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天下》第二章 葉赫 往事 慘敗 婚禮 對峙 探病

真族分為建州、海西、野人三大部,屬於奴兒干都司。

建州又分建州和長白山兩部。建州有哲陳、渾河、蘇克素護河、董鄂、完五部。長白山有珠舍哩、訥殷、鴨綠江三部。哲陳在安東柳和縣東,渾河在安東新賓縣西北,蘇克素護河在柳河縣境,董鄂在通化縣北佟家江流域,完在吉林敦化縣西。珠舍哩在安東臨江縣北,訥殷在安東長白縣,鴨綠江在鴨綠江上游。

海西分哈達、葉赫、烏拉、輝發四部。輝發在安東輝南縣,哈達在輝南縣西北,葉赫在吉林四平縣東北,烏拉在吉林省城。

野人分為渥集、庫爾喀和瓦爾喀三部。渥集在松花江穆棱市東北,庫爾喀在松花江寧安縣與黑龍江下游,瓦爾喀在松花江延吉縣北與烏蘇里江上游。

沿著羊皮紙上描繪的黑線條來回穿梭了兩三遍,我開始覺得頭昏腦脹——其實代善繪製的這張地圖甚為妙,一點也看不出是出自一個九歲孩之手,想來已經不難看出他今後在行軍打仗方面會是個天生的將才。

問題出在我上,我是個對地理概念完全白癡的人!

自打從費阿拉城出來,馬車已經一路晃悠了四五天,顛得我屁發麻,全,卻仍是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到底我們要去的目的地在哪裡?

好在小丫頭阿濟娜倒是十分乖巧懂事,怕我坐車氣悶,不時指點著沿途的江山風景逗我說笑。可卻一點也不知道我是極怕冷的主,遼東的氣候本來就差,這又是將近年關,大雪紛飛,滴水冰,自然更是凍得人渾直哆嗦。

我可是打從小生長在江南水鄉,何時曾挨過這樣寒冷的大冬天?

「呼……」我在厚厚的,手裡捧著暖爐,瑟瑟發抖。

「格格,喝碗□暖暖子。」

我淺淺的嘗了口,覺得味道怪怪的,不是很喜歡,於是搖了搖頭。

旅途寂寞無聊,我只能拿溫習地圖來打發時間。如果沒必要,我甚至連話都懶得開口說,盡量保持的溫度。

繼續回來研究地理環境。

話說此時的建州已經基本被努爾哈赤統一,現如今在遼東,除了不多大氣候的野人真外,目前能與建州真勢均力敵的只有海西真四部,外加蒙古察哈爾等部。

我低頭沉,蒙古離得稍遠,海西四部卻是近在咫尺,如果史實無誤,努爾哈赤是必定會統一整個真部落的,甚至在未來的二十年裡,逐步建國稱汗。接著他的兒子皇太極會稱帝,然後多爾袞會打進北京紫城,順治帝最終會登上金鑾殿的寶座……

噓,是我扯遠了,那些都將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就目前而言,皇太極還在他額娘懷裡幸福無憂的啜著水呢。

想到小皇太極,我不出愉悅的微笑。

「格格,最近難得看見你笑呢。」阿濟娜歡喜的說,「自打跟淑勒貝勒的阿哥分手后,奴婢就沒見你真心笑過。」

我知道這鬼丫頭指的是並非是皇太極,而是褚英和代善。這兩小傢伙在得知我們一行人決定趕在年前返回葉赫時便悶悶不樂。代善還好,喜怒不曾擺到臉上,雖然抑鬱寡言,但到底不失一個阿哥應有的份和面。反倒是那個褚英,一聽說我要走,急得哇哇大,還險些跟孟古姐姐頂起來。他可真是仗著自己大阿哥的份,一點沒把他阿瑪的側福晉放在眼裡。

眉心,眼睛有點酸,於是索歪在衾上假寐,回想起當日出發時的景,不免嘆息。代善忍不發的一直保持沉默,褚英卻騎馬追出了費阿拉,一直護送到了建州邊界,最後還是我實在看不下去,嫌他礙事,板下臉才趕了他回去。

唉,他們雖然調皮,子還都帶了點味,但到底是我在這個時代到的第一批朋友,說以後不會想念他們,那是假話。

「格格!格格!」阿濟娜挨著我輕聲呼喚,「格格睡著了?」

「嗯,睡著了。」我悶悶的回答。

阿濟娜先是一愣,隨即咯咯笑:「格格你真逗。」歪著腦袋,仔仔細細的瞅了我兩眼,我覺著古怪,便問:「怎麼了?」

笑說:「格格的子變得開朗多了,奴婢以前可從未見你跟誰開過玩笑呢。」

「哦,是嗎?」我一下來了興緻,拍拍邊的熊皮褥子,「過來坐,跟我多講講以前的事……你知道的,我燒壞了腦子,以前的事統統都不記得了。」

阿濟娜謙卑的微笑:「格格要聽什麼,奴婢便說什麼……」

「嗯……」我見不願過來,知道謹守主僕的本分,也不為難,於是只問:「我阿瑪和額娘是什麼人?家裡還有什麼兄弟姐妹?對了,我一直沒弄清我和葉赫那拉側福晉的關係,他們總說是我姑姑,可我有次聽東果格格的口氣,好像又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濟娜想了想,約莫是覺著我這些問題問得實在古怪,我也不敢催,更不敢與對視,只得悶頭看著那張熊皮,心裡卻在暗自打鼓——聽說這丫頭打五歲起便跟在「東哥格格」邊做,我這些問題問得這麼白,會不會被看出些許端倪?

「格格……」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奴婢從何講起好呢?葉赫是個大家族,人丁興旺……奴婢只揀些要的說吧。格格的瑪法清佳砮貝勒和孟古側福晉的阿瑪楊吉砮貝勒是對親兄弟……」

我在心裡飛快的推算,恍然——這麼說我和孟古姐姐的關係算是堂姑侄羅?!

「咱們葉赫與別不同,沿著葉赫河東西兩岸各建了兩座城池,當時清佳砮貝勒居西城,楊吉砮貝勒居東城,東西二城首尾呼應……」乖乖,果然是大家族,照此推算,我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肯定不了。「……現如今西城的首領是格格的阿瑪布齋貝勒,東城的首領是那林布祿貝勒。孟古側福晉便是那林布祿貝勒的親妹,想當年這門親事還是楊吉砮貝勒爺慧眼識英雄,親自定下的呢。」阿濟娜已然一副深深迷醉的小兒癡態,看樣子自古人還是英雄,只可惜這世上的人卻多半沒有眼力勁,沒能看英雄的背面其實不過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會有男人的劣,特別還是在連封建制標準都還沒達到的滿洲奴隸制社會裡,男人更是囂張得一塌糊塗。

人算什麼?不過是男人腳下隨意踐踏的玩罷了!

我冷然的注視著卻仍是一副深深陶醉其中的模樣,不由我更加心灰意冷。看來這裡的同胞們一個個還都認命知足的。連當人家的眾多小老婆之中的一個,也會被其他人羨慕得要死!

