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此嚴厲批評他。

眠到很愧疚，低下了頭：“對不起……”

明明都是十五歲。

可九公主的氣勢，比他強太多了，一個眼神就讓他不住心頭微。

眠并不知君傾九是男子，還以為他是個傾城，所以，他自發地就把這種心肝，理解為了“小鹿撞”。

“罷了，是那胤王太狡猾，不怪你。”

君傾九知道安疼眠，屋及烏，也舍不得過多苛責。

他轉，就往鎮國公府藥圃的方向而去。

留下眠一人，站在原地發呆，耳微熱，目送著君傾九離開的高大背影……

嗯？

高大？

眠忽然意識到一點：“九公主好像比我高。”

糟糕。

本世子是不是有點兒矮了？

君傾九速度極快。

運轉力。

用最快的速度，抵達藥圃附近，遠遠地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安用來澆花的水，兜頭潑到了君千胤的頭上，淋了一頭一臉。

安姐可真大膽啊！

君傾九繼續靠近。

胤王說：

“這樣太令人窒息了，安，回到本王邊吧。”

“再給本王一次機會！”

“本王不會放棄的，你永遠是胤王妃！”

……

君傾九愣住，宛如深邃黑井一樣的瞳孔，劇烈地收著，緒不控制地郁下來，下，他微微仰起頭，額角和頸側的青筋起，皮冷白，殷紅，乍看之下宛如從地獄十八層里走出的惡魔。

他以為，和離了，與胤王就再無關系了；

他料到了胤王會后悔，卻低估了胤王臉皮的厚實程度；

“呵，竟然還想復婚？”

君傾九一聲輕笑，聲音來自黑暗深淵。

絕不允許！

而且，更加令他憤怒的是，聽胤王字里行間的意思，似乎是真的喜歡上安姐了，不再僅僅是為了利益。

這就麻煩了。

和安相的這兩三個月里，君傾九自問對很了解，看似兇悍，實則心，吃不吃的。

以前，可是瘋狂地著君千胤的……

“安姐。我來看你了……唔！”

君傾九收斂起郁偏執的臉，又恢復了那副乖巧年的模樣，臉上掛著欣喜的笑容，像倦鳥歸林一樣，奔赴向。

“小心！”

安看到君傾九因為跑得太急，不小心被藥田附近的田埂給絆住了。

年摔倒了。

“安，本王發誓，這一次是真心想和你……”

“阿九，沒事吧。”

安全然不管后的君千胤，擔憂地上前，把君傾九給扶了起來。

看到年的臉上，沾染了泥土。

便出手來，幫他掉，“怎麼這樣不小心。”

君傾九笑了，宛如千樹花開，臉頰緋紅，不好意思道：“母妃恢復神志了，今天早上，終于認出我了，知道我是兒子了。這都是安姐的功勞，是你治好了。”

安聽聞，也不勾：“梅太妃終于恢復神志了，太好了。”

治療了那麼久。

藥不間斷的吃，也會定期鬼門十三針針灸。

終于見效了。

阿九十五年的守候，也算苦盡甘來。

君傾九抓著安的袖子，雙眸發亮：“好消息，第一個就想告訴你。”

安心下一。

像是有白蝴蝶，在心臟上振翅，被君千胤攪和的壞心，立刻就消失了。

“走，我們去看梅太妃。”

安拉著君傾九起，完全把胤王拋諸腦后。

注意力徹底被他轉移走。

君傾九親昵地挽著的胳膊，不住地說個不停，關于母妃的況，同時不忘贊嘆的醫。

君千胤傻在當場。

他原本正在求復合、求原諒，鼓起勇氣，說出了在乎、喜歡、想要再娶一次的話，可忽然殺出來一個九公主，把安所有的注意力都給吸引走了。

可惡！

巧合麼？

才不是！

那個該死的九公主，一邊側著臉笑容燦爛地和安聊著天，一邊眼角的余，極為森冷地向著自己的方向掃過來，充滿了挑釁和示威。

“''''故意的！”

君千胤差點被氣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

君傾九就是想阻止自己和安復合，心機深得可怕，什麼跑過來摔倒，什麼給安匯報好消息，都是手段，都是演的！

“不行，不能讓安和這種心機叵測的家伙做閨，有君傾九在，本王想再娶一次，難度至提升十倍。”

*。*。*

安和君傾九，去看了梅太妃。

果真如他所說。

恢復了。

瘋人塔，溫暖的小院兒，梅太妃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正在低頭刺繡，上還蹲著一只絨絨的白貓咪。

