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者》第二十案 午夜兇鈴

1

「是110嗎?」一個稚的聲音悄悄地問。

「是的,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110接線員的聲音。

「我們家闖進來一個蒙面的歹徒,快來救命。」稚的聲音中夾雜著重的息。

「請問您的地址是?」

「超凡婚紗攝影主店。」

「是在城郊濱江大道東頭的超凡婚紗攝影嗎?」

「是的,快來救命!」稚的聲音突然提高了音調。

「喂……喂……你還在聽嗎?你認識那個人嗎?」110接線員的聲音急促,電話那頭卻沉默不語。

「誰在喊救命?」突然出現了一個重的聲音,隨後便是激烈的打鬥聲和呼救聲,很快,呼救聲變了「哎喲哎喲」的聲。寂靜了一會兒,便是「砰砰」的踹門聲,接著,稚的聲音發出了一聲慘,然後電話變了忙音。

我默默地拿下耳塞,關上電腦,深深地吐了口氣。按照專案組的要求,所有專案組員今晚都要仔細聽這段報警錄音,希可以從錄音中發現一線索。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一個人在賓館房間中把這段錄音聽了十幾遍。關閉電腦後,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關了燈。這一天太累了,我到全酸痛,彷彿無力重新站立起來。燈一關,頓時耳邊又有聲音縈繞,時而是小孩的聲音,那凄慘的呼救聲經久不息,時而又變那無助的,「哎喲哎喲」聲吵得我無法眠。我頓時骨悚然,重新坐起靠在床上,打開賓館的頂燈。

這是悲傷的一天,當我在殯儀館看到那麼多慘不忍睹地排放著的時候,不覺頭暈目眩。對死者的同、對犯罪分子的憎惡不斷在我口涌,我沒有在意路途勞頓,和大寶一起對命案現場進行了重新勘查,隨即又會同雷影市公安局法醫,對6進行了系統解剖,連續工作了整整15個小時。工作結束,我們飢腸轆轆地跑到路邊攤兒了碗牛麵后,回到賓館,按照專案組的要求,默默地聽著那令人骨悚然的報警錄音。

不知道此時隔壁的大寶睡著了沒有,我此刻是睡意全無,現場和的慘狀在腦海中番滾,刺激著我最敏的神經。專案組知道刑事技工作量非常大,所以並沒有要求我們參加晚上的專案會,而是要求我們細緻工作以後,參與明晚的專案會。

案件的過程要從今天凌晨說起。

今天凌晨1點左右,雷影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突然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報警電話的容就是這段報警錄音。接警后,110接線員立即通知了離現場最近的派出所。民警風馳電掣般向現場駛去,因為是深夜,所以路上車輛不多,民警5分鐘后便趕到了位於新城開發區邊緣的案發現場,發現3間門面的卷閘門鎖,二樓的一間房間開著燈。民警呼喊無應后,急用撬撬開了卷閘門進現場。在巡視一樓發現空空如也后,他們上了樓,在樓梯口發現了一名男倒伏在地上,二樓走廊布滿跡。民警一邊迅速撥打120,一邊查驗二樓開著門的兩間臥室,發現這兩間臥室各躺著一個人。雖然這3人的溫仍在,但在120趕來之前,民警確證這3人都已氣絕。

鑒於死者死前報警電話中的打鬥聲,專案組認為犯罪分子不可能跑遠,於是立即布下了天羅地網,組織百餘名值班民警和武警立即趕赴現場,對周邊進行搜索,設置關卡對過往車輛進行查驗,盼可以發現上黏附大量跡的犯罪嫌疑人。可惜經過一夜的盤查,並未發現任何嫌疑人。

另一方面,刑事技部門全員出,對現場進行了勘驗。因為現場到都是跡和打鬥痕跡,現場勘查工作進行得十分艱難。但是當現場勘查員逐一撬開二樓從外面鎖住的其他各個房間后,發現在最東頭的房間,居然還有3

我接到指令,是在今晨4點。師父打來電話,簡要地介紹了案,強調了案的重大程度、惡劣程度,要求我馬上到廳里集結。於是我上了大寶,隨同由梁長率隊的由刑事技、刑警總隊10餘名民警組的省廳支援組共赴雷影市。

雷影市是距離省城最遠的地級市,全程走高速公路,就算超速行駛也至需要4個多小時。我和大寶在這4個多小時里,都靠在車裡呼呼大睡,為接下來的辛苦工作積攢力氣,直到上午9點整,我們被駕駛員喊醒,才發現已經到達了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位於很偏遠的雷影市城郊,居民不多,圍觀群眾也不太多。現場被警戒帶封鎖,警戒帶周圍停了30餘輛警車,負責外圍警戒、搜索的警察也有百餘人之多。這樣的陣勢我還是第一次見,頓時開始心裡打鼓,對自己沒了信心。我工作時間剛滿6年,就派我主持如此重大案件的法醫工作,實在讓我忐忑。後來才知道,其實這是師父趕鴨子上架,為一名可以獨當一面的法醫技工作者。

專案組在現場旁邊搭建了一個簡易棚,為專案指揮部遮擋初秋時節依舊酷熱的

我們10多個人到達專案指揮部后,立即各就各位,隨同對口部門的聯繫人開始初步了解案

雷影市的法醫負責人汪海楊是我的大師兄,這是一個沉著穩健的40歲男人,他10多年來刻苦鑽研,與雷影市刑警部門配合,就了雷影市連續4年命案偵破率100%的績。

汪法醫和我簡單寒暄之後,開始介紹現場況。

「這是老房子了,很多年前就建了。」汪法醫說,「房子是死者張一年家的祖宅,張一年從8年前開始率全家做婚紗攝影的生意,其實也不是專業的婚紗攝影,但是他們價格低廉,還是吸引了很多工薪階層和城郊農民的青睞。」

