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證詞》第十章 站臺碎
在所有的中,只有人類是殘忍的。他們是唯一將快樂建立在製造痛苦之上的。
——馬克·吐溫
1
春運期間上哪兒都擁堵異常,尤其各地的火車站,更是人山人海,真是一個非常令人不爽的「中國特」。
每年的春節前夕,也是我們這些「被犯罪分子牽著鼻子走」的人最為焦慮的時刻,害怕這一年一次可以和家人團聚的節日會被突如其來的電話輕易毀掉。
兩個小時之前,我接到了師父的電話,讓我去森原市出勘一起現場,因為當地公安部門在電話中沒有說清楚案,所以我滿懷疑地坐上了趕往森原的車。
好在現在離春節還有兩個多禮拜,只要不是過於複雜的大案,我堅信用兩個禮拜的時間肯定能把這個意圖擾我們春節假期安排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臨走前我讓鈴鐺不要擔心,不會耽誤過年。我也理解的心,畢竟這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個春節。
森原市是我們省最西北的縣級市,於四省界的位置。一般來說,多省界地都是不安定的代名詞,但是森原市是個大大的例外。近十年來,森原市就沒有發生過幾起正規意義上的命案,各類犯罪發案數量在全省最低。憑著幾個電子工業廠商的發展壯大,森原市居民過著富裕而穩定的生活。
可能是遇見了十年不見的大案,當地公安機關有些了陣腳,連向師父彙報案件的電話都說得不清不楚的。
森原市雖然是個縣級市,卻是這一片區域的鐵路通樞紐。森原市火車站每年春運期間發送旅客數達一百多萬人次,對於一個縣級市來說,這實在是個很沉重的力,但也無形中帶了森原市的經濟發展。
原來只是聽說,當我第一次到達森原市火車站的時候,就切切實實地相信了。
GPS顯示森原市火車站還有兩公里,我們的車越開越慢,已經無法換上三擋了。我沒有拉響警笛,因為除了多招來一些白眼,警笛也幫不上什麼忙。
作為一個急子,我最怕的事就是在這種環境裏開車。我又忍不住回頭對坐在後排的剛剛醒來還惺忪著雙眼的大寶和林濤說:「上次讓你們去考駕照的建議,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
「嗯?到了嗎?怎麼看上去像是到上海了?」林濤答非所問。
我無奈地回過頭,繼續切換著空擋、一擋和二擋。
又挪過了一公里,我發現了堵車的原因。在路的前方,停著幾輛警車,幽幽地閃著警燈。警車之間拉起了警戒帶,警戒帶外站滿了著脖子、跺著腳的圍觀群眾。
「這些人背著這麼多東西,還在這兒凍圍觀,神真是可嘉。」大寶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圍觀的人足足站了幾圈,佔據了半幅路面和全幅自行車道。自行車走上了行人路,汽車上了另半幅路面。十幾名民警在人群中穿梭,既得疏導通,還得勸散人群。可是,顯然兩者效果都不甚理想。
我們的車距離現場還有兩百米,可是偏偏這時候堵著不了,又不能棄車,那隻會讓這一段更堵。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後面的兩個人倒是悠閑。
林濤說:「你看,這個圍觀人群像個圓,圓心就應該是中心現場。」
大寶說:「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中心現場應該是一個公站牌?」
「公站牌那兒能出什麼命案?」林濤說,「眾目睽睽的,不會是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案件吧?那讓我們來做什麼?多沒就?」
車輛行駛到離現場三十米左右的時候,負責保護現場的民警終於看見了我們的警車,趕疏導人群,開闢了一條狹小的通道。人們還是不願意離去,地夾在通道兩旁,讓我把車開得如履薄冰。
「省廳警車在人群中飆車,導致×死×傷。」想到這些標題黨的惡劣行徑,我下意識地又點剎了幾下。
出乎意料,現場沒有,甚至連跡都沒有,只有站牌一角堆放著幾雙橡膠手套。
我把剛剛拿出來的手套又重新放回勘查箱裏,知道用不上了。我轉頭問邊的民警:「這是個什麼況?法醫呢?」
「運走了,法醫去殯儀館了。」
「幾點鐘報案的?」
「九點半接警的。」民警朝一旁的警車裏努努,「報案人還在警車裏,緒不太穩定,我們同事正在慢慢問。」
我抬腕看看錶:「現在十一點半,兩個小時現場就掃尾了?你們作不慢呀。」
「這個我不懂,但貌似現場沒啥東西。」民警撓撓頭。
「現場沒啥東西?那讓我來做什麼?」林濤說,「你們法醫來不就好了?」
「走,去問問報案人什麼況,然後陪哥一起去殯儀館。」我拍拍林濤的肩膀,拉著他鑽進停在一旁的警用麵包車。
警車裏,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正在瑟瑟發抖,滿面淚痕,邊還放著一個大的旅行包。
小姑娘的旁坐著一名材高挑兒、長相清秀的年輕警,正在拿著筆錄紙書寫。
見我們進來,警開始介紹前期問詢到的況:「這個小姑娘是我們市農林學院的學生,今天準備坐火車回家的。刑警隊太遠,為了不耽誤的火車,我們就沒帶回去了,就在這裏現場詢問。」
