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證詞》第十二章 墳場鬼影

將邪惡的產生歸結於超自然的因素是沒有必要的,人類自就足以實施每一種惡行。

——約瑟夫·康拉德

1

若不是為了這口營生,沈三絕對不會深更半夜去那種鬼地方。

嶺山在新中國立前是一座墳場。經過戰火的洗禮,這個方圓十公里無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已經徹底荒廢,只剩下一座座孤墳森森地佈滿西邊的山坡。

灣霞村是距離嶺山最近的一座小山村,位於巍巍大別山的懷抱里。

據說在新中國立初期,這裏流傳了無數關於嶺山的靈異故事。有人說曾有小孩去那裏放風箏,覺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結果脖子後面就出現了一個黑的五爪印終生不退;還有人說新中國立前年年七月半都能看見嶺山山頂閃爍著綠芒。

鬼神論最大的威力就在於它的傳播力,既廣又快,而且越傳越神乎其神、如同親睹。即便嶺山位於縣城通往灣霞村的大路一側,但數十年無人敢攀登這座傳說中聚集著無數孤魂野鬼的墳山,即便路過也不敢正視,害怕「鬼上」。所以,墳山徹底淪落為荒山。

有錢能使鬼推磨,得知嶺山埋葬著一個清朝的達貴人以後,一直靠盜墓為生的沈三背上行囊,決定去嶺山探一探。說不準,能找到那座墳墓,說不準,還能發現一些古董呢。

時值春暖花開,但深山中依舊猶如冰窖,甚至還下了春節后的第一場雪。

恰遇雪后封山,沈三在輾轉了一天之後,在一中乘客疑畏懼的眼神中,在嶺山山腳下下了車。

從路邊沿著嶺山山腳繞到山的西坡,已經夜幕降臨。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沈三全打了個哆嗦。他暗告自己無須害怕,什麼場面他沒見過?

畢竟是人生地不,且嶺山上的荒草已長到一人多高,影響了視線,所以在墳地里繞了兩個多小時,沈三仍沒有找到像是「達貴人」的墳墓,連他的礦燈也因為電量不足而開始閃爍起來。沈三取下自己的背包,從包里拿出一塊備用電池,正準備換上,突然聽見山的北坡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哧哧」的聲音,嚇得他兩

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到這個鬼地方嗎?沈三強忍住雙手的劇烈抖,換上了礦燈電池,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照去,大喊道:「什麼人?幹什麼的?」

五百米外的山北坡上,閃爍著一個人形的白影,飄浮在半空,逐漸消散。伴隨著白影的消散,荒草一陣劇烈晃,然後響起了若有若無的嘶啞的聲。

如此詭異的景象,徹底突破了沈三的心理底線,沈三丟掉礦燈,跪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後腦勺喊道:「大神饒命,大神饒命!」

嘶啞的聲彷彿漸行漸遠,沈三直起子,發現自己毫髮無傷。余驚未除,沈三索著找到了自己的礦燈,向那片詭異的區域照去。月黑風高,再沒有一點兒靜。

畢竟在盜墓這個行業幹了幾十年,沈三定了定神,壯著膽子,撥開荒草,向山北坡走去。

沒有人,也沒有鬼。

山北坡有一大片荒草倒伏的區域,看上去是被人為倒的。礦燈線掠過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不知有何用的小零件。零件的中央,是一個燒毀了的炸裝置。

「這個時候,是今天凌晨一點。沈三沒有那個裝置,因為山裏沒信號,他徒步走了兩個多小時山路,才找到手機信號,然後報了案。」趙大隊長說,「我們早晨五點多趕到了現場,經過初步確認,那確實是一個炸裝置。」