「這個地方還真是偏得很。」我話道。

「看起來偏僻其實也不偏僻。」汪法醫說,「這裡因為城鄉一化,逐漸開發起來。但是這座住宅的周圍建築還正在規劃中,離這座住宅最近的村落其實就在西邊500米外。」

我順著汪法醫的手指去,果真看見大約1裡外有裊裊炊煙。

「但這塊地是正在開發中的地盤,所以這個孤零零的建築了危險之地。晚上這邊確實黑燈瞎火,容易被犯罪分子看中。」汪法醫說,「這些年,張家一點一點做大,在城裡開了兩家分店。但這邊還是作為他們的主店,是他們投力最多的地方,晚上他們也都會住在這裡。」

「這個店有不員工吧?」我問。

「除了聘請的攝影師和技工作人員,」汪法醫說,「還有很多調配運輸婚紗、攝影械和其他品的臨時工,算是養活了不人。」

「死了6個?」我訝異地問。

「嗯,死了6個。」汪法醫說,「經過親屬的辨認,死者是張一年夫婦及他們的一雙兒,還有張一年的父母。」

「什麼?是一家人?張氏一家被滅門了?」我驚得跳了起來。

汪法醫默默地點了點頭。我一湧上心頭,發誓一定要把那個兇手揪出來槍斃,這個雜種,居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我們先看看犯罪分子的出口吧。」汪法醫看出了我的心思,把我從憤怒的緒中拉了回來。

「房子位於新建通車的濱江大道北側,一樓門面通往路邊。」汪法醫說,「房子是兩層結構。一樓南側是3個大卷閘門,側是攝影棚和辦公室,北側沒有門,只有窗戶。一樓辦公室旁,有一樓梯通往二樓,二樓有一條東西走向的走廊,走廊連通了6個房間的房門。」

我一邊聽著汪法醫的介紹,一邊隨汪法醫繞到房后。房子的背側果真只有6扇窗戶,窗戶上全部裝上了防盜窗。顯而易見的是,一扇防盜窗的柵欄被人用鋸子鋸掉了兩,裡面的推拉式窗戶也是開著的,窗簾被風吹得飄起來。

「這個是新鮮的鋸痕嗎?」我指著那兩被鋸斷的柵欄。

汪法醫點了點頭,說:「現在痕跡檢驗部門已經確定兇手是從這裡出的,但是沒有發現可以認定犯罪分子的痕跡證,兇手應該戴手套了,是有備而來。」

我又跟著汪法醫繞著房子走了兩圈,沒有發現什麼新的線索,於是我說:「不如,我們抓時間,進中心現場看看吧。」

2

我和汪法醫穿好現場勘查裝備,小心翼翼地走進中心現場。現場的一扇卷閘門已經被民警撬開了,我們從被掀起的卷閘門走進現場一樓,發現現場一樓是個大廳,大廳里擺放了各種婚紗和各種用於婚紗攝影的械與背景。大廳的東頭用鋼化玻璃隔開一間小屋,玻璃門上掛著一個「財務室」的牌子。

我走到財務室的門口,拉了一下玻璃門。玻璃門沒有鎖閉,我和汪法醫一起走進去。

「財務室里有況嗎?」我問。

「經過勘查,犯罪分子並沒有進財務室。」汪法醫說。

「這個保險柜也沒有被侵的痕跡?」我注意到財務室的牆角有一個保險柜,於是指著說,「如果是搶劫殺人,犯罪分子又是從一樓進的,那麼他應該先在這個沒有人住的財務室里找一找財,對吧?」

汪法醫點了點頭,說:「不僅如此,經過對二樓的勘查,發現主臥室的柜子、死者的服里共有現金7萬元,而且都放在比較容易發現的地方,只要兇手簡單翻找,就能發現。」

「所以,現在認為是尋仇殺人,對嗎?」我問。

「是的。」汪法醫說,「如果是搶劫,沒必要殺這麼多人,連襁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現在專案組的全部力量都在尋找死者生前的矛盾關係。」

我點了點頭,簡單看了一下整潔的財務室,拍了拍手,說:「走,師兄,上樓看看。」

其實走在樓道中,我就聞到了一濃重的腥味。從樓梯上轉過一個彎,上到二樓,發現眼前的景象慘不忍睹。

上到樓梯的盡頭,就看見一30多歲的男只穿著三角衩側臥在走廊上,下一片泊。這經確認是這家婚紗攝影店的主人張一年。的後面房門大開,走廊上的跡非常凌,一直延到屋

「你看,搏鬥痕跡非常明顯。」汪法醫指著地面上凌的拖跡說。

我蹲下來,簡單看了看男死者的上基本都沾染了跡,死者完全了一個人,到底上有多創口看不清楚。但是,上的跡形態引起了我的注意。死者的大外側有十餘條流注狀的跡,跡的流注方向是從大的前側面流向後側面,流注的跡已經乾涸,在皮上形痂。雖然還有其他蹭、接狀的跡在這十幾條流注狀跡的上面覆蓋,但是流注狀跡的方向還是清晰可見。死者大后側和小后側皮完全被跡覆蓋,淡淡的跡蓋滿了大部分皮,呈現出一種淺的狀態。

總覺得這樣的跡形態有些不正常,但是我又理不清思路。我沒有繼續思考下去,挑沒有跡的地面一步一地「蹦」進了主臥室。主臥室非常大,櫃、大床、茶幾、沙發、電視機和組合櫃一應俱全,還顯得非常寬敞。主臥室的地面也有很多搏鬥形的凌跡,胡地塗在地面。主臥室的床邊靠著一年輕的半死者經確認是男主人張一年的妻子鄭倩。鄭倩同樣也只穿了一條三角衩,雙手抓著一條巾被,蓋在自己的前。巾被已經被跡完全浸染了,同樣也無法看清創口的位置。鄭倩的頭仰在床上,微張著,瞪著圓溜溜的雙眼。