「是報案人嗎?」我問。
警點點頭。
「怪我手賤,不該看的。」小姑娘顯然已經緩過了勁兒來,「我昨天來火車站買票的時候,就看見這個包放在站臺的一角。今天來坐火車,看見那包還在那裏,以為是誰不小心丟了包。開始我只是隔著包按了按,覺得很,心想肯定是被子之類的東西,不打。拎了一下又非常重,拎不。都怪我好奇,順手就拉開拉鏈看了看。」
小姑娘打了個冷戰,眼眶裏又浸滿了淚水。
看來這個小姑娘本該快樂的寒假算是泡湯了。
「你看見的是什麼樣的包?」我問。
「就是那種紅白藍相間的蛇皮袋。」小姑娘說,「很普通的那種,街上的民工返鄉都背那種袋子。」
說完,小姑娘用手比畫了一下大小。大概是邊長八十厘米的那種中號蛇皮袋。
「你昨天就看見了?」我問。
邊的偵查員話道:「據我們前期調查,最早對這個袋子有印象的是一個老婆婆,住在火車站附近一個小區,每天買菜都會經過這個公站牌。昨天早上經過站牌的時候沒有這個包,大約中午十一點鐘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包了,只不過當時沒在意。」
「我是昨天下午一點來火車站買票的,」小姑娘使勁兒點點頭,「那時候包就擺在那裏。」
「一個普通的蛇皮袋,大家確實不會太在意。」我若有所思地說。
「那你看見包里裝著什麼東西?」大寶見我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有些急了。
「是一床疊好的棉花絮,中間夾著死人。」小姑娘低頭泣,旁的警替說道。
「廢話,」我點了一下大寶的腦袋,「不是,讓我們來做什麼?」
「嗯,」警頓了一下,說,「準確說不是,是塊。」
「我說嘛,」林濤在一旁恍然大悟,一邊比畫,一邊說,「我還在想,這麼小一個袋子,怎麼裝得下一加一床棉被?除非是嬰兒。」
警看了眼林濤,掩笑了笑。
「不是不是,」小姑娘使勁兒搖了搖頭,「我看見的是一個人的下,沒有。」
因為現場是個公共場所,現場勘查員們在蛇皮袋周圍的站牌、垃圾桶、隔離帶鐵欄桿和地面進行了勘查,結果找到了數百枚指紋和十幾個鞋印。這些指紋和鞋印中,到底哪個是犯罪分子的,則不得而知了。換句話說,這起案件的現場,沒有任何價值。
唯一能給我們提供線索的,就是那個蛇皮袋和裏面的棉花絮,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塊。
臨去殯儀館前,我還是不放心地問邊的警:「你們確定這個公站牌附近沒有攝像頭?」
「確定。」警說,「我們在辦理一些盜竊案件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公站牌是個監控死角,前後左右五百米沒有任何監控能夠拍攝到。我們早就向有關部門反映過,可是一直沒有得到重視,這下發了這起案件,不信他們還不重視!」
「那有多人知道這個公站牌是監控死角?」我問。
「你是懷疑了解這一帶的監控況的人作案嗎?」看來這是一個有富經驗的刑警,說,「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我不認為是悉的人作案,因為我們市有很多更加蔽的地方,他完全沒有道理選擇一個人多眼雜的地方拋。憑著這些年的辦案經驗,我敢肯定這次是兇手走了好運,巧來到了這麼個監控死角。」
我點頭贊同刑警的說法:「那你的意思,可能是住在附近或者剛從火車站裏出來的人拋?出站口有監控嗎?」
刑警憾地搖了搖頭:「有倒是有,但是已經壞了大半年了,沒人修。」
「也就是說,現場附近是不可能通過監控來發現嫌疑人了?」我一臉無奈。
「有也沒用。」刑警用手指著車外的圍觀群眾,「你看外面十個人中就有一個背著類似的蛇皮袋,即便有監控,你能分辨出哪個蛇皮袋才是現場的蛇皮袋嗎?」
「就是,」林濤說,「這樣的蛇皮袋是流行款,LV都出了款一樣的。」
警又看了林濤一眼,笑而不語。
「好吧,」我聳聳肩,「看來我們肩上的擔子不輕啊,不容耽擱了,去殯儀館吧。」
走出車門,艱難地挪到我們的車旁,圍觀群眾毫沒有散開的意思。
「那個,」大寶說,「我就想不明白了,這些人看什麼呢?能看得到什麼呢?都運走了。」
「就是因為啥都看不到,所以才看嘛。」林濤說,「只能說明太多人太閑了,剩餘勞力比較充足。」
還是在一擋二擋中不停地變換,花了十分鐘,才終於開出了人群。我抹了抹額頭上急出來的汗珠,如釋重負。
「你說,」林濤問,「是住在附近的人拋,還是地域拋?」
「我只能說,」我說,「如果是地域拋的話,還就真的不太好查了。這裏幾乎每十分鐘都有停靠的火車,乘客來自祖國大江南北,我們去哪裏查?」
「我覺得是就近拋。」大寶說,「如果是坐火車的話,為什麼不幹脆把蛇皮袋丟在火車上算了?」
「如果兇手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呢?」我說,「如果把丟在火車上,我們就可以沿著火車經過的地方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查。但如果拋在這個通樞紐的話,我們還真是束手無策。」
「嗯,」林濤點頭贊同,「我也覺得是從外地丟過來的,所以兇手要用這麼一個普通的蛇皮袋來打掩護。」