一車人都被趙大隊長繪聲繪的描述吸引住了。冷場了幾秒鐘,我最先回過神:「盜墓賊肯定不會認錯炸裝置。我們現在最關心的是,那幾聲嘶啞的聲是什麼?」

「不是真有鬼吧?」林濤難得稚一次。

「要講科學!」大寶說,「那個,也不看看咱們是幹什麼的。不過,趙大隊長,不會你們也不知道吧?」

趙大隊長神地一笑:「你們猜呢?」

「別賣關子了,」我一時還沒有從這個疑似鬼故事的事件中走出來,「快說嘛!」

「其實啊,就是汽車發的聲音,和汽車過荒草的聲音。」趙大隊長說,「我們通過對現場勘查,發現了新鮮的胎印,而且從胎印可以看出,胎磨損比較厲害,應該是營運車輛。」

「有意義嗎?」林濤說,「你不是說嶺山就在縣道的旁邊嗎?縣道能沒有車經過嗎?」

趙大隊長搖了搖頭,說:「不,嶺山的東坡靠路,北坡可不靠路,車一般不會開到那個位置去。」

「這個不急,」我擺擺手,「你怎麼知道那肯定是汽車發的聲音?」

「因為剛才我接到短訊,車已經找到了。」趙大隊長翻看了一下手機,說,「嶺山往縣城方向,離縣城城區一公里的一個水塘里,發現了一輛沉沒的計程車。據車坐墊的浸水程度看,初步斷定車輛是今天凌晨三點水的。也就是說水時間是沈三聽見聲音后兩個小時左右,兩個小時正好夠從嶺山開到縣城了。」

「嗯。人在高度張的況下,確實有可能據自己的想像聽到對應的聲音。」我點點頭,認同趙大隊長的判斷。

曾有一個同事接到一個詐騙電話,說是他兒子被綁架了,讓他不準掛電話,直接把錢匯到某某賬戶。然後,背景音出現了一聲凄厲的「爸爸,救我」。恰巧見個明白人,及時用寫字的方式和他通,然後又給他的兒子打電話確認無事後,方才沒有騙。在那種況下,同事本能地就以為那個背景音就是他兒子的聲音。

「這麼說,計程車里有?」我問。

趙大隊長皺起了眉頭,說:「沒有,是輛空車。」

「鬼車?」林濤又犯起了糊塗。

我拍了下林濤的腦袋:「你是鬼片看多了吧?顯然這是有人在毀匿證據。」

林濤心有餘悸地拍拍口:「嚇我一跳。好在發現得早,有什麼證據應該還有希提取。」

「那個,」大寶獃獃地問道,「沒,那我們來幹嗎?」

趙大隊長天生是個講故事的料,大寶這一問,他便又開始口若懸河。

當地公安機關接到報警以後,就立即趕赴了現場,此時天還沒有亮,民警怕引了裝置導致人員傷亡,只好在寒風瑟瑟中守到天亮。天亮后,排警察和警犬隊都相繼趕到,防止這是一起等候在路邊準備實施恐怖活的案件。

警察很快就確認這是一枚沒有什麼技含量的定時炸彈,能炸碎鋼化玻璃,但未必能炸死人。而且,這是一枚正在試驗的炸彈,連定時都沒有連上。在試驗過程中,因為裝置未能完全封閉,所以從「竹」變了「刺花」。

什麼人會開車來這個地方試驗炸彈呢?這是民警一直在考慮的問題。說不準只是個惡作劇吧,大家都這樣安自己。

可是那隻功勛排犬倒是不安分了,一直在離炸裝置兩百米左右的一石坑邊個不停。

訓導員以為自己的犬了風,因為排犬在發現炸彈后,是不能的,防止炸彈配備了聲控裝置。排犬會在嗅到炸彈后,原地坐下,表示這裏有炸彈。但是今天,這隻犬卻個不停,這引起了派出所長的注意。

在對這一石坑進行了挖掘以後,居然發現了一

「不會是有人來這裏埋,順便試驗炸彈吧?」我問。

趙大隊長搖了搖頭,說:「死亡時間定不下來。」

「定不下來?」我一臉疑,「為什麼定不下來?至可以估計出大約死了幾天吧?」

趙大隊長繼續搖著他那碩大的腦袋:「大約幾天都估計不了,因為上被人撒滿了鹽。」

上撒鹽這一手法,我從警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

可能是有些犯罪分子為了防止腐敗,利用腌制鹹的辦法來腌制,以為這樣就不會腐敗,不會引來野,自然也就不會被發現。其實不然,腌制鹹的前提是要晾曬,如果不加晾曬就撒鹽、掩埋的話,的水分依舊足以供給那些腐敗細菌的滋生,依舊會腐敗。但畢竟有外界因素干擾了腐敗的過程,所以給死亡時間的判斷帶來了一定的困難。好在我們有師父教的辦法,只要查清源,搞清他失蹤前什麼時候吃的飯,吃的是什麼飯,我們就可以準確地計算出他的死亡時間。

