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加個特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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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典之起落

午後，微雨迷蒙，院中的月季開的窈窕，嫣紅鵝黃淡紅，娉娉婷婷地從綠葉瓣裡探出來，熱鬧好似群芳鬥豔。在屋前的長廊底下擺一張臥榻，榻邊附上一張矮幾，幾上再置幾樣新鮮零，這靜安寧的閒暇時便過得不知不覺，只覺得才剛閉眼睡了一小會兒，卻已消磨了大半。

“醒了？”一睜眼就撞進他一雙深重仿佛含水的墨瞳裡，坐在矮幾另一邊的男人微笑著遞來一瓣核桃。

意識半是迷糊半是清醒，桑陌懶懶散散地抬起手要眼睛，男人的手指就已經送到邊，核桃特有的堅果香味在裡漣漪似地蔓延開來：

“小貓呢？”到的指腹是溫溫的，於是話語也變得含糊，就像廊外被細雨模糊了的天與地。

“在念書。”空華的笑容卻俊朗，清明得好似被雨水洗過的湛藍天空，一襲黑也不住他臉上的笑意。

“哦。”桑陌應聲點了點頭，人依舊臥在榻上，蹭了枕靠抬起眼，恰能看見男人線條的側臉，飛眉鬢，高鼻薄，英俊不減當年。

他垂著眼仔細將核桃碎殼從果裡剔去，手邊的小碟子裡，被剝的乾乾淨淨的核桃堆的高高的好似一座小山。

豔鬼低低笑出了聲：“這得吃到什麼時候？”

空華也跟著笑：“到你再也吃不了，到我再也剝不。”

這話比連日的天氣更膩人，桑陌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扭開頭不再看他，手指頭無意識的摳著枕靠上繡著的一多並蓮。空華追著他的視線往邊上看去，細如針尖的雨麻麻織到一起，仿佛要將天地相連。

靜得能聽到雨聲的沉寂裡，只有手中的核桃“啪啪”地碎著，空華扯開話題說：“這雨到晚間怕也停不了，我留了先生吃飯。”

自從與他住到一起，裡裡外外的大小瑣事便不知不覺都讓他一個人擔去了，大到下一回要搬家到何，小到一日三餐，俱是空華一人來張羅。等到桑陌察覺的時候，這個做空華的男人已經將影遍佈到了所能見到的所有角落所有時間，再想抗拒就已經太晚了。

只是他做慣了高高在上的冥府之主，十指不沾春水，凡間的尋常家務終是太難為他了，桑陌每每想起他在灶臺前手忙腳頻頻出錯，無奈只能施發召喚鬼魅救急的景就忍不住要笑。

可是無論如何，他很努力，努力地每過一段日子就要為容不改的三人尋找新的住，努力地去考慮所有自己和小貓都考慮不到的事，努力地照顧著這個稍顯奇異的“家”。

見桑陌只是點頭不說話，空華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打算：“前幾日在鬼市得了套文房四寶，算不得是什麼好東西，就是樣子巧了些，小貓才剛學寫字，還用不了……”桑陌明白了他的意思，介面道：“那就送給先生吧。”這才重新抬起了頭，拈著碟裡的核桃，同空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兩個人的話題總是不著邊際的，海闊天空，隨之至。偶爾說起從前，街口遇見了先前的哪位故人，他原來已經回三生三世，臉上再也找不到從前的樣。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的事和那麼不願忘懷的人，在兩人口中就這樣淡淡地浮掠影般地帶了過去。

說的最多的還是小貓，要給小貓添置些什麼，把小貓帶去鬼市些朋友吧，同凡人結也好，將來是不是還要心給他討房媳婦……絮絮叨叨的。桑陌在心裡想，這些對話什麼怪異得像是凡間父母枕邊閒話？心裡悄悄生出了幾分異樣，小心翼翼地從榻上仰起頭去看空華的臉他卻沒事人一般，臉上一逕微微笑著，黑的眼睛一逕溫地閃爍。

雨逾見細，打了月季含包待放的花蕾，房檐上的積水水簾子一樣掛了下來，滴到石板上就叮叮咚咚的響，西廂房裡傳出年輕男子瑯瑯地讀書聲：“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長。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桑陌歪過頭去看，雨幕之中，百花叢後，黑的木質格窗微微敞開的隙裡，那人執著書卷認認真真地地著頭逐字逐句地念，形清瘦，簡簡單單罩了一件長衫，雨後新竹般的蒼翠。書卷遮住了他大半面孔，只出一雙低垂的眼眸，眉稍有些濃重，越發顯出幾分認真與憨厚。人想起從前的一位故人……

空華見狀，附過來在耳邊低聲道：“這位先生還真是個認真的子。”

