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頑皮的朝他做了個鬼臉，換了個方向蹬蹬跑掉了。

喬兩手搭在他腰上，作很輕的抱了他一下，腦袋悄蹭了蹭他后肩膀。

周正一沒注意到他的小作，只顧著看著人流。

“人有點多了，”周正一回頭看看他，“咱們往回溜達吧。”

回去的時候要過條馬路，周正一還是習慣走在路的外側，偏著頭去看車，手很自然的回來去找喬的胳膊。

喬垂眼盯著他的手，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周正一冷不丁抓到他的手，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倒也沒松開，還是牽著他過了馬路。只是一走上馬路牙子，就立刻把手放開了。

喬手心里一下空了，他也沒什麼話能說的，就看了看周正一后腦勺，帶點兒委屈的抿了抿。

周正一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回，把手上的皮手套了遞給喬：“你戴吧。”

喬有個小臭病，穿服都得搭配著來，事兒多得很。頭兩天晨練他穿運服的時候還搭著羽絨服穿，像今天晚上他穿里頭穿了休閑款的西服長，那外頭一定得配長風。

那小風修又單薄，好看是好看了，一點兒都不抗凍，連個能揣手的兜兒都沒有。喬皮本來就白，稍微冷一點指尖就泛紅。

“手套你戴著，”周正一重復了一遍，把手套扔給他，自己的手揣進羽絨服兜里，“我這樣也暖和。”

等溜達完一圈回了招待所，正好趕上晚飯時間，周正一也沒挑地兒，就近帶著喬在一樓的小飯館吃了頓飯。

趕著慶典了，這時段吃飯的人是真的多。店里臨時加了好幾個座位，都是那種矮矮的小方桌小圓凳，挨著墻，正合適倆人坐。

周正一跟喬面對面落座，兩個人的曲著沒地方放，也不能過道去，就只能往對面放，膝蓋跟膝蓋都能著。

吃完飯周正一起去結賬，回來就看到喬被那兩個拍過他照片的服務員小姑娘圍著。周正一走過去，正好聽見小姑娘們說話。

“今天來這里吃飯的客人都有的，寫好了掛在這邊墻上就好了。”

“是呀是呀，過小年嘛，圖個好彩頭。”

“黃求富貴，綠求平安，紅求姻緣，你選一個嘛。”

周正一從椅背上拿起羽絨服，話道：“選什麼好東西啊？”

一個小姑娘懷里抱著個小箱子轉過來，笑盈盈地說：“客人你也挑一個，我們店里有面許愿墻，挑個許愿簽，寫完愿掛那面墻上就好啦。”

“行啊。”周正一朝小姑娘笑笑，隨手從箱子里了個綠的平安簽出來，又扭頭跟喬說：“爺也來一個，沾沾年氣。”

喬跟在他后頭，朝箱子里看了看，挑了一個出來。

許愿墻挨著小飯館的大門口，周正一彎腰趴在小桌上，拿筆在平安簽上寫下毫無新意‘全家平安’四個字，寫完把筆遞給喬。喬戴著手套寫字寫得有些慢，周正一倚在旁邊半開玩笑地說：“嚯，寫得還認真，你信這些啊？”

喬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信？”

周正一的確是不太迷信這些個，他剛要說話，又想起什麼來，再開口時語氣就帶了點兒無奈的味道：“我是不信，我家里老人信。我家那小佛牌是家里老人找大師給求來的，你倒是還我啊。”

喬垂著眼沒接話。

等許愿簽寫完，周正一把自己那個也給了喬，讓他去掛。

店里那面許愿墻早就掛得滿滿當當的了，喬仗著高，把倆人的小簽兒掛到了最高的位置。

一個綠簽兒一個紅簽兒，相互疊著拴在一起，掛在整面墻的最高。

“我也不信這些。”喬偏頭看著周正一，“不信佛也不信神。”他抬手按了按自己領口，領口下出一段紅繩，紅繩底下墜著老周家的小佛牌。

他聲音沉沉地接著說：“我的愿只有一個人能圓。”