大有一種歲月靜好的覺。

聽到開門的靜。

梅太妃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極為慈的笑容：“阿九回來了。”

頓了下，也認出了安，“神醫姑娘也來了。”

“喵嗚~”

雪團看到了安，了個懶腰，一個蹦跶，就跳到了安的肩膀上，用長長的絨尾，蹭著的脖子。

半月沒見，雪團也很想念。

安一只手，擼著雪團圓滾滾的腦袋，淺笑著道：“聽說太妃娘娘大好了，我來給您復診。”

梅太妃一臉激地看著，把右手腕遞了過去：“我都聽阿九說了，神醫姑娘是我們娘倆兒的救命恩人。我瘋傻了十五年，竟然還有恢復正常的一天。”

安切脈：“阿九是個很有出息的孩子，現在頗得太上皇寵，娘娘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梅太妃淺笑著搖頭，眉目婉：“他不需要多出息，我只求他這一輩子平平安安。得那人寵，并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反而有可能招致禍患。”

安心下一滯：“抱歉，讓娘娘想起了傷心事。”

梅太妃曾經就是寵冠后宮，風頭無量。

但那只是帝王的捧殺之。

為了防止梅太尉為一家獨大的外戚，太上皇就放任太后除掉，從最高，狠狠摔下，摔得碎骨。

生了兒子，都只能當孩兒養，藏起來。

“沒什麼，都過去了。”梅太妃一切都看開了，“經歷如此劫難，我和阿九尚能劫后余生，遇到神醫姑娘這個福星，這是老天爺保佑我們娘倆命不該絕。”

安又給梅太妃施了一次鬼門十三針鞏固。

梅太妃的況，的確是大好了。

以前針刺鬼宮的時候，都會覺疼痛，現如今，已經無了。

“娘娘好好休養，您的病已經愈合了七七八八，最多再一兩個月，就能徹底恢復。”安又給留了點兒藥，“藥量和之前相比，減半即可。”

梅太妃微笑地看著安，抓住了的手：“我聽阿九說，你和太后的長孫胤王和離了。”

安點頭：“夫妻分盡了，沒必要相互折磨。”

梅太妃越瞧著越喜歡：“神醫姑娘醫高明，人心善，值得更好的人。我可以讓兄長給你介紹靠譜的男子……”

“母妃，藥熬好了。”

君傾九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走了過來，打斷了，“喝藥吧。”

梅太妃：“啊？好。”

剛從瘋癲狀態中愈合過來，大腦反應還有些遲鈍。

被兒子把注意力拉過去之后，就低頭乖乖喝藥了。

君傾九一勺一勺地喂著：“燙麼？”

梅太妃搖頭：“不會，阿九熬的藥，溫度剛剛好。”

又吞咽了一口。

君傾九角微揚，長而濃的睫微垂，眸斂：“母妃子還不太好，不要過度勞了，想些不重要的事。”

弦外之音——不要找舅舅給安姐介紹男人！

君傾九面兒上是笑著的，心則像是被潑了一瓢滾燙的熱油，快要炸。

防不勝防啊！

君千胤厚著臉皮，跑到鎮國公府，求復合，想再娶；到了瘋人塔，母妃又想幫忙拉紅線，給牽一樁“更好”的姻緣。

他這不止要防備著胤王，還要防備著自己的親娘和親舅舅！

每天都有人跟他搶安姐！！

“阿九說得對，娘娘不可過于憂思了。”安表示贊同，“您多修養，想些開心得事。”

梅太尉給介紹對象？

真不用的！

單不香麼？

要專心搞事業！幫阿眠在鎮國公府站穩腳跟，也要自己著手建立勢力和產業，此外還要幫著阿九對付心懷叵測之人。

梅太妃很快就被忽悠得，忘了當紅娘那回事，點了點頭：“好。”

安準備去看義父瘋刀。

誰知道——

“師父已經被我接到永安公主府去了。”

君傾九微笑道，“我向太上皇求了恩典，他同意了。”

安頷首：“義父對太上皇昔日有救命之恩，他會同意是意料之中。接去你那兒也好，鎮國公府現在還很，我繼母那一房對阿眠屢下毒手，防不勝防，我和阿眠沒站穩腳跟之前，若是把義父接鎮國公府住，怕他會被暗害。”

