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攻略》5
地上帛錦激了下,人似上了機簧,往前死命一沖,等氣息稍稍平順,這才啞聲:“我不求你,絕對不會。”
這一聲黯啞但卻決絕,他的驕傲,的確是還沒有完全被碾碎。
圣上于是攤開了手:“不愿意那就不玩,無妨。”
說完又一步步走近,俯低看他:“你是真的真的很可憐,看在叔侄分,我就賞你十紫燭吧。”
帛錦垂頭,仍是冷汗層出不能直,可卻許久沒有手去那十紫燭。
“不承認你可憐是嗎?沒錯,你是生得俊朗無匹天縱英才,可是你想想,這天下地下,可有人真心對你,對你一腔赤忱生死不計?!沒有……過去沒有,今后……則更不會有!”
圣上長笑,將這句刺骨的話冷生生扔下,立時拂袖而去。
侯府。
阮寶玉立在門口,半只子趴在門板,不依不饒地扣著門環:“喂,給我開門,我有公事稟報。別告訴我侯爺不在家,侯爺的轎子一個時辰前從宮里回來,走的角門,我都瞧見了。”
大門出乎意料地應聲而開,寶公子靠門靠得太過嚴實,一頭栽進去,栽到了半點也不好看的管家懷里,臉頓時烏黑一片。
一旁管家的臉也很不好看,將手一比:“我家侯爺說了,卿若是想死,他在房侯你。”
阮寶玉立刻大聲:“我非常想死!請問侯府房在哪里?”
管家就不做聲了,引著他穿過游廊亭榭,走了許久后停下,將手一指:“那里就是,卿請吧。”
阮寶玉嗯一聲,泯不畏死地步上前,在門上敲了兩下。
屋里黑寂寂一片,帛錦低啞的聲音傳來:“門沒鎖。”
寶公子哦一聲,輕聲推門,進到屋去,只見到黑乎乎一片,好容易黑半天,這才瞧見桌上有半支點剩的紫燭,于是出火石來:“侯爺我眼神不大好,能不能點蠟呢?”
黑暗里沉寂了半天,帛錦才開口:“屜里有白蠟,你找出來點。”
可憐寶公子一只半瞎,在房里索半天,好不容易才點燃蠟燭照亮,這一眼瞧清,立刻便覺得不冤。
帛錦明顯才剛洗浴過,頭發著搭在肩頭,上只松松穿了件月長袍,就這麼懶散坐在地上,靠著床沿,那姿勢是要多有多。
阮寶玉立刻開始扭手指:“侯爺那個……冬日寒,這樣這樣……”
話說到一半他已經完全忘詞,只記得看住帛錦頭發滾落的水珠,看著它一路下滴,滴到鎖骨,口,然后漸漸蔓延到……腰。
到腰便停住了,因為寶公子在那里看到一道赤紅,正洇衫子,漸漸漫了開來。
想到這道傷口是自己親自領人捅的,寶公子的心口就立刻象被活剮了似的生疼萬分,手指就扭得更勤,口而出:“侯爺是我錯了,我對不住你!”
帛錦到這時方才抬眼,幽幽一句:“你沒有錯。”
寶公子才剛松了口氣,卻聽到他又森森跟上:“但是你還是得死。”
錦侯不是個喜歡廢話的人,言落刀至,還是那把薄刃,輕輕架上阮寶玉脖頸,輕輕催,便割破了他頸上纏著的繃帶。
阮寶玉立刻大聲:“侯爺的我絕對不會泄,否則讓我臉上生瘡頭發掉,變個兩百斤的大豬!”
這個誓發得不可謂不毒,可惜的是帛錦毫不買賬,薄刃欺進,立刻割破了他皮。
鮮順著傷口滲了出來,可寶公子的花癡緒卻毫沒被澆滅,還是大聲:“我很喜歡侯爺,自打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侯爺要相信我!”
帛錦聞聲笑了出來:“相比信誓旦旦的分,我更相信死人才不會開口。”說完刀口便又進去半分。
這一句話雖是笑著說的,可阮寶玉卻聽出了里面的骨寒涼,心下一酸,別說生死,便連自己姓甚名誰也快忘了,立刻將脖子一梗,往刀口上一送:“好!那就聽侯爺的,我既然說了喜歡侯爺,那就自然全順著侯爺,死生不計!”
死生不計。
這四個字讓帛錦一頓,頓了許久,等到阮寶玉脖間鮮順著槽流了他滿手,他這才抬頭:“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都聽侯爺的,對侯爺一腔赤忱,死生不計!”