「照你們這麼說,這可是個四省界的地方呀,一個一個查下去的話,」大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那咱們今年的春節假期就泡湯嘍。」
我皺著眉頭說:「咱們得有點兒自信,說不準能告訴我們一些什麼呢。」
轉眼間,我們就抵達了位於市郊一個小荒山腳下的殯儀館。
森原市的財政狀況非常不錯,雖然沒有人重視城市監控的發展,但是顯然很重視殯儀館的建設。估計這些市領導,都在為自己的後事考慮吧。
開進這個誇張、氣派的殯儀館,我們很快看見了位於殯儀館東南角的一塊指示牌:森原市公安局法醫學解剖室。
2
解剖室,五六個人正把解剖臺圍得水泄不通。
看我們走進來,森原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長肖建趕摘下手套,走過來和我們握手。肖大隊長也是法醫出,是一個矮矮壯壯的四十多歲的男人。即便他現在承擔了森原市所有重大刑事案件的指揮責任,但是每需要解剖的他都會親自上臺解剖。他的一句「法醫是最優秀的刑警,我們干法醫全靠一腔熱和滿心熱」了無數新警的法醫,他湛的專業技也讓他躋全省法醫專家行列,為唯一一名進省法醫專家組的縣級公安機關法醫。
「你看看吧。」肖大隊長讓幾名實習法醫站到一邊,出解剖臺上的塊。
雖然看慣了,但是看到這樣的塊,我還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解剖臺上放著一的軀幹部分,因為已經被放干,皮顯得格外蒼白,白得讓人骨悚然。塊就是一個軀幹,沒有頭,沒有手腳,孤零零地躺在那裏,讓人覺格外怪異。
我慢慢穿上解剖裝備,和肖大隊長一起走到旁。
這副軀幹屬於一個材極佳的,看皮,年齡也不會很大。四肢和頸部的斷面的因過度失,已經顯得有些白。
我掀起,看了看後背,說:「斑幾乎沒有,看來死者是死後不久就被分了。」
肖大隊長點了點頭。斑的形原理是機死亡后,管通增強,紅細胞滲出管,浸染到組織,在低下未的部位形紅斑跡。
但如果死者死後隨即被分,會從斷裂的大管中流出,大量減,斑自然也就不明顯了。
「這頸部皮斷口怎麼好像有一點兒生活反應?」我看了看頸部斷口。
死者的頸部還有一半,兇手是在死者第四頸椎附近橫斷了死者的脖子。看得出來,這名死者生前有著纖細、白皙、漂亮的脖子。
斷面有很多皮瓣,錯綜複雜,有幾皮瓣的皮組織看起來還有些充反應,這些充反應是生活反應的一種。頸椎也不是從椎間盤斷開的,而是生生從頸椎中央部分剁開的。
「生活反應?」一名戴眼鏡的實習生大聲問道,「或者,是斬首?」
斬首這種手段在當今社會確實很難見到。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如果是活著斬首的話,斷面生活反應會非常明顯。死者的生活反應已經不甚明顯了,所以我分析應該是瀕死期的損傷。」
「那就好,說明已經不痛苦了。」小眼鏡是在憐香惜玉了。
我看了看死者四肢的斷面,說:「看來這個兇手對人一無所知,他一定不知道有關節這個東西。」
肖大隊長說:「是啊,所有的斷面都有明顯的皮瓣,骨骼都是被生生砍斷的,關節腔反而沒有累。這得費多大的勁兒才能把肱骨、骨這兩塊人中最的骨骼砍斷啊。」
「兇手確實費了不力氣,」我說,「每個斷面都有數十片皮瓣,說明兇手把每個肢分離,都劃了幾十刀。他割開皮和后,又剁了骨頭。」
「我現在基本能想像得出現場有多麼腥了。」林濤在一旁捂著鼻子說。
「秦科長你看分工有幾種?」肖大隊長問。
「我覺得割皮和組織的刀應該很輕便、順手、鋒利,」我說,「而剁骨頭的刀應該是很重的菜刀。這兩種特點無法在同一把刀上備,所以我認為有兩把刀。」
肖大隊長點頭贊同:「死者剛死,兇手就能用兩種刀來分,說明死者應該死在一個『家』里,這個『家』應該備這兩種刀。」
我突然想起一事,趕拿起剪刀和止鉗,取下死者肢斷面的一小塊,又用紗布蹭了一些死者的鮮,說:「肖大隊,你派個車,先讓人把死者的DNA趕做出來,放進失蹤人口庫里比對,認定源是最重要的。」
「對。」林濤戴著白手套的雙手正捧著一個紅白藍相間的蛇皮袋,「順便把我送回技室,我要在這些包裝上找找線索。」
看著警車離去,我們繼續開始檢工作。
「肖大隊長,你看這的死亡時間我們怎麼定呢?」我一籌莫展。
肖大隊長搖了搖頭說:「沒有辦法定。這個季節,加之有棉被包裹,腐敗程度不重。一天到一周都有可能。」
「還好,的一些重要部位都沒有丟失。」我用止鉗夾了紗布,塞進死者的生道,做了一份道拭,進行人斑預實驗,「會部和生道沒有任何挫傷或表皮剝,斑預實驗也呈,看來死者死亡前沒有遭過侵害。」
肖大隊長正在用兩把止鉗整理頸部斷面裏面雜的組織:「我看啊,年輕被碎,不是因為,就是因為了。」
「舌骨在嗎?」頸部橫斷的位置正好是舌骨的位置,我問道。
「沒有找到,」肖大隊長說,「看來是沒有了。」
「這樣找有些費勁兒吧?」我一邊說,一邊拿起手刀,「可以打開了嗎?」
肖大隊長直起腰,說:「別急,我總覺得的前部位有些異常,你看到了嗎?」
我仔細看了看,覺得死者兩之間彷彿有一個蒼白區。我想到自己在實習時辦過的一起案件,正是因為死者口的蒼白區,我們確定了死者生前被約束過,而這約束傷就為了案件的突破口(見「法醫秦明」系列第一部《語者》中「沉睡之妻」一案)。
