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發展證明,事確實和樂喜所想的差不離。

部里幫趙士找到的親人正是衛家，口中的那個兒子也不是被人，就是衛誠。

聽到部長他們解釋完這件事,樂喜驚訝地愣住,結道：“不、不可能吧,我家阿誠一早說過他父母都不在了的。”

要知道當初這還是他的加分項呢，萬萬不會弄錯。

難道是衛誠騙了？

樂喜隨著其他人的目一起看向衛誠。

那祖孫倆此刻臉沉沉,只看了來客一眼就轉回頭盯著飯桌不吭聲，像是早飯里有花兒似的。

因為太刻意了,讓人一看就知道有況。

與此同時,趙士的臉也有點不好，特別是聽到樂喜那句下意識否認的話后，臉上更是一變再變，傷心、難堪、不敢置信等等緒番上演,最后在衛家祖孫倆無視冷淡的態度中匯聚一張調盤。

師傅幾人眼見氣氛僵滯，趕忙出聲打圓場，給樂喜使眼，示意快點調和調和。

怎麼說也是一家人,有什麼矛盾，大家坐下好好說，剛見面就鬧僵多不好。

樂喜心里還惦記著衛誠為啥要騙這件事呢，接收到領導的信號后沒有立即行,先看向那祖孫倆，關鍵在他們上。

衛誠被瞧得側過臉去,眼神飄了飄，然后像是沒看到趙士那群人一樣，朝招了招手說：“阿喜,飯快涼了，回來接著吃。”

半點沒提別人。

可是有那些人看著，樂喜怎麼可能安然地坐下繼續吃，心想以這倆人的態度，那件事八是真的，只不過他們都不肯認，所以衛誠當初才對說父母都沒了吧。

也不清楚當初發生了什麼事，以至于明明趙士還活著，衛誠都當人死了。

想到這里，樂喜忽然反應過來，當時好像只有衛誠說過這樣的話，老爺子則提也沒提，本沒說過衛誠父母如何。

本以為是不想提起來傷心，應該和衛誠的說法一個樣，誰知道只是不想提而已。

樂喜不由懊惱，估計是自己想當然了，才有如今這番誤會。

可衛誠也不是一點錯沒有，竟然拿話糊弄，哼。

樂喜暗暗拋給某人一個秋后算賬的眼神，讓他自行會，并沒有坐下繼續吃飯，把人晾在一邊。

“爺爺，您看這事兒……？”

長輩的事還是讓長輩來解決，他們小輩的就別摻和了，容易當夾心餅干，里外不是人。

老爺子也不忍為難，再說這件事和倆小的沒啥關系，都是大人們做的孽。

老爺子深嘆口氣，擺擺手道：“來者是客，阿誠阿喜去燒水泡茶，石頭搬凳子擺上，請客人們坐下說話。”

被安排了活計的三人應聲去做，飯桌上轉眼間剩下老爺子一個，保姆阿姨有眼地迅速將吃到一半的飯菜先收起來。

石頭從人進來就在一旁站著，本來已經被僵滯的氣氛弄得手足無措，現在聽到吩咐，立馬跑去屋里搬來幾張長凳，請客人們就坐。

趙士的臉這才好看了點，加上有部長他們言語調和，氣氛終于緩和下來。

衛誠這時端上來幾碗茶，另有幾盤茶點正由樂喜在廚房拾掇裝盤。

趙士看到他就轉不眼睛了，立即道：“小誠別忙活了，坐下跟媽說說話，很久沒見，你都這麼大啦。”

本是溫無限的一句話，接下來估計就是親人見面淚兩行的人畫面。

誰知老爺子聽了沉默，衛誠聽了嗤笑。

大家不怔愣一瞬，下一秒就聽衛誠滿臉疑地問：“媽？”

趙士大喜，神愉悅，口想應一聲。

只不過沒等張口，衛誠跟著又來了句：“我媽十年前就死了，您哪位？”

趙士：“…………”

其他人：“……！！”

樂喜端著果盤剛走出來就聽到這句話，腳步停了停，又默默退回去了。

場面太那啥，還是先回廚房躲躲吧。

衛誠這句話直接讓趙士的臉徹底黑沉下來，而老爺子卻因此出了一點微不可見的笑意。

衛誠上完茶，并特地向樂喜那幾位領導打了下招呼，然后無視趙士幽怨的視線，轉頭又回了廚房。

趙士臉上青白錯，下意識跟老爺子告狀：“爸，你看這小子……”