周正一跟他對視了片刻，偏開視線，“走吧，回去了。”

兩人離開飯館的時候，那倆熱的小姑娘還在后頭招呼：“兩位帥哥拜拜啦，晚一點廣場那邊還有煙花大會，記得去看哦！”

這場慶典的最高就是晚上的煙花大會，不過開始的時間有點晚了，要九點半。周正一跟喬都是第二天的早航班飛回A市，不想折騰太晚。兩人吃完飯，沒到九點就上樓各自回房間了。

樓里這個時間段幾乎沒有別人回來，大部分人都還在外面歡慶小年。

周正一進屋先洗了個澡，然后打開行李箱蹲那兒收拾東西，沒過多會兒喬給他來了個電話，讓他去臺。

周正一掛了電話順手拿了外套，披在肩上推門去了臺。

招待所這個樓是棟老建筑了，臺是那種老式的天款，半開放的，外圍有一圈鐵欄桿。

周正一把胳膊肘架在欄桿上，看著遠廣場的方向。

煙花大會已經開始了，周正一從這個高度往廣場看過去，中間隔過幾幢不知道做什麼用的小平房，剛好能看到一簇簇煙火劃著軌飛到半空中，再在夜幕里炸出一朵朵絢麗耀眼的花兒。

一時之間，漂亮的煙花開得過于集，把冬夜里濃郁的黑都映亮了一大半。

A市早些年前就了煙花炮竹，周正一過年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過這麼大規模的煙火了，他盯著看了好半天，這才慢慢覺出冷來。他抬手拽了下肩上的羽絨服，低下轉的那一剎那，忽然看到了斜下方的喬。

喬的房間在三層，就住在周正一樓下的隔壁。

他也站在自己臺上，仰著下，默不出聲的看著這邊。

年輕英俊的臉半在夜里，臉上的神隨著煙花不斷明滅的芒而時時現。

喬注視著周正一，目沉靜又專注。

周正一的心不控制的砰砰跳起來。

“周正一，”喬朝他走近了半步，抬著頭喊他名字，漂亮深邃的眼睛里盛著火花，是亮的。

他一開一合的，說了幾個字。

煙花炮竹聲太大，周正一能看到他說話時呵出來的白氣，但是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什麼。

周正一抓著欄桿朝他彎了下腰：“你說什……”

更大的炸聲忽然響起來。

樓下隨即傳來人群驚慌失措的尖聲。

周正一驚了一下，趕穩下心神，剛想隔空跟喬喊話，接著，另一道更劇烈更駭人的炸聲頃刻間發出來。

那一瞬間，他抓著欄桿的手被震得發麻，腳下的地板也產生了強烈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周正一隔空跟樓下的喬相互對了個眼神兒，兩人迅速回屋。

周正一幾步穿過房間，推門出去，一邊查看外頭況，一邊往樓梯口走。他這屋跟樓梯口隔得不遠，他在樓道里快跑了兩步，離著幾米看到樓梯間大門，心里就是一沉。

那扇門是歪斜的，門框上面塌了一段，有鋼筋水泥從坍塌的位置頂了過來，整扇門呈現出一種嚴重扭曲變形的形態。

周正一跑過去，手掌著門試著推了一下，又拉了拉，心底徹底涼了。

門讓他推出來個手指寬的兒，從門里往外看，模模糊糊能看見有什麼大東西橫著支棱在了門上，里頭還刺出來半截鋼筋條，覺是從天花板上塌下來的。

周正一把兩只手都抵在門上，繃了勁兒去推。

最多就是那條手指了，再怎麼推都沒用了。

黑煙卷帶著熱浪，沿樓梯通道翻滾著往高涌，順著一切能鉆的地方蔓延，樓梯門關不攏的隙里也開始有濃煙源源不斷的往里竄。周正一息著退開兩步。他站在里面，能到門的那一頭有明顯的空氣流，是風。估計樓下什麼東西炸的時候把這邊墻炸裂了。火在相對封閉的空間里會追著風走，只要有可燃和空氣，火勢起來的速度會非常快。

這條路走不通了，周正一只能原路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