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風華初第十三回 金殿傳臚狀元瘋迷 苗疆報捷罪臣蒙赦

乾隆從河南迴京,滿心歡喜地等著貴州苗疆張廣泗的好訊息,想連同恩科選士一併大慶。一個張照案子尚未了結,接著便發生王士俊上萬言奏摺,將登極以來種種施政說得一無是,因此接連幾天鬱鬱寡歡。聽了莊親王允祿回奏上書房接見王士俊的形,不啻火上澆油。當時就火了,把**杯向案上一墩,說道:“早就有人在暗地裡說朕是先帝的不肖子了,這個王士俊不過公然跳出來講話罷了。朕以寬待人,就這樣上頭上臉,真是不識抬舉!”他牙齒咬著下,冷笑道,“想嚴還不容易?那隻是一道旨意!你在下頭若再聽見閒話,就把朕這個旨意傳他!——據你看,王士俊這麼膽大妄為,是不是朝中另有人幕後指使?”

“皇上,”允祿怔了一下,木訥地說道,“臣冇有聽見議論皇上的話。王士俊是漢人習氣,沽名釣譽想出名是有的。漢人都這樣,張照不是也為出風頭。漢人,不是東西。”

見允祿說得語無倫次,乾隆倒被逗笑了:“十六叔,漢人也有好的。歸總說守不及滿人是真的。鄂爾泰這人其實在滿人裡頭並不是上上品。朕要他作樞要臣子,你知道為什麼?”允祿睜大眼看著乾隆,說道:“臣不知道。”乾隆笑道:“你太老實。滿人也有一宗不好,驕縱不肯讀書。鄂爾泰心地褊狹,但讀書不守好。你知道,下頭遞上來的奏摺都是漢文。看摺子的也是漢人,置政務的還是漢人。長此以往,大權旁落不旁落?”允祿忙道:“那是。六部裡形我知道,說是每部的尚書兩滿兩漢,實權都在漢尚書手裡。滿尚書都是菩薩,供起來香火聽奉承。這樣弄下去,朝廷不了漢人的世界了?”

“十六叔這話明白。”乾隆說道,“所以你要帶咱們宗室子弟習學好,有些可有可無的功課該汰裁就汰裁了。學漢人要的是學他們的政治,不要讓他們同化了。如今老親王裡頭你為尊,十七叔專一在古北口、奉天練兵,下一輩還有幾個王、貝勒,都歸你帶管。辦好這差使,比什麼都要。”

“是,皇上。我本事有限,儘力辦差。有不是,皇上早晚提醒著。”

正說著,太監高無庸進來,乾隆問道:“預備好了麼?”高無庸忙道:“回皇上,都預備好了,張廷玉請旨,皇上是從這裡過去,還是到乾清宮他們陪著去。”

“朕就從這裡去——道乏罷,十六叔。倒倒心裡悶氣,這會子好多了。”乾隆起說道,“今兒在保和殿傳臚恩科進士。改日朕再召你。你老實這是好的,但太忠厚未免人欺,順著朕這句話回去好好想想。”允祿忙起辭出。這邊乾隆便由幾個太監服侍著更。待一切齊整,高無庸跑出垂花門外,大聲道:“皇上啟駕了,乘輿侍候!”

頓時細樂聲起,幾十個暢音閣供奉奏樂尾隨於後,一百多侍衛太監執儀仗前導,浩浩盪出天街往三大殿逶迤而行,待到乾清門對麵的大石階前,所有扈從都留下,隻由兩名侍衛跟隨乾隆拾級上階,早見訥親、鄂爾泰和張廷玉三個上書房大臣已迎候在保和殿後。今兒主持臚唱大典的是訥親,率張、鄂二人跪接請安罷,高喝一聲:

“皇上駕到——新進士跪接!”

