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抬眼看了眼喬，瞬間搞明白了狀況——賀楠這小子耍機靈，裝病避難，結果沒想到把他給坑進去了，然后不知道怎麼搭上的線，總之是聯系上了喬來救場子。周正一現在正好就缺個正當的跑路理由，他把手機揣兜里，朝小鄭總一扭頭，順著喬遞過來的話茬接著說：“小鄭總，您看都這個點兒了，我們今天也談不出什麼進展了，我也還有事，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這次就先到這兒吧。”

鄭爺沒吱聲，斜著眼風在兩人中間掃了幾個來回，神晴不定。

他不痛快，今天這局他安排了半天，本來是給賀楠設的，結果賀楠人沒逮著，逮著個倒霉Beta。兩人憋包間里從剛才墨跡到現在，話沒說，酒一口都沒灌進去。小鄭總心里正窩火，這會兒又半道殺出來個喬，隨隨便便放下兩句話就想帶人走，這他指定不能干。

喬這個人，按歲數算，比他還小上兩歲，跟他不同圈，但最近風頭正盛，前陣子剛把自己那片兒攪和得雨腥風的，搖一變，變當家掌權的了，這就生生的抬了個輩分上去。小鄭總跟他集不深，他跟鄭家卻算是有些商務往來，平日里都是在跟鄭家叔父那一輩的人在走。

小鄭總不想招惹他，但又咽不下這口氣，他沉默了半晌，把矛頭對準了看起來更好欺負的周正一：“想走啊，看在喬大面子上，可以。”他把那杯滿滿當當的酒杯沿著桌邊兒推過來，“我也不難為你，你把這杯干了，咱們舊賬兩清。”

周正一聽得心里直翻白眼，心說我跟你有個蛋的舊賬啊，當初你便宜沒占，秋后算賬都算到人家公司來了，整個團隊的人讓你給折騰了一溜夠。

這破事兒真是越想越氣，周正一那點兒耐心給磨得不剩多，他也懶得掛笑了，語氣有點地說：“我說過，這酒，我喝不了。”

小鄭總還跟那兒不依不饒的：“這瓶酒可都打開了，你想不喝就不喝——”

他話沒說完，喬忽然出手，一把將杯子拿了起來，半笑不笑地看著小鄭總：“他說不喝，就是不喝的意思。”

周正一側頭看了眼喬，喬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這微表周正一可太悉了，每次喬進‘我有緒我要鬧了’的階段時，差不多就是這個勁兒。周正一總覺得他手里的酒下一秒就要潑過去了，他不想在這當口惹事兒，就跟旁邊清了下嗓子。

喬轉頭看了他一眼，抿了下，手指攆著杯子轉了轉，忽然一仰頭，幾口悶了。

周正一愣了一下，小鄭總明顯也是一愣。

喬放下杯子，抬頭沖著小鄭總微微一笑：“鄭說得對，酒都開了，別浪費。”他轉取來幾個空杯，一個挨一個的在桌上擺了一排，然后拿起那瓶白酒，噸噸噸的依次倒滿了。直到酒瓶倒空了，喬一手著兜，另一只手拿起一杯推到小鄭總那頭，“你喜歡喝酒，我陪你喝。剛才那杯我干了，算我敬你的，就當給小鄭總XX街上新開的那家西餐廳做賀了。”

一聽到XX街、西餐廳這倆關鍵詞，小鄭總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喬笑著說：“那家餐廳生意不錯，老板娘也漂亮，去捧場的人也多，不知道鄭叔叔去沒去過呢。”

小鄭總臉明顯不好了。

那條街上的西餐廳，是他開給自己養著的某個得寵小兒的，開張的時候他沒在圈子里大肆宣揚。這種對人出手闊綽的事例，在周邊的太子黨里傳一傳，還能掙個面子，可要是被自己老子知道了，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喬又說：“鄭爺果然瀟灑，隨手送餐廳，就是不知道開店的錢是從鄭叔叔公司哪條賬上劃出來的。”