「阿濟娜!」我終於忍無可忍,指在額頭敲了個暴栗,「不要中毒太深了!」人若不自救,那便真的是沒救了!

「哇!」阿濟娜悶悶的著發紅的額頭,一臉的茫然,顯然不知道我這個主子為什麼突然打也不敢多問,小心翼翼的挪子,退到車廂的角落裡去。

我看著唯唯諾諾,卑卑怯怯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對說些什麼才好。

葉赫部地近北方,大明稱之為北關。在海西扈倫四部中,葉赫部東臨輝發,南接哈達,西靠蒙古,西南方向距開原較近,北與烏拉相通。葉赫先世姓土默特氏,后滅扈倫那拉部,遂姓那拉氏。葉赫屬下管轄十五部,其部民素以勇猛、善騎著稱。

葉赫部所在的葉赫城,又分為東、西二城。

西城依山面水,它位於葉赫河北岸三百米的山坡上。城是依山建築,城牆寬厚高峻,由土石混雜一塊築,分為外二城。外城周長五里左右,全依地勢圍築;城修在外城中東南部的平頂山丘上,隨地勢圍築呈不規則形狀,周長約二里有餘。

在西城以東為葉赫東城,它北臨葉赫河,南依嶺崗,依山崗築,城牆高大聳闊,石城外用木柵圍一周,謂之柵城;在石城又有木城。在三城之間均有護城壕相隔,並在壕之間建有橋樑,可以互通往來,便利異常。

木城中建有偌大的一座八角的明樓,此刻我便正坐在這八角明樓的一間房,暖暖的捧著茶碗發獃。

阿濟娜忙忙碌碌的指揮著一干下人,將我的一些隨一件件的取出,歸置。

我有些困,為什麼我明明是布齋的兒,卻不回西城,反而住在東城?

「那個……」

「格格有何吩咐?」阿濟娜剛巧出門了,吩咐在外屋當差的一個小丫頭在我跟前伺候著。我眨下眼,心想問你也是白問,就是從阿濟娜裡,也不定能問出什麼事來。每回只要一問起我阿瑪的事,言辭總是躲躲閃閃的,也不知道在藏掖些什麼。

我揮揮手說:「沒事。」

小丫頭木訥的行了個跪安禮後退下。

打量這間布置奢華,卻也出濃濃陌生的房間,我抑在心許久的寂寥緒突然全部涌了出來。到古代這麼久,這還是我頭一次如此強烈的想念現代,也許……是因為換了個陌生環境吧。

手指慢慢過床榻上雕刻的繁雜花樣,我心裡一陣泛酸,以後恐怕要在這個陌生地方長期生活下去了,因為這裡是我在這個時代的家。

家啊……家的概念是什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回過頭,只見一穿玫瑰紫褂面,領子里擁著玄狐斗篷的中年男子手扶著門框,氣如牛的著我,眼裡滿是又驚又喜的神

我才一怔,他就從門檻外了進來,疾走兩步,一把摟住了我:「我的東哥!我的小東哥……你終於回來了。可把阿瑪想死了!」

我被他抱得莫名其妙,下意識間的用手擋開他的子。他錯愕的看了我一眼,痛心的說:「還不能原諒阿瑪嗎?阿瑪已經知錯了……你這次任離家去建州,阿瑪也不曾攔你,只是想你歡喜便好。」

雖然已經認知到眼前這個男人便是東哥的阿瑪布齋,但是突如其來的親還是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我只得將目投向他後的阿濟娜。

阿濟娜果然機靈,見我向求援,忙上前行禮說:「回貝勒爺,格格在建州生了場大病,大好后便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布齋一愣,扶著我的肩膀細細打量:「難道是真的?我上月才接到努爾哈赤的書信,只是不信。」他上下索,憐惜而又心疼的說,「如今你可大好了?上還有什麼不適嗎?要不要命大夫過來瞧瞧。」

我見他心切,心裡也覺暖暖的,有這樣的父親疼著,東哥應該是個很幸福的孩子吧?

「不必了。阿瑪……」我低低的喊他。這輩子我還從沒喊過爸爸,在現代我只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親生父母打從生下我就拋棄了我。沒想到如今做了東哥,居然平白無故的多了個阿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老天對我的一種補償?

「阿瑪,我除了不記得事之外,一切都好,子也比以前結實了許多,您不必擔心!」了幾次,這阿瑪竟是喊得越來越順口。

布齋又仔仔細細的看了我兩眼,終於笑道:「果然是長高了些,人也覺著神多了。這次去建州,可瞧見你姑姑沒?可安好?」

「姑姑才生了位小阿哥,取名皇太極!」

「哦?有這等喜事?」布齋喜上眉梢,回頭對後一人說,「孟古姐姐得子,咱們可不能不送禮,這份面子葉赫得給撐足了!」

「是。」那人微笑作答。他是跟著布齋一塊進來的中年男子,瘦長臉,八字須,顴骨高高突起,給人的覺不是很爽利,就像他上穿的夾襖一個,灰灰的。

「這是你叔叔!」布齋見我愣神,忙解釋說,「唉,好好的,怎麼……」話說一半,那林布祿把手搭在他肩上,笑著說:「這也沒什麼,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雖然笑著,可我覺著那笑容沉得詭異。

一時又說了些別的話題,布齋和那林布祿顯然還有重要事要商談,於是匆匆忙忙的又走了。臨走,他還關照我一句說:「若是還不想回去,便仍住在這裡。什麼時候你想回去了,便告訴阿瑪一聲……你哥哥也想你的。」

我滿心歡喜的送他出了八角明樓,隨後回屋打算去好好補個容覺,以養這麼些天在馬車上所的苦。可誰知走到門口,無意中聽見外屋當差的那小丫頭正在和阿濟娜說話,那聲音里著一歡快雀躍,一點也不像在我跟前時那麼木訥。

這可真是奇怪了,難道我是老虎,在我面前說笑半句,我就會吃了

「阿濟娜姐姐,格格這趟出門,回來可真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和大爺一見面就吵得臉紅脖子,有時二爺在邊上勸解兩句,連二爺的話都會頂回去!今兒個倒真是新鮮,別說沒拌上半句,父兩個還有說有笑的……」

「格格子是有些變化,不過,還是因為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吧?」

「真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了嗎?那也就是說……把歹商貝勒的事也給……」

「噓。」阿濟娜突然捂住,「小聲些,格格回來聽到了怎麼辦?」

我一懍,這裡頭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大?雖然我不是很八卦的人,但是有聽,自然也會好奇。

「我瞅見格格送爺出門了,一時半會哪裡還會回來?原先就不在這屋待,三天兩頭跑出去遛馬。在這裡住著那是客,二爺不好約束,二福晉更是不敢管……阿濟娜姐姐,你說這次格格氣消了,咱們是不是就可以搬回西城住了?」

阿濟娜輕笑:「我看是你這小蹄子想見大阿哥想瘋了吧?」屋傳出兩人嬉戲打鬧的聲音,好一會,阿濟娜才又說,「你也別急,格格忘了歹商貝勒,自然也就不會再和大爺慪氣,搬回去那是早晚的事。所以今兒個我吩咐他們把好些東西直接拉回西城去了,都沒拿過來……」