腐敗得嚴重嗎?」我問。

「幾乎沒有腐敗。」趙大隊長說,「連上的腐敗靜脈網都沒有出現。」

腐敗靜脈網是腐敗出現綠之前的必經階段,靜脈會在皮上清晰顯現,呈現網狀。像現在這樣冬末春初的季節,需要經過三到四天天放置方可出現腐敗靜脈網。如果在嚴寒的深山裏,會更久一些。

「角呢?」我問道。

「這個,」趙大隊長畢竟不是法醫,他撓撓頭,說,「我不知道。」

從角的混濁程度也可以推斷死亡時間,但因為無法準確確定時間,所以一般很被基層法醫所應用。

有故事聽,時間過得就是快,不知不覺,已是中午時分,我們的車子也已經開進縣城。

況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早晨發現以後,我就趕開車到省城接你們了,」趙大隊長說,「全靠他們短訊來給我彙報。」

我笑了笑,說:「不如,我們先近后遠,先去看看縣城旁邊打撈出來的計程車吧,順便把林濤留在那裏,然後我們再去現場。」

「被水泡了,還能有價值嗎?」大寶擔心地說。

「不去看看,怎麼知道?」我敲了一下大寶的腦袋。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幾輛警車和大量圍觀群眾,我知道,打撈計程車的地方到了。

「你知道嗎?這是鬼車,沒人開的。」

「據說這車是從嶺山裏面開出來的。」

「聽說這車一發,就和鬼一樣,嚇死人了。」

「你們這算什麼消息,告訴你,開這車的,是一個白鬼。」

一路聽著關於這輛計程車的各種版本的鬼故事,我拎著我的勘查箱,和林濤、大寶一起走進了警戒帶

其實,那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吉利計程車。唯一的不同,就是它全了,在岸邊不斷地滴著水。

林濤戴上了手套,沿著車繞了一圈,探頭往駕駛室里看了一眼,說:「沒什麼異常。鑰匙在車上,不過是關閉狀態,應該是停車后,推車水的。」

「那車屁上能提到指紋嗎?」我連忙用勘查燈打出側,照車後備廂蓋。

林濤搖了搖頭:「指紋怕是沒希了,畢竟泡了那麼久。」

「那個!」大寶一激就會有些結,「快看,快,快看!」

「什麼?」我向大寶走去。

大寶說:「車裏有!」

2

我和林濤拉開車門,觀察車跡形態。跡主要分佈在副駕駛位置上,右側車門框側有大片的噴濺狀跡,座位靠枕上有片狀的浸染跡,跡還呈條狀往下流注,在坐墊上形泊。

「失量不小啊。」我說,「看噴濺狀跡形態,細小且長,說明飛濺的速度非常快,這是普通脈噴跡達不到的速度。」

趙大隊長說:「哦,初步檢驗,是槍傷。」

「那個,沈三看見的白煙是開槍冒出來的?」大寶問道。

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白煙冒出后不久,沈三就把兇手嚇跑了,那兇手哪有時間埋?我覺得白煙是炸彈沒有炸形的,而應該在此之前就埋了。沈三到現場的時候,沒有發現計程車和人,也就是說,可能是前一天就埋在這裏的,兇手是專門來這裏試驗炸彈的。」

