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外婆是因為不了我母親去世的事實所以才自殺，可是當我回村看見我外婆的死狀時，我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外婆上吊的那棵老槐樹至有五六米高，就算是大老爺們兒也很難爬上去，更別說外婆一介流之輩。另外，就算自殺也不用把自己的頭髮全都剃掉吧？

外婆已經了棺，是外公親自裝進去的。家裏接連兩人非正常死亡，我自然要去問個清楚，可我向外公問外婆出事兒之前事的時候，外公卻跟我說：「這件事兒你別管了，死了兩個人應該夠了，我怕到時候連你都牽扯進去。」

外公這語氣明顯是知道些什麼，我馬上說：「您知道是誰幹的？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

外公也沒瞞我，跟我說了樁很久之前的事兒。

「公社化那會兒，咱們村子裏來了個要飯的姑子，當時要飯要到我家，我們自己掙的工分剛好夠自己吃，就沒有給東西。之後過了兩天，村裏就有人發現死在了後面山上。我心裏覺得過意不去，就刨了個坑把埋了，屋子後面那墳就是的。」外公淚眼娑婆地說。

屋子後面有兩座墳墓，一座是我外祖父的，另外一座不知是誰，平時過年祭祖，外公都會去那墳前燒一些紙錢，原本以為是家裏親戚，沒曾想是個尼姑的墳墓。在當時那種環境下，死人是很正常的。

外公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問道：「是那個姑子找我們家報仇來了？」

外公點頭恩了聲：「你媽的棺材無聲無息就被放在了門前，除了咱附近的，也沒別人能做到。你外婆死就死了，還剃了個頭，不是那個姑子來報仇，還能是誰？人是鬥不過鬼的，你就別攙和了，哎，造孽啊。」

我已經打聽到了，鄉里有人看見幾十個人抬著棺材往我們這邊兒來，跟外公說的附近的人乾的有些出，只是外婆被剃頭弔死在樹上，這事兒聽起來確實跟那個尼姑有些關係。

我暫時沒把我打聽到的事跟外公說，外公現在已經夠揪心的了，不忍心讓他再心，至先讓外婆了土再繼續調查。

外婆平日為人很好，死了鄰里鄉親都自發來守夜，村子裏上了年齡的人都知道當時死的那尼姑的事，守夜時討論的最多的也是這件事。

他們認為那尼姑記恨外公當時沒給吃的，導致死在了山上，現在找到我家報仇了，先害死了我母親，再害死了我外婆。

只是我覺得這都過去幾十年了，那尼姑要報仇應該也不會等這麼晚才來。

我心裏想的東西沒跟任何人說，披麻戴孝在外婆棺材前守著，一般前半夜都是大家一起守，後半夜其他人困了就會去睡覺，只留下最親近的人來守夜。

所以，到了後半夜整個靈堂就只有我和外公兩個人在守著，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睡好，外公看了也心疼，讓我去床上歇會兒，等會兒跟他替守夜，我也實在是熬不住了，就回屋瞇了會兒。

估計是白天想的事太多，閉眼就開始做夢，夢見我媽穿著大紅袍站在門口看著我，蠕著角似乎在說話。

我媽上山的時候，我讓有事兒就給我託夢，我以為是有事兒要代，就想要極力湊近清楚說什麼，直到我靠近，突然呵斥了一聲，嚇得我猛睜開眼睛，卻發現我真的已經站在了門口，應該是夢遊了。

臥室出門就是靈堂，我稍微愣了下，再往靈堂看去，見外公一個人站在外婆棺材前悶煙，我正要出去，卻發現外公腳後跟正在逐漸踮起來，往前傾著，姿勢很怪異，他自己好似完全沒有發覺。

我看了幾秒，馬上反應過來了，外公後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正在縱著外公，而看不見的東西，多半就是外公口中說的那個鬼！

見這個況，我壯起膽子吼了聲：「你幹什麼？給我滾！」

外公馬上扭頭看我，姿勢也擺正了，腳後跟放了下去，外公看了我幾眼，問我：「你咋了？」

我走出門去把剛才看到的事跟外公說了下，外公也有些恍惚，說：「我剛才踮腳後跟了？我咋沒覺出來？」

我有些擔心害怕，現在也不敢回屋休息了，外公可以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不能再讓他出事兒，就說：「我跟您一起守夜，等明早端公來了，問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之後和外公一起在外婆的棺材旁邊守著，直到早上六點多鐘，附近的人才陸陸續續過來，端公在七點多鐘趕到，他跟外公寒暄幾句之後，外公跟他說了晚上發生了的事。

