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負正瞧著這一幕，昌定王世子盧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邊，低聲笑道：

“往常舉辦過多次宮宴，遇上這種事還是頭一回，偏偏就趕上曲公子難得宮的時候。該不該說一句晦氣呢？”

他的聲音得很低很低，不屑之意卻是分明：“這似乎就是在提醒你，區區一個病夫，不要想太多自己配不上的東西。”

盧延是慶昌郡主的侄子，為昌定王府下一任的接班人。

他文武雙全，目前已是散騎常侍，是京城貴公子中炙手可熱的人，素來眼高于頂。

對于曲長負這種弱不風的小白臉，盧延一向是最看不上的。

更何況千秋節眼看就要到了，按照本朝慣例，每年皇上的生辰前后，總要有一批中高級文武員的子孫蒙蔭補，朝為。

這名額通常每府中只有一個，可以說是宦子弟青云直上的最便捷道路。

慶昌郡主的兒子才只有七歲，若是被曲長負搶了先，他以后便要錯過這個恩典了。

作為慶昌郡主的侄子，盧延自然站在自己的姑母那一邊。

“是這樣嗎？”

曲長負眸流轉，含了些沁涼的笑：“盧世子，若我配，你便學狗在地上爬一圈如何？”

盧延一怔，便見他直接起，沖著太子拱了拱手，說道：“殿下，能否容我說幾句話？”

第5章 袖染花梢

雖然明知道自己認錯人了，齊徽至今看著他仍是有幾分心悸，轉開目道：“你講。”

曲長負道：“這屏風后面的蘭花名‘侵綠’，是花中名品。此花有一種特，那就是香氣極淡，但只消熏染一陣，便能沾上任何品，數天都不會散去。人雖不能辨別，但長負想，經過訓練的犬應該是可以嗅出來的。”

靖千江心中微微一，尚未等做出反應，曲長負的目已經向了他。

那雙眼睛在燈火下流轉著百樣華，依稀如無數次夢中所見。

曲長負道：“聽聞璟王殿下有一條犬，很有靈，長負想，如果殿下愿意，它或可幫的上這個忙。”

以目前的森嚴程度，從變故發生的那一刻起，這大殿里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所以被走的金像肯定還在。

甚至不好理的話，它有可能就在盜者的上——因為眾目睽睽之下，本扔不出去。

這麼說了，用狗來找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靖千江這條狗在軍中就一直跟著他，到如今也有年頭了，在場很多人都有所耳聞。

倒不是別的，狗的名字實在無法令人忽視——它煩人。

聽到曲長負這樣說，齊徽道：“璟王弟，那便借你的犬一用吧。”

靖千江正在辨認曲長負會否就是剛才在屏風后面跟他手的人，冷不防便聽對方說煩人有靈，臉立刻變得十分古怪。

這樣的神讓他整個人上都多了幾分方才沒有的生機。

他看了曲長負一眼，這才說道：“好。”

因為深得盛寵，靖千江的王府就在皇宮之外不遠，聽他答應，很快就有人快馬加鞭，帶著王府下人把煩人牽了進來。

這條棕的大狗被人用鐵鏈子栓著，矯健剛猛，威風凜凜，唯獨上的有點長了，讓它看起來絨絨的，減了幾分可怖。

饒是如此，在場的不夫人小姐還是被嚇得花容失。

煩人好奇地看著這些陌生人，嚨里發出低低的汪嗚聲。

靖千江把他牽過來頭，煩人就不了。

這條狗，他養了快十年，天曬睡覺吃東西，狗生最大的快樂就是啃大骨頭，在此之前，靖千江從未想過它能這樣出息。

旁人亦是對曲長負所說的方法半信半疑，在場的侍衛們讓到一邊，守住殿門，看看狗，又看看曲長負。

也不知道璟王殿下這狗是不是真有靈，大殿中氣息這麼駁雜，它能準確辨別出刺客嗎？

這個出主意的，就是曲家的大公子罷？不是說愚頑癡傻嗎，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好看就得讓人看，長這個模樣，應該多出來顯擺顯擺才是嘛。

