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衷？

我笑了：什麼狗屁苦衷，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一定是孫潔那賤人，給了你什麼好吧！

「說吧，給了你多錢？十萬，一百萬？」

「只要能把我的命還回來，老子就是賣也湊給你！」

我越說越激，到後面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地步。

曹搖了搖頭，落寞道：沒有給我任何好。

「那你為什麼還要助紂為？」我怒視著，喝道。

「因為我來D棟的時候，欠了一個人。」曹低著頭，細若蚊道。

我鬆開了，沮喪地轉過，死死地抓著頭髮，揚天大吼。

「你冷靜點，死亡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上玥開口道。

我看向冷笑道：「說的輕巧，事又沒發生在你上，你當然無所謂啊！」

「你怎麼知道沒發生在我上？」上玥面無表地說道，「死亡，我早就經歷過無數遍了。」

我愣住了。

經歷過無數遍？

「是……是因為那個地方嗎？」曹抬起頭，啞然道。

上玥點了點頭，冰冷的眸子中，彷彿藏著一些回憶。

最終，重新看向了我，說：「田志勇，你就快死了——臨死前，你可有什麼願嗎？」

「願？」我苦笑道，「不死行不行？」

上玥選擇沉默。

「那換一個，我希孫潔得到應有的制裁，以及——D棟魂的威脅，能有高人來搞定。」我撓了撓腦袋，說道。

「這是兩個願。」上玥說。

「兩個不行麼？」我說。

「你看沒看過七龍珠，一般神龍只能許願一次。」

「……」

上玥難得出一抹笑容，說道：「沒想到你這傢伙心底倒是豁達，都快死了，居然還在考慮眾生。」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沒那麼高尚，只是因為遇見了，經歷了，看到了，所以不忍，所以不舍，所以不甘。」

上玥沒吭聲，似在思索我話里的意思。

半晌，開口道：「孫潔這邊你不用擔心，失去了你這個守夜人，壽命已經耗盡了——最多兩個星期，若不死，兵也會來把抓走。」

我恍然，難怪兵不在D棟徘徊——照這麼看，敢是來抓孫姐的？

「既然這樣，那就讓自生自滅吧。」我笑著說道，「現在還剩下一個願，就是希D棟的魂……」

「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上玥打斷了我。

我一臉失：你還是不願意幫我？

「田志勇，如果我告訴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擺在你面前，一個是能活下去，一個是解除D棟的危機，你會選擇哪一個？」上玥看著我說道。

我瞪大了眼睛，激道：「你……你有辦法救我？」

「先回答我的問題。」上玥道，「好好考慮清楚，你的回答，也許決定了我接下來會怎麼做。」

「這還用考慮嗎？當然是——」我口而出。

「嗯？」

「先……先等一下。」

我皺了皺眉頭，一個是自己活命，一個是解除D棟的危機。

該怎麼選呢？

到底該怎麼選呢？

在我離開D棟的這段時間，至有一半病人，因為髒東西導致被害。

雖然，他們患重病。

雖然，他們遲早會死。

可是看著昔日那些悉的影，一個一個的消失，一個一個的倒下，那種滋味，難以言喻。

耳邊，彷彿還回著他們充滿的呼喚聲「田醫生！田醫生！田醫生！」

我不是醫生，但他們對我的信任卻遠遠大過醫生。

如果現在的D棟放任不管，剩下的病人，還有新來的病人，遲早也會遭到毒手……

但，讓我就這樣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挽救眾生，我做不到啊。

「想好了嗎？」上玥道。

「能……能讓我再想想嗎？」我苦笑道。

「明天早上之前，給我答覆。」

上玥說完這話，便走到了曹面前，冷冷道：「帶我去找孫潔。」

「可是……」曹有些猶豫。

「違抗我，我就殺了你。」上玥道。

曹低著頭，聲道：「那大人您手吧——孫潔雖然十惡不赦，但畢竟曾經救過我，我不能出賣……」

「哦，那我殺了你老公。」上玥道。

「我沒有老公。」曹說。

「是嗎？」上玥冷笑道，「行，你別後悔，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姓賀的！」

說罷，轉就要離開。

「等等！」

曹臉難看之極，一咬牙道：「好，我帶你去找。」

等上玥和曹走後，我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D棟，賀大師看到我的模樣，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擺了擺手，什麼話也不想說，就這麼走進休息室，直接趴在了床上。

對於孫潔會有怎樣的下場，我本一點也不擔心。

現在才明白，所謂的仇恨，在生死面前，也不過只是屁。

沒錯，孫潔是我的仇人，害了我，害了很多守夜人。

但如果能活命，哪怕是現在讓我跪在地上鞋底，我恐怕都做得出來。

沒骨氣？

當你真正經歷了生死，什麼尊嚴啊。面子啊，都不過是里龍傲天式男主的中二病罷了。

沒有什麼比活下來更重要了。

是啊，活下來。

我已經夠倒霉了，莫名其妙來到D棟，莫名其妙染了毒，又莫名其妙被人借了壽……

現在，就讓我自私一點不行麼？

我吐出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定。

等明天上玥過來，我就告訴——我，田志勇，想活下來！！！

無力地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朦朧中，我做了個夢。

夢到了母親，在小時候的破屋裏，給我做飯。

一盤又一盤的飯菜，端到了桌上，熱氣騰騰，香氣人，充滿了懷念。

好久沒吃做的飯了。

我食指大，狼吞虎咽，剛吃到一半，卻發現母親的眼中，流出了淚水。

那是淚……

桌上的飯菜，不知什麼時候也變了，變了一個個病人痛苦的模樣。

「田醫生救我們，救我們啊……」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瞪著眼睛，全大汗淋漓。

呼，不過是南柯一夢……

但，這個夢卻讓我心裏極其不舒服。

夢中，病人們那一聲聲祈求，猶如垂死的掙扎一般，不斷回在我的腦海中。

嘎吱——

休息室門被人推開，上玥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著我，說：「選好了嗎？」

我心裏的兩個小人天人戰了許久，最終，化作一聲長嘆：

「D棟就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