趙大隊長點頭表示認可。

「這個印跡怎麼看起來這麼悉?」林濤突然說。

副駕駛坐墊的座椅和靠背,有一個直徑一厘米左右圓形染的印跡,印跡的中心約看起來是一圈麥穗和一個盾牌。

「靠,警服!」大寶道。

「確實,」趙大隊長說,「那子是和咱們一樣的警,這個印跡應該就是子上的紐扣留下的。」

「不一定吧。」我說,「現在警服改什麼樣子,其他制服就改什麼樣子。什麼保安、城管、監管等等,服都可以以假真,更別說一粒扣子了。」

「但是,和槍傷結合起來看,是警察的可能大呀。」林濤抿著說。

「死者死在副駕駛,難道是打車的過程中掏槍自殺?」大寶說。

我白了大寶一眼:「你有見過打著計程車自殺的人,然後自殺了還被計程車司機好心埋了且不報案的?」

「這個計程車司機有重大作案嫌疑,」林濤說,「他的作案機可能就是搶槍。」

我用了一下車窗,說:「可是如果是計程車司機開槍殺人,為什麼車窗上沒,而且車窗沒有彈孔?從跡分佈在窗邊判斷子彈應該貫通了死者頭顱,而且車窗沒有更換過的痕跡呀。」

「笨,」林濤白了我一眼,「開著窗打的唄。」

我又看了看車窗,說:「是了,跡分佈在窗的周圍,四周都有,看來只可能是開窗擊的。不過這樣就麻煩了,彈頭找不到了。」

「可是彈殼應該還在車裏,」林濤說,「這樣很快就能檢驗出槍彈特徵,找到是哪把槍作案的。」

「嗯,」趙大隊長說,「我現在去佈置,一方面找這個計程車司機的資料,一方面尋找這個可能是警察的死者的源。」

「還有DNA檢驗。」我說,「車上的,死者的DNA都要趕做。林濤留下再仔細看看車子上還有沒有什麼線索證,最重要的是找彈殼。我和大寶去的現場,還有幾個小時山路呢。」

在車上吃了點兒盒飯,又打了一會兒盹兒,隨著一陣劇烈顛簸,我們到達了這座傳說中無比恐怖驚悚的嶺山。

我抬腕看了看錶,因為中途又下了陣小雪,盤山道,車開得慢了一些,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

「四個多小時了,」我說,「DNA結果應該差不多了吧?」

「十分鐘前出的結果,」趙大隊長說,「車上的是死者的。」

「嗯,在副駕駛上遇害。」我說,「現在高度懷疑是這個計程車駕駛員搶槍殺人。不過,這個駕駛員作案還真不高明,把自己的車就那樣沉在水塘里,我們早晚不得發現?找到了車,還能找不到人嗎?」

「呵呵,」趙大隊長乾笑了一聲,「我看他是在嶺山被沈三嚇壞了,所以棄車潛逃了。現在我們已經在全力搜尋這個駕駛員了。」

「他的資料查清了嗎?」我問。

「那還不好查嗎?」趙大隊說,「去計程車公司翻了資料。這個駕駛員齊賢,三十二歲,孤兒,未婚。一個人天天獨來獨往的,話不多。自己的營運執照,自己的車。他平時隨開白班或者晚班,神好了白班晚班一起開,總之是不把車給別人開。別人都知道他無親無故,但不知道他平時下班后都幹些什麼營生。」

「什麼營生?」大寶半靠在座位上憤憤地說,「又是槍又是炮的,這是要造反啊。」

「那他最近活況如何?」我問。

「半個月沒人看見過他了,」趙大隊長說,「也不到公司打卡。他平時人緣一般,所以也沒有人在意。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是計程車公司門口一個麵館老闆,說半個月前齊賢在這裏吃了碗麵條。」

「這半個月,估計都是在做炸彈吧。」大寶說。

嶺山北坡上,正圍著兩撥警察。一撥仍在分析炸彈的特徵和炸彈零件的特徵,看他們的表,一籌莫展。

另一撥圍著的,是一

很新鮮,穿著咖啡的夾克衫、前帶有「police」字樣的黑和黑的警,左側腰間還有一個打開了的槍套。據當地華法醫說,他遍了服口袋,除了一串鑰匙,沒有發現任何隨品。

「即便沒有份證件,他的裝束也告訴我們他是個警察了。」我戴上手套,翻看了死者的角混濁況,又他的肩部關節,說,「看這樣的腐敗況,僵緩解,應該就是前兩天的事。」

「嗯,」華法醫點了點頭,說,「可能是兇手第一天晚上來埋,第二天來試驗炸彈。」

我靠近聳了聳鼻子,說:「奇怪了,這沒有腐敗,為什麼我還能聞見一陣陣惡臭?」

華法醫也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還好吧?看來我鼻子沒你靈。是不是因為上撒了鹽,所以有怪味道啊?」