因為死者的皮很白,加之過度失,更顯蒼白,所以這個蒼白區並不明顯。我拿出酒棉球在死者兩之間反覆拭,慢慢地,蒼白區顯現了出來。
「肖大隊長真是專家。」我讚不絕口,「若不是你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蒼白區,我們打開腹腔后,就破壞了這個證據。」
肖大隊長點點頭,笑著說:「是啊,這個作是可以在破案後印證犯罪分子口供的證據。不僅如此,一般的目的是什麼?」
「強、扼頸或捂鼻。」我說,「那麼我們就要重點看一下死者的頸部了,如果能找到確切證據,至可以在缺頭顱、四肢的況下,明確死因。」
一般殺人導致死者機械窒息的案件,頭部和四肢可以提示出很多窒息徵象,作為明確死因的參考。如果頭部、四肢缺失,確定機械窒息就會缺乏很多指征。
「告訴了我們很多信息呀,」肖大隊長指著右側下的一個疤痕說,「這個疤痕可能很關鍵。」
我點頭說:「這應該是個膽囊手的切口。而且切口表面的芽組織還很,說明手的時間並不長。」
「嗯,」肖大隊長說,「依我看,從手到被害,應該在兩個月左右。」
「那就好辦了,」大寶說,「查醫院,兩個月前做過膽囊手的人應該不會太多吧?」
「如果死者的手是在森原做的倒是好辦,」我說,「但如果是外地人,怕是就沒那麼容易了。別忘了,剛才我們在車上還在分析死者應該不是本地人呢。」
肖大隊長和李大寶一起點了點頭。
「如果是外地人,排工作就無從下手了。」肖大隊長說,「我們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從本地人查起。」
「先解剖吧?」我覺自己的手刀嗡嗡作響了。
「死者背部肩胛窩有明顯狀出,」我們先打開了死者的背部,「這符合生前被人按在一個平面上掙扎所致,和我們之前發現的部蒼白區可以對應起來。」
「死者頸部雖然被浸染,」我說,「但是可以看得出有些深層的片狀出是孤立於這些浸染的跡的。」
肖大隊長說:「是的,同意你的意見。兇手應該是用膝蓋頂住死者的部,掐的頸部導致機械窒息死亡的。」
正在解剖死者腹腔的大寶說:「臟有瘀徵象,心臟可以看到有出點。可以支持死者系窒息死亡。」
「喲,」大寶頓了頓說,「死者的胃裏有東西。」
「別。」我制止了正準備用刀劃開死者胃組織的大寶,「胃容我來看。」
我用細線結紮了死者胃兩端,小心沿著胃小彎劃開胃組織。死者的胃裏有一些食糜,不多。我把胃容倒在一個篩子上,抬起來聞了聞,拿到解剖床一頭的自來水下沖洗著。
「你怎麼喜歡那個玩意兒,」大寶乾嘔了一聲,「多噁心啊。」
我沒理大寶,看著篩子中這些糊狀的逐漸清晰:「食糜中有青菜葉、辣椒皮、西紅柿皮、炒蛋末和海帶。當然,還有淡淡的酒味。」
「有什麼用嗎?」大寶說,「找喜歡吃這些菜的人?」
「當然不是,」我白了大寶一眼,「有大用!賣個關子吧,回頭專案會上說。」
肖大隊長看了我一眼,會心地一笑。
我們測量了死者軀幹長度和椎長度,測量了死者軀幹的重量,囑咐一旁的實習法醫小眼鏡據書上的公式計算死者的高和重。我們則開始鋸死者的恥骨。
在我們分離恥骨上的組織和骨的時候,小眼鏡已經有了結果:「報告肖大隊長,死者高165.474厘米,重45.221公斤。」
肖大隊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需要那麼確嗎?這都是統計學意義上的計算,和我目測的差不多,高165厘米左右,重45公斤左右。」
「年齡不大啊。」我著死者的恥骨聯合面,說,「看起來,二十三歲左右。」
「這個能直接看出來?」小眼鏡說,「不是要算嗎?我記得考試的時候我們最怕背那個複雜的公式了。」
我笑了笑:「不信?你去算算看。」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呼天搶地的聲音。
剛才在一旁守候的車站派出所民警從門外跑了進來:「是這樣的,幾天前我們接了一個警,說是我們轄區的一個住戶的兒失蹤了,特徵就是兩個月前開過膽囊。剛才聽你們一說切膽囊什麼的,我就趕去通知失蹤人的家屬了。他們馬上就說要跟我過來認。」
「家屬的DNA取了嗎?」肖大隊長說。
「報失蹤那天就取了,現在結果都出了。等死者的DNA出來就可以比對了。」民警說。
「失蹤人多高、多重、多大歲數?」我急著問。
「失蹤人趙紅,一米六二,不到一百斤,二十三歲。」民警說。
「誤差範圍之哦,關鍵是年齡很符合。」肖大隊長的臉上浮現出一希。
門外大哭的人正是趙紅的母親。趙紅的母親被兩個警攙扶著走進解剖室,看了一眼解剖床上的,頓時就暈了過去,民警忙著給掐人中。
等趙媽媽緩了過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確定這是您兒?」
趙媽媽先是無力地點了點頭,突然又歇斯底里地喊道:「天殺的王超!天殺的王超!是你拐走了我的兒,是你殺了!我不會放過你!」
派出所民警在一旁解釋說:「是這樣的,報案的時候,他們說趙紅和隔壁鄰居王超一直好。但王超家境貧窮,趙家人不同意兒嫁去王家,並且給趙紅介紹了一個對象。趙紅不同意,就在幾天前和王超私奔了。」
「這年頭,還包辦婚姻?」大寶在一旁嘟噥了一聲。我知道他曾經也被自己家人婚,只是他堅持選擇了自己現在的朋友。