「不會有侵害吧?」我皺起了眉頭,工作這麼久,我最怕看見的就是強案件,總會有一怒火憋在心裡。

「應該沒有。」汪法醫說,「現場發現了一枚避孕套,而且死者的都整齊地放在枕頭下面,我們分析是這小夫妻倆剛過完夫妻生活,所以沒有穿上。避孕套已經拿去檢驗了,以備進一步確認。」

我環視了主臥室一圈,突然,一片跡引起我的注意。這是一大片滴落狀跡,就在鄭倩死亡的床邊。滴落狀跡散布的範圍直徑大概有1米左右,是垂直滴落的跡形態,每一滴都很濃,我略數了數,大概有50多滴。

「師兄你看這個跡,是什麼況?」滿心的疑,讓我忍不住發問。總覺得這樣的尋仇現場有些蹊蹺,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想問汪法醫是否有同

汪法醫點了點頭,說:「開始我也看到了,但是我也說不出這麼多滴落狀的跡究竟是怎麼形的,等DNA結果出來了再說吧。」

「現場的跡都提取了嗎?」

「是的,你們在路上的這四五個小時,我們提取了200多份現場樣。省廳統一協調過了,周邊幾個市公安局DNA實驗室全力配合,幫助檢驗。估計明天一早就能全部有結果。」

我點了點頭,說:「看看其他現場吧。」

我跟隨汪法醫又重新回到了充滿腥味的走廊,站在張一年的旁邊。汪法醫指著周圍的幾個房間說:「我們剛才看見的主臥室西側還有兩間臥室,門都是從外面鎖上的,進去看了,都是堆放雜的,沒有異常。主臥室的東側有3間臥室,靠主臥室的是一個小房間,平時是張一年的兒子張朋住的地方,張朋死在這間房。張朋的房間再往東是一間小房間,裡面只有馬桶和淋浴,看來是簡易的衛生間,經過勘查沒有發現異常。最東頭的那間也是個臥室,平時是張一年的父母張解放、戴林住的,裡面有3,分別是老夫婦兩人和一個1歲多的孩。這個小孩是張一年的兒,還沒有取名字,看來是老夫婦帶著小孩睡覺的時候被害的。張朋房間的門是開著的,東臥室的門卻是從外面鎖閉的。」

「犯罪分子殺了老夫婦和小孩以後,出門的時候鎖了門,對吧。」我問。

汪法醫點點頭。

「這個行為很反常。」我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找不到頭緒,於是進了張朋的房間。

房間沒有多餘的痕跡,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仰臥在地上,下有一攤。地上有一個摔碎了的手機。我走過去蹲在地上,拿起電池被摔掉的手機說:「這個手機是報警用的手機嗎?」汪法醫點點頭。

走進東側臥室,現場因為長時間閉,腥味更為濃重,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乾嘔。

現場的床鋪基本都被跡浸染,睡在床上靠門一側的老婦人和小孩在床上安靜地躺著,著沾滿了跡。床的側空著,張解放俯臥在床側的地面上,後背的也被跡完全浸了。

我走到側,簡單地看了一下的表面。老婦人戴林前的有個破口,我輕輕地摁部,從破口中噗噗地涌了出來。

「老婦人是口中刀了。」我一邊說,一邊查探小孩的

孩的頸部周圍牆壁上、床背上都有噴濺狀跡,我翻轉檢驗了小孩的頸部,發現了一刺、切形的大破口,翻轉頸部的時候,還從破口中慢慢往外流。

「真他媽的是禽!」一直跟在我後面一言不發的大寶此時咬牙切齒地說,「才1歲多的小孩,都忍心下手!」

我也心懷憤怒,沒再說話,默默走到張解放的側,看了看張解放的損傷。

「他的背部有不創口,這裡看不真切,準備準備拉去殯儀館做進一步檢驗吧,師兄。」我直起子,徵求汪法醫的意見。

汪法醫點了點頭,下手套,拿出口袋裡的對講機:「準備準備,讓殯儀館的同志上來拖吧。」

看完這慘不忍睹的現場,我走出現場房屋,深深吐了一口氣,平復一下悲憤的心。抬腕看錶,已經接近11點了,我轉頭對汪法醫說:「走,去殯儀館吧。」

「你不去吃個午飯再幹活兒?」

「不了,吃不下,我子急,準備出發吧。」我搖了搖頭。

這時,我看見林濤也是一臉悲憤的表,他從現場走了出來,走到警戒帶外,拿出一煙,蹲在地上自個兒默默地吸。我看殯儀館的同志還在忙活,就走到林濤旁,也拿出一煙,點燃了說:「怎麼樣,痕跡有什麼發現?」

「經過對死者、110民警、120急救人員鞋印的排除,現場還發現了一個足跡,初步判斷是犯罪分子所留。」林濤說,「3個有的現場,都發現了這種足跡。走廊上也有大量趟的這種足跡。不過,大的方向是從東側臥室往主臥室走,然後從主臥室再往小孩的臥室走,基本呈現出犯罪分子的活軌跡。」

「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痕跡?比如指紋?」我問。

「沒有,手套印發現了不,可以肯定是戴手套作案的。」林濤說,「還有,老年男死者的後背上發現了這種足跡。」

「嗯。」我點了點頭,「老年死者的後背創口很集,應該是固定位下形的,你這麼一說,就可以肯定兇手是一隻腳踩住張解放,在其後背捅的。」

「太慘無人道了。」林濤說,「簡直就是沒有人。」

我點了點頭,說:「你在這邊繼續加油吧,我去殯儀館了。」

3

雷影市殯儀館是家全新的殯儀館,公安局也於殯儀館改建的時候,在殯儀館征了一塊地皮,並且建設了省數一數二的法醫學解剖室。這裡有兩個常規解剖室,一個高度腐敗解剖室,還有一個烈傳染病解剖室。四間解剖室組一個矩陣,各解剖室大門位於矩陣的四角,四間解剖室都有專用的通道連通。