阮寶玉也絕對是花癡無畏。
帛錦的眼于是慢慢瞇了起來,將立直,近了他:“你的意思是你待我赤忱,什麼都愿意從我?”
“是!”
“包括被這樣的我倒?只痛不快?”
帛錦立刻又沉聲跟了一句,不等阮寶玉反應,已經上來,就著他頸間熱,將一個漉漉的吻蓋上了他。
※※※※※※※※4.3更新分界線※※※※※
一個……吻。
天外飛仙似的一個吻。
阮寶玉當然不會拒絕,只是有點意外,意外到腦門□,有那麼一瞬只以為自己已經昏厥。
帛錦的這個吻是負氣森冷的,可技巧仍是純,氣息在對方齒間流轉,七分□兩分霸道一分戲弄,輕輕巧巧的,就把阮寶玉的魂魄差點吸了出來。
阮寶玉已經腳不沾地,被他攔腰抱在懷里,脖間鮮匯做一急了出來,可卻一點也不覺得疼痛,兩只手略微遲疑,一下就環住了他腰。
帛錦的雙于是下移,吻上他頸,出一截舌頭,描繪了他傷口的形狀,接著又將他上推,送進他口,又開始一氣長吻。
腥的粘膩的味道,這是不折不扣□的味道。
兩人于是糾纏得更。
阮寶玉的下也就在這時再正常不過地立了起來。
可就是這一立,帛錦卻突然之間猛醒,眸里紫一凜,子也立時跟著僵。
阮寶玉這時已快飛仙,哪里還能察覺,一雙手只記得使力,想將他抱得更。
可這一抱……顯然已不合時宜。
歷史于是重演。
帛錦單肩使力,只不過使了一分力,那寶公子便好似一只米袋,被他“砰”一聲甩出了門去。
脖子上流了起碼三碗,然后又被人過肩一摔,要是個正常人,便不死也殘了。
寶公子的非凡之也就在這時現了出來。
心俱重創之后,他居然還能立起,還一步步又走上前來,走得很認真,居然好像在數步子。
“十步,這次侯爺你把我摔開了十步!上一次你摔我的時候起碼有十二步!侯爺,我離你越來越近了!”
等走到帛錦跟前時他雀躍,居然又是咧,笑得寶璀璨歡欣萬分。
到了第二天,阮寶玉還是覺得這一定一定是場夢,人昏昏沉沉,一直托著腮在大理寺發呆。
一旁李延也在,今天帶了他的貓來,一邊貓咪肚皮一邊拿眼斜他:“沈落的案子就這麼結了?自己把自己脖子扭斷,你扭一個我看看。”
寶公子毫無反應,繼續托他的腮發他的春夢。
李延就有點稀奇:“怎麼你今天不瞧案子,連公家的茶居然也肯不喝?”
“不喝,我上有仙氣,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抵飽。”
“……,不吃不喝隨你。那你總該看看案子吧,你一整天沒做正事了。”
“不看,你一人看。等忙飛了你就沒空喂貓,省得你作,把一只神俊朗的碧眼黑貓喂團。”
李延就有點氣,惡狠狠盯他,又惡狠狠把只卷軸鋪到了他眼前。
——永昌銀礦。
只看了這四個字寶公子便蹙起了眉,很正經說話:“我不能看東西,我腦仁被敲過,現在頭疼!”
李延也立刻正經:“頭疼我替你找帶子綁額頭,阮卿您稍等。”
“沒用。現在除非拿侯爺的發帶綁我額頭,否則我絕對沒法看東西。”
阮寶玉輕聲回了句,拂拂袖,很快就端著方步出了衙門口。
忙到半夜,李卿才回到李府,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件新衫,差下人裁子。
子做好,他就日夜穿著,熬了三天三夜,沒也沒洗腳,就這麼一直套著。
到第四天,這子便了寶,他先把它下,挨個又了遍腳丫,然后才選了只味道更甚一籌的,“嘩”一聲撕出一條,小心地擱在服袖口。
一切都安排好,第二日他照常去大理寺,照常去見那個整日發飄不做正事的阮卿。
天可憐見,帛錦侯爺這天無聊,居然來大理寺巡視。
機會來了!
和阮寶玉略說兩句之后帛錦告辭,他于是也起,跟在帛錦后,定要送侯爺出門。
寺里大院有些不平,于是他很有理由地摔了一跤,又順勢手,帶到帛錦,將他袍下衫“嘩啦”撕下一條。
這一下帛錦不悅,可他卻樂開了花,從袖里掏出那一條臭布,撐住笑熬到阮寶玉跟前,道:“看看我是怎麼對你!剛才你看見了吧,我那一跤雖然故意,可也跌得不輕,可你看我弄到了什麼,侯爺衫上一條布!!”
