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克爾瓦是沒有月亮的，甚至因為地偏僻且，連星星都很見，夜晚連一也沒有。

外面只有黑暗，天空仿佛是一個黑，吞噬了一切亮。

一個巨大的東西忽然從窗外掠過，影子落在書桌前的白牆壁上，傳來一陣凄厲的聲，長且冷。

肖恩正在筆疾書，整理明天要用的資料，驚出了一聲白汗。他只知道那兩位檢查員是從上頭下來的，職位比實驗室的頭，甚至是理查德都要高，所以打算不顧一切地說服他們，重視起這件事。而要想把這件事說的仔細明白，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拿出充分的證據佐證他的結論，才能人心悅誠服的相信。而證據最多最充分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家。

可那一聲不知名的聲，忽然使他驚醒，冷汗浸了肖恩的後背。

不能在自己的宿舍。

肖恩這個人，活了二十幾歲，學業出眾，最後卻淪落到這麼個崗位，雖然有缺錢的緣故，還有他確實不通人世故。念書的時候既沒有和導師教授搞好關系，又沒有和同學打一片，最後人脈不廣，自己又是個窮蛋貧民，只能滾到了這個沒人來的地方，唯一的好就是錢多，還算得上自由。

可在理查德那裡待了兩天，背後的眼睛如影隨形，仿佛有人時刻告誡自己不要說話，只能老老實實的。

那麼現在，誰知道這間礦場分配下來的宿舍安不安全，是不是獨屬於自己的？

肖恩思前想後，單知道要出門找個蔽的地方談，可讓一個技型家裡蹲敲定地點，無異於徒手摘星，未免也太難為他了。他依稀記得，對門住著的是實驗室的同事，年紀差不多大，技能力比自己差得多，可人緣就是天差地別了，和領導的關系搞得十分融洽。

當然，工資也比他高得多。

肖恩終於走出了自己的宿舍，敲了敲那位的房門，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問題。

如何在滿是原始森林的克爾瓦找到一個適宜游玩的地方？

這位好人緣的同事很會做人，熱地接待了他，“咦，你怎麼忽然想要出門玩，以前同事聚會不是從來不出門的嗎？是不是……勾搭上了哪個漂亮的beta，和人家出門甜甜。”

肖恩活到這麼大，因為一頭葬家族的綠，沉默寡言的格，刻苦讀書的神，一直被認為孤僻古怪，像個長在暗角落裡的蘑菇似的，沒人和他開過這種玩笑。此時面紅耳赤，連忙擺了擺手，“哪……哪有，沒有的事。”

他連咽了好幾口口水，才能把話說全，“這次我要領著安德先生游覽克爾瓦，但是自己實在找不到景點，才來拜托你，能不能幫幫我。”

“都是同事，說這些干什麼。”那人轉了轉眼睛，言語間更拉近了兩人的關系，“克這地界你不，要不我陪你一起去，也能幫幫你。”

沒料到剛剛還紅著臉的肖恩忽然冷下臉，義正辭嚴的拒絕，“不行，我要一個人去。”

那人的眼神一暗，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拍了拍肖恩的肩，“沒事，我就是提個建議，你不用幫忙，我也樂得在宿舍裡睡覺。你等一等，我幫你把地方找了。”

他在地圖上看了一會，最後敲定了個地方，是克爾瓦東邊的一山脈，兩岸群山環繞，中間有一條流淌著的綠河，是個風景宜人的好地方。

最重要的是，那地方還偏僻，想必不可能安人手。

肖恩對這位好心的同事千恩萬謝，歡歡喜喜地回了自己的宿舍，開始把證據存到自己的腦裡。

而這位同事呢，等肖恩一出了門，就換了一副臉，往地上呸了呸，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還指著自己一個人升天不？”

伊維斯在半夜接到了肖恩的消息，見面的時間定在明早的酒店，據天氣預報顯示，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燦爛，萬裡無雲，正適宜出行，只不過這是對別人，而不是對安德裡亞。他花了三分鐘權衡思考，最終決定自己單獨前往，免得安德裡亞再多曬了日，對不好。

何況，他又不是真和那個小綠出門玩，只是接時有種覺，小綠有事沒說。

是什麼事呢？伊維斯有點想知道。

於是，到了第二天，安德裡亞照著往常的時間醒來，微微撐著半，窗簾還是拉得嚴嚴實實的。一旁的桌子上擺了兩塊三明治和甜點，餐盤裡附帶一張便簽，寫的龍飛舞，囂張跋扈，倒是很符合他一貫的脾。

“起床記得吃飯，有事出門，中午就回來，勿念。”

安德裡亞拿起那張薄薄的紙，對著來來回回看了三遍，伊維斯特有的煙草味還殘留在上面，像是糾纏了一條看不見的形之線，於窗外的樹林裡穿梭。安德裡亞手指尖繃的很，宛如一張拉開的弓弦，姿態很。他猶豫了一會，指尖微，最終還是沒有順著伊維斯的氣息追出去。

這麼點時間，他還是等的得的。

而此時，伊維斯駕駛著那輛幾十年前的老爺車，一路風馳電掣，橫小半個克爾瓦到了和肖恩約定的地方。他起得早，到的也早，來的時候只有一片又一片看不盡的綠樹，就是沒有那個人型綠。他在軍隊裡當將的時候一直被下屬稱作暴君，耐心不好，稍不順心不就要削人，可是到了最後盡心盡力沒誤了事的都沒什麼懲罰。職業強迫癥地向周圍踩了一圈點，便從煙盒裡抖了支煙，叼在裡。