正在這悄悄議論著，冷不防曲長負跟長了順風耳似的，目微抬，向著殿門口一顧。

幾名小伙子被逮了個正著，連忙低頭斂目，無聲做請罪一禮，頗不好意思。

明明曲長負的年紀甚至比他們還要小些，也無職，但冷淡天，就是令人不敢造次。

但曲長負好似對他們的冒犯不興趣，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將目收回。

靖千江想瞧瞧自家狗子給自己多不知道的驚喜，但煩人似乎不愿意干活，只是被他牽著才老實點，勉勉強強地湊到屏風上面聞了聞。

靖千江松開它的鏈子，道：“你找找，這殿上還有沒有帶著相同氣息的人。”

煩人在原地蹲了片刻，忽然神一振，猛地站起來。

它沖著大殿中的一角落汪汪狂吠幾聲，接著，飛快地撲了上去。

姚副統領神一振，口道：“真的找到了？！”

他話音未落，只見一個人從人群中狂奔而出，奪路向著門口沖去，與此同時，煩人一個猛撲，將他倒在地，一口咬住了對方的后肩。

周圍眷的驚呼聲一片，侍衛們也隨之趕到，將人制住：“上沒有金像！”

立刻便有其他侍衛沖到刺客一開始站的位置，十來個人同時地毯式搜索，幾乎是片刻就發現了證：“東西在這里！”

“挪開挪開，花盆的后面！真的找到了！”

令人到驚訝的是，這名被按住的人竟然也穿著侍衛服，有人已經認出，他正是羽林郎王旭。

等到事問的差不多了，圣駕才姍姍來遲。

當今皇上年號隆裕，尚不到四十的年紀，單看他的面相是有點偏沉的，但神可親，保養得宜，瞧著倒也親和。

“朕在書房耽擱了一會，竟就能遇上這樣的事。”

隆裕帝倒沒顯得有多惱怒，眉眼間反倒顯出幾分好奇，問道：“聽說刺客已經抓到，那到底起因為何，可查清楚了？”

侍衛統領連忙上前：“回稟陛下，放蛇和毀燈者皆是廷三等衛王旭，臣與姚副統領方才已經簡單問話，王旭如此鋌而走險，并未為了行刺，而是為了遮掩另一事實。”

經他講述，眾人才知道，原來這王旭在宮中有一個相好，正是在這來儀殿當差的宮。

那宮今日宴會之前負責布置大殿，擺放先太子金像，好奇之下悄悄賞玩。

然而一時不慎，竟然用自己的簪子在先太子的面容上劃出了一道深痕。

這說重了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即便是當時在宴會上有屏風遮擋，一時半會可能無人注意，但宮宴結束，金像就要轉到他放置，這個責任總要追查下來。

小宮嚇得六神無主，只能來找王旭合計，兩人便想了個主意，打算再塑一尊金像，將這個替換掉。

這主意雖然聽起來有點餿，但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因為湊不夠足夠的黃金，那宮還了兩支麗妃的玉簪給王旭運出宮當掉，這才有錢來打造金像。

時間迫，幾經周折這金像才算是匆忙趕制出來。

可是宮宴已經開始，為了趕在結束之前將金像換上，王旭百般無奈之下，才采取了這種鋌而走險的方式。

結果最后還是被人給發現了，大禍釀了更大的禍。

宮中發生意外不是小事，從有蛇出現開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心里面都能轉上十七八種恐怖的猜測，但誰也沒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這個，聽完況，都是一時無言。

張統領將真正的金像作為證，用一個托盤托著，小心翼翼地呈上。

怪不得那宮如此害怕，金子的質地本來就偏，金像上那道痕跡著實明顯。

皇上面無表地看了一眼，座下眾臣屏氣凝神，不敢說話。

片刻之后，皇上卻笑了起來，高聲贊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