殯儀館大門,朝東去,就能看見這個貌似五角大樓的雷影市公安局法醫學檢驗中心。

走到常規解剖室的門口,發現由四間解剖室組的矩陣中央廣場停放著六張停床,床上放著白花花的袋。白側黃和殷紅的跡印染在袋上,讓人覺得森恐怖。我簡單地分了組,大寶帶著兩名雷影市公安局的年輕法醫一組,汪法醫帶著其餘兩名雷影市公安局的年輕法醫一組,在兩個常規解剖室中同時進行解剖檢驗,這樣就提高了工作效率,可以在第一時間拿到關鍵線索和證據。而我則穿著解剖服在兩個解剖室之間穿梭,為兩組法醫的聯繫橋樑,共通解剖時得到的信息。

解剖工作按照「從易到難」的順序進行。第一批檢驗,兩個解剖室同時對兩名小孩的進行解剖檢驗。

兩名小孩的損傷都非常簡單,張朋的口和上臂各有一刺創,口的刺創直達心臟,貫穿了整個心臟,刀尖的末端還刺破了肺臟和后,在腔後壁上形了一個小裂口。張朋的上臂創口也是貫穿創,應該是一個抵抗傷,即張朋抵抗兇手下刀的時候,被刺穿了上臂,因為劇烈疼痛,他放棄了抵抗,才會被兇手一刀扎穿了心臟。

孩雙眼閉,稚的頸部有一巨大的刺切創,上和下沾滿了噴濺狀的跡。所謂刺切創是指刀子刺后,沒有垂直拔刀,而是斜向拔刀,所以劃開了創口周圍的皮,顯得創口十分巨大。小孩的頸總脈和靜脈全部被齊刷刷地割斷,斑淺淡是因為基本流幹了。

小孩子被殘忍殺害,令人格外悲憤。法醫們檢驗完后,仔細地合了解剖創口,一言不發地合力把放進了冰庫。

第二批檢驗的是兩名死者。兩名死者的損傷同兩名小孩子類似,非常簡單。老婦人戴林的口有三創口,其中兩刀尖都刺骨,但因為有骨的保護,刀子並沒有刺腔,所以雖然在口形刺切創,但是並不致命。另外一損傷和張朋前的損傷如出一轍,刀子從肋骨間隙刺腔,刺破心臟、肺和后,貫穿了整個左。這一刀導致心臟破裂,是可以導致死者立即死亡的。

鄭倩的全只有一刀傷,也是部中刀,刀尖從肋骨間隙刺腔,但是刀刺的位置是從斜上方刺向斜下方,導致肺臟和主脈弓破裂。鄭倩抓住的用於遮擋部的巾被上也發現了刀創,看來鄭倩是拿著巾被遮住部的時候,被兇手一刀貫穿巾被和壁刺死。結合損傷的方向,和鄭倩靠著床邊坐在地上的位分析,兇手應該是站立位置下斜向下刺死的鄭倩。鄭倩主脈弓的破口不大,不會立即死亡,但在逐漸死亡的過程中,仍死死地抓住巾被,護住了部。

老頭張解放的損傷卻位於前臂和後背部。他的前臂有三貫通創,看來他在被制服之前,有過短暫的抵抗。張解放在現場是於俯臥位的,後背又發現有足跡,所以,我們對張解放的後背進行了仔細的檢驗。經過檢驗,發現張解放的後背中了四刀,其中三刀刺了脊柱,沒能致命,但是另外一刀從后側壁刺腔,同樣刺破了心臟,可以導致他立即死亡。

男主人張一年的上則是傷痕纍纍,有貫穿前臂的抵抗傷,有搏鬥中形劃、磕傷,有多刀傷刺腹腔,但是這些傷並沒有傷及臟,不能致命。但是他的上腹部和口各有一刀刺得比較深,腹部的一刀刺中了肝臟,導致肝臟破裂大出口的一刀刺破了肺靜脈,同樣導致大量積。最醒目的還是張一年,有八平行的、細小的表皮剝,整齊地排列著。我仔細看了看這幾表皮剝,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什麼狀態下形的,正在考慮著,汪法醫打斷了我的思路。

「看來只有張一年是經過搏鬥后,因為失過多后力不支倒地死亡的,其他死者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地被兇手一刀致命。」汪法醫說。

「嗯,六個人上所有的損傷都是刺,通過創口寬度和深度綜合分析,應該是一把刀就可以形了。」我說。

「一個人,一把刀,這個基本是可以確定的。因為張朋打通110的那個報警電話就聲稱有一名蒙面歹徒闖進他家裡。」汪法醫介紹接警的況。

「這個人下手真是非常狠毒。」大寶在一旁咬牙說道。大寶是個疾惡如仇的人,從到達現場開始,我就聽見他一直咯咯地咬著牙。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此時解剖工作已經進行了十多個小時,我們已經從中午工作到了夜裡,我下解剖服,得咕咕的肚子,說,「我總覺得死者的胃腸的消化程度有些問題。」

「有什麼問題?」汪法醫一直對師父帶著我研究的關於死亡時間推斷的課題十分興趣。

「兩名老年人的胃是排空的,看腸的消化程度是末次進餐后六個小時。」我說,「但是兩名年輕夫婦的腸消化程度判斷是末次進餐后六個半小時。四個人的胃腸是一樣的分,按道理說應該是一起吃飯的。」

「不矛盾。」汪法醫說,「從痕跡的角度看,走廊上只有從老人房間往主臥室走的足跡,基本可以斷定是先殺老人,后殺年輕人。」

我突然想起林濤的介紹,點了點頭說:「但是,前後居然有半個小時,總覺得有些太長了。」

「吃飯去吧,我快低糖了。」一旁的年輕法醫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我看一時也不能得出什麼結論,就點了點頭說:「走吧,我也了,我想吃牛麵。」