我搖了搖頭沒再說話,用止鉗夾住死者頭部創口周圍的皮組織觀察。

「死者左側顳部有一圓形創口,周圍有槍口印痕,這應該是接擊的口,」我說,「右側顳部有個星芒狀創口,應該是子彈的出口。這一槍確實是從死者的左側,也就是駕駛座上打過來的。」

「那個,你們的殯儀館在哪兒?」大寶著手跺著腳說,「這兒太冷了。」

華法醫說:「我們這裏是土葬區,沒有殯儀館。」

「那解剖室呢?」大寶仍不死心。

我抬頭看了眼大寶,說:「干法醫就要經得起熱、經得起凍、經得起臭、經得起臟。沒有殯儀館哪有解剖室?難不把解剖室建在公安局裏?」

「那你們在哪裏解剖?」大寶一臉疑

「我們通常就在現場檢驗。」華法醫不好意思地一笑,說,「然後就地掩埋。」

「大夏天大冬天都這樣?」大寶一臉崇敬的表

華法醫點了點頭:「咱們是苦慣了。」

「別浪費時間了,再過兩個多小時天就黑了,」我說,「趕解剖吧。」

大寶環顧左右,發現沒有什麼圍觀群眾,才放下心,打開勘查箱,拿出解剖用

我們把放在一大塊塑料布上,圍著蹲下來,準備開始檢驗。華法醫拿出幾個鞋套,說:「把鞋子套上吧,這樣蹲著干,難免會有迸到鞋子上。」

天氣太冷了,我們不得不幹一會兒,就站起來跺跺腳,防止雙腳被凍僵。而作為微胖界人士的我來說,蹲十分鐘都很痛苦,更別說要蹲幾個小時了。

我們刮乾淨死者的頭髮后,切了死者的頭皮,然後三個人配合,費勁兒地用手工鋸鋸開死者的顱骨。

子彈的威力並不在於它的穿,而是因為它的高速旋轉,會在彈道周圍形一個直徑是子彈直徑十幾倍的瞬間彈后空腔。這個空腔強力彈道周圍的組織,然後再恢復,這樣的震,會使一些質較為脆的實質臟破裂、出,引起比子彈穿強烈十幾倍的殺傷力。

到瞬間彈后空腔效應的影響,死者腦部彈道周圍的腦組織已經完全挫碎,蛛網下腔以及腦實質大量出。死者的腦幹也到波及,延髓位置腦組織形態已經然無存,了一包「豆腐渣」。

「死者是中槍后迅速死亡的,」我說,「腦幹在腦組織的深層位置,一旦腦幹損,中樞神經損壞,呼吸、循環功能立即喪失。」

仔細合好死者的頭部,我換了個刀片,準備繼續解剖死者的腹腔。

「這個,」華法醫說,「腹腔也要打開看嗎?」

我一臉疑,看著華法醫,說:「什麼意思?你們平時不打開看的嗎?」

「不是,」華法醫不好意思地說,「這天氣太冷了,我怕你們不了。」

「再不了也要看,」我順手劃開死者的腹腔,說,「說不準就能有些發現呢。」

還真的被我說中了。解剖刀劃開死者的胃后,一氣味撲鼻而來。我連忙站起來,抬肘鼻子。

「是吧,」我說,「多好的發現。」

「什麼發現?」華法醫說。

「喝酒了呀。」我說,「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這個警察那麼容易被人了槍,然後一槍頭了。因為過度飲酒,所以他在計程車上睡著了,被人家輕而易舉地繳了槍。唉,自作孽不可活,五條令不遵守,喝了酒還帶槍,這是自掘墳墓啊。」