保和殿前樂聲大作。這邊的音樂與扈從絕不相同,六十四名專門演練宮樂的暢音閣教習太監,各按方位,以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仲呂、蕤賓、村鐘、夷則、南呂、無、應鐘十二呂樂律為主,以簫、笙、簧、笛、琴、箏、箜篌、豎琴和聲,編鐘銅磬相伴,奏起來真是聲徹九重,音人心。樂聲中,六十四個供奉手執圭板端坐,口中唱道:

雲漢為章際聖時,命冬,斧藻飾,雕楹玉磶煥玉楣。采椽不斫無華侈,五經貯腹便便笥。臨軒集眾思,賢才聖所資。慕神仙,虛妄誠無謂,惟得士,致雍熙……啟天祿,斯文在茲,宵然太乙藜。承明,花磚日影移。覆錦袍、蒙春禮,撤金蓮,歸院遲,賜玉膾,自蓬池……

訥親邊走,邊睨乾隆神。乾隆聽得極認真,有兩眉棱骨挑了一下似乎想問什麼,但此時盛典正在進行,幾百名新科進士黑一片跪在殿前,便忍住了。來到殿前,樂聲停止。楊名時和鄂善跪在最前頭,領頭高呼:“皇帝萬歲!”

“皇帝萬歲,萬萬歲!”

新科進士們一齊叩下頭去。

乾隆含笑向這群老不等的新進士點了點頭,徑自步進了大殿,在須彌座正中端肅坐下。訥親向前一步,向乾隆行禮,恭恭敬敬接過高無庸捧著的黃緞封麵金冊,大聲道:“殿試第四名一甲進士廖化恩!”

“臣在!”

一個三十多歲白淨圓胖臉的進士應聲而出,不知是熱還是張,他的前襟都被汗水在了上,急步進殿,打下馬蹄袖向乾隆重重磕了三個頭,才定住了神。訥親讓他平靜了一下才徐徐說道:“奉旨,由你傳臚唱名——你仔細點,勿要失儀!”“是!”廖化恩答應一聲,像捧繈褓中嬰兒一樣捧過那份金冊,又向乾隆打個千兒,來至殿口。

殿試傳臚,是比狀元還要出風頭的差使。在灼熱的下長跪了近一個時辰的進士們原已有些萎靡,至此都提足了神,著廖化恩。廖化恩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打開金冊朗聲讀道:

“乾隆元年恩科殿試一甲第一名進士莊有恭!”

儘管這是事先已經知道了的,但在這樣奐、紫翠輝的金殿前,當著“聖主天子”堂皇公佈出來,跪在第三排的莊有恭的頭還是“嗡”了一下脹得老大。眼前的景立刻變得恍惚起來。半夢半醒地出班,在輕如遊的樂聲中隨著司禮抑揚頓挫的唱禮,帶著八名一甲進士向乾隆行禮,由讚禮引著莊有恭和榜眼探花向乾隆跪伏謝恩、迎榜。折騰了半個時辰,才由張廷玉、鄂爾泰、訥親三位輔政大臣親送太和門,順天府尹早又迎接上來。親自扈送三鼎甲,開**正門招搖而出,至東長安街搭就的綵棚吃簪花酒,任憑千萬人瞻仰風采——這就是所謂“街誇”了,幾百年程式一不變。這一切禮儀莊有恭都是迷迷糊糊的,似提線木偶般隨眾而行,心裡若明若暗、似喜似悲地混茫一片,幸而《謝恩表》早已背得滾瓜爛順口而流,倒也冇出什麼差池。

但到典儀完結、三鼎甲分手、看誇的人紛紛散去時,莊有恭卻變得失態了。見道旁一家燒賣鋪門口冇有人出來“瞻仰”,莊有恭回命禮部送他回府的衙役停下,徑自下馬進了店。那老闆上赤膊,下隻穿了個頭正在納涼。乍見莊有恭頭金花,穿一簇新閃亮的進士袍服進來,先是嚇了一跳,慌得手忙腳,急抓服時卻又尋不見,就地跪下行禮。莊有恭也不買東西,癡癡地盯著老闆道:“我中了狀元。”

“小的剛從長安街回來。”老闆說道,“您老是狀元,天下第一!”又矮又胖的老闆笑得眼都瞇起一條出大拇指一晃,“將來必定要做到中堂老爺!”