老爺子抬手制止，接話道：“這小子打小沒爹沒媽，跟著老頭子那些年吃了不苦，長現在這樣都是老天庇佑，有啥不對的，您多擔待。”

一個‘您’字，一番客氣十足的話，令趙士瞬間白了臉。

“爸你說什麼，我可是小誠他親媽，你曾經的兒媳婦啊！”

趙士真意切，聽得部長他們面上容，心下唏噓，想勸和幾句吧，可這明顯是人家的家事，他們至多帶人找過來，再摻和進去就不好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地旁觀，現場就剩下老爺子和趙士這對曾經的翁媳鋒。

對于趙士控訴般的言語，老爺子半點沒，徑直轉頭問部長幾人：“你們實話告訴我，在那邊再婚了沒？”

這涉及到個人**問題，部長他們不好說，只轉頭看向趙士，讓自己說。

趙士臉上閃過一尷尬，神略顯難堪。

這般表現，不用回答，明眼人都能看出結果來。

老爺子眼明心亮，自然也能瞧出，當下呵呵道：“都再婚了，再說是咱衛家的媳婦還有什麼意思。”

這個兒媳婦，他老頭子不認。

其他人聽了想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沒錯。

被人挑破份，趙士頗為難為，但這也算在預料之中，著頭皮抓最后一點臉面：“可還有小誠呢，怎麼說我也是他媽媽，我們之間的緣關系在那兒。”

“小誠他媽那年走時說，以后就當死了，死人哪還能復活的。”老爺子一句話打回去。

趙士被錘得啞口無言，辯無可辯。

因為當年那件事確實是虧心。

在場的其余人聽完從中琢磨出一點前因后果，頓時咂舌，合著趙士真不無辜。

想想十年之前正是風起云涌開始的時候，那會兒拋妻棄子抑或拋夫棄子的人可不，眼前的趙士八也是其中的一個。

不過目前來看，可能是后悔了，才在形勢好轉后回來找人。

只是板子釘釘子，哪能沒傷害的，傷害已造，就不是如今想如何就能如何得了。

不提部長等人心的腹誹慨，樂喜在廚房里豎著耳朵聽到這里，馬上斜了旁邊的衛誠一眼，“這就是你當初騙我的原因？”

衛誠了下鼻子，神不太好地解釋：“我沒算騙你，我是真當死了的。”

當年那人執意撇清關系離開，他跌跌撞撞追了許久，最后好不容易追到機場，對方卻對他說以后就當死了，然后頭也不回地坐上飛機飛遠，他便把那句話當了真。

反正以后都沒媽了，和死了有什麼區別，那樣說，他就真當死了。

樂喜瞧他態度誠懇，說得不像是假話，姑且饒他這一回。

衛誠自己倒是低沉的，想來心里不是沒有緒。

為了活躍氣氛安他，不由調侃道：“原來你外公竟然還是蘇聯人，怪不得我當初覺得你像混兒。”

衛誠了臉，下放那些年因為這張與眾不同的臉，他也吃過不苦，最后卻也因為它而得了心上人的青睞，算是因禍得福吧，不然他真對它很有意見。

看著他想非非地出神，樂喜笑：“別了，帥呆了。”

衛誠咳嗽一聲，回神轉移話題：“什麼外公，早就沒關系了，我才不要和已經沒了的人牽扯上，你也不想憑空多出幾座在頭上的大山吧？”

這話說到樂喜的心坎上，婆婆什麼的，能沒有還是沒有吧，夫家長輩有開明的老爺子就夠啦。

兩人對視一眼，不需再多說，已經默契地統一好意見。

估好時間，他們端起果盤出去。

院里這時候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氣氛重新陷僵局，看各人臉明顯是老爺子占據上風。

咔噠一聲輕響，一盤洗干凈的果子被悄悄放在桌上，瞬間打破了僵滯的氣氛，也吸引住趙士的注意力。

樂喜即便特意放輕了作，也難免發出一些靜，隨后便和某位便宜婆婆看過來的眼神對上。

趙士之前只當是隨行的不重要人員，都沒怎麼注意過，現在則不同了，聯想前后貌似才意識到什麼，現下看向的目立馬變得挑剔審視起來。

婆媳矛盾是自古以來的難題，樂喜當初就是因為衛誠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才對他加分的，哪里知道半路還能冒出來這麼一位呢。