「唉,只可憐了歹商貝勒,死得真有些不值了!咱們家格格雖說不是頂喜歡他,可也沒說討厭不嫁他。去年我還以為格格嫁去哈達,姐姐你必定會跟了去,不得日後我要一個人寂寞了……誰曾想這不過是大爺和二爺拿格格作餌,訂下的計策。歹商貝勒還滿心歡喜的從哈達親自過來迎娶,結果……」

「行了,別再說了。要是被爺知道咱倆嚼這舌,非揭了咱們的皮不可。」阿濟娜畢竟老,那丫頭卻混不在乎的說:「怕什麼,又沒旁人。我只是替歹商貝勒可惜了,好好的為一個人白白搭送了一條命!偏我們格格還把他給忘了……」

「這話我聽著可彆扭,難道你的意思還是怪格格的不是了?」阿濟娜畢竟是我的丫頭,這話一聽就知道心裡向著我。

「我哪敢啊……」小丫頭輕笑,「咱們的布喜婭瑪拉格格,可是打才出生,便被族裡最有威的薩滿預言,將來可是……」

聲音越說越低,我悄悄著窗欞往裡看,卻見倆走進裡屋替我收拾床褥去了,雖還在談,卻因為隔得遠了聽不真切,我又不能衝進房去繼續聽壁腳,只能悻悻作罷。

不過……就剛才聽來的八卦,可真有點人消不了。

居然有個人,因為「我」死掉了!

真是驚天地的大新聞!

轉眼便是農曆除夕。

在現代我是孤一人,年節時常跟著sam他們跑專訪,忙得大年夜晚上都回不了家,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過年的冷清和忙碌。

相比而言,在古代的第一個新年卻過得異常熱鬧。不僅是因為年味比現代的要強上數倍,還多虧了這葉赫那拉家族人丁興旺。

布齋所出的兒並不只我一個,我也不可能指著古代的男人只生一個兒。事實上,在多妻多子的時代,我之所以能夠在眾姐妹們中穎而出,關鍵在於我這張與眾不同的臉蛋。

布喜婭瑪拉,長得極到我每次照鏡梳妝的時候,都會看得心馳神搖,久而久之阿濟娜那丫頭幾乎以為我這個主子得了自結。

這樣的一副花容月貌,隨著年歲的增長,或許會變得更加嫵人吧?清純中著跳的妖嬈,這是我在自己臉上看到的真實形容詞。

雖然因為年量未足,但是僅憑著這張臉,已是當之無愧於「真族第一人」的稱號。

而在現代,以我的長相,不過是中上之姿,說不上難看,卻也絕對不屬於明星臉孔那一類人,所以走在大街上絕對不用擔心會產生那種回頭率300%的超強恐怖。可是……東哥不同!大大的不同!

初來古代的那會兒我還並沒有意識到這種不同的,可是自打聽說曾經有個男人輕易就為了「我」而賠上一條命后,我開始真正注意到東哥的貌所能帶來影響力是多麼的巨大和可怕。我開始留意那些平時並不曾仔細察的追逐目,駭然發現但凡是男人,不論老,只要見我第一面,眼神就會立即走樣。

打那以後,那些個驚艷讚賞乃至貪婪猥的目,我真是一個不落的統統會了個遍。

做了二十三年的平凡人,今兒才算真實的過了回的癮。然後我猛然發覺,我討厭做!真的很討厭!

在這樣頻繁的目追逐中,我發覺我正在慢慢的失去自我,失去那個原先的我——那個平凡而又真實的步悠然!

終於,在繁華和熱鬧的新春過後,我最害怕的面對的,長久深埋在我心底的那個憂悄然浮出水面。

萬曆二十一年六月,烏拉部首領滿泰貝勒因慕我名,親自替其弟布占泰到葉赫來求親。其時正值努爾哈赤的建州勢力日益壯大,對海西真四部均造極大的威脅。那林布祿和布齋為了橫向籠絡烏拉,當即應允了這門親事。

等我知曉之時,滿泰早已帶著他的部下歡歡喜喜的返回了烏拉,而我只能著大廳滿噹噹的聘禮,猶如被人當頭敲了一悶

還是……逃不掉。

無論我心裡有多麼的不願意,這個的時代卻由不得我這個弱小的子來反駁半句。無論布齋多麼寵我,在他眼裡我也不過就是一個遲早要嫁作他人婦的兒罷了,與其他子毫無半點分別。

從沒有這一刻,我是如此痛恨擁有這張臉孔,麗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一道要命的枷鎖,牢牢束縛住我,將我生生的推萬丈深淵。

同年九月。

葉赫貝勒布齋、那林布祿,與哈達貝勒孟格布祿、烏拉貝勒滿泰之弟布占泰、輝發貝勒拜音達禮,聯合長白山珠舍哩、訥殷二部,以及蒙古科爾沁、錫伯、卦勒察三部,結以葉赫部為首的九部聯軍,號稱三萬人,分兵三路,浩浩,直奔費阿拉城而去。

途中,九部之師攻扎喀、黑濟格兩城,均不得手,兩軍最後迎戰古勒山。努爾哈赤兵力未及一半,據險而陣,命部下額亦都帶領百人挑戰。葉赫布齋策馬迎戰,馬木跌倒,被額亦都部將吳談殺死。科爾沁貝勒明安馬陷泥淖,換了個驏頭后倉皇逃走。九部之師大敗,烏拉部布占泰被俘,其餘兵馬俘獲更是不計其數。努爾哈赤更是乘機滅了訥殷、珠舍里,建州真至此全部歸於努爾哈赤。

消息傳到葉赫時,我整個人都懵了。

雖然早已知道歷史上的努爾哈赤驍勇善戰,一生之中打仗戰無不勝,所向披靡,九部之敗早在我預料之中,然而當聽到布齋亡的噩耗時,在上我仍是接不了。

雖然與他相僅僅半年,雖然他曾經把我當作籌碼以換取政治聯姻,但是他畢竟是我阿瑪,是我人生里真真切切第一次喊出口的父親。面對他的死,我不能不心痛悲傷。

數日後,僥倖從戰場上逃的那林布祿帶著布齋的首回到葉赫。

當時的我被阿濟娜扶到前廳,只覺得兩如灌了鉛水一般難以拖。只見滿狼狽的那林布祿老淚縱橫的扶著棺木,而布齋的長子,也就是我的哥哥布揚古,從我後飛快的躥了過去。

棺木並未合蓋,幾乎在他撲到棺木上的同時,一聲悲鳴哀嚎從他嗓子里迸發出來:「阿瑪——」

作痛。布揚古在大一聲后,一口氣沒緩過來,竟閉著眼昏死過去,腦門重重的磕在了棺木的尖頂上。

那林布祿抱住他失聲痛哭:「布揚古啊!你阿瑪死得太慘了……努爾哈赤那個卑鄙的傢伙,竟然將你阿瑪的首砍兩截,只肯歸還一半給我們!他將你阿瑪的另一半首挑在城頭上當作戰利品來炫耀……」

