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起解》第10章
10
以誠問越越,是如何發現自己喜歡的是男人的。
奇怪的是,越越心頭首先浮出的,不是那個中年男人削瘦青白的面孔,也不是他冰涼卻潤的手在自己臉上的覺,不是第一次那混合著末曰般的畏懼與天堂般的歡娛的初次的驗。
卻是他那個家。那個他離開了許多曰子的家。那一段迷濛孤寂的年時。父親文雅卻淡漠的臉,疏離的語氣,直到幾年以後,他才懂得,為什麼父親 從他五歲以後便不再與他親近,他才在明白了自家這個可悲可怕的後,在無限恐懼與慚裡明白了父親的苦楚。千越的眼前又浮現出母親麗的面容,高高盤起 的烏髮,上面斜著一隻仿古的髮簪,青綠的泥金的調,在母親腦後輕搖款擺。每次在書上到搖曳生姿這樣的詞彙,總會想到母親,麗的母親啊,出的容貌是 這一生的驕傲,卻也是一生不安分的源。是那樣地病態地害怕老去,總在不同的男人上驗證著自己的魅力。
表面上看來,是這樣般配的兩個人,這樣和諧完的一家子,但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
千越記得最初他們一家住在兩室一廳的小套房子裡,母親與父親已經分房而居,他便一直在客廳裡搭床,晚上,他會拉開他小小的行軍床,床前,會拉 起一道布簾。蠟染的圖案,靛藍的澤,是母親去雲南演出時的紀念品,在那一方小小的蔽的天地裡,他不會看見父母那形同陌路地在家裡來去的影,他不會看 見廚房裡那一瓶瓶分別著父親與母親名字的油鹽醬醋。每天吃飯時,父母會依次使用廚房,分別做了飯菜,井然有序的,彬彬有禮的。然後,母親會問:你今天跟 媽媽吃還是跟爸爸吃。他知道母親這麼說是刻意地想拉進他與父親的距離,但是,是徒勞的。大多數的時候,千越會說,我跟媽媽吃。但有幾次,千越說,今天我 跟爸爸吃行不行?他只敢對著父親的背影這麼說,每一次這麼說時,他總下意識地期看見父親回過頭來,哪怕是虎著臉拒絕,但是,沒有,每一次,父親會若無其 事地多擺出一副碗筷,卻一言不發。或是突然輕輕地用筷子磕住千越向菜碗的筷子,說:請用公筷!父親年離家,千里求學,他是很會做家務的,他做的菜,比 母親做的,好吃許多,但是,千越吃進裡的,是蠟的味道,咽進胃裡的,是鉛的沉重。
這些事,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千越甚至從沒有說給與自己最為親近的鄰家哥哥聽,以誠哥哥也從不曾到過他的家。父母都不喜歡客人。
但是只要一出了家的門,父親依舊是清雅溫和的,母親依舊是高雅麗的,孩子是聽話乖巧的。是可以上了雜誌頁的,廣告似的家庭。
直到父親的一個研究果獲得了國際的榮譽,他們一家搬進了新的極寬敞的新家,千越算是有了自己的房間。他的鋼琴,還是放在客廳裡的。千越瞭解一件事,他們家裝修花費最高的,是父親房間的隔音牆,父親甚至不想聽到他的琴聲。從此以後,他再沒有與父親一起吃過飯。
後來,大約是千越十六歲的時候吧,第二年他就要參加高考了,母親給他找了一個老師輔導他的功課。
那是一個梅雨季節吧。
多年前的往事,有著梅雨季節裡粘膩的味道,從心頭浮起來,又沉下,像雨打在水裡的浮木上。很久遠的事了吧,久到那個人的面容都已模糊不 清,千越閉上眼,努力地回想他的五,但終究是徒勞。那個讓自己初初懂得做男人的滋味的人,那個幫助他瞭解到原來男人與男人之間也是可以有魚水之歡的人。 他只記得,他抱了厚厚的一摞書本,穿著雨靴,上披著淺藍明的塑料雨,從雨邊角滴落的水珠掉進了他的靴子裡,達達的,還有著梅雨季節特有的燠 熱。一路膩膩地走去。
老師的家,住在舊城區,彎曲的如同迷宮的小巷子,低矮的屋簷,窗臺上放著長方形的柳條筐,種著碧綠的花澇。
老師是個離異的中年男子,獨自一個人居住。千越第一次便發現,他居然與父親文雅氣質十分相似,似乎連容貌都有兩分相像,只是著較為寒素一些。
他的脾氣,卻與父親大不相同,他說話聲也是輕的,作也是緩的,但是,他會對千越笑,會他的頭髮誇他,千越不由不主地親近他。
有一天,千越去補課,神卻慌張,眼裡含著淚,幾乎是蒼惶地進了老師的家,卻不肯坐下,靠在門上,急促地著氣,發著抖。
老師去拉他,他死也不肯地方,額上沁出細的汗,惶恐如被驚嚇了的鳥。老師想要開窗,他突然尖道:"不要。"
老師收回手,著他,親切地說,"你是怎麼了,小千越。"
千越只覺得無比的委屈,酸楚衝上來,堵在間,阻了呼吸,漲痛了心。
老師把他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著他的肩背。他的手落在千越背上時,給他以火熱的覺,稍稍離開,又讓千越覺得冰窖般的寒涼。
在陣冷陣熱中,千越斷斷續續地說:"老師,我是不是了個流氓了,還是我要死了?"
老師突然鬆開抱著他的手,看著他的臉,慢慢地,他的臉上呈現出瞭然的微笑。他很慢很慢地斟詞酌句地說:"千越,你,好好地聽老師說,這是每一個男孩子,長為男人所必經的事。這代表你長大了,你你可以承擔男人的責任了。還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你明白嗎?"
千越滿臉汗,淚眼朦朧,像迷途的小鹿般無依無助。那種神,讓人怦然心。老師聽見自己的聲音,完全不控制地說:"這也同時表示,你可以男人的樂趣了。"
那種蠱的,催眠一般黏稠的聲音,給千越帶來安亦帶來了一地恐懼。他看見老師的臉在眼前慢慢放大,老師的眼睛是淺褐的,但是並不亮,像是裡面沉澱了什麼厚重的東西,他白暫的有些乾,離得近,可以看清眼睛周圍細的皺紋。
老師後退兩步,從櫥子裡拿出一條嶄新的,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很輕,並且一直看著千越。然後,他牽了千越的手,慢慢地把他放倒,仰面躺在床上,他自己,也躺在他邊,一支胳膊半撐起子,看著他。
千越覺得,老師變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卻好像並不想傷害他,他怕,怕到不能彈。的,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期待。
老師緩緩地退去他的子,外面的牛仔,然後,是。
卻並沒有讓他馬上換上乾淨的新。
千越半祼著神智昏地躺在那兒,完全地不知所措。
突然,他覺得,有一隻微涼的,潤的手,包裹了他那還沒有完全長的地方。
那是,老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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