君傾九表示贊同：“義父尚未徹底恢復神志，你那個繼母、繼妹、繼弟，一個比一個狠毒，義父縱然武功高強，但對方是毒手段，容易中招。”

頓了下。

君傾九一聲輕嘆：“只可惜，我不止提了要把義父接回公主府，也提了把母妃接回公主府，太上皇沒同意。”

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太上皇就這樣不顧念舊？”

對梅太妃，會不會過于狠了。

阿九不過是想讓親娘，過得更舒服一些，下半輩子在永安公主府，錦玉食地頤養天年罷了。這都不準？

君傾九眼神暗了暗：“那個人，心中只有權衡利弊，皇權制衡。何曾對母妃有過半舊？馬上就冬了，瘋人塔很冷的，房間風、不供炭火，而且母妃的手有很嚴重的凍瘡，一冬就發作。我只是想把接回公主府過冬而已。”

安深吸了一口氣：“我明日宮去面見太上皇。”

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梅太妃好不容易見好了，若是冬之后，又被凍出個好歹來，那之前不就前功盡棄了？

君傾九道：“他不會同意的。”

安眼神銳利：“不同意也得同意！他的心疾，是慢病。可離不開我的藥。”

不是去談判的。

是去威脅的！

威脅那個君臨國境，最為尊貴之人！

君傾九非常驚訝：“別——他年輕的時候，可是個暴君，現在年紀大了子收斂了。安姐你犯不上冒險，給自己招致禍患，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

安很固執。

君傾九看著絕的側臉，一顆心地揪住了。

真的，不必為我做那麼多的。

多到我都不知道日后該怎麼還了……

那樣好，渾會發一樣，可自己卻如黑暗中的卑劣毒蛇，暗中使計，弄毀了的姻緣，讓和曾經最的人，徹底離心。

*。*。*

安在瘋人塔歇息了一日。

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宮。

這天晚上，也沒閑著。

去看了余公公。

“大小姐是來給灑家治療雙殘疾的麼？”

余月笙一臉期待地看著。

他等了很久。

他極度，雙能夠重新直立行走。

安問道：“余公公想好了麼？”

余月笙知道說的是什麼，上次，九殿下擬定了一份合約書，明確要求了，如果安為治好殘疾雙，自己日后就必須尊為主，不得做傷害的行為。

這是一份約束條款。

余月笙知道安是九殿下的肋。

只要簽了這合約，在他這里，九殿下就沒有肋了。

他想扶持九殿下，進皇權斗爭中，想控九殿下，就永遠無法再以安為要挾。

“想好了。”

余公公點了點頭，一聲長嘆，“合約灑家簽了，從今日開始，灑家將侍奉大小姐為主，不管日后如何，都會護你一世周全。”

他考慮了一個多月。

最終還是簽了這份“賣契”。

安莞爾：“很好，我這就為余公公做骨科手，因為手比較大，需要全麻醉。”

從醫療空間，取出了一系列工。

所有的手，只有骨科最暴力。

鉗子、電鉆，切骨刀，鋼板，釘子，全部都要用上。

也虧得花了兩千五百兩把醫療空間給升級了，才能弄齊了這些個醫療手械。

余月笙是看著那些東西，都覺得頭皮發麻：“這是……準備殺人滅口麼？”

安角的弧度加深，笑得蔫壞：“公公如果怕了的話，也可以停，合約終止。”

余月笙脊背直：“灑家怎麼可能怕！”

他是曾經權傾朝野的東廠督工，是太上皇最為信任的秉筆太監，榮寵十幾年，見慣了大風大浪，也曾數次與死亡肩而過。

治療傷而已，過程有些腥罷了，沒什麼不能忍的！

“那便好。”

安迷之微笑，“公公的髕骨曾經碎骨折，沒有接好，現如今畸形退化，我幫你手修正，釘上鋼板。哦，對了，我需要助手。”

這樣的骨科手，屬于中型手了。

一般況下，在手室，需要一助、二助，幫忙用鉗子拉開皮，分離，穩固骨頭，注意角度。

余月笙是聽著頭皮就發麻，鋼板釘到骨頭里？

“助手？要不，灑家讓小段去宮里請兩個醫，給你幫手？”

小段，就是太上皇邊伺候的段公公，他的義子。

“算了，讓阿九來吧，外人我不放心。”安表示，已經夠了太醫院那些老頑固地嘰嘰歪歪。

之前兩次治病，太醫院的許太醫都在場，不幫忙就罷了，一直拖后找事兒。

余公公道：“九殿下，也。”

