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吉普完全駛出了銀白大門，商見曜和龍悅紅才適應了外面的芒，放下右臂，睜大眼睛，將目投向窗外。

度過了最初的，難以言喻的莫名恐懼后，他們看到了一片蔚藍的澄澈天空，看到了形狀各自不同的白云彩，看到了不斷變化隊形的鳥群，看到了在下閃爍淡金華的山壁。

“太……太！”龍悅紅對著高空那個橙黃熾烈的巨大火球高聲喊道。

他死死盯著那里，即使眼睛刺痛，流下了淚水，也舍不得移開視線。

“不要直視這種狀態的太，傷眼睛！如果真要看，喏。”蔣白棉一邊開車，一邊從扶手箱里翻找出某件品，往后遞給龍悅紅。

趴在玻璃窗上的龍悅紅回頭一看，發現是副鏡片全黑的眼鏡。

“……墨鏡！”他回憶學過的知識，找到了對應的名詞。

“你不戴，我就戴了。”這時，商見曜轉說道。

龍悅紅了過去，發現商見曜的眼睛紅紅的，仿佛隨時會流下淚水。

“哈哈，你也盯著太看了？”龍悅紅難以忍耐地笑出了聲音。

下一秒，他看見商見曜把墨鏡搶了過去，架到了鼻梁上。

“喂……”他一時不知該憤怒，還是該反省。

“這里還有一副。”龍悅紅準備撲向商見曜時，副駕位置的白晨往后遞了副墨鏡。

這墨鏡比蔣白棉那副致，如同兩顆串起來的“心”，鏡片也不是純黑，泛著點玫紅。

“不要弄壞了，我當初花了好多東西才換來的。”白晨叮囑了一句。

“謝謝。”龍悅紅誠懇道謝，戴上了那副墨鏡。

有了這個“裝備”，他終于可以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觀察太，對比它和幻燈片的不同之在哪里。

“這就是太啊……”不知過了多久，龍悅紅慨了一句，摘下墨鏡，還給白晨。

商見曜也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將蔣白棉的墨鏡放回了扶手箱。

“你在想什麼？”龍悅紅看了好友一眼。

商見曜表嚴肅地回答道：

“我在想，哪里可以弄到墨鏡？”

地下大樓的人們本不需要這東西，只有數項目組會用到，所以，無論“資供應市場”，還是495層“活中心”的小集市，都沒出現過這東西。

開車的蔣白棉呼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關注的重點不對。”

白晨微笑說道：

“等路過荒野流浪者們聚居的地方，可以進去看一看，說不定一塊餅干就可以換到副好墨鏡。”

“我的就是這麼換來的！”蔣白棉附和道，“你的為什麼會用很多東西換？”

“我是從一名跡獵人手上換到的，當時，覺得這很漂亮，想自己用，也不怎麼缺資。”白晨回憶起當初的況。

商見曜和龍悅紅沒仔細聽，又都趴在了各自對應的車窗上，凝外面的場景。

無論是兩側的巨大樹木，還是偶然跑過的棕松鼠，都能讓他們看得津津有味，贊嘆出聲。

“這和我想象的灰土環境不太一樣……”不知過了多久，龍悅紅坐正，慨了一句。

“你想象的是什麼樣子？”蔣白棉一邊讓吉普車在顛簸的路上跳躍，一邊隨口問道。

龍悅紅努力尋找起形容詞：

“就是，就是……”

商見曜轉過腦袋，幫他描述：

“昏暗，冷，，抑，天空布滿塵埃，照不烏云，到都是灰蒙蒙的。”

“對對對！就是這樣！”龍悅紅完全贊同。

他們的教科書上并沒有詳細地描述灰土的環境，只是講狀態，講污染，講疾病，講荒，這就讓他們自然而然形了灰土之上環境惡劣的印象。

而那些到過地表的員工，礙于保條例，能講的不多，即使偶爾提一句某些地方明，環境不錯，也會被旁聽的群眾們下意識忽略掉。

蔣白棉手肘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呵呵笑道：

“也許舊世界剛毀滅那會是這樣，但很快就好轉了，只有部分地方還是類似的狀態。”

“而那也意味著危險，意味著污染、疾病和畸變。”白晨在旁邊補充道。

“這樣啊……”龍悅紅再次將臉到了車窗上，欣賞沐浴著的山林景。

商見曜同樣如此。

蔣白棉通過后視鏡看到這一幕，暗笑一聲，摁下了某個按鈕。

嗶的聲音里，四個車門上的玻璃窗戶猛地往下方收起。

龍悅紅嚇了一跳，直了：

“它，它……

“還能這麼收起啊？”

“讓你們呼吸下外面的空氣。”蔣白棉假裝自己剛才不是在惡作劇。

商見曜的姿勢未有毫改變，似乎在玻璃窗過臉龐的覺，看起來頗為稽。

他隨即瞇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怎麼樣？”蔣白棉笑著問道。

商見曜一本正經地看著外面：

“有新鮮的屎味。”