布揚古臉煞白,咬牙關子微,我從未見他有過如此可怕的表,但是只要一想到努爾哈赤的囂張與得意,我便渾戰慄。

痛哭中的那林布祿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我,當他的目落在我上時,我不一寒,一縷不祥之油然從心底升起。

「努爾哈赤聲稱,若想要回另一半首,除非……」

不要說,不要說……我在心底吶喊,子微微打

「獻上……東哥……」

我一冷,猶如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冰水,徹骨心的冷。

布揚古緩緩仰起頭來,眸瞳深深的睨著我,那樣期待而又喜悅的眼神,意味著什麼?他難道真的想按照努爾哈赤所說的那樣,把我……

不!我退後一步,骨子裡的倔強和反抗意識噌地冒起,我才不要被人當作玩偶一般送來送去:「休想把我送給努爾哈赤!」

布揚古的目驟然一寒,那林布祿也是一臉責難的著我,彷彿我剛才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我咽了口乾沫,隨即擺出一副氣憤填膺的樣子,斥責道:「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怎麼可能委下嫁給一個害死我阿瑪的魔鬼?我——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今日在此指天發誓,他日誰若是能殺死努爾哈赤替我阿瑪報仇,我便立即下嫁於他,絕不反悔!如若有違此誓,當如此木!」我拔出隨佩帶的匕首,用力狠狠剁下面前案幾的一隻幾腳。

果不其然,我這份大義凜然之氣當場就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布揚古和那林布祿。畢竟我所說的話全都在在理,不管出於任何目的,他們都無法來駁斥我。

見廳的一些親族開始竊竊私語,頻頻點頭讚許我所說的話,我手指抓著阿濟娜的胳膊,張得手心裡全是黏黏的汗水。天知道我剛才有多張多害怕!

幸好我清楚的知道努爾哈赤最終是壽終正寢,正常亡故,他沒被任何人殺死,所以儘管我發的誓言如此惡毒,卻也不用擔心有朝一日真的要去履行諾言。在這一點上,我畢竟還是耍了點「先知」的小聰明。

悄悄吁了口氣,我知道暫時我可以不必擔心會再到叔兄的迫而去嫁給努爾哈赤。甚至托九部之戰的福,我那個未曾謀面的未婚夫布占泰被俘,至今是生是死還是個未知數,這門親事就某種意義而言,可以說已然告吹。我如今又回復了自由之,才不會白癡得再次跳進政治婚姻的火坑中去。

從今以後,我要更加小心的維繫住我的自由生活,不能再被人任意擺布。

「東哥!」布揚古的走過來著我,顯然也被我的那些話深深打,「我不會再你嫁給努爾哈赤,但是……你仍需親自到費阿拉走一趟,」他目悠長深遠的瞅著我,「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是去求姑姑幫忙,還是……總之,你一定要把阿瑪的給我帶回來!」

僅僅時隔一年,我便又重新沿著去年那條來葉赫的老路,默默的回到了費阿拉城。

城中的景並未有多大的改變,然而我的心境,卻已比那時蒼涼了許多。

當阿濟娜先一步跳下馬車,車簾打起,我彎著子準備下車時,才猛然發覺,那雙白皙修長的,替我起簾子的手並非是阿濟娜的。

眼簾的是一雙仍舊溫潤如玉般的清澈眼眸,一如記憶中那般,我不由笑了,一掃漫漫旅途中的不快與鬱悶。

雖不過一年時間,代善卻明顯長高了許多,眉宇間已有種大男孩的神氣。他小心翼翼的扶著我的手將我從車帶出來,在我預備踩著事先擱好的腳凳下地的時候,他卻突然合臂抱住了我的腰。

「歡迎回家,東哥!」他的呼吸熱烈的噴到我的耳後,惹得我瘙難忍的大笑起來。這個孩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我突然有種乍見親人般的,只為了他這一句「歡迎回家」。

下車后,任由他牽著我的手,他的手指仍是帶著涼意,好似從來就不會暖似的。我拿眼角瞄他,發覺他雖然一言不發,眉梢卻是溫的帶著笑意。

「姑姑好麼?」

「好。」

「八阿哥好麼?」

「好。」

「東果姐姐好麼?」

「好。」

「褚英……」

他突然停下來,面向著我站定,我沒抬頭卻能到他灼熱的目

「都好。」他輕輕嘆息。

我緩緩抬起頭,看定他。變聲期過後,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和的磁,就像春日裡和煦的暖風,給人以溫涼的愜意。我著他笑:「你好麼?」

他眨眨眼,手上我的眉眼鬢角,終於他吁了口氣,輕的笑說:「你能回來比什麼都好。」

我哈哈一笑,多日來的緒在他的笑容里融化殆盡,我挽起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說:「那你以後可要多陪陪我,我一個人呆久了會無聊,無聊久了就會想回葉赫……」

袖下的,他緩緩說:「我不會讓你無聊的。」

我仍是住原來住過的那間屋,據說這屋子自打我走後,便落了鎖,未曾再有人住過。

努爾哈赤沒有面,褚英和東果格格也未見人影,只有下午孟古姐姐來找過我,可惜那會子我正在補眠。見我睡了,也沒吵醒我,只是留了兩使喚丫頭給我,說是努爾哈赤特意吩咐的,怕阿濟娜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掌燈時分我才醒了,其實是肚子空空給醒的。原想隨便找點點心填了肚子繼續倒頭睡的,可阿濟娜告訴我,說今天晚上城裡辦喜宴,葉赫那拉側福晉還派人給我送了新做的裳來。

看著那鮮亮的大紅長袍,我先是一驚,心裡寒磣磣的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我還真怕這場喜宴是個大陷阱,就專等著我往裡跳。

趁阿濟娜替我梳頭的那會工夫,我定了定神,問:「可知道是誰辦喜事?」

「聽說是舒爾哈齊貝勒家的格格,新郎卻不知是誰!」我一聽立馬鬆了口氣,繃的臉皮舒緩開,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來我還真趕巧了,一來便有熱鬧可瞧!」我還真對滿人的婚禮滿好奇的,平時只是在電視里演的清宮戲里見過,只覺得熱鬧非凡。

「好了!格格。」對鏡細瞧,阿濟娜替我梳了個把子頭,頂上簪了一對純金打造的纏牡丹花,我不由眉心一皺,「我不記得有這首飾。」

「這是晌午淑勒貝勒爺賞的。」

「俗!」我沒來由的心生厭惡,抬手摘下那兩朵金牡丹,摔在地上。再看鏡子里的自己,雲堆翠髻,靨若春桃,蛾眉顰蹙,氣質如蘭,不怒氣直衝腦門,雙手毫不猶豫的將梳好的把子頭拆

阿濟娜被我瘋狂的舉嚇呆,等我散了滿肩的長發后才恍然大悟,道:「格格,你這是做什麼?」

我站起走到一邊,就著銅盆里的冷水低頭潑到臉上,將化好的妝容洗了個乾淨。「不用整那麻煩,你只管把我的頭髮綁兩小辮就。」斜眼瞟見桌底下還擱著一雙嶄新的花盆底新鞋,不由冷笑,一腳將它們踢飛,「我也不用穿這勞什子的東西,一來我穿了走不了路,二來我年歲尚,不必穿這婦人的東西。」

