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輕輕穿過潔凈的玻璃，小心翼翼的打在古銅的桌子上面，蒸騰的熱氣從裝飾華麗的杯子上冒出，鉆旋轉的風扇，消失不見。

他停下在鍵盤上敲擊的手，呼出一口氣，抬起咖啡，小啜一口，苦的覺讓舌尖為之一。

雕花的木門發出沉悶和的響聲，他放下咖啡，將電腦緩緩合上：“進來。”

上油的門軸悄然開，皮革的靴子踩在的皮上，一個著正裝的人緩緩的走了進來。

“貴安。”

“嗯，說吧。”他了個懶腰，倚在皮質的靠背上，進來的男子微微的停頓了一下，拿起文件，清了清嗓子。

“第一件事，就是關于‘中層’的食供應問題。土地的力已經開始明顯的衰退了，生產出的作的產量已經開始難以實現原先的分配，但是…”男子出另一份文件：“新型的種子在試驗階段已經取得了一定的功，谷的產量提升了大約百分之三。”

“食嗎…是個大問題…”他了額頭：“還有能夠擴充的土地嗎？”

“中層的建設已經到了飽和，但上層還有幾塊原本用作其它設施的土地，要在上層進行建設嗎？”

“用作溫室的建設資金不夠，而且，在上層發展第一產業的話，那些家伙應該會有意見。”

“畢竟他們是主要納稅人。”男子點點頭：“取消這些設施的建設的話，想必會有很多人要求退回原先繳納的部分稅金。”

“那就….先減下層的食品供應，首先保證中層的工作積極。”

“下層…上次溫室毀壞事件就已經過食供給了，這次如果還要的話….”

“那就實行勞配給制，反正要把中層的食品供應確保好，至于程度，你們自己把握。”他招了招手，一臉毫不在意的說道：“下層的人再跳也跳不上來，我就不信，肚子會比子彈沒有威懾力。啊，對了，不要過度，讓他們于一種半不飽的況，就不會有大問題。”

實在不行的話就放棄‘底層’。男人補充了一句，這句話并非玩笑，也正是這點顯得尤其重要。

“是。”男子沉默了半晌，緩緩的點點頭，然后繼續說道：“那麼，關于礦區層的恢復計劃，似乎已經到了尾聲，現在是需要大量資金支持的時候，軍方也表示需要一定的援助。”

“…不行，能夠調用的資金已經到了極限了，如果在這方面投過多的話，上面的秩序就更難保持穩定了。”

“是這樣。”男子環視了一下周圍華麗的裝飾，心中盤算著這些換軍餉能夠供應多久，點點頭：“目前的況，就這些。”

“知道了，下去吧….不，等等。”

十分隨意的話語強行停住男子邁開的腳步，男子緩緩回頭，再次立正站好。

“那些‘攀登者’什麼的，抓完了嗎？”

“….沒有，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靜了。”男子想了想，確切的說道：“但是最近可能會有些，可能他們會復出也說不定。”

“怎樣都好，他們在這里已經翻不起什麼波浪了，但，看好向下的那些人，絕對….”

街道上傳來說笑，他閉上眼睛。

“不要讓他們，接到‘底層’的人。”

“去吧，為了塔樓。”

談話隨著木門關閉的聲音終結，他呼出一口氣，看向杯中的咖啡，緩緩舉杯。

唯一的熱量已經消失，苦后的甘甜也無法回味。

已經冷了。

一個月后，下層。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和以前截然不同。

原先吵鬧擁的店鋪們失去了腳步的填充，孤獨的聚集在一起，原先站在柜臺后面吆喝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風帶來的垃圾。

士兵們似乎也忘了巡邏，或者說，如此空曠的街道也失去了巡邏的意義。尤冬瞥了一眼周圍，拉上兜帽，拐小巷。

和街道相比，小巷似乎也失去了過去的那份沉寂，吵鬧的風在巷呼嘯的聲音清晰可聞，但給人帶來的卻只有沉寂。

尤冬看向那家悉的店鋪，門虛掩著，他敲了敲門，推開。

雜貨店特有的氣味撲面而來，和以前相比卻了一灰塵味。尤冬環視周圍，拉開燈線，懸掛在房頂的白熾燈亮起，照亮在椅子上瞇著眼睛的老人。

“老爺子，怎麼了？”尤冬關上門，走過去，從尤冬的腳步在小巷中響起就醒來的老人一言不發的站起，走到尤冬的后，將門拴上，然后關掉了燈。

如果是平常，尤冬應該會吐槽老爺子沒必要省這一點電費，但現在，他明白對方這樣做的理由。

老人亮火柴，小小的火焰躍上油燈，昏暗的燈點亮一片區域，尤冬接過老人遞來的油燈，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移開桌子，按下按鈕，拉開木板，道出。