我躺在賓館的床上,看了看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解剖完后,我就又躲在房間里把所有的現場與檢的照片看了一遍,又按照專案組的要求聽了十幾遍報警錄音。沒想到這段令人骨悚然的報警錄音把我的瞌睡蟲全部趕走,我反倒忘記了疲倦,神抖擻了。

我重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心想一定要強迫自己睡著,明天還有繁重的現場復勘工作,我需要休息。在即將睡著的朦朧中,我的腦海中的片段逐一組合起來,彷彿整個作案過程逐漸清晰了,慢慢地,我進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噩夢驚醒,爬起來洗漱完畢后,敲開了大寶和林濤的房門。大寶和林濤也剛洗漱完畢,我們不約而同地一起下樓,開車趕往雷影市公安局刑事科學技研究所。在研究所里,我和大寶、林濤一起,坐在會診桌前,仔細研究昨天的現場和檢照片。

這時,汪法醫走了進來,說:「DNA結果全部出來了。我慢慢說,你們記一下。主臥室的避孕套和鄭倩的中檢出的斑,是張一年的。主臥室的地面拭狀的搏鬥跡檢出是張一年的。主臥室的多枚足跡的檢出是張解放、張一年的混合。主臥室滴落狀跡是張一年的。走廊上從東側臥室到主臥室的足跡檢出是張解放的。從主臥室到張朋臥室的足跡是張解放、張一年、鄭倩的混合。下樓的足跡是多名死者的混合。」

「那麼兇手的整個犯罪過程就可以重建出來了。」大寶說,「兇手應該是先到東側臥室殺死老兩口和小孩,過程中他下手乾淨利索,所以鞋子上沒有黏附老婦人和小孩的,但是他踩住了張解放,所以鞋子上黏附了張解放的。兇手殺完人後,從外面鎖上房門,然後走到主臥室,殺死了張一年和鄭倩,最後因為聽見小孩報警,走到小孩臥室殺害了小孩后離開。」

「我總覺得這不是尋仇殺人。」我開了口,「據現場這一片滴落狀跡看,跡是張一年的,那麼張一年在傷后應該在這片地方停留了一段時間。如果是尋仇殺人,為什麼要讓他傷后還在這裡停留?直接殺完人走人不就得了?」

我認為我的想法很新奇,可以語出驚人,沒有想到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出驚訝的表,反而紛紛點頭。

大寶說:「我同意你的意見,我們可以看到,張一年大上有幹了的流注跡,流注方向是從的前側往後側流,這應該是蹲著才能形的流注跡。如果是站著的話,跡應該從上往下流!」

林濤說:「我同意!你們看張一年大后側和小后側的淺痕跡了嗎?那應該是有跡黏附在的后側,然後蹲下來,大后側和小后側把之間的,形的淺痕跡,這個痕跡應該可以證實張一年傷以後蹲過很長時間。」

「這個時間可能接近半個小時!」我看我曾注意到的問題,大家都注意到了,很是高興,說,「據死亡時間,老人的死亡時間比年輕人早半個小時。」

「你們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汪法醫說,「如果有控制被害人的過程的話,而且控制了半個小時之久,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威死者要錢,那這就是個搶劫殺人案件了!」

4

「這可是會轉變整個偵查思路,會完全調整偵查部署的判斷!」汪法醫強調道,「我們必須有充分的依據才能向專案組彙報。」

我低頭想了想,說:「也是。我現在把照片傳輸給我師父看看。」

通過網上會診系統,我把案件的檢、現場照片都傳給了師父,並且向他彙報了我們刑事技部門開始懷疑「因仇殺人」案件質的想法,請求他的幫助。一個小時以後,師父如約回過來電話。

「你們那麼多人集思廣益,為什麼還不自信呢?」師父笑著說。

「因為會轉變整個偵查思路,所以我們還想有更多的依據。」我說。

「你們的依據還不充分嗎?」師父說,「哪個因仇殺人會控制被害人那麼久?能有什麼目的?尤其是這種一個人要去殺六個人的案件,犯罪分子的心理只會是越快殺越好,怎麼會節外生枝?而且,兇手殺完老人和小孩后,從外面鎖門,說明什麼?」

師父問的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思考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頭緒,被師父一問,我的腦子突然清晰了,我說:「因為犯罪分子不想讓兩名老人出來支援,那麼說明兇手並不確定他是否導致了兩名老人死亡。也就是說,兇手的目的是讓老人失去抵抗能力、讓小孩不會哭泣,而不是鐵了心就要殺死他們。犯罪分子的目的在主臥室,更能說明他就是想搶錢,而不是想殺人!」

師父說:「很好啊!這不就能說明問題了嗎?」

「能確定死者有被控制的過程嗎?」我依舊不太放心。

「為什麼不能?你們說的跡形態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師父說,「而且男主人的上有威傷,你沒有看到嗎?」

所謂的威傷就是指兇手威死者的時候在死者的上留下的損傷。被師父一說,我突然想起張一年的上有八平行細小的表皮剝,我說:「對啊!那八表皮剝應該是刀尖形的!所以說,兇手有用刀尖抵、頂住張一年部的過程,這個過程就是在威!就是在索要錢財所在位置或者索要保險柜碼的過程!」

掛斷了電話,有了師父的支持,我膽大了很多:「汪法醫,請專案組把專案會的時間提前。」

午飯時間,大家都還沒有吃飯。專案組提前召開專案會,就是為了聽取刑事技部門的勘查意見。

「經過這麼久的現場勘查和檢驗,我們已經確定這是一起搶劫殺人。」我斗膽說了開場白。

「什麼?」專案組組長、雷影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強峰很驚訝,說道,「有依據嗎?」