這地方比昨天的風景好得多，兩岸環山，奇松怪巖，河水潺潺，約有猿鳴，頗有一番意趣。可惜來的是伊維斯這麼個俗人，蹲在河邊的巖石上，只是點了煙，叼在裡。

等到他到第三的時候，肖恩終於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氣吁吁，連綠頭發上染了灰。

他瞧了一圈，目定在伊維斯上，說話直截了當且不通人世故，“安德先生呢？我想約的是他？”

伊維斯抖了抖煙灰，眼皮都沒抬一下，“你這小孩怎麼說話的，什麼想約的是安德？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肖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了手上戴著的腦，一言不發。

伊維斯嗤笑一聲，“怎麼，覺得我是個保鏢，瞧不起我？”

肖恩依舊搖了搖頭，很嚴實，像是個頭烏，人找不到下口的地，“這件事，非常地重要，我不能告訴你。我要和安德先生說。”

伊維斯用腳趾頭也猜的出來，他想說就是礦場裡藍晶失竊的事，可是他看人的眼來看，這個綠小孩著實不像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明的能找得出原因的人。

他更生了幾分興趣，便摁滅了手指間夾著的香煙，瞅了一眼周圍，慢吞吞地抬頭，仿佛在說一個，“你和他說，與和我說是一樣的。我和他——”

肖恩睜大了眼睛，甚至因為流汗，過於寬大的眼鏡都從鼻梁上下來。

“我們是未婚關系，訂了婚，見了家長，置辦了財產，就差一張證了。你說我和他，還有什麼區別？”

肖恩：“啥？？？”

伊維斯在心裡默默地和安德裡亞道了個歉，繼續忽悠，“你想，他是上面來檢查的，怎麼也不應該只派兩個人，在礦場對藍晶礦的事也不上心。這是因為我們倆聽說這裡的風景好，所以溜過來過二人甜世界旅游的，順便混個資歷，以後好升職加。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酒店裡問一問，我們是不是一直住一間房，你見過有哪個保鏢和老板是這麼親的嗎？”

肖恩干地應了一句：“……沒有。”

“那不就對了。”伊維斯功將小綠忽悠進了套裡，暗地裡出一個笑，接著說，“世上再也沒有比我和他更親的關系了，他今天不適，我才代替他來的，你到底有什麼想說的。如果不想說，我現在就走了，反正，也只不過是混個資歷。”

說完，佯裝轉，毫不猶豫地離開。

“別走！”肖恩突然住他，也許是他發現的事太過荒謬，連伊維斯和安德裡亞之間的事也不覺得過分奇怪了，被伊維斯這個老流氓功套路了，急不可耐地說：“我說。既然安德先生和您是這樣的關系……”

在他純潔小的心靈裡，的確是沒有比這樣婚姻更加神聖親的關系了。

肖恩張了張。

一陣清風拂過，樹梢上的一片葉子隨風落在水面，晃晃悠悠地飄向了遠方，波瀾不驚。

可這仿佛是暴風雨來的前奏。

第二十二章

肖恩學著伊維斯，也跳到了一塊的河邊石頭上，平時鍛煉不夠，此時腳下不穩，前後搖搖晃晃，差點摔個狗啃泥。

伊維斯完了那只煙，正好閑出了一只手，順便拉了他了一把。

小綠自然是恩戴德，他抬頭瞥了伊維斯一眼。這人與自己的瘦瘦弱弱不同，長得很是符合廣大群眾眼裡傳統審，那種英俊強壯的alpha式的好看，仿佛什麼事都能讓人放心托付給他。

“我是在礦場實驗室的一個小員工，因為開出的工資很高，一畢業就被招進這個礦場。以前就負責一點什麼機的調試，礦場部的檢測，這些不要的工作。”肖恩磕磕絆絆地開始了自己的敘述，前因後果，一邊說，一邊看著伊維斯的臉，“前一段時間，礦場裡突然傳來消息，說是礦產了減了很多，沒說清楚是多，我私下算了一下，可能減了有一半。這算是非常嚴重的事故了。”

他頓了頓，接著以一種探究且疑的語氣說：“上面讓我們查出來這是怎麼回事，礦場從裡到外的監控360°無死角監控，因為怕機不夠靈活敏銳，所以是整個實驗室都是用人眼盯著的，日夜不休，盯了有一個多星期，也查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我就想自己找找別的原因。”

伊維斯垂著眼皮，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看起來不是對這個礦場忠心耿耿，怎麼想的倒多？”

“我怕礦場破產，到時候找不到第二份這麼高薪的工作。”肖恩低聲說，不敢抬眼，像是因為伊維斯的疑而愧，想要趕跳過這個話題，“礦產產量下降的很奇怪，現像非常奇怪。”

肖恩強調了一遍奇怪，“如果是人為因素，那麼要麼是提煉好的純淨藍晶石，要麼是大批量的藍晶沙。可是現場卻非常奇怪，這兩樣都沒有，而是藍晶沙的藍晶含量大幅度降低，不到原來勘測時預測量的一半。怎麼有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在礦場裡把藍晶沙挖掘出來，直接提煉走了？不會有人的。”

伊維斯微微挑了挑眉，來了些興致想要聽聽他有什麼驚天的推論。

“那，要不是人呢？”肖恩啞著嗓子，了驟然水干涸起皮的，接著一字一頓地開口，“既然沒人能夠做到，那麼，就不是人干的。”

“是達爾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