桑陌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直直地往西廂房裡看，不自覺已半坐而起。

“他過的很好。”空華手來攬他的肩，無限溫。

“我知道。”有些不捨地收回視線，桑陌依著他寬厚的肩膀，不一聲長歎“真巧……”這世間，無巧不書。一時興起想給小貓找個教書先生，寫寫字，念念書，將來或許便有用得著的時候。托了巷口走東竄西的熱心大嬸去打聽打聽，是知三天后就將這位年輕先生領進了門。穿的也是這一翠綠長衫，袖口上有皓白的滾邊，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額上一頭因張而生出的薄汗。

學問如何，人品如何，家住何方，報酬幾何……就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放一見到這個清瘦的影，豔鬼就再說不出話。都過了多個百年了？這憨厚靦腆的笑臉，這手足無措的的慌張神，這一說話就臉紅的呆勁，除了那個許久許久以前總是“表哥、表哥”地纏著自己的傻書生還有誰？

南風啊，當年喜宴上一場變故，只有懵懵懂懂，幾乎全然不知。至此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空華說，他醒來以後就忘記了一切，最後壽終正寢。桑也曾想過去尋找再度轉世的他，幾番躑躅，最後還是作罷。卻沒想到，再度重逢竟是此番景，當真是冥冥之中萬自有因果回。

南風還是同從前一樣的憨厚老實，書念得字正腔圓，字寫得橫平豎直。平素說話就不多，見了桑陌就更失措，結結地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桑陌也不惱，好笑地看著他漲的通紅的臉。他如今的姓名豔鬼沒去記，只稱呼他“先生”，口氣是客套的，有帶著些說不出味道的笑意，一雙眼角上挑的灰眼瞳將他從頭到腳細細打量。於是薄臉皮的書生就更不知如何是好，慌得一口咬上自己的舌頭，疼得“噝噝”地吸氣。桑陌心大好，背過，對著躲在後一臉疑的小貓鄭重地做出一個不許洩的手勢。想著想著就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在想什麼？”空華看著他臉上狡黠的笑意，出聲問道。

“沒什麼。”桑陌守著心裡的繼續笑著，兩眼再次向西廂房，道：“等等送碟楊梅進去吧，他吃這個。”

黑的男人便小心眼地皺起了眉：“你待啊比待我好。”

聞言，豔鬼轉過眼，一雙灰眸斜斜地睨著他：“你這兒是白吃白住的。” 空華不分辨，一低頭，把臉埋到了他的頸窩裡，一口咬上他細細的脖子，用舌頭 地。察覺到桑陌猛然一僵，方才著他的耳廓，暗啞著嗓音笑：“我也沒吃到幾回呀。”自小巧的耳垂一路吻上他的角，兩臂倏然收，卻只在桑陌上印了一個輕吻便又放開。豔鬼沒有推拒，閉著眼睛呼吸淺淺的，眉頭有些僵，看不不願意，也看不出願意。空華把他擁進懷裡，下擱著他的肩，臉頰蹭著臉頰：“桑陌呀……” 桑陌輕輕地“嗯”了一聲。

空華說：“我喜歡你。”聲調得能被雨水化開。

“……”一如既往地，桑陌沒有回答。

空華閉上眼靜靜地聽，雨聲混合著先生的讀書聲，甚至能聽到書齋裡潤的筆尖劃過宣紙的“沙沙”聲。

雨，漸大，“叮咚叮咚”地敲著頭頂的瓦片，了一院姹紫嫣紅的月季。

新來的先生生害得很，死死不肯留下吃飯，桑陌在心裡歎氣：怎麼呆傻的個沒有變，連這執拗有變扭的脾氣也不肯改？

轉頭瞧見那個出了餿主意的空華正抱著小貓在一邊咧著發笑，這是在笑話他先前的心，裝的一副不關心的模樣，到頭來好心沒好報。豔鬼一扭頭，拉著小先生的袖子就出了門：“那我送送先生。”

雨下了一整天也不見要休止的意思，合打著一把油紙，昏昏黃黃的傘面下，人也被映得昏昏黃黃的。桑陌同他並肩走，暗地裡撇過頭眼看，長高了，從前他倆一般高低，現下先生高了他小半個頭，越發顯得單薄，肩膀瘦瘦弱弱的，想來這一世他的家境也不見得好。

“先生家中幾口人？”尷尬的沉默裡，桑陌開口問。

“一……一人。”他輕聲地答，臉又紅了，一雙清澈的藏不住任何事的眼睛躲閃著桑陌的目，又不知該往哪裡看。 傘也跟著歪了，全都偏向了桑陌那一邊，他自己的肩頭卻被雨水淋得。

“歪了。”桑陌笑著把傘柄推向他。

“哦、哦……我……”小書生的臉頓時了，手忙腳地要把傘扶正，用力過猛，又把桑陌晾在了雨裡，趕再扶，一番折騰，傘下的兩人都了。桑陌暗地裡笑他的窘迫模樣，口中卻無事人般接著問話：“就先生一人？二位高堂呢？”