“噢……”莊有恭丟了一塊銀角子過去,“你已經知道了……”說完再不言語,又出門上馬,出一張八十兩的銀票給禮部的吏目,說道:“我想獨自走走,你們這就回去差。這點銀子各位先拿去吃酒,權當給我加。回頭我還請你們。”那群人早已走得口乾舌燥渾焦熱,不得他這一句話,領銀子謝賞,扛著肅靜迴避牌興興頭頭去尋地方吃酒去了。

此時正是六月盛夏,驕當頭,蟬鳴樹靜,家家都在乘涼歇晌,吃瓜、喝茶解暑。莊有恭卻隻沿街而行,見到冇有人出來瞧熱鬨的店鋪,就進去賞一個銀角子,聽人說幾句奉迎話即便離去。惹得一群小孩跟在後看熱鬨。如此轉了四五家。莊有恭見前頭一家鋪,三間門麵前有一株大柳樹,門麵東邊張了一個白布篷,篷下案上放著剛剛出鍋的鹵。一位姑娘坐在旁邊守攤兒。莊有恭踱過去,正要開口,見門麵櫃檯旁坐著一個人,穿一洗得雪白的竹布大褂,一手執扇,一手在賬簿子上執筆記賬。那人一抬頭,正與莊有恭四目相對:

“莊殿元!”

“勒三爺!”

兩個人幾乎同時驚呼一聲,勒敏幾步繞出櫃檯,對玉兒道:“這是我過去的文友,如今——”

“如今我中了狀元。”莊有恭怔怔地看著在微風中輕輕擺的柳,說道:“剛剛誇,你們冇見麼?”

勒敏吃了一驚:怎麼這副模樣,說出這種話?一愣之下細審莊有恭神態,隻見他目如醉,似夢似醒,更覺不對,轉眼看玉兒。玉兒隻是用手帕捂著格格發笑,忙道:“玉兒!笑什麼?趕搬個凳子出來。”莊有恭說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文章掙來的嘛!”

“不是好笑。”玉兒也看出莊有恭似乎犯了痰氣,進去搬了個條凳出來請莊有恭坐了,笑道,“這麼大熱天兒,天上掉下來個狀元到我們張家鋪!您不說,還當是哪個廟裡的泥胎跑出來了呢——我們家隻殺豬,不殺狀元!”

“玉兒!”

勒敏嗔了玉兒一句,又對莊有恭道:“恭賀您高發了。不過玉兒說的也是。如今您是狀元郎,還該養榮衛華,就這麼獨自走來了。這樣,您坐一會,我去尋雪芹兄來,剛纔我還給他送去一副豬肝。他通醫道,我看您像是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莊有恭道:“嗯?我怎麼神不守舍?狀元!憑文章掙來的,知道麼?”勒敏聽他言語更加錯,越發相信他得了瘋病。正拿這活寶毫無辦法,猛地想起《儒林外史》,莊有恭很像範進,遂扯了玉兒一邊悄聲道:“你隻管挖苦他——比挖苦我還要狠些!”莊有恭在旁卻聽見了“挖苦”二字,喃喃說道:“挖苦?我有什麼可挖苦的?我也不挖苦彆人,讀書人都不容易。”

“誰說挖苦您了!”玉兒斟一杯涼茶過來,放在莊有恭麵前桌上,正容說道:“我是不懂,狀元——狀元是什麼東西?”勒敏一口茶正喝到嗓子眼,聽見這話,猛地一嗆——忙裝咳嗽掩過冇笑出聲。

莊有恭認真地說道:“姑娘這麼伶俐,怎麼問出這個話來?狀元,是天下第一人!”玉兒恍然大悟地說道:“哎呀那可失敬得很啦!天下第一人,幾百年出一個呢?”莊有恭木了一下臉,說道:“三年!”

“三年就出一個?”玉兒嘖嘖歎,“我還想著是孔聖人、孟聖人,五百年一出呢!三年就出一個,也就比老母豬下崽兒些罷了!”莊有恭一臉苦笑,說道:“你怎麼能如此比來!金殿應試,玉堂賜宴,街誇,瓊筵簪花!從**正門而出,就是親王宰相也冇有這份麵風!”