端公姓劉，一般都喊他劉端公，有些本事，外公跟他說完后他吸了口氣說：「是鬼乾的，你們倆千萬要注意，晚上不要踮腳後跟，鬼最怕的就是人頭上的三把火，你要是一踮腳後跟，那火接不了地氣就會越來越暗。要是有鬼要害你們的話，直接把他的腳尖塞進你們倆腳後跟下面去，你那三把火就徹底滅了，到時候就只有死路一條，今天晚上我跟你們一起守，要是有心報復你們家的話，今晚上肯定還要來。」

我和外公謝過了劉端公，劉端公之後開始帶著人去給外婆看墳地，順便去屋子後面那尼姑的墳前，跟那尼姑說了幾句求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白天沒事兒我開始胡思想，昨晚上要是我沒夢見我媽的話，也不會夢遊醒過來，更不會發現那鬼要害我外公，也就是說，昨天實際是我媽在託夢提醒我，有人要害我外公？

想了整整一天，準備個空去我媽墳墓前瞧瞧去。

又到了深夜，端公把靈堂里的人、小孩兒全都攆回家睡覺去了，他準備和那個尼姑好好談談。

到九點多鐘，劉端公就開始準備了起來，他招呼我說：「陳耀，你去把灶里的爐灰弄一畚箕撒地上。」

我照辦了，之後他又在我家找了兩把剪刀，讓我和外公別在上，用來防鬼的，他自己準備了一些紅繩子和銅錢，開始等那尼姑到來。

大概到了凌晨，屋子裏燈泡突然搖晃了起來，本來表現很淡定的那些村民這會兒有些怕了，劉端公說了句：「還沒來呢，怕什麼，人怕鬼，鬼也怕人，儘管兇一點，你兇就不敢靠近你了。」

村民聽了都佯裝鎮定，我和外公也正襟危坐。

可是過了將近十分鐘，都沒有半點靜。

劉端公這會兒有些詫異了，嘀咕了一句：「按道理說應該進來了呀。」

我也開始往四看，問：「是不是從其他地方進來了？」

劉端公馬上回頭問：「你家的貓塞好沒？」

家裏養了貓，有時候太晚貓沒回來，我們要是睡覺的話，它就進不了屋，所以農村都會在偏屋的牆角開一個，讓貓出的，平時到了晚上都會把塞住。

劉端公這麼一問，外公驚了下，慌忙說：「哎呀，我忘記了，我馬上去塞。」

這話剛說完，屋子裏突然啪地一下，劉端公跟中了風似的，倒在地上搐不停，而撒端公前面的爐灰，這會兒出現了淺淺的腳印。

劉端公都倒下了，村子裏的人馬上往外婆棺材後面躲，外公也一把把我掀開，對著前面空氣說：「姑娘，陳耀是我們從外面撿來的，跟我家沒關係，你要是有怨氣的話，找我們報仇就好了，放陳耀一條命，我反正也快死了。他還年輕，路還長，你別做造孽的事。」

地上腳印越來越靠近外公，隨後外公腰間別著的剪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終於有個人發出了聲音：「我也還年輕，我的路也還長，當初要是你施捨給我一碗稀飯，我可能都不至於死在山上，現在讓我同你家的人，想都別想。」

說完，外公的腳後跟又開始踮起來了。

我雖然害怕，卻也不能讓我外公就這麼被鬼禍害了，彎腰抓起一把爐灰就撒了過去：「去你媽的。」

爐灰撒過去，外公腳後跟落下，對面還真的就顯現出了一個尼姑的影，只是因為爐灰很，那影子看不清楚。

尼姑把臉朝向了我：「你也應該死，因為你不孝，你媽才會被人害死，就算我不殺你，也有曹地府的人來找你算賬的，乾脆我送你下去見你媽。」

說完就往我這邊兒過來了。

我自然是鬥不過鬼的，正想出剪刀，只是在快要靠近我的時候，外婆棺材突然咚咚咚響了幾下，聲音有長有短，格外響亮。

尼姑聽見聲音瞬間停住了腳步，臉轉向了我外婆的棺材，好一會兒后才說：「明天晚上再找你們算賬。」

說完就竄出屋子走了。

我和外公扭頭看向棺材，剛才那聲音是從棺材外面被敲響的，我以為是村裏的人敲的，但是回頭看，村裏人雖然在棺材後面，但是本沒有靠近棺材，也就是說，剛才還有一個看不見的鬼，在敲著棺材，把那尼姑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