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輛老舊的纜車搖搖晃晃， 被一擁而上的藍蟻撲的東倒西歪，碎了前面和左邊的玻璃，才在那些玩意鑽進來之前出了沉東區， 關了東區與南區之間的隔離門。不過這個隔離門原來只不過是用來劃分區域用的， 只是薄薄一層，藍蟻在門那邊舉起爪子落下來， 落下一個清晰的爪印，仿佛要刺穿金屬。

伊維斯是最後一個進來的， 踹出去尾隨自己的藍蟻， 稍稍松了口氣， 目自眼前幾個人面前掃過，數了一遍。

死了三個人，是理查德的那幾個保鏢。有的還在纜車上， 有的是直接被拖到礦深了，可是顯而易見，到時候都是葬達爾瑪裡的下場。

幾個人一路向前趕，如杯弓蛇影， 那些藍蟻還跟在後。

理查德掏出自己的用來護的手.槍，斜指著漸漸遠離的那扇門，渾發抖， 不由自主地看向伊維斯，“現在，現在怎麼辦，礦場裡怎麼會有達爾瑪？”

“誰知道那些東西從哪裡來的？”伊維斯甩了甩胳膊， 他最近沒用過這種火力的槍.支，此時胳膊酸痛得厲害，只是面上不顯，沉思片刻，“肖恩在哪？你沒殺了他吧。”

理查德的結上下移，“沒有，他在財務室後面的小屋子裡關著。”

伊維斯一笑，“你當時肯定是舍不得殺他，是想在我面前要了他的命。可是現在倒是沒有機會了。你們先走，我去找肖恩。還有，把礦場的總控制權給我。”

理查德一不，眼珠子瞪著伊維斯。

“要是想殺了你，剛剛就手了，”伊維斯筆直地站在遠，雙手持槍，遙遙一指，“沒那個必要。”

理查德說：“好。”控制權只有一個人能有，從自己的腦伊維斯的裡頭，他就對克爾瓦礦場失去控制了。

畢竟現在的礦場已經極度危險了，誰知道藍蟻什麼時候能衝破那道並不堅固的防線。為了命，理查德願意舍棄掉這些。

他們一路走到了分叉口，一邊是去關押肖恩的地方，另一邊是出口。

伊維斯克制住自己，沒因為私人恩怨在這一槍崩了理查德，而是放過了他啊，說：“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飛離這裡的時候把多余的飛船分給別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反正，達爾瑪都來了，還留在克爾瓦的東西再也沒用了。”

理查德微微退後一步，出一個生的笑容，信口答應下來，“那，那是當然的事。”

分道揚鑣之後，越往裡外走，線越盛。伊維斯的記不錯，又研究了兩天這裡的地圖，路線記得清楚，加上又有總控制權，一路暢通無阻，走到了財務室裡頭。

財務室的地方不大，裡面只有一臺運轉的機，還有見的幾個書架，上面擺滿了紙質文件。伊維斯前後打量了好幾眼，對這些興趣不大，低頭摁下腦上的一個按鈕，地圖投影到了半空中，書架後面藏了一個門。

伊維斯摁開了那扇門。

那是一個不過幾個立方米的小地方，因為與眾不同且不為人知的用途，似乎也沒有安裝燈的需要，裡面是黑乎乎的，還用了特殊的技隔斷，使外頭的線也照不進去，與伊維斯當初待得那間監獄有異曲同工之妙。

裡面黑乎乎的一片，手不見五指，伊維斯正琢磨著該用什麼法子照出亮，沒料到忽然有人出聲。

“伊維斯，我在這。”

那是極為悉的，本該安全待在旅館的安德裡亞的嗓音。

伊維斯心裡一，順著聲音快步走過去，到一雙舉高了的手，是冰涼的。

他怔了怔，把安德裡亞的手握進掌心，問，“你怎麼在這？”

安德裡亞卻轉握住他的手腕，引著他走到旁邊，“這，是那個肖恩吧，我們先出去，我再和你說。”

伊維斯一手推著安德裡亞的椅，另一只手拽著那個人的領，暴地一路拖了過去。果不其然，是被打得頭破流的綠肖恩，此時還沒醒過來，不過好歹呼吸平緩，應當沒多傷。

沒等伊維斯再問，安德裡亞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無奈開口解釋，“你走了之後沒多久，就有人把我從房間裡‘請’了出來，然後就帶到了這，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到旁邊有一個人，大概是肖恩。”

“是理查德。”伊維斯咬牙切齒，低聲加了一句，“哪裡生出來這麼天大的狗膽，還敢你，早知道剛才就該崩了他。”