反正，都是一條賊船上的。

九殿下現階段不可能害他。

這一場骨科手，持續了整整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三個小時。

君傾九消了毒，穿上了手，作為助手，目睹了整個極度“暴力、腥”過程。

他親眼看到，安姐用刀子切開了余公公的皮、分離了脂肪層、層，整個過程，沒有到一管、一神經，手穩得可怕。

這對于一個古代的十五歲年來說，不可謂不刺激。

更刺激的還在后頭。

安哐哐哐切斷了畸形的髕骨，又用鋼板，重新把碎骨固定住，上鋼釘，甚至于還用了那個嗡嗡響，連鋼板都能鉆出孔的可怕武。

“這是……什麼？”

君傾九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聲音嘶啞。

“電鉆。”

安沉著冷靜地回答著，“幫我固定好他骨的角度。”

“好。”

君傾九很乖巧。

完全被震懾住了。

這麼恐怖的武，在余月笙的骨上，鉆了，也在鋼板上鉆了，然后打上鋼釘。

現場一片腥味。

余公公被這樣對待，依然沒死，持續輸、輸，還了尿管，保持水平衡循環。

君傾九這一刻才意識到，他對安的醫，還是太局限了！

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厲害！

手結束的時候，余月笙的雙膝蓋，髕骨重塑了，鋼板釘好，、皮重新合。脈搏和呼吸依然是穩定的。

余月笙從全麻中醒過來：“好像做了一場夢……”

他看著那些染的電鉆、切骨刀、釘子，心頭一陣瑟。

醫師和殺手，真的只有一線之隔。

“公公修養三月，雙就能徹底恢復行走能力。前七天，我會每日來查房，監控你的病。”安給他開了藥。

余月笙看的眼神，莫名多了一層畏懼：“……好的。”

君傾九仿佛故意的。

拿著那染的電鉆，嗡嗡嗡地，把鉆頭刺了極為堅的玄鐵鋼板之。

當時就給鉆出來一個深。

“真的很難想象，這東西，竟然鉆過余公公你的骨頭呢。”

“……”

余公公脊背起了一層白汗，瞳孔嚇得小，好半天才嘎著嗓音道，“九殿下且放下，太危險了，傷著您可不好了。”

“不會傷著我，安姐教過我，我知道怎麼用。”

君傾九出了一個輕且狠辣的微笑。

余公公：“……”

安笑了：“行了，阿九你別嚇唬病人。他剛做完一場手，這會兒比較脆弱。”

君傾九果然把電鉆關閉，放下了。

安目一轉，落在了余公公不離的一塊玉佩上——玉佩刻印了朝天犼的形狀，頗為威嚴。

犼為龍生九子之一。

有資格佩戴這枚玉佩的，那必定是皇家中人。

“這是太上皇，賜給公公的麼？”

“是。”余公公如實回答，“昔日，灑家隨著太上皇辦差，為了救太上皇差點死了，立下大功。太上皇一時念，就賞賜了這朝天犼玉佩。”

“借我用用。”

安給扯了下來，“太上皇生多疑，不信任任何人，但唯獨信任宦。他不念梅太妃娘娘的舊，但是會念余公公的舊。”

余公公沒有拒絕。

第二天。

安就拿著那塊朝天犼玉佩，了龍騰宮。

面見太上皇。

“丫頭，你來得正好。你上次給孤準備的這個按椅，孤每天都用，效果極佳，但是從兩日前，它忽然就不了。”

太上皇很苦惱。

安道：“是沒電了。”

太上皇雖然聽不懂電什麼電的，但是他知道，安能整好，便笑逐開：“孤就知道，你這丫頭古靈怪的，肯定能解決。”

安抬起頭，直視著太上皇，道：“不好解決。”

太上皇一愣：“何意啊？”

安躬行了一禮：“材料不好找，需要花費大功夫。”

其實換個鋰電池就行。

不想罷了。

太上皇立刻道：“孤派幾個得力的助手，幫你去尋材料，務必要把這按椅給修好了。孤的脖子和腰，現在可離不開它。”

安勾：“太上皇您年紀大了，會覺得脖子、腰不爽利，需要按椅日日按才能舒服；梅太妃年紀也大了，有寒毒淤積，瘋人塔冬日太冷，沒有炭火，可否請太上皇恩準，讓去永安公主府過一個暖冬？”

太上皇臉劇變，瞬間明白了這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在威脅他：“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