“頭不疼了吧。”
“嗯!”
“侯爺的味道怎樣?”
“那還用說,肯定是仙氣飄飄!”
片刻功夫之后,阮寶玉戴著那長帶,不僅腦仁不疼能看案子,而且還一心二用,居然想起了一件要事。
“先前那個因腦仁案被捉的疑犯呢?沒放吧?”
“沒。你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放,說你還要審。我就奇怪了,既然已經查明人家是冤枉,你還審個什麼勁。”
“去把他傳來。”寶公子一揚那仙氣飄飄的長帶,頃刻間恢復他過目不忘的本領:“還有,前幾天你給看的那個卷宗,永昌銀礦的那個,也找來我再瞧一遍。”
人犯被傳來時,戴著仙帶的寶公子正仙氣飄飄地一目十行,拿手指依次劃著卷宗。
人犯于是下跪:“多謝阮大人為草民洗冤,大人真是包青天再世!”
阮寶玉頭也不抬:“你的確是被冤枉,兔腦腌來是給產婦止,是種巫藥,是他們孤陋寡聞了。”
“是是是,大人明鑒。我那兔腦的確是腌來給產婦止,大人真是青天!”
“可你審時卻為何不說,寧可被人冤死,卻一口咬定那兔腦是腌來做菜!”
阮寶玉的這一聲喝問拔高,高得是毫無先兆,嚇得那人頓時一凜。
“小……小的……是名……那個巫師,咱們做巫藥的,總歸……總歸不大明。”那人額頭跑汗,好不容易才回了這麼一句。
“這麼說你行已深,是因為很懂巫,很懂巫行規矩,所以才寧死不說?”
“是是是。”那人立刻點頭猶如搗蒜。
“行很深的巫師,你居然會不知道腌兔腦是用來引產而不是用來止,被我一誆就誆了個正著!你本就不是巫師,那兔腦也不是腌來做藥,我猜得對也不對?”
阮寶玉的這一聲不曾拔高,說得很是溫吞和緩,可卻絕對有效,讓那人臉立時大變。
第八章
寒風月冷。
大理寺臨時關押嫌犯的地牢。
巫師抬頭,有些失神地看著頭頂方寸大小的一扇氣窗。
窗臺上蹲著一只野貓,碧眼閃著熒,正森森看他。
阮卿說的沒錯,兔腦并不是巫藥,那是一線引,一絕對不能被牽起的線引。
“如果我是主子,知道有人對我起了疑心,也會把我滅口,將這線索砍斷。你說對不對?”心念至此巫師喃喃一句。
窗臺上貓咪低頭,“喵”了一聲,似乎也表示同意。
“所以我要小心,萬萬分小心。”那巫師又喃喃,彎腰,枯瘦的手撿起地上那已經冷的饅頭,掰出一半,踮腳湊到貓咪眼前。
貓咪看來極,并不挑食,猶豫片刻后咬下一口。
不消片刻半個饅頭報銷,貓咪似乎意猶未盡,一雙眼勾直,盯著他手掌里另外半個。
巫師定了半顆心,又擔心這是慢毒,等了許久,這才舉手,將饅頭一口口咽下。
貓咪見吃食無,將子弓了弓,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寒風窗,那巫師突然出手,一只出來卡住頸脖,另一只張開五指,痛苦地抓上了墻。
五指指尖劈裂,在墻上留下深深五道痕,可他圓睜著眼,卻不能為這痛苦哪怕發出一聲呼喊。
見封,這毒是如此霸道,甚至不允許他發出臨死一聲凄呼。
暗褐的從他五滲出,他佝僂著子,在地上掙扎扭曲,拿手指沾,寫了幾筆,一個字還沒寫完,就已經四肢搐,萬分不甘地咽下了他在人世間最后一口氣。
從始至終,地牢始終安靜,靜的就好似什麼也沒發生。
貓咪到底無靈,不能明白這里發生了什麼,又弓了弓子,碧眼出寒,輕巧地躍下窗欞,很快便消失在夜下。
翌日大早,李延就心急火燎地來找寶公子。
他進門檻,正在大院子里喂的阮儂,忙笑瞇瞇放下手里活相迎,“李叔叔好!”
“你爹呢?”