「格格!」阿濟娜被我嚇得不輕,「那哪?這些都是淑勒貝勒特意吩咐奴婢這麼做的……」

「你是他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你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我橫眉冷對

好啊,努爾哈赤的人我還沒見著,我的丫頭倒已被他脅持了去。果然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如今勢已是得我連口大氣也不過來,改日他若是想要再對我做些什麼,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格格……」

「梳頭!」我忿恨的坐下,「照我說的做,有什麼事我替你頂著就是!」

人為刀俎,我為魚!只可惜我這條魚是帶著劇毒的河豚,就算註定要被人宰,我絕不會讓吃我的人有好下場。

早知道這一趟來,就是孤來闖龍潭虎,不過就是一個「拼」字罷了。

費阿拉城分套城、外城和層三部分,城中又設木柵,親屬一般住在城,努爾哈赤和他的福晉們則住在柵

夜裡的婚宴辦在柵外,城中居住的一些親屬和以及部下約莫有百來號人參加了婚宴,我本想溜出去瞧熱鬧,可是孟古姐姐怕我太過拋頭臉失了面,竟拉著我跟一幫在一嘮嗑。一個時辰下來,差點沒把我給悶死。

幸好後來母嬤嬤把皇太極給抱了來,說是八阿哥吵著要見額娘,這才及時解了我的乏悶。小皇太極已經一歲多了,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臉長得白白胖胖,五混雜了努爾哈赤的剛毅和孟古姐姐的和,真是個奇特的小子。

我一晚上就靠逗他打發時間,他先還見我有些怕生,玩到後來,竟用小手著我的小辮,湊過紅紅的小來親我,惹來一群人們的鬨笑。

「東哥格格果然是國天香,那勾魂的魅力連我們八阿哥也抵擋不住!」說這話的是努爾哈赤的庶福晉鈕祜祿氏,雖面帶微笑,但那話中的涼薄之意卻是連白癡都聽得出來。

我原本心裡就窩著火,正像個刺蝟一般張著刺隨時隨地等著反擊,這話恰恰撞在我槍口上。我笑容一收,正待開火,孟古姐姐卻突然走到我面前,借著將皇太極抱回去的同時,手在我腕上了下。

只見眉心若蹙,目出無奈和凄涼,我剛提到嗓子口的一句話頓時又咽了回去,挫敗的耷下肩膀。

鈕祜祿氏甚是得意,坐在對面的袞代明明看到了一切,卻沒吭聲,只是低垂著眼瞼,默默的磕著瓜子。我知道們這是知道努爾哈赤有心要娶我為妻,心裡嫉恨我年輕貌,在丈夫面前不好發作,這會子故意刁難我來了。

真人與漢人不同,漢人婚配奉行的是一夫一妻,而真人的婚配卻是名副其實的一夫多妻。若單論地位而言,無論是大福晉,還是側福晉,都屬於妻子範疇,同樣著主子待遇。而庶福晉則類似於漢人所謂的妾侍,在家中的地位也只比尋常奴婢略高而已。

鈕祜祿氏作為庶福晉,以份,按理便是借十個膽子也不敢和我對作。我目一掠,在袞代無於衷的臉上打了個轉,頓時瞭然省悟。

就憑這點水平也想打擊我?

我不暗自冷笑,真是一群無聊至極的愚蠢人!再次側目看了眼孟古姐姐,我只是替可憐,前陣子的九部聯戰,因為葉赫的關係,勢必造在努爾哈赤跟前的一時失寵。

深吸了口氣,我緩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瞇眸淺笑:「姑姑,這屋子裡一大蒜味,我還是到外頭會氣吧,沒得被熏死!」我也不等看們是何反應,三步並作兩步的繞出屋子,趁著夜閃到了一迴廊下。

「哈、哈、哈!」對著漆黑一片的夜空,我大聲冷笑三聲,藉此發泄我一肚子的憤怒。

好在我向來是個樂天派,要不然在孤兒院這麼些年,連這些磕磕絆絆都看不開的話,早了個有問題的自閉兒了。哼,想打擊我,門都沒有!

「呵……」夜裡有個含糊的嗓音嗤笑了聲。

我一愣,這會子會是誰跟我一樣貓在迴廊里?轉頭看看燈火通明,喜房那邊正鬧得人聲鼎沸,也不會有人往這裡來。

「是誰在那兒?」

「呵。」又是淡淡的一聲輕笑。我並不怕鬼,事實上我自己不就是個鬼?正待沉下臉呵叱,那頭假山後卻晃晃悠悠的轉出個人影來。

「誰?」天太黑,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從高大的廓上猜測這是個男的,手裡還提拉著一個酒罈子,八是喝醉了,糊裡糊塗才闖到這裡來。

「你又是誰?」我看不清他,他同樣也看不清我,更何況他的話音明顯已帶了七分醉意。

我想了想,不願說破自己的份,於是故意只報眷才知道的小名:「我是東哥。」

「東哥?」他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長長嘆口氣,一個踉蹌坐在了迴廊的欄桿上,仰頭又是灌了一口酒。

酒罈子晃悠的水聲在夜裡聽來是那麼的清晰:「你是哪房的丫頭?嗯?」他突然出手來,在我還沒來得及躲避時,遽然攥住了我,用力將我拉到懷裡,強行按坐到了他的右上。

可惡!一的酒氣!我毫不猶豫抬,膝蓋蹬到了他的下。

「唔!」他悶哼一聲,子震,痛得彎下腰去,手裡的酒罈啪地跌到地上摔個碎。我趁機從他邊跳開,卻沒跑遠,站在七八米開外冷冷的盯著他:「想借酒發瘋,你可找錯了人!」

「你……」他倒著氣,躬著指著我。

我退後兩步,冷冷的說:「你最好不要,這裡離新房不遠,我若是大聲尖,肯定會引來一大幫人!」

「你……不是婢?」他沉聲吸氣,緩緩直起,我也不避諱,有持無恐的看著他。「你是努爾哈赤的侄兒?福晉?」他一個個猜下去,顯然已經意識到我並非是個普通的小丫頭。

「都不是。」我揮揮手,「你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要喝酒的話去大廳喝吧!」

他漠然,死寂沉沉的在黑暗中一,蟄伏如一隻冬眠沉睡的黑熊。

「呵,呵呵……」他忽然低沉的笑了起來,笑聲越放越大,到後來竟笑得猶如發瘋一般,「果然……這裡的確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本來就不該待在這裡!我本來就不該待在這裡!我本來就他娘的不該待在這裡!」

他猝然發力,氣勢驚人的向我直衝過來,我只來得及低呼一聲,便被他捂住了,一陣天旋地轉后,我發覺竟被他倒在地上,他冷笑:「連努爾哈赤家的一個小丫頭也敢出言譏諷我,哼哼,看來我真是英雄末路,窮困潦倒……」