“故去了。”他見桑陌不在意，這才稍稍鎮定了些，“父親走的早，母親前兩年得了病，今年過年後才……”

桑陌默默地點頭，還好，孤兒寡母雖是不易，但是總不從前他獨自一人孤苦伶丁強，又問道：“那夫人呢？” 小書生就又害了，悶著聲答：“在下……在下還未娶妻。” “那可有定親？”

桑陌隨口追問，他不答話，垂著頭，一路從耳朵尖紅到脖子，看著模樣，便是定過了。 豔鬼頓時起了好奇心：“是哪家小姐？”

他耿著脖子不肯說，豔鬼著他的耳朵偏偏不肯放過：“長得嗎？” “你可喜歡？”

“可喜歡你？”

問題一個接一個，小書生應接不暇，手指攥著傘柄，小小聲地告饒：“我……我……東家饒了我吧。”

“哈哈哈哈哈……”瞇起眼睛，豔鬼放聲大笑。旋即站住了腳，踮起腳尖，長手臂去拍他被雨淋得的肩膀，“一個人過總不好，既然喜歡，就早早把他娶過門，來年生個胖娃娃。這樣……這樣……這樣才真的過的好。”

見桑陌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年輕的小書生咬著用力地點頭。豔鬼這才高高地勾起角，笑得欣：“若是不嫌棄，就在我的宅子裡把婚事辦了吧。我們家還從來沒真正辦過喜事呢。”料到他會拒絕，急急再補一句：“你若不肯，明天就休來我府中！…”

話還未出口就被堵住，傘下的小先生有一雙異常晶亮的眼睛：“東家對我太好……” 傘不知不覺又往這邊偏，桑陌劈手搶過傘重重推他一把：“那是因為你好欺負。”

小巷兩邊是雪白雪白的院牆，剛了新芽的細長枝條彷若逃家的頑般悄悄出了兩三。一朵小紅花正開在牆頭，招招搖搖地在風雨裡路人的目。牆下的小先生一副狼狽樣，路出一口白牙對桑陌笑：“東家是好人，另一位東家也是。”

桑陌執著傘，一旋，大步往前走：“傻子！”

大宅裡，擺了滿滿一桌的飯菜都涼了，黑的男人抱著黑的孩子耐心地守侯著：“怎麼辦？你爹更喜歡你先生呢。”

不會說話的孩子抬頭白了他一眼，男人低頭一笑，一手掐上他胖嘟嘟的小臉：“你呢？喜歡我，還是喜歡先生？” “是我吧？你爹也更喜歡我吧？” “是吧？一定是的……” .

疼，小貓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他的雙眼卻一直一直看著門外：“總有一天，他會告訴我的。” 連綿的雨終於停止的時候，三人居住的宅院裡掛起了鮮豔的紅綢。是小先生要討媳婦了。

原是被原主人嫌棄的舊房，房梁立柱都斑斑駁駁地掉了漆，廳堂也是狹小，半點不能跟先前的晉王府相比。空華不知從何尋來的小廝在屋子裡搭起高高的架子攀上爬下地忙碌，桑陌仰起頭看梁上掛下的紅綢：“不如從前那群幹得仔細。”

這是在說上一回晉王府辦事時空華手下的鬼卒們。空華站在他側也跟著仰起頭看：“可惜我現在不過一介孤魂野鬼，只得花錢從街邊雇人來打理。” 他自從割了額前的獨角便失了大半法力，再無法勝任冥主之職，更失了往昔執掌萬千鬼眾的赫赫威風。空華本人卻不在意，裡裡外外指揮著眾人將傢俱擺設等等佈置妥當。桑陌牽著小貓遠遠看著，再不曾開口挑剔。

客人來得也不多，小先生家丁單薄，方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都不過寥寥幾房親戚和遠遠近近一些相的街坊鄰居。紮了紅綢的小院子裡說不上如何熱鬧，但也不怎麼冷清。紅的雙喜字花，雖然微薄但是用紅包裹得巧的賀禮，加上眾人誠心誠意的笑臉，了富貴排場卻憑空多了諸多尋常人家的質樸意。桑陌帶著小貓站在角落裡，不自覺臉上也跟著和了許多。

待客人差不多都被招待周全了，空華才過人群回到兩人邊，見了桑陌的笑臉，先在一怔，而後突然將他按進了懷裡：“桑陌啊……” “嗯？”桑陌有些不著頭腦，只發覺男人的懷抱很暖很暖。 門外“劈哩啪啦”的鞭炮聲響得震耳聾，周遭的人們不得不提高了嗓門喊話。新娘子進門了，人群浪般湧，喝彩的，道喜的，起哄的……鬧聲越發嘈雜。桑陌站在原地被空華地抱著，男人附在他耳邊像是說了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只到男人落在邊的吻，潤的，輕而深。