「可是,」華法醫說,「這個人的槍套藏在外套之下,一般計程車司機怎麼知道他帶了槍?」

我搖搖頭,同樣表示不解,說:「即便是在車上睡著了,計程車司機也應該看不到。說不定,計程車司機認識這個警察,知道他帶槍呢?」

大家都在低頭思考。

對死者胃進行分析后,我說:「死者飲酒、飽食,且應該是末次進餐后五個小時遇害的。也就是說,假如死者在正常時間六七點吃飯,那麼他就是在晚上十一二點遇害的。中間這幾個小時,死者幹什麼去了?」

「肯定是喝第二場酒去了。」華法醫說,「如果死者是在晚飯時候喝酒的話,那麼過了五個小時,胃的酒味道不會這麼重。只有可能是晚飯後又去喝酒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大寶說,「我們的晚餐估計又是打滷麵,第二場就該是速食麵了。」

我用止鉗在死者胃裏挑出一個小顆粒,放在手套上了一下,說:「華法醫猜對了。這個東西是開心果呀,晚飯是不可能有開心果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去喝酒K歌了。」

「反正死者死亡就是兩天前的事,」大寶說,「一旦找到源,這些況就很容易查清楚了。要不,我們開始吧?」

我點了點頭,說:「你們吧。」

我艱難地直起腰,拚命地跺著腳,一雙腳彷彿已經完全麻木了。我下解剖服,走到挖掘出的石坑旁,蹲著看。

大寶和華法醫好了,走到我邊說:「不然,我們回縣城吧?」

我搖了搖頭,說:「我解剖的過程中,總覺得能聞見一陣陣惡臭,不是這發出來的。剛才走到這個坑的旁邊,覺得臭味好像更加明顯了。」

大寶吸了吸鼻子說:「你還別說,我好像也聞到了。」

「另外,」我說,「這座山,是石頭山還是土山?」

華法醫來一直在旁邊作為現場勘查見證人的村長,村長說:「這邊都是石漿層,石漿層下面就是土。」

「我們看見,埋的坑周圍都是小碎石頭,連坑底都是。」我拿起一塊石頭砸進坑底,說,「但是上覆蓋的,又有石頭又有土。這個土,是哪裏來的呢?」

「你是說,坑底還有東西?」大寶瞪著眼睛說,「有人挖的坑挖到了土層,所以這個坑的深度不應該只有這麼淺,還應該更深一些?」

我點了點頭。

大寶急,立即從旁拿起一個鐵鍬,說:「我來挖挖看。」

3

我攔住大寶說:「如果下面是炸彈,你這一挖,我們全部完蛋。」

來拆彈組的同事,用金屬探測探測了一下,確定坑底不是炸彈,然後和大寶、華法醫一起開始挖坑。

挖了沒幾鍬,我們就有所發現。隨著臭味越來越明顯,坑底的土中,出了一隻綠的人手。

我們幾個都驚呼了一聲,旁的村長則嚇得蹲了下來捂住了眼睛。

「我想,」我說,「這絕對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村長捂著眼睛說,「這裏不會埋人的,墳場在山西坡。」

我們的驚呼引來了另一撥拆彈組的同事,大家都拿起鐵鍬,合力將一中度腐敗的挖了出來。

我抖了抖服,抖掉上面沾染的塵土,出一類似工作服的服。

我一邊面部的塵土,一邊找趙大隊長要來了嫌疑人——計程車司機齊賢的照片,看了看說:「還找什麼齊賢,齊賢躺在這兒呢。」

「這是齊賢?」趙大隊長趕走過來,對比著照片看。

「嚯,這案犯到底是個什麼人,」大寶說,「一下殺倆?」

「不,」我搖了搖頭,說,「看腐敗程度,齊賢已經死了半個月左右了,而那個警察才死了兩天。」

「也就是說,齊賢是先死的,殺警察的不是齊賢?」趙大隊長說。

「沒錯,」我說,「我估計,這應該是一起先劫殺計程車司機,然後又冒充計程車司機劫殺警察的案子。」

趙大隊長「哦」了一聲,眼神里充滿了迷茫。這個案件瞬間又進了僵局,線索斷了,不知道該從何查起。

此時已經夜幕降臨,隔三米都看不清對方眉目了。華法醫看了看天,說:「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是說要怎麼理?」