尤冬并不會到驚訝，若是沒有一點暗室還敢說自己是黑市的，豈不招人笑話。

“有人，要見你，就在下面，自己去。”

老者斷斷續續的說道，似乎有些遲疑，但語氣中又帶有一種堅決，尤冬點點頭，走了下去。

暗門在他后合攏，他卻沒有一不適，想必是周圍墻壁上的氣孔的原因。這種覺有點像探索，但又有些不同。

下面的都是未知，不知道會導向怎樣的故事，但，至下面不會突然冒出一只手把自己拖進深淵。

應該不會，雖然他有預，下面的東西帶來的麻煩，比一條手要多得多。

油燈的火焰開始抖，想必不是因為風，灰塵的氣味中夾雜著一種自己再悉不過的氣味，是。

而那個人，就這樣出現了。

他把油燈放在一旁的木桶上，一言不發的坐下，那個人蜷在墻角，上披著一條還算完整的毯。

他希他只是睡著了，而不是昏迷了，那樣會很麻煩，所以，他走過去，推了推對方的。

寒。

常年累積的本能讓他條件反的向后彈跳，匕首在空中劃過，而后無力的垂下，尤冬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奪下刀，丟到一旁。

而自始至終，那雙紅的雙眸，一直盯著自己，尤冬毫不在意，向后退下一步坐下，開口：“說吧。”

但對方卻遲遲沒有開口，尤冬也一言不發，只是一直盯著那雙紅的雙眸，看著它在自己的臉上一遍遍掃過，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抬起手，纏滿繃帶的手緩緩指向尤冬，而后，那張在兜帽下一直藏的臉，似乎了一下。尤冬難以辨別，那到底是笑還是什麼。

而后，聲音響起，干枯，無力，宛如在風中搖曳的殘燭。

“你的名字….”

“尤冬。”尤冬皺起眉頭，沒有見過這個人的印象，為什麼他要找自己？

“不….你的名字…是….1578….”

“你說…什麼？”

心中有什麼東西響起，腦海空白，一個數字，但，自己的名字？1578？什麼….

“你的…名字….好好想…回想….”

1578…1578…1578….

“1578。”腦海中有一個聲音響起，接著浮現的，是一張臉，看不清，朦朧，但聲音卻無比清晰，他說…..

“記住你的名字….1578.”旁，聲音響起，他舉起手，指向自己，指向過去的自己，指向現在的自己。

尤冬的眼眸驟然小，不聽使喚的沖上前去。

“咳….咳…”

當他回過神來時，自己的手臂正的抵住對方纖細的嚨，他愣了一下，稍微松開。

“你是誰？”

“我當時也在….不….我一直都在….”尤冬開口質問，得到的卻是答非所問的答案，那個人的兜帽緩緩的落，出那雙紅的雙眸，而后，那只干癟，無力的手，緩緩的上尤冬的臉。

“一起…走吧？”

仿佛雷電墜落，麻木，舌頭抖，大腦一片空白，但，那雙眼眸，和自己埋藏在記憶深的某樣東西，完的重合在了一起。

火焰，炸，哀嚎，尖。

孩子蜷著坐在床上，眼帶驚恐的看著裂開的玻璃，原先只能映照出自己模樣的鏡子，有一塊變得漆黑，那份漆黑沿著鏡子的裂隙蔓延，而后，碎裂。

他看見了漆黑中的，閃爍的紅，搖曳的紅，腳步聲響起，陌生的聲音，孩子恐懼的向后，抵住墻壁。

腳步聲停下了，而后，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孩子按照自己所學護住頭部，碎片飛到他的手臂上，割開白的連服，鮮滲出，他握住一塊碎片，藏到后。