雖然對方因為歷史留問題不被衛家祖孫承認，但怎麼說也是衛誠的親媽，要是真想在樂喜跟前擺婆婆款，那樂喜……

也就只能默默躲開，并向扔出一只衛小誠。

這想法一閃而過，樂喜還沒來得及躲，趙士已經開始發難，上下打量一番問道：“這是小誠的媳婦？”話里的質疑意味不要太濃哦。

老爺子和衛誠還沒說什麼，部長和師傅他們便聽不下了，開始開口為自己人站臺，張就是對樂喜夸夸夸。

“這是樂喜同志，北大外語系畢業的，主攻俄語專業，績很好的孩子。”

“對，我是帶的師傅，這孩子專業沒話說，不然我也不會帶出來歷練。”

“關鍵樂同志的為人世也很不錯，是咱們部里口稱贊的好同志，未來的國之棟梁。”

大家爭相出聲，化夸夸怪，沒一句壞話，怎麼好怎麼說。

反正甭管客人多麼尊貴，自家人的腰得給撐直嘍，不能讓自己人欺負不是。

這麼一來，老爺子和衛誠心里的氣兒倒是一下散了開，特別是瞧著趙士不太好看又不得不給面子忍著聽下去的表后，心頓時變得十分麗。

因此等大家說完，老頭大手一揮跟著夸夸道：“阿喜是老頭子當初特地托人給阿誠求來的媳婦，家里好模樣好，自己也爭氣，還不嫌棄衛家的分問題，為家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趙士越聽越皺眉，直至最后一句時，忍不住輕視道：“一個小年輕，能立下什麼汗馬功勞？”

話才落，剛剛收完飯菜就進屋守著的保姆阿姨突然出來，趁著說話的空隙請示：“主家，倆小的醒了，已經穿著妥當，也快到上學的時間了，現在是要怎麼個安排？”

老爺子神振，歡喜道：“哎喲，壯壯歡歡起來啦，避諱啥，快出來給他們吃飯，等下讓阿城騎車去送，肯定耽誤不了上學。”

樂喜兩人聽了迅速起忙活，暫時都顧不上和趙士掰扯了，把人晾在一邊生著氣。

趙士眼見他們一家子因為保姆阿姨一句話，剎那間就熱鬧起來，心里不羨慕又傷，外加疑不已。

什麼倆小的，怎麼回事？

很快，部長等人的話為揭開答案。

從其他人不無羨慕的話語中，趙士方才知道原來兒子在不在的這些年里，不人長這麼大結婚了，還給生下一對雙胞龍胎孫孫，據說很是可伶俐，被教養的好。

趙士這下也顧不上挑刺兒媳婦了，滿心都是竟然當了。

眼看老爺子站起來進屋接曾孫孫，倒是也想跟進去，卻又不太敢，只能眼地著屋門口，想看看倆孫孫到底如何好。

老爺子沒讓等太久，轉眼就牽著兩個收拾得干凈可的孩走出來，笑容慈祥又和藹，半點沒有剛才的劍拔弩張。

趙士稍稍看上一眼，目頓時被黏住。

被樂喜他們心養出來的倆孩子有多好，不用多說，看趙士看過一眼后的反應就知道了。

就在趙士灼灼的視線中，樂喜衛誠泰然自若地帶著倆寶貝洗了手臉，而后趁著保姆阿姨上菜的功夫，讓兄妹倆一一和部長幾人打招呼，禮貌地喊上一聲叔叔阿姨。

部長他們對這倆孩子不陌生，畢竟曾經還被樂喜帶去過部里一次，被喊叔叔阿姨后都笑瞇瞇地應下，順便孩子茸茸的頭。

兩個孩子對這些人不說認識也都臉，招呼打得十分順暢，只有到趙士那里時才卡了殼。

“太爺爺，爸爸，媽媽，是誰呀，寶寶不認識哦。”壯壯歡歡求助道。

樂喜額一聲，看看裝傻不出聲的衛誠，再瞅瞅仍在笑瞇瞇的老爺子，不知道該怎麼和孩子解釋。

最后瞄了眼趙士保養得不錯的面孔，無視對方期待的視線，慢吞吞地跟兄妹倆介紹：“這位是趙士，你們喊趙阿姨吧。”

“噗——”部長師傅幾人因為這聲稱呼，忍不住噴茶了。

衛誠：“……”

老爺子：“……”

祖孫倆莫名有點爽，也可能是被樂喜這作驚了下，一時間倒是沒反駁。

于是壯壯歡歡就聽話地人了，非常萌萌噠的對著趙士喊了聲阿姨好。

趙士：“……”

