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練，”喬往上拉了把羽絨服拉鏈，睫一，“一起吧。”

周正一無語地看著他因為犯困而腫出來的三眼皮，忍不住說：“我認識你那麼久，怎麼就不知道你還有晨練的習慣。”

喬是標準不不起床的那種類型，周末不管他，能一覺睡大中午去。

喬緩緩眨了眨眼看著周正一，沒有吭聲。

兩人繞著隔壁的居民區外街跑了一圈。

運完兩人各自回屋快速沖個澡，再下樓時同事們也陸陸續續起床了，一大群人就在一樓的小館子里吃早飯，吃完兵分兩路，接茬去廠區里忙考察。

這麼忙碌了半個多禮拜，第五天時周正一工作安排有點變，得提前到場，他晨練時就比平時早出門了二十分鐘。他下到一樓，一眼就瞧見坐在休息區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喬。

可能是因為早起太冷，喬把絨絨的羽絨服帽子戴了起來。那帽子太大，罩下來幾乎遮住他半張臉，他微微垂著頭，下頦進羽絨服領子里，就著一截高的鼻梁。喬兩手在兜里，背靠著沙發，兩條大長舒展開了，擋在過道上。旁邊飯館的收銀臺后頭，兩個年輕的Omega小姑娘嘻嘻哈哈的，捧著手機對著他可能在拍照。

周正一一靠過去，喬立刻就醒了。他掀開帽子，眼神有點惺忪，聲音還帶著困倦：“正一哥……”

周正一瞅瞅他，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說：“你困就回去再睡會兒。”他看了眼時間，“這剛六點半。”

喬拍拍臉頰，從沙發上站起，又甩了甩腦袋，“我沒有很困，走吧。”

周正一于心不忍，最終也沒帶著缺魂的喬繞大圈跑步，就兜著手沿著外街溜圈兒。兩人中間隔了一米多，一前一后的溜達著，隨口聊聊項目進度。

路上這個點兒人還，偶爾能見個別悶頭趕路的人從他倆邊路過。

可能就是因為行人也不堵車，從小區拐出來的車一上路就開得飛快，幾乎是著人邊開過去，嗖嗖的。

周正一皺了皺眉，下意識了把手，把一直跟在他斜后方的喬拽到了路里側，作非常自然。他也沒反應過來有什麼，接著聊著項目。倒是喬，被揪到里側以后，頓了頓，轉眼看了周正一一下——周正一跟他說著話，正半轉過臉去看路上的車。喬把羽絨服拉鏈揪起來，下藏進領里，眼睛彎了彎，悄悄出一個又驕傲又開心的笑。

兩人轉了大半圈看時間差不多了，正往回走的時候，剛好遇到幾位套著居委會袖箍的大爺大媽們在路邊吭哧吭哧的挪小空攤兒。那擺攤用的小長桌看著就沉，老人們抬著費勁兒。周正一湊上去搭了把手，喬跟著他也上手幫忙，兩人聽老大爺指揮，把一扇大鐵門前的幾張桌子都挪到了另一側。

大媽們圍著他倆邊夸：“哎呀，謝謝小伙子啊，這力氣活兒還是年輕小伙干著快啊。”

周正一就笑笑，邊幫忙邊跟老人們閑聊：“阿姨，這擺這麼多攤位是干嘛的啊？”

一位大媽樂呵呵地說：“這不沒幾天過小年了嗎，到時候這邊街道辦慶典，就這條街，老傳統了。你們哥倆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有空就來看看，會很熱鬧的。”

周正一跟喬幫著把幾個空攤位全挪了個地兒。

“對對，就擱這兒就，別堵著消防通道了。”大爺一個勁兒道謝，“辛苦了小伙子。”

這之后，兩撥人又連著忙了好幾天，工作趕慢趕的，終于在小年那天弄得差不多了，就是周這一這邊還得留個人等一份帶著第三方高層簽字的技文件。

周正一一看，團隊的負責人得趕著回去做項目匯報，剩下同行的同事不是Beta小姑娘就是Omega的，放誰跟這偏遠地兒獨自多住一晚上都不太合適，他一琢磨，就主留下了。

周正一把同事們都送上車，站原地目送著車屁離開以后，自己回了招待所，順著臺階往樓上走，走到三四樓樓梯拐角的時候，喬就站在樓道口看著他。

兩人隔著樓梯扶手互相瞪了會兒眼，周正一先開了口：“你沒跟你的人一塊兒回A市？”