「有,我們發現死者在死之前有被控制的過程,控制過程長達半個小時之久,且男主人上發現多傷。所以我們認為兇手的目的是找錢。」我說。

專案組立即議論紛紛,大家頭接耳,有同意我們意見的,有反對我們意見的。

「而且,」我補充道,「兇手殺完老人以後有鎖門的作,說明他不確定老人是否真的死亡了,他的目的不是殺人。」

「如果是搶劫,現場一樓的保險柜為什麼不去撬?」有偵查員問道。

「因為這個人本就不掌握開鎖、撬櫃的技,小也是技活兒。所以兇手去殺人、控制人,去威、拷問,要的可能就是保險柜的碼。」我答道。

「現場有數萬元現金,兇手並沒有拿走,為什麼呢?」又有偵查員問。

「因為促使兇手殺害張一年夫婦的,是兇手聽見了張朋在隔壁打報警電話,這一點,我們大家可以從錄音中聽出來。」我說,「既然他知道張朋報了警,他還有時間翻找錢財嗎?他肯定是立即殺完人就落荒而逃了,沒有時間翻找錢財。不然,我們的民警到得那麼快,肯定把他現場抓了。」

「我同意這種說法。」有一名偵查員站出來支持我們的看法,「經過調查,我們發現張一年為人吝嗇,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是的。」汪法醫話道,「兇手殺完老人和小孩,鎖了門才去主臥室,這時候主臥室的人可能並沒有發覺東側臥室的人已經被殺,所以張一年存了僥倖的心理,雖然他已經被兇手刺傷,但傷不重,他想拖延時間。」

「我同意他們的看法。」省廳刑事技的梁長說,「大家可能注意到了報警錄音的一個細節。小孩稱:來他家的是一個蒙面歹徒。小孩一定是從房間出來,看見了主臥室里歹徒在控制他的父母,於是報警的。關鍵是,既然是蒙面歹徒,多半就是為了侵財了。」

「是啊!」又有偵查員站出來支持我們的看法,「如果尋仇,鐵了心要滅門滅口,那麼就沒有必要蒙面吧。」

幾個依據闡述完畢,專案組出現了意見一邊倒,大家開始紛紛支持這是一起搶劫殺人案件。

「那就立即調整偵查部署。」強書記說,「一二三四偵查組立即轉向侵財殺人調查,第五組繼續死者家因果關係調查,要完全排除因仇殺人的可能,不能麻痹大意。」

「侵財案件,難度就大了。」雷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說。

「難度不大。」我說,「雖然是侵財,但肯定是人作案。」

大家紛紛安靜下來,聽我闡述是人作案的依據。

「第一,如果不是人,他不需要蒙面。」我說,「第二,兇手並沒有在財務室翻找,說明他知道錢不會放在外面,只會放在那個他打不開的保險柜里。第三,他知道走廊東頭還住著年人,會對他造威脅,所以他先去東頭房間讓可能是後患的兩名老年人喪失支援張一年的能力,為了出其不意,他殺了小孩,防止小孩哭喊。第四,他知道小男孩報警后,殺完大人又去滅小男孩的口,而不是殺完大人就逃跑,是因為他怕小男孩認出他的形。第五,案發後,很快咱們就組織了大規模排查路人和設置關卡的行,但是沒有發現上有的人,兇手上肯定有大量的跡,他之所以沒有被發現,是因為他在附近應該有藏。」

五點依據一說,大家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不僅如此。」汪法醫接著說,「我覺得兇手很有可能就住在附近,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張家打過工的人,才這麼了解張家的部構造。」

「那就抓時間開展排查吧!」梁長說,「以現場為中心,周邊10公里,挨家挨戶的人口都必須排查。」

偵查員們紛紛工作去了,我心裡也踏實了許多。短暫的午休后,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我來了汪法醫和大寶,把的創口照片一張一張地翻

「你們看,」我翻到張解放後背創口的照片,說,「上的創口創道都是狹長的。這樣的刀子不是制式匕首,通常是沒有護手的。」

「護手?」大寶問道。

「是的,制式的匕首都有護手。所謂的護手,就是隔離刀柄和刀刃之間的金屬片。但是這種狹長的刀子通常都是有特別的用,通常沒有護手。」其實我自己是個刀迷,大學的時候還私藏過管制刀,後來被父親發現怒斥了以後,才主繳了公。

「沒有護手能說明什麼呢?」大寶問道。

我翻到幾張照片,說:「戴林的骨被刺到幾刀,張解放的脊柱被刺到幾刀。這幾刀,尤其是張解放後背的刀傷,方向都是垂直的,而且結合痕跡發現的腳印,兇手應該是踩住張解放的後背,從上往下捅的刀子。」我一邊說,一邊做著示範。

「既然是狹長的、沒有護手、鋒利的刀,又從上往下直捅,且捅在了骨質上,那麼,因為刀尖阻,拿著刀的手會沿著刀的長軸方向往下,最終……」

大寶跳了起來,話道:「明白了!你是說兇手握刀的手很有可能到刀刃上。那麼這麼鋒利的刀刃到握刀的手,兇手的手可能會傷!」

我點了點頭。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大寶接著問道。

我拎起勘查箱,說:「上林濤,去現場看看就知道了。」

其實我是在找兇手有可能接到的地方,如果兇手的手真的了傷,那麼他的手接的地方就有可能留下他的跡。雖然現場已經提取了200多份跡點,但是對於滿是跡的現場,只是冰山一角,而且事實證明,這200多份跡中,並沒有發現兇手的DNA。

我們在現場仔細搜索了3個多小時,突然,主臥室牆壁上的一跡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個類似五指印的跡。