小鄭總神立刻張起來，跟喬對視了半晌，拿起酒杯，臉沉地也干了。

喬又端起一杯酒，磕了一下另一杯：“這杯就敬鄭叔叔吧，祝他老人家老當益壯，財源廣進。”

說完他一仰脖，小鄭總臉發白地跟著干了。

兩人走完幾，喬還要去拿杯子，周正一在旁邊看不下去了，空腹這麼喝白酒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拉了下喬胳膊肘，皺眉在他耳邊說：“你行不行？差不多得了。”

喬朝他眨了一下眼，胳膊又端起兩杯酒。

小鄭總被連灌下去幾杯，臉煞白煞白的，半支在桌子上，話都不太說了。

喬倒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周正一當時還詫異的，覺得這小子平時不怎麼喝，深藏不的，居然是個海量。

等桌上最后一杯酒空了，小鄭總耷拉著腦袋，被助理半扶著，一點兒盛氣都凌不出來了。喬跟沒事人似的，給了周正一一個眼神，帶著他走出門。

等一出門，周正一趕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喬示意周正一往電梯的方向走，“你的同事……跟你戴一樣工卡的，我來的時候看到他們了，都聚在樓下大廳。”

倆人走進電梯，電梯里的頂比走廊里的壁燈亮堂一些，周正一這才發現，就走這幾步路的功夫，喬臉上就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可能是他皮白，看著就還顯眼的。

估計是周正一這幾眼看得過于直接了，喬扭臉對他笑了一下：“我真的沒什麼，只是喝酒容易上臉。”

興許是酒熏出來的結果，喬連眼睛也帶著一漉漉的勁兒。

周正一把視線挪開了，了下自己后脖頸，嗯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賀楠告訴你的？”

“嗯，他聯系上的我，說你……上點麻煩。”喬后背靠在電梯壁上，語速很慢地說：“哥，你這個新工作，總能遇到這種事嗎？”

“嗐，正常哪兒能總見這號人，而且我大部分時間都坐辦公室，不怎麼跑外場。”周正一想起小鄭總最后醉得跟孫子似的憋屈樣兒，心好了不，他半側過臉，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還沒道謝，“那什麼，這回多……”

電梯門一開，公司同事正好就站在這附近，小劉眼尖，看到周正一在電梯里一臉，立馬喊出聲：“周哥！你可算出來了！”

同事們一窩蜂圍過來，周正一跟他們一通，這才知道他們那頭也沒好到哪兒去，幾個人被晾在包間里空等了半天。小劉沮喪著一張小臉：“這回去報告可怎麼寫啊。”周正一安了幾句，隔空給喬打了個手勢，告訴他自己得先回公司差，然后大家一起往停車場走。

在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喬的車就停在離他們不遠。周正一趁著同事倒車的功夫過去跟喬說話，問他怎麼走。喬那時候看著狀態還行，人清醒的，就是喝了酒不能開車，說會助理過來接他。周正一跟他再三確認了沒問題，就上車跟團隊走了。

結果車都快開到門口了，他又下了車。

周正一總覺得不太踏實。

他走走跑跑的再折回來，離遠了，看見車沒看見人，走近了，這才發現喬曲著架著胳膊，整個人蹲在車旁邊了。周正一了他名字，他頓了幾秒，臉慢慢抬起來，額發的，眼睛順著周正一皮鞋往上看，那渙散的眼神一看就是酒勁兒上來了。

周正一一看他這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就是你說的沒事兒啊，不能喝你別逞強啊。”

他以為是喬是能喝呢，結果純粹是能演啊。

“別等你助理了，我送你回去吧。”周正一一把扯開自己領帶，團團揣兜里，朝喬一手：“車鑰匙。”

喬抬抬眼皮，盯著看了他幾秒，又看了他手幾秒，神困了片刻，忽然很漂亮的笑起來，作很輕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嗷嗚，抱歉這更晚了這麼久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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