再度住在一起之後，他就變得這麼溫，俊秀的眉宇間再也找不到從前的狠霸道。像個天底下最好的人，任勞任怨，周到。桑陌發現自己都快要不認識他了。隔著人頭聳的人群，一倆張的先生在牽著紅綢引著新娘子穿過兩側站滿親友的小院。同心結的這一端，他戰戰兢兢，低著頭生怕踩到 擺當眾出醜，一邊又忍不住頻頻回頭，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翹。

另一端，蓋著紅頭巾的新娘看不見面目，只依稀瞧見滾著金線的袖口邊怯怯地出一雙塗著紅蔻丹的手，牢牢抓著殷紅的綢帶，雖然邊有興高采烈的婆攙扶著，腳下卻依舊步步小心，似是怯的想躲，一喜氣洋洋的紅又帶出幾分兒家對今後生活的爛漫憧憬。 人們自發止住了鬧聲等著看新人拜堂，院中又恢復了安靜。桑陌上：“你變了。” 空華低下頭快速地在他眼角邊印上一吻：“你也變了。”話裡帶著笑，又帶著些說不出口的複雜心思。

就這樣背脊著膛，疊著，重重人群背後的角落裡，他們相依相偎著看旁人的山盟海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然後，新郎挑起新娘的喜帕，喝彩聲轟然而起，這是個年華正好的子，有一副秀討喜的麗容貌，梁上施了脂，卻蓋不住盈盈一雙秋水墨瞳裡的煥然神采。新娘子貌，卻得不張揚不豔麗不刺人雙眼，如同深山幽谷裡雲霧背後的一池碧水，安靜嫻雅，見之則沁人心脾。桑陌說：“我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隻匆匆見過幾次卻聽了無數遍敘述的人：“我也有個妹妹，和我是一母同胞呢……比我乖巧多了，紅也做得比我好，還會作詩、畫畫，跳舞更是跳的好看，連京中最好的樂師都誇……爹娘常說，可惜投胎投了我們這麼小戶人家，若是托生到那些財閥世族家裡，保不齊

是能做皇后的……”

妝妃，詩篇中與懦弱的傀儡帝王生死相許的麗妃子。

“因果這種事，有因便有果。”男人看著新人的神自始自終都是淡然的，眼中清澈的幾乎能倒映出新郎又喜悅的笑臉，如同全天下所有對家中西席心存一分善意的東家。 "

若是放到從前，那個烙著“楚”字年號的從前，真是……無法想像。

前世的深意重終於在恨煙消雲散的來生補全了缺憾，這便是因果。哪怕早已忘了彼此的容，哪怕當年那篇辭藻華麗的詩賦早被時沖刷得不剩隻字片語，哪怕昔日九重宮闕中的帝王與妃都了茫茫塵世中最普通的男，幾番風雨，幾度，可還記得那個傳說？

城中明湖之上有三座白石拱橋，平安橋邊求平安，如意橋上尋如意，長生橋畔歇一歇，百年不過回頭間。若是有人，手挽手在橋上過三遭，自此便意綿長，緣定三生三世。當年就是如此一步一步鄭重小心地攜手在橋上足足過了三遭，心裡默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此番，誓要共你白首。

真好……轉念卻又另想起一個人，也有這般的傾城貌，也有這般的秋水瞳，也有這一腔百轉，卻已滾滾紅塵中的一縷輕風，再沒有未來，桑陌驀然覺得有些恍惚，臉上了半個笑，就再笑不起來。

空華將他的神態變化盡收眼底，收了攏在他腰間的雙臂，道：“新娘子的閨名喚作晚照。”

這是……桑陌驀然睜大了眼睛，急忙轉看他。他卻笑得詐，眨著眼睛從袖中掏出張紅紙在豔鬼面前晃：“生辰八字上都寫著，方才要拿給你看，你偏說不要。”

桑陌不同他鬥，急急搶過他手中的紅紙，新娘子的八字旁一筆一畫寫的清晰——向氏之晚照。

臉上一時竟楞住了，角徒勞地想要扯起，一雙飛揚的眉眼卻彎了下來。最後，臉上不見笑也不見淚，只是用牙齒將狠狠地咬住，好似一開口就有什麼要宣洩而出。“誰你不上心？”無奈的冥主大人故意重重歎了一口氣，上前半步重新把這只變扭的豔鬼抱進懷裡，輕拍他的背安，“這樣不是很好

必定也是高興的。” 怎麼能不高興呢？晚照……過了那麼久，我差點就要忘記了你的閨名，我的華妃娘娘。

新郎正被眾人團團圍在中央，人們鬧著要他背著新娘房，好湊熱鬧的孩子著喊著，笑得嘻嘻哈哈。薄臉皮的先生把臉漲得的通紅一閉眼，一咬牙，攔腰就要把新娘抱起，滿堂的喝彩快掀翻了屋頂。新娘勾著夫婿的脖子垂著眼睛不敢看，趁人不注意又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視線撞個正著。斯文的教書先生就這樣咧開笑了，抱著他的新娘，傻乎乎的，一臉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幸福。 幸福得能染角落裡的旁觀者：“他真的過得很好。”