喬手搭在欄桿上：“我留下明天陪你一起回去。”

“我這麼大個人了，哪兒還用陪。”周正一拽了下夾克立領，抓了抓自己后脖子，“今天晚上就過小年了，你不趕回去跟家里人吃頓飯嗎？”

一般到了小年，老周家是要聚在一起吃頓小團圓飯的，周正一知道自己這天回不去了，第一時間也是先給家里去了個電話，報了備。

喬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周正一腦子回了個彎兒，反應過來，喬那個家庭背景，要家里人一個個的都跟綁過他的沈長寧似的，那還真沒什麼回去吃飯的必要。

“我想留下來，”喬盯住他，很慢地說，“在你邊，更像過年。”

周正一本來腳下都往上走了兩個臺階了，聽見這句心窩子莫名被捅了一下，他猶豫了幾秒，又轉返了下來。

周正一倚在護欄上，看了會兒喬，忽然微微朝他探過：“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不是說今晚有慶典嗎，我帶喬爺過個接地氣的小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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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這天晚上，居民區外街道的這一片兒果然舉辦了一場慶典活。小區門口拉了寫著吉祥話的賀年橫幅，道路兩旁掛了紅彤彤的大紅燈籠，街邊都是一些臨時搭建的小吃攤位，小攤位的門臉兩側也都上了喜慶的對聯。

這還沒過六點呢，整條街上已經是人頭攢了，到都是熱熱鬧鬧的，著十足的年味兒。

周正一帶著喬，也沒什麼目的的，兩個人就隨著人流沿街瞎溜達。

隔一小段路，就能看到有在店門口掛小串鞭炮的，火引子一亮，噼里啪啦的炸起來，響聲能傳出去老遠。還有年輕孩兒舉著仙棒的，煙火一小簇一小簇的，又溫又絢爛的在指尖綻放跳躍。人群中間時不時的還會有小孩子群結隊的跑過去，咋咋呼呼的笑，在路邊玩小摔炮，啪啪的在馬路牙子上砸出一朵朵小火星。

周正一好久沒見過這種小摔炮了，看旁邊小孩兒連摔了幾個，忽然笑起來，“我小時候也玩這個，那時候摔炮質量沒現在的好，經常摔一半啞一半。不過啞的一時半會兒也不舍得扔，就先收著。那是哪年來著，顧鳴把啞炮揣屁兜里，自己又給忘了，后來那摔炮在他屁蛋兒上炸了，他趴著睡了得有半個來月。”

他笑瞇瞇一轉臉，剛好看到旁邊有個老爺子支著攤子在燈下給人寫對聯，他湊上去看了兩眼，又想起來一茬事兒：“我家老周，頭幾年也練過書法，練了幾個月就敢拿筆給人寫春聯。他敢寫，顧叔叔，哦，就是顧鳴他爸，也真敢要，”周正一仔細回憶了一下，“你是沒見過，那個字在門上，”他抓了把下，嘆，“是真的丑。”

周正一一路上跟喬扯閑篇兒，看見什麼想起什麼，就隨口說什麼。他說什麼喬都認真聽著。

陷在回憶的周正一有個細微的小作，他會習慣偏一下頭，再微微瞇一下眼。

喬在煙火下看著他笑著的臉，有那麼一瞬間，心里頭沉甸甸的往下墜了一下。

他忽然就意識到了自己想要什麼。

這一個個零星細碎又沒什麼大意義的的小片段，一點一滴的構了周正一往日的生活——他就是這麼長大的，邊有親人，有朋友，有他珍視和看重的東西。

周正一頭二十八年的人生，是喬沒能滲進去的，是回憶。后來那兩年，喬進去了，但沒留下來。這再往后，周正一三十往后的人生，喬希那里面時時刻刻都有自己。

參加慶典的人越聚越多，有小孩子橫沖直撞的從人群突然里跑出來，周正一被了下，往后拌了半步，喬在后面扶了一下他的腰。

那小孩子要往馬路上沖，周正一誒了一聲，手架住他小背包，給他揪回了人行道上，“別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