「林濤快來看看。」我說,「這是什麼痕跡?」

林濤走了過來,用放大鏡仔細觀察了5分鐘,得出結論:「這確實是一個五指印,是戴著手套的五指印。」

「你看。」我指著五指印中食指的末端位置說,「這有往外噴濺的跡。如果是黏附在手套上的跡,因為迅速流均勻,不可能因為而形噴濺跡。」

「你是說,有可能這噴濺狀跡是從手套裡面被出來而形的對嗎?」林濤說。

「是的。」我讚賞林濤的聰明,「這種跡形態一看就是在手套,才從手套破口噴出來的。」

「手套,肯定是犯罪分子的!」林濤高興得跳了起來。

「我馬上把這塊跡送去DNA檢驗,是不是,要讓檢驗結果來說話。」我說。

送完DNA樣本,我重新回到賓館,此時林濤已經回來了,說:「又仔細看了很多跡,沒有再發現類似的了。」

我點了點頭,說:「等結果吧,別小看這一跡,說不準案子可能就會有重大突破了。」

懷揣著希,我睡了一個無比踏實的好覺。第二天一早,果然夢想真了。

汪法醫敲開我的房門,擺了個很酷很幽默的姿勢站在門口,說:「恭喜你,兇手的DNA真的給你找到了。」

5

汪法醫敲門的時候,我還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聽到汪法醫這麼一說,我立即清醒了。

「真的?」我高興地大聲喊道。

「新鮮出爐的消息,比專案組組長還快一步。」汪法醫笑道。

「有了這樣的證據,就可以認定兇手,為訴訟服務,最關鍵的是,我們有了證,比較容易甄別犯罪嫌疑人了。」大寶從汪法醫的背後冒了出來,看來他也得知了這振人心的好消息。

我們紛紛洗漱完畢,乘車趕往專案組,期能聽到更好的消息。

專案組坐滿了人,偵查員們已經兩天三夜沒有睡過像樣的覺了,一個個眼圈發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拚命地吸煙。有的偵查員則趴在桌子上打盹兒。

「很好,」梁長說,「我們刑事技部門發現了兇手的DNA,這是給專案組的強心劑,這個案子不怕破不了了。」

「下一步是請各組偵查員彙報這幾天的況,有無可疑的人員。」支隊長在主持會議。

幾個組的主辦偵查員頭接耳換意見以後,雷影市公安局重案大隊大隊長說:「經過幾組偵查員夜以繼日的排,目前滿足人、在死者家打過工、住在現場附近的人員這3個條件的,有3個人。目前正在逐一排查,但是最可疑的是一名喬虎的21歲男子。」

主辦偵查員一邊把3個犯罪嫌疑人的照片遞給我們傳閱,一邊說:「這個喬虎是住在現場500米外的喬江林的兒子,從小遊手好閒,狗,一年前在張家打工,負責在張一年各個店面之間調配運輸婚紗和其他設備。後來因為盜竊店裡的攝影材未遂,被張一年開除,現在在省外的一家屠宰場打工。經喬江林反映,喬虎最近並沒有回鄉,但是經我們與喬虎打工的屠宰場聯繫,喬虎因為不了活兒重活兒,已經辭職一周了。」

「喬江林的話不可信。」梁長說,「如果真的是喬虎所為,案后喬虎必然會發現市局組織了大規模的巡邏搜查,他最好的躲避場所就是自己家。所以,不能排除喬江林有包庇的嫌疑。」

「其餘兩名犯罪嫌疑人趙亮亮、林家翼的工作仍在繼續,這兩個人目前都還在雷影市,表現也比較正常。」主辦偵查員說,「兩名犯罪嫌疑人的和喬江林夫婦的都已經採集,開始進行檢驗,希能比對功。」

我看已經排出了非常可疑的犯罪嫌疑人,DNA比對正在進行中,頓時放心了許多。專案會結束后,我和林濤、大寶回到房間,繼續研究現場和況,期能有新的發現。

我拿出了紙筆,逐個兒記錄了每上的每創口的長度、深度,慢慢地,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數據:長0.1厘米,深0.2厘米;長1厘米,深1.3厘米;長2厘米,深3.2厘米……

「你這是做什麼?」大寶問道。

「你看看。」我說,「創口的長度就提示了刀刃的寬度,創口的深度就提示了刀刃的長度。在特定的刃寬下有特定的刃長,我們就可以推算出一把刀的模樣。」

經過仔細的核對、繪圖,我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描繪出了一把刀的模樣。

這是一把尖刀,刀刃的總長有15~16厘米,刀尖非常尖銳和鋒利,刀狹長。整個刀刃縱截面呈一個三角形。

「這種形式的刀,還真不多見。」我說,「估計是有特種用途的。」

就在這時,一陣急匆匆的敲門聲把我們從對刀子的思考中拽回了現實。

汪法醫站在門口:「不好的消息,經過檢驗,排除趙亮亮、林家翼的作案可能,經過對喬江林夫婦的比對,也排除了他們的兒子喬虎的作案可能。」

這彷彿是晴天霹靂,好不容易排出來的3名犯罪嫌疑人卻一腦兒全部被排除了,大家顯得比較沮喪。此時已經很晚了,大家頓時覺無計可施,垂著頭各自回房間睡覺,希睡著了可以排解這鬱悶的緒。

「別急,我相信偵查員還能繼續排查出新的犯罪嫌疑人,我們一定可以破案的。」汪法醫看大家的緒都很低落,安道。

我看大家都回自己的房間,百無聊賴,於是撥通了師父的電話,把前期的況和師父做了彙報。師父說:「你總結出刀的模型這個很好,但是你並沒有把這麼好的想法用到實際用。下一步,我覺得你應該去尋找這樣的刀。」

「尋找?」我說,「天哪,那去哪裡找啊?」

「很多事可能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複雜。」師父笑道,「首先賣刀的地方比較集中,你跑幾個點就可以以點概面發現個大致況了。如果仍無法找到,你可以去一些可能用到刀的廠子里找,廠子的刀可能都是特製的,與眾不同。」