勒敏見莊有恭百刺不醒,在旁皺著眉頭,半晌,森森說了一句:“黃粱一夢終有醒時,莊有恭,你東窗事發了!”

“什麼?!”

“我剛看過邸報。”勒敏見莊有恭渾,目中瞳仁閃了一下,知道這一擊大見功效,遂冷冷說道:“你疏通考,賄買試卷。孫嘉淦史上書連章彈劾,九重震怒,朝野皆驚,已經將孫史題本發往大理寺,劉統勳為主審,侍衛傅恒監刑——不日之你首級難保,還敢在這裡擺狀元譜兒麼?”話未說完,莊有恭已是麵如死灰,駭然木坐,形同白癡。勒敏上前晃了晃他,莊有恭竟毫無知覺!勒敏不大驚,嚇死一個狀元,可怎麼辦!

玉兒看戲似地站在一邊,聽勒敏恫嚇莊有恭,此時見勒敏慌了手腳,過來看了看,嗔道:“冇有那個金剛鑽,你乾嗎攬這瓷活?他瘋不瘋呆不呆,與你屁的相乾——多管這閒事!”說著用中指向莊有恭人中間使勁一掐,莊有恭“哎呀”了一聲,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到了這裡?”莊有恭眨了一下眼,眸子已經不再發直,上彷彿抖了一下。他已經完全恢複了神智,隻愣愣地著勒敏,半晌才自失地一笑道:“吃……吃酒吃得太多,醉了……”玉兒把茶碗往他手邊一推,說道:“你是**湯喝多了!要我說,還不如醉著,一醒來就當不天下第一人了!”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些生氣,一甩手便進了店。勒敏知道是搶白自己,待起進去安,又怕莊有恭了冷落,正要說話寒暄,見東邊十幾個人抬著一頂竹涼轎過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遠遠便喊:“莊老爺!榜眼爺在府裡等著,你怎麼在這裡和這種人說話!”莊有恭趕忙起,向勒敏一拱手,說道:“勒兄,失陪了,改日到我府裡敘話!”竟自揚長而去。

恩科殿試放榜禮,軍機便接到苗疆經略大臣張廣泗的報捷奏摺。自乾隆元年春調整將帥,張廣泗軍權一統,兵分三路猛攻叛苗盤踞的上九、下九和清江下流。初戰得手,張廣泗稍事休整,又分兵八路進攻叛敵最後巢牛皮大箐。牛皮大箐位於苗寨之中,北起丹江,西至都勻、東連清江,連綿數百裡霧雨冥冥、毒瘴瀰漫,澗深山高,危巖切雲,是個形勢極為險惡的所在。哈元生、董芳和張照先後都在這裡吃過敗仗。張廣泗因此十分謹慎,先封了箐口通道,斷了裡邊糧源。又用歸降苗為先導深險地,幾次探路,五月煙瘴最盛之時,乘敵不備,驅八路兵馬分進合擊,隻用了十幾天時間就大獲全勝。鄂爾泰和張廷玉收到報捷的奏摺後,知道乾隆最關心的便是這件軍國第一要務,來不及寫節略,帶了奏摺原稿便趕往養心殿。二人報名進來,卻見乾隆拿著一份名冊正和上書房大臣訥親說話。

“這個冊子擬得還好。”乾隆示意張、鄂二人免禮,繼續說道,“朕看翰林院老翰林不,有些資深的,還該放出去做外。不然到老也隻會寫四六格兒頌聖,朕要那麼多馬屁文章做什麼用?這次中榜的進士前三十卷朕都看了,還是不錯的。就把前三十名都補進來,該侍讀的侍讀、該侍講的侍講、該庶吉士的就庶吉士。朕看你雖是國戚,辦事還算練達——廷玉他們既來了,也就不必傳旨,從明個起你也兼領軍機大臣,總要文武差使都能經辦,纔是全材。”說罷目視張廷玉。

張廷玉忙笑著將張廣泗的奏摺捧上。乾隆一見封麵便知是貴州來的,急忙打開,先看看題頭,又看看折尾,高興得一躍而起,說道:“好!朕萬千心事,隻這一份摺子,就都去掉了!”他站在窗前又把摺子細看一遍,遞還給張廷玉,說道:“發邸報全文刊出——張廣泗晉封二等公爵!以下有功弁員由張廣泗開列名單部議敘。”因見鄂爾泰站在一旁不言語,又笑道:“老西林[1]

你不至於因我軍大勝,反倒心裡不高興吧?”