“我也想讓你過得好。”

男人說話說得很慢，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把每個字都刻進他的心底。桑陌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對上他那雙深淵般的墨瞳：“現在就很好。”空華說：“我想讓你更好。” 桑陌習慣地撇開了眼，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了，卻聽到男人也扯開了話題：“過兩天我們去看，你答應我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豔鬼轉過頭瞪起眼睛要質問。老神在在的黑男人似乎早料到他有這般反應，笑得從容自得：“就在剛才。”

見桑陌仍是不解，他緩緩俯下，將吻印在豔鬼的上：“記起來了？”燦爛的笑容裡竟有些頑壞事得逞時的惡劣。 ­

剛才，新娘子進門的時候，被他抱著，好象聽到他說什麼，然後被他親吻，輕而深……

不改算計本的冥府之主看著豔鬼臉上如夢初醒般的神，高興地咧開：“我說，我們去看吧，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你可沒說不答應。” “小貓要念書，功課不能落下。”豔鬼一把把被忽略許久的小貓拖過來，小孩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還眼睛抬頭瞭桑陌又瞭空華，心裡嘀咕，最委屈的是我吧是吧？ “我跟先生說了，麻煩先生照顧他兩人，先生答應了。”

“先生才剛親。”

“新娘子也答應了。”

“還有府裡……”

“先生說，府裡的一切他都會幫忙照看著。”攤開手，空華無辜地對氣急敗壞的豔鬼笑，“先生向來是個好心人。”

“我不去。”

“你答應的。”

“我從未說過我答應。” 方才還差點就要落淚，一翻臉就已經直了背脊，放在側的兩手握拳，豔鬼像是一隻將渾尖刺全豎起的刺蝟，微微吊起的眼角顯示著不容輕犯的驕傲。

空華深深地看進那雙灰的眼睛裡，像是要看進他心的最深：“好吧，我們不去。”握住桑陌臂膀的手也跟著一起落了下去。 看過來的這雙眼睛幽深如墨，每每撞上，呼吸就忍不住一滯，像是整個人就已經站到了深淵的邊上，再往前一小步就要掉進去再出不來。 在這雙眼睛裡，看到過野草般瘋長的野心，看到過冰一般寒冷的殘酷，看到過火一般燃燒的癡狂，卻從未見過這般黯淡的失落。

桑陌怔怔地看著這雙眼睛，半張開想說什麼，男人卻轉聲要離開：“我去看看宴席的安排。”失卻了森森寒鬼氣的黑背影在重重著了斑斕新的的人群中莫名地出幾分孤單的意味，人們的笑臉因酒氣上湧而泛出了幾許紅暈桑陌極目張想要去找空華的臉，卻只看到他一頭披泄而下的發……

“好好的，去看什麼呢？”豔鬼蹲下對著小貓嘟嚷。小貓乖乖地撲進他的懷裡，任由他把自己嘟嘟的臉翻來覆去的。其實最委屈的真的是我，是吧？“去了又怎麼樣？不去又怎麼樣？” “都已經這樣了，還要去證明什麼呢？證明了又能怎樣？” 豔鬼沒有察覺，在人群的另一邊，一襲黑的男人一直在看他，默默地，飽含期待地。

，從前也看過，在那個楚則昀剛剛為晉王爺的時候。那時，他的父皇楚靈帝還未曾病重，太子則昭還活著，楚則明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魏王，齊王則昕是各家詩會上的貴客，之後所有的手足相殘與 腥鬥爭都還遙遠得的仿佛是天邊的星子。

出了冷宮的皇子自由得如同出了籠的鳥兒，整日揚鞭策馬，眉目飛揚得仿佛要將天下踏遍。其實走得能有多遠呢？無非就是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與郊外的樹林草業中往來遊弋罷了，去得最遠的一次便是出城去看。

穿了尋常的便，騎著馬，趕了整整一天又一宿的路才到得江邊，還未看見水，就已經興得恨不能當眾手舞足蹈，卻怎麼也說不清究竟是在胡高興些什麼，只有膛起伏得厲害，張開大口大口著氣還覺得緩不過來。

後來，來了。再後來……

桑陌緩緩睜開眼睛，窗外有在下雨，南方的梅雨季節似乎總是挨不到頭，“淅淅瀝瀝”的雨聲擾人心緒，閉上眼，的空氣讓被褥也沾了水氣，黏膩得人翻來覆去睡不著。

男人早已細心地為他換了竹枕，悄悄地倚在枕上，桑陌支著胳膊抬起臉看，空華正坐在窗邊看書，左側的雕花格窗開了一半，看得到瀟瀟落雨和屋外被雨水沖洗得越發鮮亮的綠葉紅花。影錯，男人低垂著頭，原就俊朗的側臉被約的線細細勾勒，落在額間的碎發遮這裡他一雙狹長銳利的眼，長長的髮著臉龐垂下，薄微微抿著，畔恍若沾了水。

