，畢竟宋墨小朋友又乖又可，和他爸爸一點不一樣。

“墨墨，慢點跑。”

宋墨斜小書包，頭戴漁夫帽，手裏拿著一臺立拍得相機，興地追著蝴蝶滿山跑，想要將它拍進自己相機裏。

春天花花草草過敏源多，怕他又犯哮，我還特地給他戴了口罩。這小祖宗要是在我手上發了病，宋柏勞沒找上我，駱青禾也會第一時間把我砍了。

忽然，宋墨停下腳步，仰起臉，神萬分專注地盯著道旁的一棵大樹。我以為他看什麼，近了才發現那棵樹上有個鳥窩，鳥正巧飛回巢中，孵化沒多久的雛鳥紛紛長了脖子嗷嗷待哺。

“要拍下來嗎？”我問他。

宋墨看向我，用力點了點頭。

我將他抱起來，讓他能更清晰地拍攝到鳥餵食的一幕。

“哢嚓”，宋墨按下快門，不一會兒相機吐出照片。

我著相片一角用力甩了幾下，上面很快顯出影像。畫面拍得很清晰，幾隻沒的小腦袋簇擁在一起，瞧著好笑之餘，又讓人歎生命的奇妙偉大。

“好多小鳥。”宋墨指著照片道，“這是媽媽。”

“也可能是爸爸。”我指正他。

宋墨抬起頭：“我也會有兄弟姐妹嗎？像這些小鳥一樣。”

這問題問得猝不及防，沒有丁點預兆。我腦袋一懵，本不知道要怎麼回他。

弱多病，無法像正常孩子那樣上學，生活在罕有人跡的深山裏，整日只有傭人和家庭教師陪伴。這樣一想，他應該是很孤獨的。

明明才五歲，他卻已經懂得如何笨拙的表達對親的了。這樣的孩子，怎麼能不讓人心疼呢。

“墨墨想要個哥哥嗎？”

掌心輕輕覆在他發頂，他懵懂地著我，視線下移，落到我肚子上。

“你生的嗎？”

我沉默稍許，食指豎在上，故意小聲道：“嗯，我生的，但這是我們的，你不能告訴爸爸哦。”

宋墨黑亮的眼眸出一點雀躍和驚喜：“他在哪兒？我能見他嗎？”

我站起，牽著他手往前走：“哥哥現在還必須待在別的地方，但再過些日子，他就能回到我……回到我們邊了，到時就能見他啦。”

宋墨開始一蹦一跳的，像只不安分的小袋鼠，充分表現了自己心的喜悅。

“好好走路。”我了牽著他的手。

宋墨回沖我出一個大大的笑，眼睛都瞇了月牙狀：“我喜歡哥哥！”

我好笑不已：“你都沒見過他。”

他腳尖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遵循著自己獨特的節奏，跟跳舞似的。

“媽媽的孩子，我都喜歡。”

我怔忪了下，想不到自己有一日還能被人這麼“屋及烏”。

說不是假的，我一把抱起宋墨，讓他坐在我胳膊上：“我也喜歡墨墨。”

宋墨耳朵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擺弄手裏的相機。

在林子裏逛了老半天，拍了不照片，直到天一點點暗下來，我才牽著宋墨往回走。

“我估著你們也快回來了。”九嫂一早候在門口，見我們回來了，從我手裏接過宋墨，“先生，方才有位梁秋的先生打電話給您，讓您回來了給他去個電話。”

我出門沒拿手機，梁秋那傢伙子急，一定打了我好幾個電話，打得估計九嫂都煩了，只能給我接起來。

隨後九嫂領著宋墨去洗澡，我給梁秋回了電話，一看來電，整整二十七個，毅力可嘉。

電話剛接通，梁秋就接了起來，語氣非常急迫：“你總算給我回電話了！！”

我將手機拿遠一點，等他數落完我出門不帶手機的壞習慣，緒稍稍回落了些，再給拿回耳邊。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出大事了啊！小郁！”