“萬歲雖是開心話,更奴才慚愧無地自容。”鄂爾泰忙躬道,“奴纔是在想,叛苗還是那些叛苗,地方還是貴州。先帝也是英明皇帝,怎麼就辦不下來?總歸是奴纔不能勝任之故,弄了個前方將帥不和,後方張惶失措,奴才實在難辭其咎,要請旨嚴加分。奴才還想,大軍過後,殍遍野,戰事畢,要好好安。由張廣泗軍中調撥武改作文職斷斷使不得,要選拔為政清廉民如子的員補到苗疆,著實綏幾年才。”

他說得這樣誠懇,連張廷玉也暗自佩服,遂道:“那都是苦差。從前派去的員,許多人寧願棄也不願前往。皇上,奴才建議,從新進的進士裡挑知縣去,從知縣中做得出的挑知府。不去,即行罷永不敘用;去的,言明俸祿養廉銀增加一倍,三年一換,治理得好,回來還有升賞。曉之以義還要之以利。”

“好!”乾隆越聽越高興,“就照這個條陳,你們三人見一下吏部的人,由他們定出名單引見,這件事要快辦。”說罷,乾隆回到炕上盤膝坐了,又笑道:“方纔朕訥親過來,因為臚傳大禮奏樂,和呂律不合的地方太多了。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朝廷祭祀慶典,是以雅頌敬天教民,不同於士紳百姓家筵宴取樂耍子。朕聽了幾,不知是編鐘還是太簇製得不合規製,怎麼聽怎麼彆扭。要訥親會同禮部,重新編輯朝會樂章,考定宮商樂譜。——如若朝廷大典用的禮樂都七顛八倒,民間還有什麼遵循?——你們看,誰辦這個差使合適?”

三個大臣對一眼,心裡幾乎同時閃出“張照”這個名字。訥親躬說道:“張照誤國,原不該薦他。但考定樂律,編輯樂章,除了張照,任誰也不能勝任……”張廷玉也是這想頭。由於這事關聯著張照和鄂爾泰的齟齠,自己也連帶在裡頭,便不言聲,隻是低頭沉思。鄂爾泰幾乎連想也冇想就說:“張照喪師辱國,罪不可逭,但這人實是有用之材。可否不必收監,就在獄神廟拘押所就地辦差,戴罪立功?”

“你把這事看得太容易了。”乾隆笑道:“這部樂書,得查閱多檔案才能編得出來。張照雖然風節不醇,但資學明敏,有瑕有瑜相互不掩。他的文采風流你們幾個都及不得啊!免死吧,他出來,在武英殿修書,就辦這個差。玄鳥歌而商祚興,靈臺奏而周道昌。這不是小事。”

鄂爾泰見乾隆心境極好,乘機說道:“王士俊的奏議,六部裡已經會議上來。照大不敬罪定斬立決。皇上,以奴才的見識,王士俊雖然狂悖無禮,辦差苛刻,但與田文鏡似乎相似,守不壞。可否免其一死,發往軍中效力,以觀後效?”

“他的罪不在頂撞朕。”乾隆沉了片刻,端坐凝視著遠,“聖祖在時,郭琇、姚締虞都在君前頂撞過。世宗時孫嘉淦、史貽直也是一樣——不但不懲罰,還都升了名臣。朕並不計較王士俊失禮。但他反的是朕的國策,倡言朕是在翻世宗爺的賬,既不可容,朕也不!”

他繃,許久許久才道:“先緩決,朕再想想……”

[1]

鄂爾泰姓西林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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