趙士臉扭曲，非常憋氣，不自地。

草，讓親孫孫喊阿姨，這是人干事兒嗎？兒媳婦果真是克星！

樂喜若是能聽到的心聲，肯定會翻白眼：搞笑了，您老先挑刺不給臉的，還妄想我會給面子咋地。

婆媳倆第一次鋒，樂喜ko趙士。

接下來，壯壯歡歡開始埋頭塞飯，老爺子這邊也開始趕人了。

總歸就那麼點事兒，樂喜的領導都聽得明白，他家也不可能再認人，繼續留著有啥意思，該走的都走吧。

被明擺著驅趕的趙士也有心氣兒，人家不待見，見過了人也不多留，當下待了一會兒，真和部長他們離開了，留下一句：“稍后我再來。”

老爺子和衛誠都十分排斥：“你可別，這個家不歡迎你。”

話說到這份上，趙士黑著臉離開，來時的忐忑歡喜什麼的全沒了。

部長他們趕跟上，師傅走前給樂喜使了個眼。

樂喜趕忙拉住人，小聲道：“師傅你看這事兒，我是不是要退出了？”

“應該沒關系，你有什麼想法？”師傅轉手將問題拋回來。

樂喜不假思索道：“我覺得我還是避避嫌吧。”免得被趙士報復指使干這干那的。

學習實踐的好機會以后還會有，不缺這一個，也不想被便宜婆婆借此拿。

師傅也是這般想的，沒有勉強，拍拍樂喜肩膀同意道：“那行，給你放假幾天，這邊的事暫時由師傅來應付，你好好在家帶孩子。”

兩人說定，師傅匆匆追上已經快要走遠的部長等人，借著趙士不注意的空檔，悄聲將這事兒和部長講了。

部長也沒說什麼，默認給樂喜批了假。

送完人，龍胎已經吃完飯，正被衛誠檢查書包，要送他們去學校。

兄妹倆年齡不大，但已經報了附近學校新開的兒園小班，那里有其他同齡的小孩，還有各種興趣游戲益智玩之類的可以玩，兩人倒也不排斥上學，天天歡歡喜喜地去上課。

趁著衛誠去推車子，樂喜逮住人悄聲問：“這樣對待真沒關系？”

衛誠斷然道：“沒關系，就該這樣。”

稍后等衛誠騎車去送倆孩子上學，老爺子更是直言囑咐說不用多顧忌什麼，只當那人是個客就行。

反正認回來是不可能認回來的，最多當個悉的陌生人。

不是親人，只是客。

有兩人這些話，樂喜心里便有數了，也徹底明白了祖孫倆對待趙士的態度。

但當事人自己不清楚，還抱著妄想又上門幾次，次次都被或冷淡或客氣地懟回去，特別是遇到樂喜在家時，每次都得一肚子氣地離開。

如此來了那麼幾次，連隨行人員都麻了。

趙士卻還堅持不懈，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直至作為華僑的拜訪時限來到，想認回兒子的事都還沒什麼進展，最后不得不暫且放下這件事，不甘地回蘇聯。

回去前，再次來到衛家小院，頂著一家人不歡迎的眼神，自顧自說了番告別的話，然后強行留下一堆送給龍胎的禮就跑了。

樂喜他們：“……！”

說實話，這禮他們真不想要，倆孩子也不缺這點東西。

但是誰讓趙士狗啊，知道他們不會要，所以直憋到臨走才送，還撂下東西就跑了，讓他們想追都追不上，更別談還回去。

最終老爺子嘆口氣，讓樂喜和衛誠將其收起來，就當是客人上門送的伴手禮，以后留給倆孩子慢慢玩唄。

事后，樂喜和衛誠討論一番，覺得老爺子為了兩個孩子，可能還是心了。

他是沒認趙士，卻也沒止來看龍胎，沒阻攔他們產生聯系。

衛誠躺在床上，枕著雙臂道：“不管老爺子怎麼想，反正我是不會認的，也不會讓你頭上多個婆婆。”

樂喜瞥他一眼：“你這話我可記住了，以后不能反悔。”

“好，誰反悔誰是小狗。”衛誠言辭鑿鑿，就差舉手發個誓。

樂喜暫且信他，心下滿意，腦子里想著趙士一事，不知怎麼忽然聯想到那位也被衛誠一口斷定沒了的便宜公公上，心里一突道：“你媽既然還好好的，你爸不會也？”

衛誠悠哉的姿態一僵：“……不會，當時有人親眼看見他沒了的。”

都掉進湍急的大河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了，哪還能活。

但是這有些人和事吧，有時候就是經不起念叨。

所以當趙士離開一個月，某個已亡人士攜家帶口找來時，樂喜指著衛誠氣得都不想說啥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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