「如果死者是趙紅,」我說,「那王超還真的是有犯罪嫌疑。先去找到這個王超吧!」
大寶看了我一眼:「案子就這樣破了?不是吧,那也太沒有技含量了。」
我笑著說:「早點兒破案不好嗎?這樣就可以回家過年嘍!」
3
「死者是被兇手用膝蓋頂住后,扼頸部致機械窒息死亡的。」肖大隊長顯得有些無打采,我們找的線索,看來都要被當作驗證證據使用了,「兇手不懂人構造,強行分,且在死者死前沒有和發生行為。」
「其他還有嗎?」森原市公安局局長錢立業問。
肖大隊長搖了搖頭:「目前就看王超那邊怎麼樣了。」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接過話茬兒,「關於死者的胃容,我要特地強調一下。」
大家都把目移到我的上。
「死者生前喝了一些白酒,」我說,「吃的是青菜、辣椒、西紅柿炒蛋、海帶,沒有主食。」
「那能說明什麼呢?」錢局長問。
「首先,說明死者是正在於進食狀態的時候被害的。」我說,「森原這一帶的居民是無米不歡的,每頓飯都要吃米飯,不然會覺得吃不飽。死者的胃容形態尚存,說明進食后不久還沒有被消化,且胃並不充盈,說明死者還沒有吃飽。」
大家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我接著說:「其次,死者和兇手應該是單獨在家裏吃飯的。因為死者的胃容食簡單,說明菜不多,差不多隻夠兩個人吃,沒有質食,應該不是在飯店裏進食。」
肖大隊長點頭說:「是的,之前我們也分析了,兇手應該是在家中,備兩種刀的況下,殺死死者后迅速分。」
我看了眼肖大隊長,說:「最後,這說明兇手和死者識,且生活檔次不高。除去死者是素食主義者的可能,喝酒吃素菜,說明兩人關係應該比較近,不在乎排場、面子,且生活檔次不高。」
「私奔了,還能有多強的生活能力?」主辦偵查員說,「據你這三點判斷,基本就確定了王超是兇手!」
「也就是說,王超和趙紅在家裏吃飯的時候,因為一些瑣事矛盾,王超掐死了趙紅,然後分、拋?」錢局長說。
「當然,」我攤了攤手,說,「一切都是在死者確實是趙紅這個前提下。」
「母親還能認錯自己的兒嗎?」主辦偵查員說。
「不好說,」我在給大家潑涼水,「在那種激的緒下,而且沒頭沒四肢,認錯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丁零丁零……」
話音剛落,肖大隊長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肖大隊長接通電話,臉隨即沉了下來。
大家看到肖大隊長的表,都暗暗預事有變。
「死者不是趙紅。」肖大隊長放下電話,一臉失地說,「DNA排除了。而且,經過和失蹤人口DNA資料庫的比對,沒有發現線索。」
大家紛紛低下頭,表示憾。
大寶不合時宜地卷了捲袖子說:「看來這案子還有些搞頭。」
錢局長嘆了口氣,說:「唉,還是趕先把找王超的那組人撤回來吧,別再浪費力了。」
「大家別灰心,」我強歡笑,「這案子條件還是很好的。雖然DNA沒有對上,但是我們之前說的還都算數,只要查清了源,和死者關係最近的人,就應該是兇手。我還要補充一點,兇手是男的可能大。因為把一五六十斤的軀幹加上棉被運送到現場,是需要有力氣的,而且一個背著這樣的蛇皮袋,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當然,不能排除僱用男幫助的可能。」
「我來說兩句吧。」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林濤開口了,「其實我們痕跡檢驗人員還是有很多發現的。」
「你這傢伙,有發現怎麼不早說?」我說。
「之前看大家信心滿滿,以為案件就這樣破了。」林濤喝了口水,慢慢地說道,「經過對包裝的檢驗,蛇皮袋沒有商標,無法得知生產、銷售的地方。棉花絮也是普通的棉花絮,經過微量證檢驗,棉花絮上除了跡沒有其他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棉花我們也檢驗了,是這一帶生產的棉花,估計方圓幾百公里生產的棉花都沒有什麼大的差異。我覺得兇手用棉花包裹的目的是吸,為了不讓流出袋子被人發現。別人到了袋子,也只會覺裏面是被子,而不是。」
「還是挑重要的講吧。」大寶又猴急了。
「我們的發現有兩個。」林濤說,「首先,包裹的除了一床棉花絮外,還有一件上。」
「啊?」這個有些出乎肖大隊長的意料,「之前我們都沒有注意。」
「是包裹在棉花絮裏面的,」林濤接著說,「估計是兇手裹被子的時候,不小心把服裹了進去,兇手自己都不知道。因為服上有跡,而服被裹在棉被中間,是不應該有的,所以這件服不是死者的,就是兇手的。不過這是一件式長袖棉布T恤,不太適合這個季節,我猜最大的可能是死者穿在裏面的。如果是兇手穿著的,則不應該沾染跡。」
「服有商標嗎?有什麼特徵嗎?」我問。
「說來也奇怪,」林濤說,「這件服沒有商標,只有口好像有幾個字母,被完全浸染了,看不真切。不過我們已經用特殊手段進行了顯現,顯現出來的字母應該是aluoba。」
「阿羅?」我說,「沒聽說過。」
