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被靜靜地擺在一邊，那雙灰的眼瞳像是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球，漸漸被天藍的暈染上了獨特的，最後仿佛為了兩顆寶石，像是連大海也被盛在了裡頭。

因為一直生活在人世間，所以安德裡亞也用著人類的姿態，而人類的軀殼也會將他天生的能力極度制，只有越接近、釋放本，他的能力才會發揮得越大。

他不討厭自己的能力，也不喜歡，只是偶爾覺得好用罷了。無論在商場還是別的什麼場合，他都能輕而易舉地得知對方的底線。如果對方的底線是自己不能接的，那也非常容易，可以用一點技巧改掉對方的想法。

可在伊維斯上他就不想用了，或許是被書上那種描述所打，想要用自己的心近對方的心，而不是能力。所以他把能力制地更弱，連伊維斯的想法都探查不到，更何況是周圍的靜，才沒能發現藏在周圍的藍蟻。

安德裡亞想，食指和中指在眼前搖搖晃晃，像是在牽引著一條看不見的線。

如果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會怎麼樣？

當然，他會立刻帶著伊維斯離開，不留一痕跡。

而現在遲了。

而在霍爾頓莊園，約克終於能完全下自己斯文管家的外皮，好好了一番老板不在的好生活，酒隨便喝，花隨便采，日子隨意地浪，每天過得醉生夢死，簡姨在一旁直嘆氣，只好莫爾這麼個大小伙子天天把約克搬上自己的房間睡覺，偶爾還送上個醒酒湯什麼的。

莫爾地問簡姨，“約克先生怎麼這麼喝酒？”

簡姨笑瞇瞇地看著他，“你去問問約克自己，他喝醉了就沒把門了，肯定告訴你。”

被簡姨這麼一糊弄，莫爾就起了小心思，有一次再搬約克進了房間時喊了他好幾十聲都沒答應，便小心翼翼地問：“約克先生，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約克出個冷笑，抬起胳膊就在傻乎乎的莫爾的腦袋上來了一下子，“小孩子，別那麼好奇，也別那麼蠢。”

莫爾嚇得屁滾尿流地滾出了約克的房間，想要去找簡姨說理。

簡姨還是笑瞇瞇的，“那是因為他沒有喝醉，你沒分辨出來。”

莫爾：“……”沒說理。

除了這些偶爾被欺的小曲外，莫爾也算是過得心滿意足，照顧花花草草這樣的工作明顯比獄警這麼高難度的工作要合適得多。

而這一切的平靜，都被來自安德裡亞的一個訊息打了。

“先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三分鐘前，約克還喝的醉醺醺的，像條死狗似的被莫爾拖上了床，在被安德裡亞的特殊鈴聲吵醒時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可是轉眼間，立刻神抖擻。

安德裡亞依舊是剛才的模樣，連語速都沒變一分，目沒落在約克衫不整，坦的上半，“不開玩笑，克爾瓦出現了達爾瑪，達芙妮已經在艾理等著你了。你負責彈藥，負責人手和機甲，帶上利茲。”

約克的瞳孔驟然一，從床上一躍而起，毫沒有剛剛還在醉酒的痕跡，“是的，我馬上就趕過去。您，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對面的安德裡亞抬眼看了他一眼，輕輕應了一聲，通訊畫面一閃，在半空中消失。

約克迅速地爬起來衝了個澡，換了服，按下了霍爾頓急集合的按鈕。

霍爾頓莊園裡都是一群老人小孩，日子過得十分無趣，沒有富多彩的也神火，到了這個點原來都睡了，卻被安在枕頭邊上的喇叭吵醒，睡意惺忪地在大廳裡集合。

簡姨了眼睛，看著站在壁爐前的約克，“怎麼了，有外敵？”

約克：“要是外敵，倒是好了。”

未干的灰藍頭發不住地向下滴著水，約克卻毫不在意，環視了一圈，連羅裡也站在門前的小椅子上，便鄭重地開口，“剛剛先生給我來了電話，說是克爾瓦發現了達爾瑪，我和達芙妮負責先去鎮，帝國軍隊太慢，可能要過段時間才到。”

羅裡猛地抬頭，厲聲問：“防線，防線破了嗎？”

“不知道，先生那邊也說不準，一個人查不出什麼。”約克皺著眉，語速極快，迅速地把思考好的任務分配下去，“簡姨帶著利茲，去把武庫裡的東西搬出來，羅裡，你要看好霍爾頓，這裡不能出事。我去把飛船開出來，武都裝上去，利茲和我走。”