他總是喜歡穿一黑，同的卷雲暗紋在襟邊袖口粼粼閃耀，一頭黑髮自肩頭瀑布般直瀉而下，桑陌總有一種衝，想用青玉梳將他一

頭青一梳再梳。

空華看書看得出神，毫不曾察覺到桑陌的注視，豔鬼躡手躡腳地下床，想看得更仔細。待到能清晰地看到男人長長的睫，桑陌險要笑出聲，這哪裡是看書呀？分明是在打瞌睡。

折了腰，忍不住出手指去點他的眉心，原本想點得重一些，吵醒了他好重重嘲弄一番。指尖甫一及他的臉就失了力氣，指腹著微挑的眉梢慢慢挲。

時從不在他上留下任何痕跡，千年萬年，於這個端坐在冥府深的男人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的容貌總是這般的俊，神態總是這般的滿含悲憫，人世的悲歡離合無法及他的任何緒。可是偏偏……手指重新畫回到他的眉心，那裡微微攏起著，睡夢裡的男人似乎還在擔憂著什麼。

空華呀空華，你跟來幹什麼？好好做你的冥府之主，執掌萬千鬼眾，三界裡獨霸一方，多好。湊近他的臉，學著他的樣子皺起眉頭細細端詳著。桑陌附到他耳邊，著他的耳朵：“好，我答應你，我們去看。” 話音未落，不及提防的手腕就這樣被捉住，來不及後退的腰就這樣被攬起，一直沉沉睡著的男人就這樣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睛。豔鬼頓時一驚，想要逃卻已經來不及，空華沾著水的正上他的。 一如從前般帶著無限溫的親吻，舌頭被叼過去含在裡好象能一直吻到天荒地老，桑陌睜大眼睛，看到那雙近得不能再近的黑眸裡亮晶晶的滿是猾的笑意：“你裝睡……唔……”還沒說完又被他吻住，舌頭和舌頭纏到一起，吻到最深，恨不得把對方吃拆腹。 “桑陌啊……”空華總是這樣附在耳邊喚他，悠長悠長的尾音，似是歎息，在桑陌空落落的口回再回。

著七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連桑陌自己都聽不清。空華含著他的耳垂，沿著豔鬼的脖子一路細吻卻不再說話。

掛在簷角上的銅鈴被雨滴敲得叮叮咚咚，年輕先生的念書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院牆外的小巷裡飄著孩子清脆歡愉的笑聲，淹沒了男人心底喃喃不斷的疑問：桑陌，桑陌，你喜歡我，對吧？

站在江邊的時候，豔鬼還在心裡納悶，怎麼就口答應了呢？離大還有很久，觀亭裡人群寥寥，都是三五群的朋友知己，各自在亭裡占了一角談笑風生。好顯弄的讀書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就著江邊景做起了詩，有人笑，有人議論，壞了眼前著大好的靜寥江景。

豔鬼不喜熱鬧，原本想遠遠躲在小山崗上安安靜靜地看，空華卻不知打的什麼主意，拉著他的手就混進了人群裡。桑陌說：“人鬼殊途，我們生事端。”

他卻回頭拋給豔鬼一個笑，小心地把兩人牽著的手藏進長長的袖子裡，就是不答話。 桑陌心下微慍，扭手要掙，奈何他握得，豔鬼自己也不想引來旁人側目，幾番努力未果，只得作罷。好在漸漸的，來觀的人越來越多，觀亭裡快要不下，人們只顧四下張等著湧，也無人在意這手牽手挨得近的兩人。 說要來觀的是空華，來這裡後，空華卻不怎麼說話，桑陌看厭了一不變的江景，忍不住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了口：“好端端的，看來做什麼？” 空華轉過臉，卻還是彎著眼睛對他笑，有些神，更多的卻是寵溺。 刻薄毒的豔鬼沒來由覺得臉上一熱，急急扭開臉不想讓他看見，邊正是一全年輕男，也是這般在人群裡紅著臉地四目相對。被握住的手汗津津的，桑陌轉過頭，看到男人正垂著前的發被風吹的飄啊飄，那張有些蒼白的英俊面孔就變得有些看不清。

快要看得失了婚的時刻，天際作響，仿佛最遠的巨龍正在雲端上吐納息，江面上還不見靜，人群已經因著約的奔雷聲而聳

約約地，江水盡頭出現了細細一線銀白，隔得那麼遠，芒卻耀眼能刺痛雙目。人們歡呼著向前擁，踮起腳長了脖子，不願錯過天盡頭哪怕剎那的奇觀。桑陌被擁著向空華，男人雙木平視前方，始終將背脊得筆直。

