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事(藍宇)》第22章
我從不喜歡北京的夏季,可夏季又是最長的。算算和藍宇分開的日子已經有一年零九個月,我們是在一個深秋分手的,我還要等多個深秋才能找到他?
那天,我被朋友邀去參觀一個建材展示會,那個朋友是做房地產開發的,他希我和他合作,我沒有興趣,但總要給朋友個面子。應酬完,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展廳裡閑逛。這是個規模很大的展會,有不外商、合資企業也來參展,我很喜歡一些展臺的設計,我雖不行,可覺得有意思。
我的眼睛漫無目的地掃,突然,我被三個男人吸引住,那是在一個日本公司的展臺前,一個洋人正和兩個中國人談,左邊的是個材矮小的中年人,中間的那個男孩,不!那個男人太像藍宇了!!我心狂跳起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穿著一套深藍西裝,襯托出拔,勻稱的材。他的頭髮已經剪短短的,完全不像原先那種大男孩的樣子,了一份純,可多了幾份的魅力。他們好像不是用中文談,藍宇還不時地為那個中年男人翻譯。他看起來談笑風生、舉止灑。由於距離他太遠,我無法看清他的面孔,但我知道那是藍宇。
我向前挪了些,用一個展臺的立柱做掩護,以便觀察他。他們停止了談,老外和那個中年人都離開了,他轉進到展臺裡邊,站在資料臺後,他從下面拿出一瓶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口,他旁站著個很漂亮的孩,他向說著什麼,那孩抿樂,他們在聊天,孩的眼睛總是在他的臉上停留。我記得他從前不習慣和孩相,可現在卻如此自如、從容。沒過一會兒,那個中年男人回來了,他對他們吩咐著,還拍拍藍宇的肩膀,我看著很不舒服。然後藍宇和那個中年人好像要一同離開,我下意識地從立柱後面站出來,他們正朝我這邊走來……就在那一霎那,我們四目相對,藍宇驚得呆住了,他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俊秀。他眼睛裡滿是驚奇,但很快地被什麼代替,是痛苦、憎恨?他沒有任何表,將眼離開我,快步地朝前面走去。
我就在那裡傻愣著,不知該如何做。我定了定神,也快步的朝大門走去。我飛跑著來到停車場,打發送我來的司機回去。我鑽進汽車,眼睛盯著藍宇和那中年人,他們一同鑽進了一量豪華的日本車裡開出去,我在後面跟著。我腦子裡的,他們會去哪兒?那個中年人看起來像個小日本,他們什麼關係?
汽車在『天話』大廈停下,那裡有幾樁寫字樓,大部份被駐京的外商辦事租下。我看著他們一起下車,一同走進大樓。這是個辦公的地點,看來他們祇是老闆和僱員的關係,我也好像覺得平靜了些。我在車裡等著,可也不知道要等什麼?將近五點鐘,樓裡開始陸續走出下班的人群,那真是個亮麗的風景點,北京那麼多漂亮的孩、男孩都集中在這裡。我留意觀察每個走出來的男孩,卻一直沒發現藍宇。快六點的時候,他出來了,他已經換掉那西服,是一條西配件普通的圓領背心。他沒拿任何東西,急匆匆地往外走。我慶幸那天開的是公司的黑「奧迪」,我可以很近的跟著他。他來到『011』車站,站在等車的人群中,他看了看錶,然後往遠了一眼。
我看著他,心裡像打翻的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我曾經讓他過著中國的「貴族」生活,給他那些「榮華富貴」,甚至送他一樁豪宅,可到頭來,他什麼也沒要,什麼也不稀罕,在我絕地拋棄他時,他也殘忍地都還給了我,他不讓我得到心理上的一平衡。他站在那,就像個普通北京百姓,唯有他帥氣的影、俊朗的面容又顯得那樣出眾。
我跟上藍宇乘的那輛「小公共」,緩緩地往前開,中間他還換了一次車,終於來到了『慶賀』的一個家屬大院前,他在門口買了些西紅柿什麼的,然後走進一樁宿舍樓的門。我將車開到了門前,過茶玻璃,我記下了號碼。我想進去找他,可沒有勇氣,然而我也不想就這麼回去。
就這樣呆在車裡,我看著一戶戶亮起了燈,猜測哪個房間是藍宇的。這時,從門裡走出兩個男子,我肯定一個是藍宇。在暮裡,我無法看清那個男人的臉,他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年齡或許比藍宇大幾歲,他們來到院子裡,那個陌生的男子打開自行車,藍宇和他站的近,那男孩好像還攥了一下藍宇的手,然後騎上車,消失在夜中。藍宇愣在外面,有一、兩分鐘,才走進樓裡……
我一連幾天心神不寧,我想見他,又沒有勇氣。我仔細想著那天我們對視的景,他恨我、厭惡我嗎?他看起來過得還不錯,有個很好的工作,還有「朋友」,我不該去打擾他,他本不需要我。
我要去找他,因為我需要他!
下午五點鐘,我先來到『天話』大廈前,看著藍宇和幾個同事從裡面出來,我沒有和他打招呼,而是開車直奔『慶賀』。我停好車,站住家屬樓門前等他。我等了很久,直到天已經全黑了,時間接近九點。我想起那個不平凡的夜晚,我在『臨時村』焦急地盼他回來。
他終於回來了,當他準備進樓時,注意到不遠的我,停了片刻:
「捍東?」他的聲音聽著有些飄渺。
「……」我在夜中看著他。
「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他問。
「來一會兒了。」我輕聲說。
「……」我們都不知該說什麼。
「有事兒嗎?」他先開口。
「沒事兒!看看你!」他的問話讓我心涼了一截,我倒反而平靜些。
我們就這樣尷尬地站著,恰巧一個人從門裡出來,藍宇和他打了個招呼。
「進屋坐會兒吧!」我聽不出來他是真心還是客氣。
我隨他進了樓,在三層中間單元的門口,他停下來開門。這是個很小的兩室一廳的單元房,不大的廳中放著個簡陋的餐桌,和幾把椅子。一個臥室的門是關著的,另一個房中,裡面有一張雙人床和兩張桌子、書架,還有些箱子。房間不大,但很乾淨,由於傢俱簡單,倒顯得清新、淡雅。
「這房子是租的?」我問
「租的,祇有一室一廳,那個房間是房主的東西。」
「是他們的空房?」
「說是房主出國了,還難租的呢!」
我們坐在門廳裡,我眼睛看著他,可他躲避著我的目。
「你喝水嗎?」他打破了沉默。
「我不!」
他轉到廚房,拿著兩瓶啤酒:「我這兒就這個飲料!」他邊笑著說,邊開酒瓶。他突然停下來:
「對了,你開車,我忘了。」他看著我笑了。
他又進到房間,拿出一包香煙遞給我:
「你不?」我知道他不太會煙,還是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不上癮。」他說。看來這是別人的煙。
我沒那包煙,而是看著他:「看你過得不錯!」我說。
「還行!」他坦然地盯著我,像是告訴我他過得好。
「你生意怎麼樣?」他微笑著問我
「湊合。」
「咱媽好的?」他的聲音很平,聽著像打腔。
「好!」我也面帶微笑做出商場上的瀟灑狀。
……
我們又講了些無關要的問候,我起告辭:
「能給我個電話嗎?」我鼓起勇氣問
他從書桌上拿來一張名片:「有事可以打我CALL機。」他說。
我們下樓,他忽然問我:「你們有小孩了嗎?」
「沒有!」我沒告訴他我已經離婚了,以後我們再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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