“還在睡呢。”
“還在睡?衙門出大事了!”李延說著話就竄進了房,抓住癱睡在床上阮寶玉雙肩死晃,可惜寶公子沒任何反應。
阮儂為難地耷拉下頭,扁扁,“他前幾晚沒怎麼睡,整晚干瞪眼瞅房梁,昨晚倒算出了奇,竟然睡得非常踏實,所以……”他說著話,不知手里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棵大白蘿卜,松手一擲,大蘿卜相當準確地扔在寶公子的臉上,可惜效依舊不大,于是阮儂連連嘆息搖首,“叔叔你看,我連這法子都用了!”
李延深思須臾,袖跳撲上床鋪,對著寶公子的耳朵嚷了句,“阮寶玉,侯爺要親你嘍!”
寶公子真乃神人,聞言后居然醒了,人一躍坐起,眼沒張開,先含笑,“我來了,來了,侯爺在哪里?”當他睜眼瞧清跟前是李卿時,笑容立即垮下,退到床角,咬著被子,含糊質問,“你想怎樣!”
李延面不改地挑眉,果然天地有差!
“寶公子,那個巫醫死在大牢里了。”
“是我昨天審的那個?”寶公子仍睡眼惺忪。
“對!就是昨天要你給他一天考慮的巫師。”
“怎麼死的?你怎麼現在才說啊?”寶公子踢開被大吼。
李延沒空和他再抬杠,如實以報,“是中毒,七竅流而亡。”
寶公子愣住,冷靜地扭頭看阮儂,“兒子,我剛剛不小心把傷口吼裂了。”
阮儂卻只驚喜地仰李延,滿含期待,“李叔叔,真的流了很多嗎?我……我能去看嗎?”
“我不能去了!”趕路走到一半的阮卿突然打住腳步。
“為什麼?”李延不解。
“發帶不見了,我的仙帶!一定是兒子藏起來了,我要回去取!”寶公子拍著額頭。
李延當即氣得發抖,指著寶公子的鼻尖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仙氣帶?”
寶公子不理,頭一仰,“我不要,我頭疼,我要帶子,就要帶子!帶子,帶子,帶子!”
李延扶墻,差點癱地不起。
寶公子胡鬧了幾句,才擰回幾分正形,過來拽李延的角,聲音相當哄,“人死已事實,驗尸有仵作;破案還有你李卿呢!別耽擱正事,快去吧!新鮮的尸還在等你呢!”
待等李卿反應過來,眼前只見一遛塵煙,早沒了寶公子的蹤影。
阮卿拐到家,搜回仙帶陶醉地系好,沒等阮儂盤問就拔飛奔出了門口,卻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阮卿好!”那人目長眉,笑倜儻,下顎一道人,外罩的仍是玄大氅,正是那日在李延家遇到的人。
阮寶玉訕笑著回禮,心里卻并不痛快。
只因那人一直是心病。寶公子自認自己的俏臉上若配及上一道人,便堪稱完。
可他偏偏就是沒有,恨得他每每對著銅鏡孤芳自賞的時候,都有沖進柴房拿斧劈自己下的沖,煩到最后,終是有人一句:“當心手抖斧斜,弄個三瓣兔。”滅了他常年的魔念。
如今吃不到的葡萄還是酸牙,寶公子故意茫然皺眉,只盯著人家的人猛看。
“在下蕭徹。”
寶公子“恍然大悟”地一笑,寶璀璨,“上次在李尚書家,為那敲腦仁一案,多謝公子提點,來日一定酬謝!”
蕭徹是藩國臨淮王送來的質子,對他的稱謂實在讓寶公子難弄。
“卿喚我本名就。”蕭徹微笑,“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
寶公子聞風變。
“今日就讓我做東請卿如何?”
寶公子悄悄咽了口口水,還沒回絕就聽到蕭徹道,“裁春樓如何?”
這話正被追出來的阮儂聽到,他猛擰寶公子的手臂,“不要為幾盤菜,你就找不到北了!”
寶公子眼睛發直,鼻孔卻看天,不迭地搖晃手指,“對對對!你無事獻殷勤,非即盜,本能那麼淺嗎?”阮儂松了口氣。
蕭徹略略低頭,“那就請卿到我的住所小酌幾杯,如果覺得悶,我請鎖歡院花魁來助興也。”
半盞茶后,巷口只聽得阮儂怒罵,“去喝你的花酒吧!暴食暴飲,傷口一定會裂開向外冒油的!”
幾杯酒下肚,寶公子開始撇開人的影,確認眼前的蕭徹很,也比隔簾唱曲的花魁來得漂亮,迷人的笑容里還帶種寒冬暖溫,可自己沒怎麼犯花癡?寶公子慢嚼醉花生,難道因為自己喜歡了侯爺,花癡功能便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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