我被他說得心裏一，本來想著他是不是誇張的說法，畢竟最近我一直住在山裏，直播也沒開，與常星澤、向平的司還在準備中，實在沒有什麼大事好出了。可聽他繼續往下說，知道了事的來龍去脈，越聽越是心驚。

還真是出大事了！

宋柏勞之前的那個人，明舒的，嚴格說來是梁秋同公司的前輩。只是一個當紅，一個還沒出道，兩人沒什麼接。

同公司，但凡誰出了點什麼事都是傳最快的。梁秋說，明舒前幾天服藥自殺了，雖然人是救了回來，但狀態一直很差。更要命的是不知誰走了消息，許多八卦已經拳掌要這件事。還要賺足眼球的將明舒渲染一個被負心alpha拋棄的可憐人，說他不求名分苦等多年，最終也敵不過對方狠心拋棄，迎娶高門貴子，心灰意冷下一時想不開就做了傻事。

“你都不知道明舒有多恐怖，要是他們瘋起來能去夏盛前面靜坐示威信不信？現在高層死命在，但有點不住了。”梁秋沒好氣道，“要不是咱倆是朋友，就憑明舒這苦的人設，我都想打宋柏勞了。喜新厭舊，負心渣男，誰聽說這件事都會無腦站明舒的。為娘本來以為你終於有了個好歸宿，現在這事一出心裏很沒底啊乖兒！”

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在這種娛樂圈桃新聞裏一腳。

這事的確棘手，超出我的許可權範圍：“這兩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這樣，我先給宋柏勞打個電話，看他怎麼說。等會兒再回你，先掛了。”

不等梁秋再說什麼，我匆匆掛斷了電話。

宋柏勞的手機一直在通話中，我打了幾個怎麼也打不通，只能轉打李旬的。

響了兩聲，對面接了起來。

“喂，寧先生？”李旬不知道在哪里，聲音得很低。

我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改口，斟酌著道：“那個……明舒的事，你們知道了嗎？”

那頭一靜，李旬過了好一會兒，像是走到了另一個地方，這才用正常音量道：“知道了，您放心，我們已經通過各種手段將稿子了下來，這事兒應該不會了。對方也不過是想施苦計，本沒吃幾粒藥，在醫院生龍活虎好著呢。”

我鬆了口氣，提著的心一點點放回去。

“不過……”

心臟跟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又跳到嗓子眼。

說話大氣就算了，還得這麼猶猶豫豫的，著實讓令人焦灼。

“不過什麼？”

李旬歎氣道：“駱先生知道這件事後很生氣，將宋總過去罵了一頓，還……還了鞭子。”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鞭子？”

“馬鞭。”

我一噎，駱青禾……對宋柏勞鞭子？

宋柏勞好歹二十多歲了，上次那一掌我以為已經是父子失和的極致，竟然還能更過激？

我想像了下馬鞭上的覺，立刻牙都酸了：“那，那你們攔了嗎？總不能看著他被打吧？”

“……宋總讓我們不要管。”

李旬無奈地說父子倆就像較勁一樣，誰也沒辦法手。駱青禾了能有一百多鞭，將宋柏勞的襯衫都爛了。又說他現在在給家庭醫生上藥，上完藥就要回維景山，畢竟市區沒人照顧。

一百多鞭……

我握手機：“好，我，我知道了。”

結束與李旬的通話，我趕去找九嫂，讓做好準備。到晚上八點多，窗外閃過一抹明亮的車燈，宋柏勞回來了。

與我想的形有點出，他並不虛弱，甚至無需人攙扶就進了屋。除了較平時淡了些，其他一切如常。

“幹嘛都聚在門口，歡迎我啊？”他擰眉看了眼我和九嫂，腳步不停地往樓上走去。

我看向之後進來的李旬，眼神詢問他什麼況，李旬沖我暗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什麼意思，見宋柏勞影要消失在樓梯轉角了，忙追了上去。

也還好我追了上去。剛踏上二樓，便見沒有開燈的昏暗走廊，宋柏勞踉蹌著肩膀撞上牆壁，靜了許久，似乎已經一步都走不了。

原來步履輕鬆，形如常人，都是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