「唔唔……」我拚命扭,無奈雙被他膝蓋得死死的。可惡啊,以我才十一歲的來說,本無法和他的力道抗衡!該死的,我怎麼忘了,這已經不是原來的步悠然了。

「你最好乖乖的別,否則……在你喊出聲之前,我就能輕而易舉的擰斷你的脖子!」聽出他口氣已有鬆,我忙不迭的點頭。他冷冷一笑,緩緩放開捂住我的那隻手,將我從地上輕鬆拖起,可是他的右手卻始終卡在我的脖子上,僵如鐵的手指箍得我的脖子生疼。

「好,很聽話……」他含糊的笑,裡噴出濃烈的酒氣,讓我一陣噁心,「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裝出順從的樣子,不敢再拂逆他:「我是東哥格格……」

「格格……很好啊,是個主子呢。你是努爾哈赤的兒還是舒爾哈齊的兒?哼,沒關係,是誰的兒都沒關係……」他用左手輕輕拂開我凌的碎發,猛然愣住,醉意朦朧的眼眸出一抹驚艷之。「呵,沒想到……新覺羅家族裡竟然會有如此絕……東哥!東哥……早知有你,我何必被迫強娶額實泰?不過……沒關係,反正娶一個也是娶,兩個、三個也都一樣……」

我心裡一驚,舒爾哈齊的兒額實泰,正是今天晚上的新娘……難道說,這個人竟是……

「男人真是貪得無厭的!」我鄙夷的冷哼,雖然明知道此刻得罪了他,恐怕會招來更瘋狂的暴力,但是一想到他剛才說的話,我就怒氣直衝頭頂,什麼也顧不得了。「碗里的還沒咽下去呢,就已經惦記著鍋里的了,小心噎不死你也撐死你!」

脖子上的手勁加重,我險些不過氣來。果然是現世報啊!都是這張害的。

「誰?誰在那裡?」假山後有微弱的燈一晃而過,我才張,就被他用力捂住。這回他在陡然驚之下,慌間竟一手將我的鼻子也給捂死了。我用力踢騰扭,憋得兩靨通紅,只覺得腔里的那點濁氣倒流回腦子裡,整個人昏沉沉的,眼前開始出現模糊的疊影。

「什麼人……」

「咦……」

「放開……」

一連串的聲音好像離得很近,又好像隔得很遠。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在我上的重力終於消失,我得以吸進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口新鮮空氣。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東哥!東哥!你醒醒!醒醒!」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輕輕拍打著我的臉頰。

微微睜開眼,映眼簾的竟是一張悉的臉孔,星目劍眉,英氣。我眨眨眼,終於確認是他沒錯。

「咳,好久不見!」想了好多話,可沒想到最後衝出口的竟會是這麼一句。

褚英顯然也是一怔,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忽然長長的鬆了口氣,把我擁進懷裡:「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我的鼻子被他口,覺都快給平了,不由悶悶的說:「喂,快不過氣了!」他真怕我再被悶過氣去,趕鬆開手。

我活了下四肢,除了脖子上有點疼外,一切都還好。那個剛才對我的傢伙已經被侍衛反綁了胳膊,正沉默無聲的站在迴廊邊上,湊著燈籠微弱的燭,我瞧他不過三十多歲,容長臉,丹眼,鼻埠正,長得倒有幾分俊氣。

褚英見我打量他,哼哼兩聲,冷道:「布占泰,你以為你了我三叔的婿,我便拿你沒轍了嗎?你今日欺辱了東哥,我看就連三叔也保不了你!」他頓了頓,揮手,「把他帶下去,一會兒由阿瑪置!」

「等等!」我急忙大。押解的侍衛頓住腳步,我蹣跚著走了過去,問他:「你是布占泰?」

從我醒來,他就一直抿著,低頭不語,這時聽我問他,才又緩緩抬起頭來,雙目炯炯的著我。

「你是烏拉滿泰貝勒的弟弟布占泰?」

「是又怎樣?我雖是敗軍之將,卻也無須你侮辱,是英雄豪傑便給個痛快的罷!」他臉上帶著一抹剛毅的倔強,角下垂,出一種蔑然。

「布占泰……」我喃喃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原來他長得這樣一副尊容!如果沒有九部古勒山之戰,恐怕此刻我已被嫁他為妻了吧?一想到方才他說的那番「娶一個也是娶,兩個三個也都一樣」的言論,我不暗自慶幸。

幸好……幸好……

手摁上心口,我不免有僥倖之,他見我著他若有所思,原本還威武不屈一臉傲氣的神開始有了些許搖,他突然掙了掙,道:「東哥格格!請你嫁給我吧,我布占泰發誓一輩子待你……」

「啪」地聲脆響,竟是褚英手持馬鞭,狠狠的在他臉上了一鞭。

紅的印子立即浮現在他下頜。

「做你的春秋大夢!」褚英惡狠狠的說,眼底閃著我所不悉的狠戾。「就憑你,也想得到東哥?」說著又是刷刷兩鞭。

我看不下去了,飛快的說:「那又怎樣?他原就是與我有過婚約的……」褚英僵呆。我不理他,想到他阿瑪這次召我來的目的,我心不給努爾哈赤面子,索對布占泰坦言,「我是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

布占泰表迅速變幻,先是震驚,而後喜悅,最後眼眸中的芒漸漸黯淡下去,繃的肩膀微微抖。我知道他是已然猜到我作為葉赫的格格,此刻居然會出現在費阿拉城,這背後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了。

他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一個男人的佔有慾有多麼的無理和強烈!就如同他剛才的言行一樣!

我冷笑,全被一種淡淡的,酸的悲哀包攏住——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里,作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子,我難道終將無法暢快自由的呼吸麼?

「吱嘎!」

拖著滿的疲憊,我躡手躡腳的推開了房門。此時已臨界丑時,按現代的演算法,也就是快接近凌晨一點了。已經折騰了一晚上,早已心疲憊的我卻被褚英強扣在他的府邸,一直等到大夫來瞧過後確診無礙,他才終於肯放我回來休息。

這小子,執拗外加霸道的脾,可是一點都沒有得到良好改善。

輕輕闔上門,阿濟娜應該已經睡下了,我怕吵醒,所以經過外屋的時候格外放輕腳步。可誰知閣的時候,因為無力,竟不小心絆到了門檻,我幾乎是趴著跌進了門。

屋的床榻上有個影翻而起,我趴在地上忍著疼痛,只是尷尬的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原以為阿濟娜會睡外屋,沒想到會在我房裡一直等我回來。

「你回來了?」語氣懶懶中著魅,卻離奇的是個男人的聲音,嚇得我才從地上撐起的子砰地下又摔了回去。

「嗤。」那人輕笑,起走到桌邊打著火石,點亮了油燈。「我等你很久了,怎麼這麼晚?」

明暗跳躍的燭照在他的臉上,我倒一口冷氣,懸空的心猛地墜落——努爾哈赤!

「怎麼了?看你的樣子好像見著了鬼似的。我有那麼可怕嗎?」他站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睨視,橘紅的燭火倒映在他眼瞳中,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匹飢的蒼狼!