我拿出紙筆,按照師父說的幾種廠子,逐一做了記錄,做好明天去一個一個廠子里找的準備。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和大寶就開始走遍全城有可能售賣刀或者可能有特種刀的地方進行查探,希能在路邊攤兒、工廠礦發現相似的刀,說不準就能確定兇手的職業,或者能發現他買刀的地方。跑了整整一天,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們找到了這樣一把狹長、鋒利、尖刃而且縱截面是三角形的尖刀。找到和我們推斷一致的刀后,我們出了證明,借了這把刀,立即風馳電掣趕往專案組,參加專案會議,希能聽見新的好消息。

「你們可以確定是人嗎?可以確定是侵財殺人嗎?」在專案組門外就聽見了強書記洪亮的聲音,看來強書記在質疑我們刑事技部門前期的推測了。

「目前偵查部門已經全力以赴,再也沒有發現符合初始設定條件的犯罪嫌疑人。」強書記接著說,「目前看來,問題就出在初始設定條件的問題上,是否真的是侵財殺人,是否真的是人作案,這是本案能否出現新的突破口的關鍵!」

我悄悄走進專案組,找了一張列席位置坐下,默默地思考我們的前期判斷到底有哪些是站不住腳的。

「還有一種可能。」梁長突然幽幽地開口了,「目前排除了趙亮亮和林家翼的作案可能,排除了兇手是喬江林夫婦所生的兒子,但是並沒有排除喬虎。」

這一句話讓偵查員們聽得莫名其妙,但是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梁長的意思。

「對!」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一句點撥,讓我排解了心中所有的矛盾,我忍不住了出來,「梁長說得對,說不準喬虎不是喬江林的兒子呢?說不準是抱養或者過繼的呢?」

偵查員們都「哦」的一聲明白過來。梁長接著說:「之前我們說了,喬江林很有可能會包庇藏匿他的兒子,那麼如果喬虎真的不是他親生的,他也肯定不會告訴專案組這個事。畢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這麼大,作為一個沒有多文化的父親來說,很有可能會犯這個錯誤。」

強書記說:「但這都是推測,畢竟這樣的事也太見了吧。如果沒有依據,我們不可能讓整個專案組的力都從排轉化抓捕。」

「不知道我這點依據行不行。」我站了起來,拿出了我畫的刀的模型和剛才借到的尖刀,說,「我覺得這個喬虎是非常可疑的。大家看這是我據6上的創口形態推測描繪出的兇的模型,而這個是我剛剛走遍雷影市,借到的一把尖刀。大家看看,是不是如出一轍?」

我看見大家都在默默點頭。

我接著說:「這把尖刀,我走遍全市,也沒有找到一把。但是當我走進市聯廠的時候,發現到都是這樣的尖刀。這種尖刀是殺豬用的。大家別忘了,喬虎辭職前,就在屠宰場工作。」

我一說完,全場都發出「哦」的贊同聲,隨後是議論紛紛。

長清了清嚨,等會場安靜了一點兒后,說:「兇手殺人,刀刀致命,開始我就覺得可能是和屠宰場之類有關的工作人員乾的。」

強書記低頭想了想,說:「調查喬江林的況了嗎?是不是本地人?」

「喬江林的父親是本地人,但是喬江林不是在本地出生的,在他30歲左右的時候,喬江林的父親去世,他是舉家帶口集遷徙到本地繼承祖宅定居的。」主辦偵查員說。

「就是說,喬虎不是在本地出生的?」強書記拍了桌子,說,「這個況怎麼不早說?下一步迅速去喬虎出生地,查清喬虎到底是喬江林親生的,還是領養的。」

看見強書記轉變了偵查部署,我稍微放了點兒心。

刑事技的工作基本完了,我只能枯燥地躺在床上,反覆思考這個案子的全部推斷,有沒有,有沒有矛盾點。

好在刑偵部門行迅速,如同天兵天將一般。在我枯燥等待的3天里,他們不僅查清了喬虎確實不是喬江林親生的,而且迅速在1000公裡外的甘肅省抓獲了潛逃中的喬虎。DNA檢驗正在做,偵查員們也不急於審訊,因為當偵查員們抓獲喬虎的時候,發現他的右手包紮著一團紗布,紗布上還出殷紅的跡。

案件偵破后的一個月,我都無法從這起命案中走出來。腥的現場、一家六口的慘死讓我無比心痛,夢中都會不斷浮現出死者慘死的面孔,讓我夜不能寐。

這一天,師父把我到辦公室,說:「怎麼,看你最近緒不對頭啊?」

「哦。」我低著頭摳著指甲,說,「滅門案太慘了,看到一家人慘死,我好像有心理影了。」

「你現在已經是一名可以獨當一面的法醫工作者了,但你現在還缺一樣本事,就是學會自我心理調節,這是每一個法醫必須掌握的本領。」師父說,「社會上的人形形,犯罪不可避免,我們的職責就是預防、打擊犯罪。相信法制越來越健全,技手段越來越高超,犯罪分子逐漸就都會無遁形的。我們的鐵拳了,犯罪自然就了,握拳頭,努力工作吧。」

我點了點頭,說:「沒事,大的通事故都經歷過,也有過心理影,不過我都調節好了。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命案,我確實有點兒不適應,也確實有些鬱悶。不過請師父相信,我沒問題的。我們的目標是人間太平,對吧?」

師父微笑著點了點頭,說:「憎惡犯罪分子,同害者,這是法醫們都有的結。我們乾的是一般人幹不了的職業,老祖宗也自嘲我們這個職業是鬼手佛心。你的鬼手技3年前已經通過了考驗,今天我又看見了你的佛心,我很欣。」

師父拉開屜,拿出一個緻的小方盒扔給我,說:「這是廳政治部讓我轉給你的禮。」

我滿懷疑,慢慢打開小方盒,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枚亮閃閃的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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