「我們也在網上查過。」林濤說,「確定沒有這個品牌或者相似品牌的服。」
「好吧。」錢局長說,「這個問題先放一放,我們會派人再去細查。還有什麼別的發現嗎?」
「還有個發現。」林濤說,「我們在蛇皮袋的袋口位置,發現了三枚灰塵指紋。」
「有指紋?」錢局長兩眼一亮。
「是的。」林濤說,「是三個右手拇指的灰塵指紋,一個人留下的,非常清晰,有比對價值,且排除了報案人的指紋。不過,我們無法肯定這是不是犯罪分子留下的。」
「現場包裹放置的位置是站牌的一角,」主辦偵查員說,「不擋路,所以如果不是誰手賤反覆了這個袋子,還真的只能是犯罪分子留下的。」
「不管怎麼樣,先從這枚指紋開始查起吧。」錢局長說,「除了查指紋,其他人還要對源進行查找,對的商標進行排查。最後,還要派一組人對現場周邊進行搜查,看能不能找得到的四肢和頭,這樣能夠多一些線索。」
「那我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我打了個哈欠,「最近我們科信訪案件多,出差不斷,寫材料不斷,太累了。」
肖大隊長諒地說:「你們休息吧,熬著也沒用。」
「我去庫里再看看指紋吧,」林濤說,「系統自比對的指紋,還需要人工比對才能確定,所以我還必須得去盯著。」
「好的,」我說,「不過也別太累,畢竟森原也有痕檢專業的兵強將,悠著點兒干,是自己的。」
我覺得我現在說話的語氣非常像師父了。
林濤點了點頭帶著幾名痕檢員忙去了,而我和大寶則驅車趕到市公安局旁邊的一間賓館睡覺。
因為過度疲勞,我又再次失眠了。
「雲泰案」還是那樣,如影隨形,總是不能忘記。讓人納悶的是,既然掌握了犯罪分子的DNA樣本,為什麼還是遲遲沒有破案?看來這個犯罪分子平日裏一定是道貌岸然的人,不然早就被刑警們懷疑上了。那麼,這個殺死了五個人的惡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伴隨著大寶有節奏的鼾聲,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第二天一早,是林濤醒了正在夢中的我們。
一夜沒睡的林濤,經過洗漱,還是顯得神采奕奕。
「有什麼好消息嗎?」我急著問。
「好消息多了去了。」林濤笑著說,「不過還是要結合昨天晚上的調查,才能確定這個消息究竟是不是我們要等的好消息。」
「還賣什麼關子啊,」我說,「快說快說。」
「昨晚一點,我們通過指紋庫,比對出一個完全符合現場指紋的人。」林濤說,「這個人梁偉,三十一歲,鄰省的臺縣人,在鄰省臺華市裏打工。兩年前,因為盜竊電車被抓了現行,判了六個月的拘役,所以庫里有他的指紋。」
「有前科劣跡,」我說,「這和兇手的兇殘狠毒有相似,高度懷疑。」
「偵查員目前在調查他最近一周的活況。」林濤說,「如果能排除他是誤這個蛇皮袋的可能,不是他作案,還能是誰作案?」
「快去專案組。」我興地開始穿服。
還沒進專案組大門,我就已經被專案組裏的喜慶氣氛所染,我知道一定會有好消息。
「昨晚我們已經和鄰省臺華市公安局取得了聯繫,請求他們的協助,」肖大隊長說,「他們很配合,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查清楚梁偉在一個月前辭掉了工作,一直在臺華市轄區的臺縣居住,臺縣也是他的老家。這一周他的活況我們還不是很清楚,但據悉他現在還在臺縣。」
「不管怎麼說,」錢局長說,「外地人把指紋留在了我們森原,留在了現場證上,這本就是一個重大嫌疑。抓住他,可能就明了了。」
「當地公安機關已經對他進行了監控,」主辦偵查員說,「應該會在一個合適的時機下手,我們過去直接審訊就可以了。」
「我們也去吧。」我看了看大寶和林濤,向專案組請示。
「也好,」肖大隊長說,「我也去,說不準殺人分的第一現場就在臺。」
到達臺后,我見到了自己大學時候的老同學扈林峰。
熱地擁抱后,扈林峰說:「我們班就你混得最好了,都到省廳當科長了,你看我們,還在縣局裏當個小法醫。」
「在哪兒干法醫不是法醫?」我笑著說,「那個人抓到后,偵查員們覺怎麼樣?」
「覺就是他作的案。」小扈說,「抓來以後,一聲不吭,全發抖,不是他是誰?若換作我,我非得一晚上冤枉不可。」
我走到審訊室門外,過窗戶看了看坐在審訊椅上的梁偉。他咬著下,瑟瑟發抖,不時地用戴著手銬的手端起茶杯喝水,因為手的劇烈抖,茶杯里的水不斷地灑出來。
「我覺得我們可能抓錯人了。」我說。
「不會吧?」小扈說,「不是他乾的,他抖什麼?」
「你不了解前期案,」我說,「這起案件中,兇手下手極為狠辣,殺人迅速、分兇猛。用菜刀剁碎死者骨頭的人,心理素質絕對不至於如此不堪。」
「不是說有他的指紋嗎?」小扈歪著頭說。
我沒再回答,默默走進審訊室,走到梁偉的面前,聲說:「別張,我們就是想來問問你最近幹了什麼壞事沒有。」
梁偉抬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滿臉堆笑,的抖減輕了一些。他張了張,但沒有出聲。
我接著說:「我相信你沒有殺人,所以你得說實話。」
梁偉突然大哭起來:「我真的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那你被抓的時候為什麼不喊冤?」