「還能怎麼理?」我攤攤手,說,「穿上解剖服,繼續干。」

「可是,」華法醫一臉為難,「這山裏晚上得有零下十幾攝氏度,我們蹲這裏干幾個小時,怕是不了啊。而且,山裏有野的。」

話剛說完,彷彿聽見遠山裏有聲野的嚎

我笑了笑說:「不然怎麼辦?讓再在這裏躺一夜,或者你們用警車把拉回縣城去?」

華法醫搖了搖頭,顯然兩種說法都不可能。

我說:「那就是嘍。既然沒辦法,就只有連夜干。再說了,這麼多人,野敢來嗎?來了也是送來給我們當夜宵。」

我張羅著和大寶一起用塑料布把抬到勘查車的一側,然後讓趙大隊長爬到車頂,立起車頂的勘查燈。隨著車載發電機的轟鳴,勘查燈出兩條雪亮的芒。

「你看看,」我拍拍手,說,「這新配的勘查車就是牛,這簡直就是探照燈啊,比白天線還好呢。」

「你們抓吧,」趙大隊長說,「車裏的油,除了回去所需,只能支撐這臺發電機工作三個小時了。」

「三個小時足夠了。」我指了指勘查車旁的幾輛警車,說,「麻煩留下兩個人、一輛車等我們一會兒吧,好歹我們也多一部移加油車,以防萬一。」

「說不準還能幫我們打個夜宵。」大寶補充道。

齊賢是被他人勒死的,而且全也都撒上了鹽。

我們從齊賢的眼瞼結、指甲、口等部位發現了窒息徵象,可以確定齊賢是機械窒息死亡。切開齊賢的頸部以後,發現頸部皮有一條深深的索,索是水平狀的,在頸后提空,說明兇手是在後排座位上用帶狀勒住了死者的脖子。索比一般勒死的索要寬一些,看起來行兇的不是一繩子,而是一個的帶狀。索的周圍有大量的表皮剝,這一點不僅證明這是一個生前損傷,更加證實了死者在死亡前經過了激烈的掙扎。

的腐臭夾雜著鹽的味道,讓人在寒冷的空氣中難以抑制胃裏的翻滾。

「這兇手怎麼喜歡給上撒鹽?」大寶說,「看來是一個喜歡吃腌,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怎麼做腌的人。」

我沒有回答,但是心裏很贊同大寶的推斷。我依次打開死者的顱腔、腔和腹腔,發現死者的臟瘀,且有明顯出點,顳骨巖部出,同樣證實了死者死於生前勒死。

「那個,那個,」大寶一張,一白氣冒出,「差不多了吧?真沒想到山裏晚上居然有這麼冷。凍死我了!」

華法醫在一旁用凍得瑟瑟發抖的手合好最後一針,說:「齊……齊活兒!先放在坑裏吧,用塑料薄蓋好。我已經聯繫過了,明天市裏的殯儀館會來人把拉回去冷凍。等死者家屬來認領后再決定是火化還是土葬。」

「市裏殯儀館的人來嗎?」我抬起袖子不斷往外流的鼻涕,但由於解剖服是塑料的,真沒辦法乾淨,鼻涕就在上面乾涸凝固,我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說:「那還真的不錯呢,這麼遠都過來。」

「切,你當是新時期雷鋒啊?」華法醫不屑地說,「局裏掏了不錢,局長親自去求他們,最後才同意白天過來的。你說都是為人民服務,人與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我笑了笑,拿起齊賢的雙手,對著勘查燈的亮看去。

「那個,你還在……還在看什麼?」大寶吸著氣,抱一團在我邊跺著腳。

「我在考慮,」我了下鼻涕,說,「即便抓住了搶計程車的人,也不能證實是那個人殺了齊賢吧,畢竟計程車已經被毀了。」

「為什麼不能證明?」華法醫說,「如果兇手藏了這個警察的槍,那就是很好的證據啊。他是利用這輛計程車劫殺警察,才會有槍的。他計程車哪裏來的呢?只有是劫殺計程車司機才能來啊。」