我一個翻坐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撐住桌面站直子,並且試圖穩住自己早已發的雙,盡量不讓它打哆嗦。

「姑父怎麼來了?」我強作鎮定,背靠在牆上,深呼吸。

「姑父?!」努爾哈赤又氣又笑的瞪著我,「誰讓你這麼的?」

「哪裡不對了麼?您可不就是我的姑父……」我假裝天真爛漫的微笑,卻被他突然住我的下。好疼!他彷彿當真打算斷我的下頜骨。

「姑父?哼!」他湊近我,眼神像要吃人,「咱們真人可不比漢人,會去注重那些個沒用的禮數和輩分。所以,東哥,你若想用這個稱呼來制我,本就是打錯了主意……」

我痛得咬牙忍住。我自然知道他說的句句在理,真人之間的通婚在現代人的道德觀念中本就屬於倫,有時候那些個輩分得讓我只有瞠目結舌的份——在這個男人的概念里,姑侄同嫁一人,那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要知道他如今的大福晉袞代原本還是他堂兄的妻子,並且已經生有三子。袞代是在丈夫死了之後才改嫁給努爾哈赤的!

「噝……」我疼得吸氣,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卻是咬牙著。

比倔是吧?好!那就比比看,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絕不妥協認輸。只因為我再清楚不過,今夜我若是在他面前泄了底氣和傲氣,我將會輸得一無所有!

在僵持了三分鐘后,努爾哈赤的手勁終於稍稍放鬆,手指沿著我的下頜往下,過我的頸。那種產生的異,讓我的皮表面泛起一層的疙瘩。他的手指指腹反覆在我的脖子上輕,令我泛起一陣強烈的噁心

正待出言譏諷,他突然在我耳邊沉聲問道:「今兒個見布占泰了?」

我一怔。他知道?他居然知道?!我原以為他還不知道……這麼說來,他是聽說這件事後才趕來找我的?那麼,布占泰……現在又如何了?會遭到怎樣嚴厲苛刻的罰呢?

「噝——」我吸氣,濡的片竟在我迷瞪之時覆上了我的脖子。他在幹什麼?難道想吸我?我可從不知道男人還有這種方式親熱的怪癖!早先被布占泰掐出的淤痕在他的輾轉吮吸下痛得我只想大聲尖

「專心點……我不喜歡有人在聽我講話的時候走神……」他啞著聲,一手勒住我的后腰,一手扯開我的領口,片下,落在我的鎖骨上。

「咳……」我子猛

抑著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低聲說:「不用怕,你早晚都會是我的人……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青的小丫頭……」他輕笑著上我的臉,「我來教你怎麼取悅男人。」

噁心的變態老男人!我在心底咒罵了句。

早知道逃不過這一劫,早在布揚古要我來費阿拉城我就知道,他對我說的那句話至今還清晰的在我耳邊環繞——「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是去求姑姑幫忙,還是……」

這個「還是」,指的就是現在這個方法吧,布揚古只是含蓄的沒有直接說出來罷了。

我並不害怕即將要面對的事,只是痛心於「東哥」小的子——這個才不過十一歲,卻要被迫去忍非人的肆。這個稚齡的讓我心裡就像吃了一隻蒼蠅般噁心,他也許可以不在意「我」的年齡,心安理得的著在他的時代而言最為普通尋常的快樂,我卻不能!接過現代思想熏陶的我,怎麼也接不了這種變態的現象!

「走開!」終於,在努爾哈赤手撕裂我前的襟時,我厲聲尖起來,「噁心死了!」我發瘋般用手去抓他,用腳去踢他,完全就像個潑皮無賴一般毫無形象可言。努爾哈赤沒想到我會突然如此激烈的反抗他,抓住我揮舞的雙手,卻被我一口狠狠的咬在手腕上。

「該死!」他怒吼一聲。

我死死的咬住不鬆口,咬得牙發酸,眼淚都要湧出來了。可是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一個三十多歲,正當壯年的武夫比力氣。努爾哈赤用力一甩手,我竟臨空飛了出去,脊梁骨重重的撞在了炕桌的桌角上,發出砰地聲巨響,桌子被撞翻,我打了個滾,又從炕上滾跌到了地上。

痛,已是無法形容!

痛到極至后,彷彿已不到這種痛意!我想哭,可是居然哭不出來,只能蜷子,手撐著後背脊椎,扭曲著臉,嘿嘿的笑。

我其實是想哭想大聲喊痛的,可是聲音最後從裡逸出來,竟變了比哭還難聽的笑聲。

努爾哈赤顯然被我詭異的模樣嚇住了,在他愣了三秒鐘后,猛然一個箭步奔過來,彎腰抱起了我。

「哈哈……哈……」我痛得搐,眼眶裡淚花在打轉,我仰著頭就是倔強的不讓它落下。

「來人——來人——」他抱著我飛快的衝出房間,一腳踢開虛掩的大門,沖院落外厲聲怒吼,「給我傳大夫!速傳——」

這一次傷,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昏昏沉沉間似乎有聽到孟古姐姐悲傷的哭泣聲一直在我耳邊縈繞。

醒來后才知道我撞傷了腰椎,今後好長一段時間將只能趴在褥上養傷。孟古姐姐怕我老趴著不,時間久了口會捂住暗瘡來,便讓一個老媽子專門伺候我翻,另外又遣了丫頭海真來服侍我日常飲食。我覺得蹊蹺,等沒旁人的時候,便問海真,阿濟娜去哪了?先是吱吱唔唔不肯說,後來我連猜帶蒙,終於約得知,事發后袞代斥責阿濟娜服侍不周,將責打了二十杖,然後關進了柴房。

我暗自嘆息,知道這明裡雖然打的是阿濟娜,其實卻是給我立的一個下馬威——這是怨恨阿濟娜那天晚上被努爾哈赤支走,才讓努爾哈赤有機可趁——其實這哪能怪阿濟娜?一個小丫頭,又有什麼能力能夠反抗努爾哈赤的?即使是袞代自己,在這個男為尊的制下,也毫不敢違抗自己的丈夫。

我自那晚過後便再沒見到努爾哈赤。倒是褚英,在我清醒后隔天曾來看過我一次,卻只是站在門口著我發獃。那雙布滿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我,眸底深織了極端複雜的眼神,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沉最可怕,也是最難讀懂的。

他杵門口一站就是一下午,沒說一句話,也始終沒過那道低淺的門檻。而後,在我實在看不下去,打發海真去請他時,他卻扭頭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隨努爾哈赤出發去了北京,向大明天朝進奉貢品。

代善是最後一個來看我的人。

他來的時候已是日暮,海真正打算安頓我歇息,他卻悄沒聲息的走了進來。

我見他上只穿了件青灰的皮褂子,肩上落著雪花,卻沒披斗篷,臉凍得雪白,不有些心疼,嗔怪說:「外頭下雪了?怎麼也不多穿點,你不上心這個,難道連跟著你的人也都是些沒心的麼?」

「好些了沒?」他沒回答我的話,只是遠遠的揀了張凳子坐了,靜靜的看著我。屋裡雖然燒著炭火,暖意融融,可是他的臉卻始終著蒼白,毫無

「你怎麼了?」還真不習慣他忽然生疏的樣子,以前沒人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客套的。我拍了拍側,招呼他,「過來這邊坐,炕上暖和……」