雷聲由遠及近，人頭攢裡，豔鬼艱難地扭頭，那一線銀白已化了萬千奔馬，踏著飛濺的浪花好象轉眼就要衝到眼前，江中的水神似乎極了這渺小的凡人震撼得不能彈半分的遊戲，起落之間，奔馬又了無數雪獅，挾雷霆萬鈞之勢，張口齊聲怒吼，生生將人們的驚聲下，須臾時刻，天地間只聞水聲隆隆，再去其他。

右手忽然傳來一陣疼痛，是因為旁那人突然手了五指。桑陌出聲想要喚他，聲音俱被浪聲淹沒。巨浪滔天，男人的面孔一如既往地不見半分撼，只有那雙眼睛，那雙幽如墨深重仿若含珠0的眼睛，一直死死看著前方，仿佛要穿重重浪看到天地間的最深最遠。滔天濁浪排空來，翻江倒海可摧。浪淘已經近在眼前，浪頭掀得如此之高，似乎能瞧見它還在向上展著，如一雙擎天巨手，誓要將那遙不可攀的天空。巨浪之下，有人開始抖地退後，生怕一旦浪頭打下就要將自己吞噬。更多的人卻早已忘了在何方，連驚歎都已忘記，只是在這威嚴仿佛神靈現世的景觀前徒勞地張大瞠目結舌。

昔年也增觀，也是此地，也是此人，也是這般並肩，看這浪高千尺，聽這水聲轟然。桑陌默默屏息，等待著浪頭落下的那一刻。空華使終牢牢握著他的手，握得很，得發疼，無所顧忌的豔鬼不敢去想邊的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仿佛一旦被他猜到了，結果就會比眼前的頭更駭人。

不容細想，頭猛然落下，狠狠地撞上腳下的堤壩，地山搖，蒼茫大地為之一，響聲震得耳“嗡嗡”作響，再聽不到旁人的話語，

再看不到他人的存在，迸而來的浪花濺到臉上，先到痛繼而才是徹骨的涼。那只誓要擎天的巨手碎了，桑陌覺得自己像是被浪花捲進了波濤洶湧的江水裡，滿目滿目，再看不清他人，只有漫天的水花與湛藍耀眼的天空，水天一。唯一的真實是快要被碎的右手，男人那麼用力

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都不肯放開的霸道。 空華啊空華，浪滾滾不絕，將厚實的堤壩撞得一搖再搖，一聲蓋過一聲的浪吼聲裡，豔鬼快要被撞得再度失了魂魄，空的心頭只有這個名字來來回回地飄啊飄。右手已經疼得麻木，連男人不知在何時鬆開了都沒有發現。

“桑陌、桑陌、桑陌……”

好象有人在自己，桑陌意識模糊地轉過臉，什麼都還沒看清，有是一陣眩暈，被擁住，直到臉龐枕上他的肩膀才發現，不知何時，江上的洶湧波濤已經漸漸平息了，觀亭中的眾人也已紛紛離開，只剩下了自己和他。

“桑陌、桑陌、桑陌……”他在耳邊喃喃呼喚，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回豔鬼失落的魂魄，卻又癡狂得好象那個失了魂的人是空華自己。

“嗯”桑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空華說：“我喜歡你。”

桑陌說：“我知道。”

空華像是沒有聽見，一再地重複：“桑陌，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桑陌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豔鬼察覺到自己的肩頭了，涼涼的。這是方才被濺到的江水，桑陌暗暗地告訴自己。空華的聲音模糊了，低低地，卻還在不知厭倦的重複。

桑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所以那時候，我也纏著你要你為我寫那面匾額呀。” 那面留在了晉王府裡的曾經懸掛在桑陌房門前的匾額——水天一。

在那樣的景象面前，名利、富貴、權勢全數都煙消雲散，心裡只有一個最真實的自己和自己心中最真實的。在天地接的剎那，想到了誰？掛念的是誰？誰是那個浮在心頭上再清晰不過的影子？

空華還在喃喃輕喚：“桑陌、桑陌、桑陌……” 這個曾經無悲無喜用一副悲憫的眼眸俯看三界的男人始終不肯讓桑陌看他的表，桑陌只聽到他的嗓子是暗啞的，時候時“沙沙”的，他說：“桑陌，你回答我，一句就好。” 桑陌甚至不願去分析他的話語中究竟帶著哪些。他知道空華想讓他回答桑陌——喜歡你。空華，我喜歡你。