「他們肯定不信的,肯定不信的。」
「我信你。」我慢慢說道,「你告訴我,我來幫你申冤。」
梁偉用充滿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了幾次,說:「三天前,我經過火車站旁的一個拉麵館,我經常在那裏吃飯,我看見一個農民工打扮的頭壯漢坐在麵館門口的椅子上吃面,背後放著一個蛇皮袋。我走過去拎了一下,還重,覺得裏面可能藏了什麼東西。本來是想順手牽羊的,結果悄悄打開袋子一看,裏面的棉花上有。我當時就嚇蒙了,趕跑回家睡了一天。」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報案?」
「我怕警察啊。」梁偉說,「我坐過牢,出來了也經常一些東西,我怕我如果去報案,反倒會被當殺人犯抓起來。你們得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沒有!」
我默默轉離開審訊室,對主辦偵查員說:「放人吧,不是他。」
4
「不行,」偵查員說,「畢竟指紋是他的,他還是有重大嫌疑的。」
「我說不是他就不是他,」我不耐煩地說,「這個人的心理素質能殺人分?他的這種表現是演不出來的。」
經常讀一些姜振宇老師的書,我對微反應觀察也有一些了解。
「不放也沒問題。」肖大隊長過來圓場,「這人盜竊案子背了不,也順帶破一些小案件吧。」
「我們去那個拉麵館看看吧,」我說,「說不準兇手就住附近?」
「我陪你們去。」小扈說。
到了地方就失了,拉麵館和火車站相距不遠,兇手應該是去火車站的途中經過拉麵館才去吃飯的。
「從臺到森原的火車,能不能查一下?」肖大隊長問當地偵查員,說,「至現在我們可以確定殺人分現場應該在臺,運時間我們也有數了,是在三天前。」
偵查員搖了搖頭,說:「不好查。春運客流高峰期間,我們臺和你們森原都是通要道,經過的人也多,兩地互相跑的車次也多,實在無從下手。」
「你們臺怎麼這麼冷?」這條好的線索突然斷了,我覺萬念俱灰,想起過年可能要在這裏過了,心頭一陣涼意。
「案子先不急,看從梁偉那裏能不能問到更多的線索。」小扈說,「我們去泡個澡吧,凍了一天了,暖和暖和。」
我點頭應允,一行數人坐上了小扈開的勘查車。
車行至途中,我無意間一瞥,看見了窗外的一個招牌。
「停車停車!」我急忙喊道。
「怎麼了?」小扈把車靠在路邊,一臉疑。
「這家,這家。」我指著那塊招牌說。
小扈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出一臉難:「這家不行,這家是足療店。」
「對對對,就是這家足療,就是這家。」我因為激,有些語無倫次。
「這家不正規,」小扈說,「有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幹凈。」
「他的意思不是去這家店做足療,」肖大隊長笑了,「他是無意中發現了案件的線索。」
聽肖大隊長這麼一說,大寶、林濤和偵查員紛紛朝窗外看去。
那是一家足療店,招牌上是一串英文字母:「aluoba」。
「是的,」老闆娘是個胖人,妖聲妖氣地說,「這服是我們這裏的工作服。」
我拽著一個技師,對老闆娘說:「你們的技師平時都穿這種服嗎?你們這裏最近有什麼人失蹤嗎?」
「工作服當然平時都穿的。」老闆娘說,「失蹤不失蹤我可不知道,我們這裏是力活,干不下去就走人,我可管不了那麼多。」
「扯淡。」林濤說,「照你說的這種流法,你還不虧死?至這服也要本吧?技師說走就走,穿走了你的工作服,你也會有損失吧?」
「小哥,看你長得帥的,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呀?」老闆娘說,「我這人心善,一件服算不了什麼。」
小扈把我們拉到門外,說:「這老闆的老爹是縣裏的常務副縣長,有背景的。這名為足療店,實際就是個院。不過,他們賺錢靠的是那些,而不是做足療的技師。所以技師流會比較快,又累又賺不到錢,還冒著淪為的危險。很多人干幾天,忍不了凌辱,就離開了。」
林濤咬了咬牙:「你的意思不就是收容婦、強迫賣嗎?這麼猖獗,難道公安機關扳不倒他?」
「也不是強迫。」小扈說,「願意干就干,不願意干也可以做足療技師。只是在這種地方做足療技師,不了被凌辱。不了凌辱,來去也是自由的。」
「你還為他說話?」我拍了下小扈的頭,「這麼明目張膽的違法行為,你們不管?」
小扈無奈地聳聳肩:「我就是個小法醫。」
我突然若有所思,走回店裏問老闆娘:「大姐,我們其實也是為了一條人命,請行個方便。我就是想知道,有沒有哪個技師在兩個月前突發膽結石住院做手的?」
看我一臉誠懇,老闆娘也收斂了的氣焰:「你說的是秋香吧?去做手之後,就沒再來上過班了。那孩子長得是漂亮,就是教不化,滴水不進的,客人一下都喚。」
「秋香?」我頓時興了起來。
「是我們這裏的藝名,大名難念的,不過這裏有押的份證複印件。」老闆娘說,「不知道哪裏來的農村孩子,給我這一捯飭,漂亮了許多,就是不讓客人。」
「那後來,你聽說過的事嗎?」我開始眉飛舞。
「聽的小姐妹說,是和一個頭好上了吧。」老闆娘說,「是一個賣葯的,大概是在手的時候認識的。」
一聽見頭這兩個字,我頓時釋然,知道離破案不遠了。