他幽幽的著我,。我不說話,只是執拗的直視他,毫不避諱,也絕不躲閃。他微微肩膀,終於在我的注視下站起向我這邊走來。

「臭小子!」我沒好氣的捶他口,「明知道我不能彈,難道還非要我下地請你,你才肯過來?」他上帶著冰冷的寒氣,才靠近,我便不自的打了個寒

「冷嗎?」他輕聲問我。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

他淡淡的扯出一笑容:「還疼嗎?」

我含笑搖頭。突然間他的瞳孔驟,帶著一痛惜的看定我。順著他的目,我低下頭,看到自己些許敞開的領口下淤青的痕跡——那是……努爾哈赤弄出來的吻痕。

我知道他也許是誤會了什麼,忙尷尬的拉上領口,遮住淤痕,卻不想被他冰冷而又抖的手一把擋開。

「疼嗎?」

「噝。」他的手指冰涼如雪,被他指尖到的溫熱被凍得一麻。我見他慌張的手,忙咧著笑,「不疼!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

「東哥……」他悲涼的喊我的名字,眼神里有著濃烈的絕

我一驚,竟口說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他傷無助的神,彷彿是在指責我一般,便不由的慌張起來,「我……」

他靜靜的看著我,似乎在鼓勵我繼續說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豎著兩手指故作誇張的笑說:「我保證,我絕不會做你的繼母占你便宜!」

他瞪大了眼看我,眼珠黝黑。

在他無聲的抗議下,我終於放棄逗他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經的說:「你放心,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如果真的有事發生的話,我就不會這麼凄慘的躺在這裡了!」

他沉默,許久之後喊了聲:「東哥……」便再沒了聲音,只是輕輕的,用手細心的替我拿腰上的

他拿的手勁恰到好,既緩解了我長期臥床造繃,又不會弄痛我的舊傷,我舒服得眼皮直往下耷拉。

朦朦朧朧間,卻聽見海真的聲音在耳邊輕聲問道:「格格要不要再用燕窩粥,這是二阿哥臨走特意吩咐奴婢煮的……」

我睜開眼,四瞅:「代善走了麼?」

「是。走了好一會了。」

我扭頭看向窗外,天已是黑沉沉的,原來我竟已睡過去好久了。打了個哈欠,我勉強撐起子,海真端了粥碗一邊喂我,一邊笑說:「二阿哥對格格可真是上心,自打你傷到現在,他每晚這個時辰都會過來探病……」

「你說什麼?代善每晚都來?」我驚呆,「我怎麼從沒見著他?」

「那會子格格子還沒好得這麼利落,天沒黑便早早歇下了。二阿哥每次來都站在格格窗外,等格格睡著了才進屋。格格前陣子正喝那養氣補的藥丸,這一睡下去自然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奴婢可是瞧得真真的,二阿哥每回來都會替格格背,有時候還一個人自言自語,總要待到戌時末才回去的。」

細細的品味海真的每句話,想著他每晚孤獨執著的守在窗下,想著他對著昏睡的我喃喃細語,想著他細心呵護的替我拿,想著那張蒼白而又溫的臉……我不由癡了。

臘月末。

努爾哈赤率部返回費阿拉。

除夕夜裡,與眾人吃罷年飯,我陪孟古姐姐回房守歲,兩人閑閑的聊了一些關於葉赫,關於小皇太極的趣聞。

每年除夕夜,努爾哈赤按例都會在大福晉房安寢,所以當孟古姐姐留我在那裡過夜時,我一口應承。

阿濟娜替我在外間暖閣里鋪好床褥,我憐弱辛苦,便放到隔壁屋與海真作伴,早早的讓歇了。

因為趴著睡了一個多月,我現如今竟養了習慣,往往睡到半夜會因為悶難當而憋醒,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傷已痊癒,不必再保持趴睡姿勢為難自己。但是一個習慣一旦潛移默化后,好像短期便很難糾正得過來。

這晚睡到半夜,我照樣驚醒,然後痛苦的翻口麻痹得要好久才能舒緩悶氣。

我閉著眼嘟噥,輕聲抱怨,忽聽床頭一聲嘆息,我倏地睜開眼,卻意外的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我驚駭的張大,瞪著他,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噓……別嚷。讓我好好看看你……」他輕聲說,語音里著溫上散發出微醺的酒氣,想來酒宴上一定灌了不酒。

「貝勒爺。」我拉高棉被,一臉警惕的瞪著他。孟古姐姐就在裡屋,我不信他會如此來,所以我寧可相信他此刻並沒有喝醉,神智還是清醒的。

努爾哈赤輕笑:「好久不見……」他輕我散在肩上的長發,臉上展出心滿意足的歡喜,「總算今兒個見著了。」

我沒說話,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好。

他見我拿防備的姿態敵對著他,忍不住嗤笑:「就這麼厭惡我?聽說你曾在族人面前起誓,誰人若能殺得了我,你便嫁他!東哥,你可真看得起我努爾哈赤……」他攥我的發梢用力一拽,我疼得將頭偏過,卻被他飛快用封住了我的

「唔!」我不客氣的咬他,他一即退,冷笑:「還是這麼牙尖利啊!」

「哼。」我故意當著他的面,扯起被面使勁,擺出一副噁心討厭到極點的表。我就是心氣他!

「真的不願意嫁給我?」他再次問。我聽出這句話的背後似乎還藏著什麼,彷彿是他想竭力說服我,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我把布齋的骨還給葉赫呢?」

直脊背,冷笑:「人都被你殺了,剩下的骨又算得了什麼?你怎麼置隨你!」

「你不在乎?」

「我不在乎!」

「那你還來費阿拉做什麼?」他陡然嚴厲起來,嚨深著憤怒。

「你以為我喜歡來麼?」要不是布揚古我,就算費阿拉派出八抬大轎來請我,我也不會來!他這真是明知故問!

「你——」他被我氣得不輕,紅潤的臉一陣白一陣青,神反覆多變,「好!好!你不在乎……你不在乎的東西我留著又有何用?我會把布齋的骨還給葉赫,可是你——東哥,你既然已經踏我的費阿拉城,今後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再也沒有隨意離開的自由!我要你留在這裡……一輩子!」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狠戾與殘酷,那雙眼酷似怒火中燒時壞脾氣的褚英,他們果然不愧是父子,連兇狠的眼神都如此相似。

「你會後悔你所說過的那些話!」

看他最後近乎賭氣般的詛咒,我非但毫無懼怕之意,反而抑制不住輕笑起來:「後悔什麼?後悔拒絕嫁給你?不!永遠不!」

他噌地騰站起,憤怒的摔門而出。在離開的霎那,他卻頓在原地,拋下一句冰冷而僵的話語:「從明天起,你搬去蘭苑!從今往後,不準你再踏出蘭苑一步!」說完,他揚長而去。

我淡淡的冷笑,心裡湧出無奈凄涼的酸。回過頭,我毫無意外的看見扶著門框的孟古姐姐。僅著一雪白中,散著烏黑的披肩長發,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臉慘白如雪的呆著我,眼眸空出悲涼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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