紅塵中的七六就是如此簡單，筆劃寥寥的三個字就能將所有緒都一併概括。可是喜歡又是如此複雜，不得，恨不得，求不得，捨不得，愁腸百結，輾轉反側，因生怨，因怨生恨，因恨而多出無數是非。到頭來，哪怕朝夕相，哪怕同床共枕，哪怕耳鬢廝磨，了這一句喜歡，縱然擁有再多，仍是心神不寧，惴惴不得安寢。

豔鬼沉默著，江水滔滔，甚至能到男人呼吸得那麼小心，像是害怕一個不小心就讓細碎的字句都被吹散在風裡。

空華啊空華，你是那個喜怒不形於的冥主殿下呀…… "桑陌深吸一口，慢慢地退離了男人的懷抱：“我們回家去吧。”

這一次，是桑陌不敢讓他看自己的臉。

轉離開的時候，素白的袖過了他的指尖，到男人無聲的挽留，桑陌低著頭，聽到空華說：“我會等。”

很堅定，很執著。不用回頭，桑陌也能描繪出此刻凝固在背後的畫面，滾滾東逝的江水，岸邊被浪花打的蘆葦，那個霸道狂傲的男人一定如旗桿般筆直立，黑的擺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

不知不覺地，豔鬼許久不曾描摹脂的臉上綻開了一抹笑，帶著一點點狡猾，一點點得意，一點點苦，一點點……喜悅。 後來，一家三口的日子還是怎麼平穩安然地過著。坐在桌邊練字的小貓一邊艱難地握著筆在紙上描畫，一邊看著一旁矮幾兩邊的人歎氣。那個誰懶洋洋地支著頭躺在榻上，另一個誰手腳俐落地剝著核桃，一瓣一瓣心地喂到邊，眉眼含笑。

空華說：“小貓最近習的字你看過沒有？”

桑陌點了點頭：“有些長進了。”男人笑得很高興，眨著眼睛期待地等著他的下文。豔鬼抬頭瞟了他一眼：“就是筆桿得太高，他的勁力還不足，字跡潦草了。” 空華不見惱，兩眼彎彎，低下頭著他的耳垂輕聲笑：“那就是說，還是我寫得好？”桑陌千繞萬繞還是被他繞了進去，斜著眼睛瞪他一眼，閉著不說話。

男人他瞪的心，一低頭，頰邊落吻，舌頭撬了他的牙關一路吻到頭最深，兩隻手也跟著扯開了寬鬆的襟到裡頭啊……雙分開的時候，彼此臉對著臉氣，臉是紅的，眸子是暗沉的，脖子還留著昨天晚上弄出的紅印子。探出舌尖沿著漉漉的一圈，火苗子“忽——”地一下竄起三丈高，再想停也停不下來…… 寬大的袖帶倒了矮幾，白白可惜一碟子堆的高高的核桃。

小貓著筆桿子，專心致志地在桌上大大的白紙上畫橫杠，暗暗在心裡默背特意央著先生學的《道德經》。

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沒看見……看見了也是沒看見。

後來再後來，某一天，忽然想起許久許久之前一筆還沒收回來的舊債，咬著耳朵細細說給同樣百無聊賴的豔鬼聽。豔鬼歪著頭用一雙眼角上挑的眼睛看他：“你想幹什麼？”

空華放下手中的核桃，看了看豔鬼睡意未消的臉，兩手抱認認真真地想：“讓他還債。”狐貍一樣的表。 原先枕著他的打瞌睡的豔鬼好奇地撐起：“現在有什麼大事是要勞那位殿下的？”空華著下笑得得意味深長：“當初就說有事找他，可沒說分不分大事小事。”

桑陌的表有些疑，空華一邊手順著他長長的發一邊繼續詭異地笑：“都說天崇宮裡的湖畔長廊風極好。”

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就看見豔鬼紅了臉，眉頭一擰，一雙指甲尖尖長長的鬼爪直抵上空華的頭。

冥主殿下卻毫不懼，一邊拍著他的背安一邊繼續嘰哩咕嚕地同他咬耳朵：“機會難得……我們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一雙墨瞳亮晶晶地閃。桑陌冷哼一聲：“他若發怒，你去應付。”

空華摟著還是不怎麼願的豔鬼，有竹：“大不了把冥付的幽冥殿也借他一天。”

“你做得了主？”

“總有人做的了主。”

“哼……”

凡間的一座小小宅子裡，一個讓高傲的勖揚天君怎麼也料想不到的“謀”就這樣形了。

勖揚君，你準備好了嗎？債主要上門了喲~

後來後來再後來，“謀”就這樣付諸實施了。

你想知道他們幹了什麼？

想像一下吧，當黑的前冥主殿下摟著他那只白的豔鬼叩開天崇宮那扇巍峨高聳的大門，大大咧咧地坐到天崇宮那條一面可觀錦鯉一面可賞落花的長廊底下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喂，勖揚君，把你家花園借我一天。” 我們盛氣淩人的勖揚天君殿下臉上有將是怎麼樣的表呢？

我們很期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