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和唐詩回到冥店時，店裡面孫曉強跟老道正擺著小桌子用一個小鍋煮著火鍋，爺倆還弄了兩小瓶敬酒，吃得是有滋有味。

在下雪天，吃著火鍋喝著小酒，確實是一種。

“喲！”

老道眼尖，先發現了梁川回來了。

接著，老道又特意看了一眼，看見了站在梁川後面的唐詩。

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

按照老道原本的脾，這個時候應該上去拿著倆彩球一邊翹大一邊扭腰高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但一想著這二人的份，老道還是猶豫了一下。

人的馬屁好拍，

但鬼的…………咱真沒經驗啊。

梁川本想著把唐詩安置在附近的小旅館裡的，自己的冥店，真的不大，但一想著這個人的脾氣以及把安置在外面可能引發的後果，想想還是算了吧。

進屋之後，一樓裡全是火鍋的嗆人味道。

梁川和唐詩一起皺了皺眉，嗯，很同步。

“那個，老板，吃點兒？”老道站起說道，“廚房裡還有菜呢。”

“你們吃吧。”梁川搖搖頭，徑直上了樓梯，普洱自然也是跟著一起上去。

唐詩面無表地也要跟著一起上去，

其實陷了一個悖論裡，

也清楚梁川為什麼對這麼放心，之前就敢在自己邊睡覺。

因為不知道自己如果殺了梁川，這只貓會不會跟自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也不敢去賭，經曆過難以眠的痛苦折磨之後，任何回到以前那種無眠生活狀態的可能都是所不能承之重。

而如果殺了梁川，又沒辦法奪得普洱，到最後甚至連殺了自己後讓自己靈魂直接湮滅不再地獄承痛苦的機會都沒有了。

梁川最開始“綁架”時，沒想那麼多，之後去山村的那兩天倒是想明白了，這是一只老虎，而且是一只脾氣很不好的母老虎，但唯獨不會吃自己。

唐詩剛準備也上樓，這底樓的火鍋味實在是讓很難，但直接被梁川攔住了。

“你要上去？”梁川問道。

唐詩沒回答，但眼睛一直盯著梁川。

很顯然，是想上去。

“去洗個澡再上來，你兩天沒洗澡了，上有味道。”梁川又指了指唐詩上披著的騎手外套，“那玩意兒也丟了吧。”

隨即，梁川轉上了樓。

唐詩站在樓梯口駐足了幾分鐘，沒。

老道倒是善解人意，他不知道這兩個鬼要一起去臥室做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搞鬼”？

但老道會來事兒，他直接了，道：“街尾有家服店還沒關門，我去給你買兩套服。”

老道跑出去，十分鐘後就提著兩袋服回來了，他的速度確實很快，袋子裡甚至連都有。

“那個，我不知道你的尺碼多大，就自己估著多買了幾套，你試試看吧。”說著，老道對自己口指了指，然後訕訕一笑，又坐回去繼續和孫曉強吃火鍋去了。

唐詩拿著服，走了衛生間，很快，裡面傳來了沖水的聲音。

這個澡，洗了半個小時，而後，換上了服，走向了樓梯。

“你這糊弄鬼的本事，不錯啊。”孫曉強和老道幹了一杯調侃道。

“彼此彼此。”老道也不以為意，甚至有些引以為榮。

就在這時，剛剛上去的唐詩又走了下來。

老道沒敢給買什麼，也不敢買什麼趣一點的服，所以唐詩現在上穿著一件白的長袖，下則是一條淡藍的牛仔，披著一件藍的外套。

下來後，孫曉強和老道就很默契地不說話了，悶聲吃著。

唐詩沒去喊他們，而是繼續默不作聲地走到庫房那邊，再出來時，手裡捧著一套被褥，而後又慢慢地走上了樓梯。

老道長舒一口氣，搖搖頭，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道：

“你家老板好福氣啊，不管是人還是鬼，通吃，瞧見沒？自己主去侍寢還得下來拿自己的被褥。”

“他是嫌髒。”孫曉強倒是比較了解梁川，自家老板是有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癥的人。

“對了，這買服的錢，你得給我報銷吧？還是我直接從櫃臺後面拿錢？”老道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孫曉強皺了皺眉，“你也好意思，老街這種小店鋪賣服能有幾個錢？這點錢還得報銷？”