的確，無論是什麼外敵，也比不上眼前的達爾瑪。

簡姨咬了牙，對一旁不明所以的利茲勉力一笑，一邊上利茲的手腕，“利茲，簡姨幫你摘掉手上和腳上的鈴鐺，然後去搬東西。最後……最後和約克一起出門找先生，好不好？”

利茲甜甜地笑了笑，乖巧地把手腕遞出去，“要搬東西和打架嗎？我的力氣可大了，肯定沒問題。”

“嗯，我知道的，利茲最厲害的。”簡姨摘完了的手環，又解開了的腳環，忍不住抱了抱，“你要聽話，聽先生和約克的話，不要跑。”

“還是一個小姑娘呢……”簡姨低低嘆了一聲，其實知道不是的，利茲的年紀也許比還要大，只是永遠長不大罷了。

霍爾頓只要這麼幾個人，一切都辦得井井有條，只有莫爾一件事沒有，著站在約克的後。

他問：“我，我有什麼事能幫忙嗎？”

約克此時忙著別的事，實在是沒工夫理會他。

莫爾大起膽子，靠近了幾步，有什麼東西近了約克，約克對於周邊的事非常敏銳，捉住了莫爾的手腕。

他用的力氣很大，掐痛了莫爾，莫爾也不敢掙扎，晃了晃手上的巾，“我就是，就是想幫你一頭發，一直是的也很難過。”

約克一愣，松開了莫爾的手，任由他在自己腦袋上的作。

“你們要和，先生和將早點回來啊。”莫爾一邊認真自己的拭，一邊抖著聲音，悄悄地說，“達爾瑪，那麼厲害，曾經殺了那麼多人……我也想去陪你們。”

也許是因為達爾瑪曾經吃掉了太多的人，人類對於這種生，甚至這個單詞的恐懼都生生地刻在了基因上，連提起都會覺得害怕。

約克的心頭一，這個小傻是他從監獄裡撈出來的，有多慫多沒用，當然是清楚明了的很，現在卻能說出一句“陪你”，實在是了不得了。

“別去了，”可是約克還是忍不住開嘲諷，“去了只能拖後，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等我們回來。”

莫爾終於把他的頭發干了，拿梳子把兩鬢整理好了，低聲了“哦”了一句。

第二十四章

接下來的兩天， 伊維斯以那天的湖為中心，繞著搜查了一圈，可惜沒什麼發現。而肖恩那邊倒是很快傳來了消息， 大約是因為安德裡亞特意在理查德面前誇了幾句， 所以他最近很得重用，在礦場和實驗室進進出出都方便得很， 要用的數據也拿的容易多了。他熬油似的熬了兩天，四查閱資料， 計算礦產， 心裡有了些底， 終於發了第一條訊息。

“藍蟻的巢應該就在礦場偏東邊的位置，那裡是第一次發現礦產減的地方，挖掘得也是最深的一部分。而數量， 應當不超過一百只。”

他發完了這條信息，摘下眼鏡了，臉發青，眼睛就和連環畫裡畫的大熊貓一樣， 看起來累的過了頭。

實驗室的主管離他的位置老遠，還要來關懷一下他，走進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輕人做事的確要努力，可也不能努力得過了頭，不顧。不如你今天早些下班，來我家吃一頓飯， 好好休息休息？”

這是他工作這兩年來，這位領導第一次向他拋過來的橄欖枝。

可肖恩很不識抬舉，沒順勢接下來，反而避過了這個話題，在沉重的心理力下瞎話張口就來，“沒事，我想要為理查德先生再分擔一些。不如……”

他的眼睛眨了眨，面不變，“不如您把資料庫的鑰匙給我，我想再查一查礦產減量的事。”

主管的作一僵，可想到最近的事，或許連自己的職位都難保，心裡一陣憂慮，得找不著眼睛的臉上終於出一微笑。

“你有這樣的干勁和覺悟自然很好，要是查到了什麼記得和理查德先生報告。”他一邊說，一邊找肖恩要了頭發，印刻在資料庫的基因鎖裡，又把一串由藍晶打造芯的鑰匙給了他，“知道咱們這有你這樣的傑出青年。”

肖恩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了那個藍的鑰匙上，應付地“嗯”了聲，一把接過了鑰匙。