“……”蔣白棉承認商見曜嗅覺敏銳，但又不想搭理他。

旁觀了蔣白棉打開車窗全過程的白晨若有所思地話道：

“組長，你是哪年生的？”

“新歷23年，怎麼了？”蔣白棉隨口回答道。

“你比我還小三歲……”白晨有些震驚。

龍悅紅更是詫異：

“組長，你只比我們大兩歲？

“你已經D6了！”

“這就是在安全部上班的好，危險是危險，升職真的很快，畢竟你們的上司，比如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掉了。”蔣白棉開了句玩笑。

頓了一下，狀似隨口地補充道：

“而且，我之前還做過一些貢獻。

“啊，忘記提醒你們，觀察空氣很重要，有的時候必須提前戴上防毒面。”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吉普跌跌撞撞地在山林間穿梭，商見曜和龍悅紅依舊像小孩一樣，專注地看著外面的景，對什麼都很好奇。

眼見前方泥土逐漸變黑，周圍的樹木開始稀疏，道路不再崎嶇，龍悅紅忽然微皺眉頭道：

“我總覺得外面的環境不太對，了點什麼似的……”

商見曜已坐直了，嗓音沉而不低地說道：

“沒有人。”

沒有人……對！ 龍悅紅一拍大道：

“是啊，沿途除了幾個哨所有人，一直都沒人類出現！”

而哨所里的人毫無疑問都是公司的員工。

“附近的人要麼被公司吸納了，要麼流浪去了有食的地方，要麼……”蔣白棉話音一轉道，“等通過前方那個哨所，真正進黑沼荒野，就有機會遇到人類了。”

“但那未必是你們想要的……”白晨沒有回頭，低低補了一句。

“你說什麼？”蔣白棉側頭問道。

“組長，專心開車！”白晨收斂住緒，笑著喊道。

商見曜和龍悅紅沉默了下來，時不時看一看窗外愈發開闊的場景。

不知過了多久，龍悅紅突然問道：

“組長，我都還沒有告訴家人要外出拉練，最近不會回家，這可怎麼辦？”

“上面會派人通知的。”蔣白棉看著前方的道路，輕輕拉了拉方向盤。

龍悅紅閉上了。

吉普車，又是漫長的沉默。

等到經過了“盤古生”的邊緣哨所，前方的地勢愈發平坦。

這里的泥土呈灰黑，比較，上面清晰地顯現出了縱橫錯的各種痕跡，有屬于車的，有來自的，有源于人類的。

道路周圍的樹木更加地稀疏，讓人一眼就可以看見遠方的黑沼澤。

這些樹木的樹干都偏黑，葉子深綠，它們有的很高，足有二三十米，有的非常低矮，也就一人多高，共同點是姿態扭曲，千奇百怪，就仿佛死去的怪，在之下都顯得暗。

“在大沼澤邊緣，還不需要太小心，等深之后，就必須放慢車速，時刻注意前方的道路是不是已經被沼澤吞噬。如果真的開進去了，那就果斷棄車回撤。”白晨借機講課，“組長，那邊有個干凈的水源。”

蔣白棉點了點頭：

“好，到那邊休息一下，補充點水。

“然后，趁地形開闊，不算危險，換商見曜、龍悅紅你們開。

“希你們能在今天學會。”

打了下方向盤，讓吉普駛向了荒野上一片稀疏的林地。

一條地下河在這里鉆出地表，流了幾百米，又回到了地下。

蔣白棉拿著裝在吉普車頂部的太能充電板和容量不小的熱水壺，走到河邊，對商見曜和龍悅紅道：

“這種流的地下水一般沒有問題，但還是要觀察兩點。

“一是附近的植是否有明顯的畸變，二是水里的生和同類相比，是否顯得奇怪。

“然后，如果有條件，都燒開再裝水囊，若是不行，就放‘生清潔片’。”

觀察了一陣，蔣白棉蹲到河邊，裝了滿滿一壺水。

然后，將熱水壺放到已充好的太能充電板上，上了頭。

這個過程中，有拿出一個白的塑料瓶，從里面倒了一個小指指甲蓋大小的白藥片出來，丟進水中。

這是“盤古生”特產的“生清潔片”。

龍悅紅在旁邊興致地看著，似乎想親自嘗試。

對每天需要去“資供應市場”提熱水的他來說，這種事相當新鮮——他家人口比較多，小孩的能源配給又有限，熱水壺也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所以，只能拿上暖水瓶，去供應市場的熱水房打開水。

蔣白棉忙完之后，站起來，看了龍悅紅一眼，笑罵道：

“這種時候你應該做的是，拿出‘冰苔’，防止有生襲擊我們，或者搶奪資。

“白晨就不用說了，非常老練，你看，商見曜也在戒備四周。”

拔出了“冰苔”手槍，著河水“源頭”位置的商見曜突然開口道：

“組長，那邊有人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