“我這不是賺點錢不容易麼。”老道看來還是堅持要報銷。

這畢竟是你家老板帶回來的人，哦不，是你家老板帶回家的鬼，都帶到樓上臥室去了，給買服，不應該你老板報銷麼？

“我看你直播賺的錢不吧？人氣也高的，淘寶店賣出去的東西也多的才對，冥幣才幾個本錢。”孫曉強有些奇怪地問道，“我說，你賺這麼多錢，都花哪兒去了？”

孫曉強又指了指這個小火鍋，

“今兒個買菜的錢也是我出的。”

“我們忘年，還要計較這個幹嘛。”老道也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好奇，你賺的真不吧。”孫曉強夾了一塊牛放進碗裡，“你結婚了？”

“沒。”老道搖搖頭。

“那就是離婚了要給贍養費。”

“也沒，無兒無沒家。”

“那你錢都跑哪裡去了？”孫曉強無語了。

“那個…………”老道有些不好意思。

“咦，難道我們老街那幾家好客姐姐們家裡的茶水錢漲價了？”

“我很去那種地方。”老道面赧之。

“媽的，真煩。”

孫曉強放下了碗筷，脾氣一下子起來了。

他倒不是在生老道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如果自己的能力還在，哪裡還需要跟這個老道雲裡霧裡地猜謎？

“那個，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資助了幾個孩子上學。”老道以為孫曉強脾氣沖自己發的，也就幹脆說了實話。

孫曉強一臉惶恐的表，

“啥，我沒聽錯吧？”

老道繼續悶頭吃菜。

“真的啊？”孫曉強又問道。

老道點點頭。

“看不出來啊。”孫曉強站起，走到櫃臺後面，取了些錢，放在了老道面前。

老道瞅了一眼，道：“多了，買服沒花那麼多錢。”

“就當我也捐了一點吧，反正我在這兒上班也不跟他要工資。”

“，謝謝你了，哎呀，前陣子運氣不好，直播平臺被封了，我手機證件什麼的也都被警察扣著了，本來上個月該打的錢，現在還沒打，手機卡也是剛補辦好的，等過陣子我去活一下，看能不能把以前卡裡的錢弄出來打過去。”

“呵呵。”孫曉強給老道夾了塊，“真看不出來啊，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摳摳搜搜的，居然會做這種事兒。”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娃娃們也可憐，能幫就幫點吧，幫他們走出大山。”隨即，老道站起，“我去上個廁所，你吃著。”

老道走了出去，孫曉強自己又喝了兩口酒，然後打了個呵欠。

這時候，老道本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老道不是在店裡衛生間上的廁所，而是去老街上的公廁，這也是孫曉強囑咐的，他說自家老板有強迫癥，馬桶見不得髒，所以孫曉強自己有時候能去公廁也是去公廁。

手機響了一會兒就不響了，但沒半分鐘，它又響了。

孫曉強只得拿起手機，先幫老道接了。

“喂，他人不在，你等會兒再打來吧。”孫曉強說道。

“別給我找借口，我前幾天打電話就打不通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上個月的錢沒打來，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們打錢？

你到底資不資助了，孩子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沒著落呢。

我家孩子還得靠你的錢走出大山的，這是你兩年前承諾好的，現在沒錢怎麼走出去！”

對話裡的男人聲音很沖，應該是拿著手機在那裡很激地呵斥。

孫曉強愣了一下，然後道：

“你等會兒打來吧，我是他朋友。”

“我管你是誰，我知道他就在旁邊，你讓他接電話，我要問問他，這個月的錢他到底打不打了，不打我就讓我孩子輟學出去打工了；

還有，上個月本該打的錢也一定要補，上個月孩子還有額外的一筆學雜費，還是我這個當爹的自己掏錢墊的。

兩年前他自己保證的，要幫我家孩子走出大山的，怎麼了，這才多久，就打算不打錢了？”

孫曉強深吸一口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把手機對著自己的，用力喊道：

“我日你先人板板，

行，我就告訴你，你聽好了雜碎，

以後不資助了，沒一分錢打給你了。

你跟你家兒子就一輩子待在大山裡，別出來了。

什麼王八東西！”

說完，孫曉強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手機丟在了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