到手了。

他還需要更多更多的資料，為了死去的教授，也為了世界上其余活著的人類。他仿佛是一個過了年紀的中二病青年，驟然被全人類的命運的重任住，終日疲憊而恐懼，此時看到了些希，自然喜上眉梢，連旁邊同事的問話也忘了回答。

這一幕被另外一個的同事看了眼，被無視了的人扭過頭，兩個人酸唧唧地聊天，“不過是辦了一件事，就這麼張狂起來了，要是以後再得重用還了不得了。”

“正是如此，年輕人卻總不懂這個道理。”

本該是兩個人的悄悄話，卻進了第三個人，是那個一貫很歡迎的人。

他低了聲音，“這該是不對的吧，資料庫這麼要的地方本來不能讓我們進。要不，咱們和上頭說一說，也給讓肖恩注意注意。”

“確實，該注意注意了……”

另一位同事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圍兩個人，留下了這句話。

臨到了下班的時候，實驗室裡的燈一盞一盞地滅了，最後只余肖恩這裡的一盞，而且今天並不加班，整座實驗室的電閘很快就拉下來了。他合上了手頭的資料，踮起腳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是半個鬼影也捉不著了，才起去了資料庫的方向。

藍晶石與之間的細碎撞聲，在黑暗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明顯，如同波紋一般，擴大了一圈又一圈。

到了資料庫，肖恩在一旁的機上查出了最近的資料，連上了手腕上的腦，數據不斷地復制進了自己的腦之中，這樣他即使回了家也可以繼續查看研究。

就在他長吁一口氣，放下高高提起的心髒時，後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正在推門。肖恩捂住自己的手腕，猛地回頭，正好和那位高自己三個腦袋的彪形大漢對了個眼。

不好！

肖恩的心髒一跳，似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而理查德也自黑暗中走出來，他閑庭信步，甚至還有空拉扯起角，出一個如平時一般的笑來，只是不太好看，裡頭著很多重難以琢磨的復雜意思。

不過憑肖恩的腦袋瓜子，至琢磨出了一樣。

那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理查德抬在半空的手輕輕向下一按，最後進來的那個保鏢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往肖恩的方向開了一槍。

大約是天生的alpha基因在危急關頭忽然展了自己的能力，肖恩這樣的弱向旁邊一翻，躲過了這一槍，子彈順著軌跡.後面的那臺機，方才還閃著的機此時從中間破了一個大，碎片七零八落地飛向周圍，割破了肖恩的臉頰和手腕。

理查德厲聲道：“逮住他。”

對於弱肖恩來說，顯然沒有第二次奇跡發生，他害怕再來一槍，十分干脆利落地束手就擒，還很無辜地問：“理查德先生，我只是在查閱資料，怎麼了？”

理查德反手給了他一個耳，他也是個alpha，軍人出，平時注意合理鍛煉，比肖恩這樣的白斬的力氣要大得多，一掌落下來，肖恩就忍不住咳了口，張了張，講不出第二句話。

而押住他的保鏢的業務很是練，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已經搜查完了他的全，摘下了他手腕上的腦，用指紋摁開了屏幕。

肖恩低下頭，即使這一掌打懵了他的耳朵連帶著嚨，可他的腦袋還是因為疼痛而清醒的。早在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時刻，他就刪了和伊維斯的所有通信。

可他忘了一件事。因為缺錢，自己的腦從初中用到了現在，不僅款式老舊，更重要的是運行速度極慢，也就是說，已經過了快三分鐘了，那麼一串通信記錄還是沒被刪完。

理查德瞇了瞇眼，目落在屏幕上的最後一行字，開頭是“伊維斯先生，礦場的產量減……”

他沒看到接下來的東西，因為已經化了一段字符，在腦中徹底消失。

“很好，”理查德把手上的東西狠狠一摔，忍不住揪起了肖恩的綠頭發，就和薅草一樣拽下來一大把，“很好，那個伊維斯什麼時候搭上了你？在我面前說的倒好，只是來走個過場？敢查這裡的事……”

他頓了頓，眼神鷙，“誰敢查，我就要誰的命！”

這語氣旁邊的保鏢都渾一冷，低聲問：“老板，現在他要怎麼辦？還問嗎？”

理查德笑了笑，轉離開，“關起來，不必問了，沒必要。我要這個肖恩死在伊維斯面前。至於那個安德……只有他，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