眼前的影子出手，孩子毫不猶豫的揮下手中握的碎片。

碎片刺對方的手臂，卡住，孩子用力想要將其拔出，不顧自己手掌早已鮮淋漓。

但，那只手，沒有移。孩子抬起頭，視線和對方的雙眸相。

“一起…走吧？”

尤冬后退一步，撞到墻壁，而后無力的下。

“你…想起來了啊。”那雙眼睛說道，尤冬點點頭，他雙眼游離，仿佛現在和自己說話的人不在眼前，而在腦海里面。

“你的債務還沒有還完。”

“到‘下面’去，找一個人。”

黑暗。手中的油燈也無法照亮的黑暗，想必不是在眼前，不知何時停住了腳步，尤冬閉上眼。

用和死亡虛掩著的那些東西，最終還是來了。

他緩緩邁腳步，將油燈掛在一旁的掛鉤上，敲響暗門….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他的作，兩個，他熄滅油燈。

“你怎麼又來了。”老人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有一個中層的人從上面下來了，你有沒有線索？”

“中層的…呵呵，到這里來干什麼？從來都只聽過下面的人想要往下，還沒聽過上面的人想要往下的。”

“這是上面的指示，我也沒辦法，你也不想我把你這里翻得七八糟的吧。”十分隨意的聲音，沒有聽過的聲音，想必是這層的看守的士兵。

“所以呢，你想干什麼？”

“你也知道嘛，最近日子不好過，但看你這，好像生意不錯嘛。”

“你上次還來過。”

“啊，是嗎，我忘記了，不過，你也懂得吧。”聲音被刻意低：“你這里，可不能讓其他人發現啊。”

“我這里也不剩什麼了，糧食還沒買，錢也不剩多了。而且我還有許可證。”

“你不是真的相信那一張破紙上寫的什麼吧？”

腳步聲靠近，似乎坐到了椅子上，就在上方。

“那麼，我也不說什麼了，畢竟包庇罪可不輕，你也得為我想想吧，老頭。”

老人陷沉默，對方沒有搜查的打算，看得出來，尤冬應該已經來了，但他的格應該會安靜的等待，不會做什麼冒失的事，如果這家伙在這里呆的過久的話，麻煩會很大。

“我知道了…你等..”

暗門被打開的吱呀聲打斷老人的話語，敲詐功的守衛得意洋洋的看向下方聲音的來源。

沉靜的房間，能的只有一人。

細索纏繞住脖子，拉扯，尤冬用膝蓋抵住守衛倚著的椅背，手臂向后拉去。

繩索收，眼球凸出，面發紫，而后，掙扎停止了。

尤冬將絞索收回袖口，將守衛的尸拖到地上。

“你這樣，會很麻煩。”老人驚愕的神只持續了一瞬，他猶豫著向后退去。

“我會解決。”尤冬毫不猶豫的回應，取下對方腰間的對講機，毫無疑問，是關著的，想必是提前關掉了，他打開。

“喂？正常嗎？”

“嗯，沒事。”守衛的聲音響起，老人面帶驚訝的看向尤冬，幾乎完全相似，唯一的一點不同也被對講機的噪聲掩蓋。

“那就行，記得去下層，你今天的任務是理那些尸，對了，這層有的話也抬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MD這真不是人干事。”

“嘛，畢竟最近很忙嘛，注意安全。”

“嗯，我會的。”尤冬點點頭，看了一眼面青紫倒在一旁的尸，重復：“我會的。”

樓梯間的守衛打了個哈欠，看向街道上走來的同事，他用白布掩住口鼻，和這邊一樣，想必是為了防疫。守衛招招手，對方便老實的停了下來。

“干嘛去？”

“丟尸。”

“嗯，丟尸….”守衛在手邊的本子上寫下，看了看白布下的手臂：“咋死的。”

“上吊的，就死在巷子里，MD不管都不行。”

“唔….”守衛看了一眼尸，踢了一腳，點點頭：“過去吧。”

沒人會在意，死掉的是誰。

尤冬走向樓梯。

但他們會知道，今天，又一個守衛，在丟尸的時候，失足掉下了鼠坑，只剩骨頭，看不出死法，只有那殘存的碎片，標記著他曾經是個守衛這個事實。

也許他的家人會記住，但，那些士兵們不會在意。

因為這是最近再平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