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長假到了。

期中考試已經過去，為期一個半月的票也已做完。

顧余笑去了浙江西部貧困地區支教，杜曉朦回了家。

可是夏遠怎麼回家？家，對他而言已經陌生了整整六年。酒店再豪華，再舒適，又怎比得上家中小憩片刻的寧靜、幸福？一個沒有家的人，一個無的浪子，一個城市的路人，一個風景的過客，在這樣熱鬧的節日中，心中的寂寞，又有誰能會，又能向誰傾訴呢？

現在夏遠正坐在沈進的辦公室里，點著一支煙，淡淡的煙霧，淡淡的心。

沈進拿著夏遠這一個半月的易清單，一連看了三遍，面讚許，說道：「你的長線挑了招商銀行，真是非常有眼。而你的短線買賣票的易記錄，更是讓我大開眼界。能在市這樣一路下跌的環境裏，先後換四十八隻票，全部贏利，最後收益率達到31%，這樣的水平，我想即使是神夏國標老師在世，也做不出這樣的績吧。」

當聽到「夏國標」這三個字時，夏遠的眼睛閃過一異樣的，當然，這細微的變化絕對逃不過沈進的眼睛。

沈進繼續說道：「夏國標老師也能確地算出莊家手中票本價，但他對一隻票上漲前的判斷力，還是比不上你，你對一隻票該什麼時候買，什麼時候賣，把握得確，已經無可挑剔了。這也是夏國標老師始終未能研究出準確判斷方法的地方，竟然被你悟出來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對於這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夏遠已完全聽出沈進說話的意圖了。他淡淡地笑了笑，微笑著問：「三是怎麼看出他和我有關係的？」

沈進笑著道：「有能力確計算出莊家手裏票的本的，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你這麼年輕，如果僅靠自己歸納、總結、研究，從而掌握這門本事，恐怕有點不可思議。而且你買的這些票，無論種類還是特徵，都和夏老師的風格很相似，儘管你在技上更超越了夏老師，但風格是改變不了的。夏遠，你到底是夏國標老師的什麼人？」

夏遠笑了一下，道：「進三的眼確實厲害。」他吸了一口煙，道：「他是我父親。」

寂靜，一片寂靜，靜得彷彿聽得見遠西湖湖心那一個小水泡躍出水面悄然破碎的聲音。他們倆就這麼坐著，就這麼對視著，沈進眼中似乎有零星的淚。他眼中為什麼會有淚？夏遠眼中呢，他眼中有什麼？沒有，什麼也沒有，他只是微笑著，靜靜地微笑著。

這一片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或許很短，短得就像一縷煙霧飄散到空氣中；也或許很長，十年那麼長。人的心中，還有比這片沉默更久遠的嗎？當年的往事，當年市裏的風雲爭霸，當年還是頭小子沈進初市，意氣風發的年代。當年的一切一切，在這一刻，都浮現開來。

最後，沈進打破了沉默，說道：「六年前夏國標老師的死，我非常意外，也非常憾。」

夏遠道：「我也一樣。」

沈進問道：「那麼，你這次要參加神大賽又是為了什麼呢？」

夏遠沒有說話。

沈進接著問道：「為了金手指？」

夏遠依舊沒有說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沈進問道：「你確信一定是金手指嗎？」

夏遠笑著道：「難道不是嗎？」

沈進點點頭，道：「夏老師是我們杭城基金的創始人，也是我的老師。六年前，我還是夏國標老師旗下的五虎將之一，那是中國市的大莊家時代，幾乎每個票裏面都有莊家。夏老師通過幾次大的戰役，把浙江幾十個私募基金全部歸到他的杭城基金旗下，實力獨佔華東第一的位子。而上海的古老師，本來就和夏國標老師是朋友，而且他們對待票的理念和作風格也截然不同，一向也沒有什麼大的利益衝突。」

他又接著道：「寧波的金手指，一向與夏老師不和，在與夏老師番坐莊的三次戰役里，寧波系基金被打得潰不軍。就在杭城基金髮展到達鼎盛之時，突然有人匿名舉報夏老師涉嫌縱價，夏老師被判刑一年半。就在獄后的第三個月，竟在監獄中被人毒害，至今也未查出是什麼人做的。這事從頭到尾都沒證據證明是金手指做的，但是除了他，恐怕也沒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沈進又問道：「你是想通過神大賽，為新神，進而可以主華東第一基金，借用第一基金的力量，徹底垮金手指旗下的寧波基金？」

夏遠並沒有否認。

沈進微笑著道：「你買賣票的水平已經超越了夏老師，看到你，我非常開心。可是你畢竟還是個學生，年紀太輕，神大賽的比賽項目也不是只有買賣票一項。市裏，更多的時候斗的是心，而不是技。況且這次大賽，全國高手雲集。上海古昭通旗下的『冷公子』陸楓和金手指旗下的『小徐哥』，他們倆絕對是全國價最高的盤手，深圳的紅嶺基金，實力也非常雄厚。海南、湖北、新疆，這些也都是臥虎藏龍的地方。你一個學生，幾乎是不可能贏的。」

夏遠道：「我知道。」

沈進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參加比賽？」

夏遠道：「因為我要贏。」

「因為我要贏」，多麼簡單的道理！不管任何比賽，參加了當然是為了贏。那些說「為了友誼」、「為了鍛煉自己」、「為了見識一下」的人，都是兒沒有希贏得比賽的人。只有為了贏而比賽的人，才有可能為最後的贏家。

聽到夏遠的話，沈進笑了，夏遠也笑了，一個是欣賞，一個是自信。

夏遠問道：「你的第一項測試已經結束了，你的第二項測試是什麼？」

沈進道：「林梅份我已經撒網三個月了，現在到收網捕魚的時候了。過幾天，五一長假結束了，你來幫我盤，我想看看你的盤水平，這也是神大賽最重要的項目。」

夏遠苦笑道：「看來我又得曠課了。」

沈進笑著道：「你曠的課還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