「頭?」大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梁偉說的不也是個頭?」
「的小姐妹在哪兒?」我急著問道。
「正在上鍾呢,」老闆娘耷拉著眼皮說,「等個把小時吧。」
我早就不了這個傲慢的人了,現在有了線索,自然無須再給好臉。我重重地把自己的警證拍在吧枱上,吼道:「我是省公安廳的,別以為你這裏有個縣太爺罩著就了不起,你信不信我掀了你的攤子,連縣太爺的帽子一起摘了?」
「那,我去。」見我突然變了臉,老闆娘有些不知所措,徑直上樓,帶下來一個裹著浴巾的年輕子。後還有一個男人的罵聲。
「頭德哥,」子看到一圈惡狠狠的警察,有些發抖,「是賣什麼什麼利膽丸的。」
我知道說的這個利膽丸是膽囊手病人后吃的一種消炎利膽的藥,這個頭應該是干推銷藥的營生的。
我看了看當地的偵查員。偵查員會意,說:「一個小時,找到他。」
偵查員沒有吹牛,畢竟在一個只有二十幾萬人的小縣城,賣利膽丸的「德哥」不多。一個小時后,我們已經悄悄到達了德哥家樓下。
這是一個公寓式小區,裏面的房子都是超小戶型的公寓,三十至五十平方米不等。
經過偵查,德哥不在家。
在申請到搜查令后,我們打開了德哥家的大門。
一中藥的氣味夾雜著84消毒的氣味撲鼻而來。
「怎麼這麼難聞?」林濤說。
我沒回答,走進屋裏巡視了一番。
這是一間大約四十平方米的公寓,除了衛生間和廚房,還有一間客廳和一間臥室。客廳更像是一間手工作坊,正中央擺放著一架鋼製的、口有臉盆大小的手攪拌機。攪拌機的旁邊放置著一臺自塑封機,還有一個長條貨架,貨架上擺放著很多中藥材似的件。
「看來這個德哥除了賣葯,還自己做假藥。」我說。
大寶拿起貨架上的件,逐一放到鼻子下面嗅嗅,說:「除了廉價的中藥材,還有樹葉和樹皮。確實如你所說,他自己做假藥。」
我笑了笑,說:「把這些七八糟的東西放在攪拌機里絞末,然後浸水,再丸狀,最後用塑封機封裝,就了他賣的利膽丸了。」
「我們不是來研究假藥是怎麼製的。」肖大隊長提醒我說。
我拉著肖大隊長走到廁所門口,說:「之所以有閑心在這裏研究假藥,是因為我們已經基本宣佈案件告破了。」
肖大隊長蹲下來,看了看地面的痕跡,點頭說:「確實,兇手用84消毒打掃了分現場,不過卻沒有清掃乾淨。」
說完,他戴上手套在廁所的地板磚上著,說:「地板磚夾裏可以看得到跡,除了跡,還有骨屑。」
「他是賣葯的,」肖大隊長說,「那他很有可能是學醫的人,學醫的人為什麼會不知道人結構呢?不從關節分,而要剁骨頭?」
「一來,他是想偽裝一個不懂醫學的人,不過這手段也太拙劣了。就算不懂醫學,也應該會去尋找關節吧。」我走回客廳,戴著白手套,把手進攪拌機的口裏蹭了一下,說,「二來,他反正要把肢剁碎,因為他要用這個攪拌機把肢攪拌末、骨末。」
說完,我把手套拿下來給肖大隊長看,白的手套上沾染了黑的油污和紅的跡。
「這樣,就好解釋了。」肖大隊長說,「兇手掐死死者后,把拖到衛生間里分,將四肢剁多段,放到攪拌機里絞碎,然後順著下水道沖走。」
我點點頭,說:「是的。不過死者的軀幹沒有辦法剁碎,或者是兇手發現這個辦法太累人,於是決定把軀幹拋走。」
「真是一招破,招招破啊。」肖大隊長高興地說,「我們提一些現場跡回去做DNA吧。這樣的鐵證,怕是他想賴都賴不掉了。」
話音剛落,大門的門鎖開始轉,隨後,一個頭出現在了門口。
頭先是一愣,轉頭就準備逃走,未曾想,他的背後早已站著兩名偵查員。兩名偵查員一路跟蹤他到他的家裏,這樣就著實來了一招兩面夾擊、甕中捉鱉。
鐵的證據面前,頭已無從抵賴,沒過兩招就敗下陣來。
頭追求秋香,並不是為了。
當頭向秋香推銷自己的利膽丸的時候,他就看出來秋香潛在的更加巨大的價值。於是,他就採用了一系列聖級別的攻勢,輕鬆擄獲了這個沒有見過多世面的二十三歲的孩子的心。
秋香丟棄了那份經常會到凌辱的工作,住進了頭的家。頭教如何製作假藥,當然,他騙說,這些原料都是昂貴的中藥材,他的利膽丸是最有效的消炎利膽藥。隨後,頭按照他的計劃,開始把秋香推到銷售第一線,要利用秋香清純卻不乏的外表去籠絡更多的醫生,以賣掉更多的假藥,圓他的發財夢。
秋香並沒有識破頭的詭計,可是隨著和這些醫生的關係越走越近,發現有些醫生是在對做出暗示。
以換財,在這個利熏心的社會並不見。
秋香是個格貞烈的子,對於醫生的暗示,屢屢逃避、拒絕,引起了頭的不快。這天晚上,頭準備了酒菜,想要說服秋香就範。聽到自己深的頭竟然要讓自己出賣,秋香與頭髮生了激烈的爭吵。
和我們推斷的一樣,頭一氣之下掐死了秋香。為了迅速理掉,頭把秋香四肢砍下后,放攪拌機絞碎,然後衝進了下水道。對於秋香的頭顱和軀幹,頭想了很多種方案,最終決定拋到外地。
秋香的頭,被頭裝在一個手提袋裏從火車窗戶扔了。而軀幹,沒法從窗戶扔出去,目標也太明顯,所以頭則隨便選擇了一個拋的城市,那就是森原。
當偵查員們沿著火車線路找到裝著秋香頭顱的手提袋的時候,我已經返回了省城。
這是一個輕鬆而幸福的春節,也是一個麗的假期。當然,如果殺死林笑笑的兇手也歸案的話,那一定會更加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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