這句話似乎是從嚨裡出來的，聲音得極低，安德裡亞聽得清楚，臉上卻不敢出明目張膽地笑，只好裝作疑地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不要的事。”伊維斯總算記起了還昏迷在一旁的肖恩，從帶的裝備裡出一支alpha專用的藥劑，雖說有些副作用，可現下卻管不了那麼多了，注到了肖恩的裡。

這藥劑的發揮時間極快，肖恩只覺自己的像是過了一道電，每一條脈，每一塊都從昏睡裡蘇醒，有著無窮的力量。

他一抬頭，就看到一張放大版伊維斯，冷淡地朝自己說了一聲。

“嗨，醒了。”

肖恩被嚇了一大跳，結結，語無倫次，“伊維斯先生，我，我被，理查德……”

“停，”伊維斯一手把他拉起來，“我什麼都知道，現在聽我說。”

這時候肖恩才看見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位據說弱多病、貴的安德先生。

伊維斯一邊往外走，一邊和兩人說：“我和理查德去了沉東區——藍蟻的大本營，然後那群玩意就暴了，理查德的保鏢死了幾個，估計都被藍蟻拿去喂莫干了。現在我得把你們送出去，礦場是不能待了，到了外面你就一定要和理查德聯系上，他肯定有多余的飛船，你要先走。”

最後一個你，指的是安德裡亞。

肖恩沒什麼意見可以發表的，著腦袋當個鵪鶉。

可安德裡亞抓住他話中的語病，皺著眉，拽住了伊維斯的角，“那你呢？你不走嗎？你和我一起走。”

伊維斯笑了笑，順勢朝安德裡亞那邊偏了過去，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低聲說著話，“我也走，不是現在，得等一會。現在藍蟻全都出來了，那麼多頭，礦場的門怕是擋不住，要是出了大門，不知道要出多條人命。我既然知道，就不能當做不知道，總得干點什麼。”

安德裡亞不被他這些七八糟的解釋所打，權當沒聽見，只是重復了那句，“你和我一起走。”

“別這麼任，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你要是還在裡面我該多擔心，什麼事也干不了。”伊維斯的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眉眼裡都著堅定和一難以察覺的，“路上來的時候，看到了個適合狙擊的好地方，附近還有個軍械庫，簡直是天造地設。我可以把別的門都關上，在那裡狙擊達爾瑪。”

安德裡亞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質問：“你以為自己多有本事？不要命了嗎？”

伊維斯確實是有一副好手沒錯，可他畢竟只是人類，靠這槍.彈，沒有機甲傍，和達爾瑪作戰仿佛是在懸在百米高空的單線上跳舞。可安德裡亞為他降低了難度，把線換了細繩，不再那麼危險。海妖一族天生便會許多首歌，有的用來引人類，還有些則是對付達爾瑪。

安德裡亞唱了支人類聽不到的歌，所以那些傳說中兇仿佛只了加強版的兔子，空長了尖銳的牙齒和爪子，可實際戰連用槍炮都可以隨意解決了。

實際卻不是如此，至不如伊維斯估計得那樣。

伊維斯聽了那一句，面不變，還是保持著原來的笑容，低聲說：“我知道，我沒什麼本事，連我的這條命都是你救的。可是，有些事不是有沒有本事的事。安德，我不能走。”

安德裡亞一怔，他早就明白，伊維斯就是這樣的人，這世上的各種骯髒的潛規則都一清二楚，明知世事不可為而為之，信念卻比誰都要堅定，一心勇往直前。

這也是最開始，伊維斯吸引自己的地方，與自己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沒辦法，強不過你。剛剛說的話是我氣昏了頭，你別當真。”安德裡亞拉住伊維斯的手，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像是在無聲地撒，“我走了，在，霍爾頓等你。”

不是的，安德裡亞在心裡添了一句，在門口等你，一直等你。

伊維斯點了點頭，對一旁肖恩囑托，“我把安德給你了，你好歹也是個alpha，給自己爭點氣，把他平安送上飛船，不？”

肖恩剛剛都聽愣了，大概是因為伊維斯一直看起來太吊兒郎當，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比誰都要靠譜，便連連點頭，恨不得指天發誓。

“謝謝啦，出去請你喝酒。”

伊維斯深深看了安德裡亞一眼，他也在看著自己，兩人的目纏，緩慢地分離，最後轉離開。

他好像有點後悔了，當初自己是豬腦子嗎，這麼好的安德裡亞和自己求婚為什麼不答應呢？

肖恩自自發地接過伊維斯的位置，雙手推著椅，嘗試和安德裡亞聊天，“兩位的關系真好，我才知道的時候，是伊維斯先生自己說是未婚的親關系，可看他的模樣，還以為他是個小白臉……”

安德裡亞眉頭皺，聞言漸漸緩和，“他就是這個樣子，喜歡開玩笑。”

在肖恩的一路聒噪之下，兩人看到了曙，是礦場的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