「如果他說計程車是撿來的呢?」我說,「畢竟無法證明齊賢是在車上被殺的,只能證明警察是在車上被殺的。」

「那不是胡扯淡嗎?」華法醫說。

「律師一介,什麼都不好說了,所以證據鏈我們得弄紮實了。」我依舊在看齊賢的雙手。

「局裏發來短訊,」一直陪著我們、像兔子一樣在我們邊跳了全程的趙大隊長說,「炸裝置上可能會提取到兇手的DNA,因為有個零件可能扎破了兇手的手指。」

「那你怎麼不早說?」大寶說,「凍死我了。」

我說:「DNA只能證明兇手來過這裏,證明他在試驗炸彈,證明他開了涉案計程車離開現場,證明不了他殺計程車司機。」

「我覺得可以證明得了。」大寶說,「總不能是別人殺了齊賢,埋在這裏,然後丟棄了車,然後兇手再利用計程車劫殺了警察,也埋在同一個坑裏吧?關鍵是還都在上撒鹽,這手段也忒獨特了。世界上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律師會說有。」我說,「別廢話了,把死者的指甲剪下來,去進行微量證檢驗。」

華法醫也湊過頭來看齊賢的手,說:「有什麼發現嗎?」

我點了點頭:「指甲里有些絨狀的質。死者死前有劇烈掙扎,雙手沒有約束損傷,那麼出於本能,死者會用雙手去抓扣勒住他脖子的繩扣。如果繩扣上有絨狀質,就能和死者指甲的認定同一。」

簡單掩埋了,我慢慢地去解剖服。發現一向話多的大寶已經冷場了,臉煞白地站在我邊。大寶的鼻涕已經被凍了冰凌掛在鼻尖,像是鼻子長長了一般。

我掰掉大寶鼻尖的冰,說:「你,沒事兒吧?」

大寶搖了搖頭,二話沒說轉頭跑進開著空調、溫暖的勘查車裏,不斷地著手。

第二天一早,大寶恢復了元氣,我卻重冒了。

在去專案組的路上,大寶一直在嘲笑我虛胖,連這點兒風寒都抵抗不住。我則白了他一眼,說不知道昨晚是誰的鼻子還長了一截。

林濤一臉興地在專案組裏等著我們。

「齊賢死於機械窒息,兇手從背後施暴,兇可能是上面有絨的帶狀。」我說,「那個警察應該是在晚飯後又去喝酒K歌,喝多了,在計程車上睡著了,然後被兇手走槍后殺害。」

「現在應該從哪裏查起?」縣公安局長被省廳調去辦一起專案,所以主持專案會議的是分管公安的副縣長。他一進屋就擺出一臉傲氣,慢吞吞地掃了所有人一遍。

「很容易,」趙大隊長似乎對這個不懂公安業務的副縣長不太待見,說,「查到這個警察的源,一切迎刃而解。我們已經查了,這個警察肯定不是我們縣局的人。」

「怎麼解?」副縣長聽出了趙大隊長的言外之意,「就算查到人,你能查出他最後坐的是哪輛計程車嗎?」

「我們有我們的辦法。」趙大隊長有些底氣不足。

源很快能夠有結果,」林濤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說,「我們在計程車里不僅找到了除兩名死者外第三個男的DNA,而且找到了彈殼。據彈殼分析,這把槍是建了檔案的,是鄰居山北省公安的槍支。是誰的槍,已經讓人去查了,估計過一會兒就能有結果。」

「好樣的!」副縣長揚著眉說,「不過山北最近的縣東橋縣距離我們也有三百多公里呀!是這個警察來我們這裏腐敗,還是兇手到東橋縣去作案呢?」

林濤聳了聳肩膀,說:「查到源,應該就知道了吧。」

「這個第三人的DNA跡是在方向盤上發現的,和上黏附的跡屬同一人。」縣公安局技隊主任說,「這應該是兇手的。另外,秦科長送給我們的死者指甲的微量證,經檢驗,應該是羊質。」

縣局報科的一個年輕警突然推開專案組的門,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發現大家都疑地看著,頓時漲紅了臉。

「怎麼一點兒沒規矩?」趙大隊長說。

「有……有……有進展。」警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4

「著什麼急?」趙大隊長說,「有話好好說。」

警咽了口唾沫,說:「源找到了,是東橋縣公安局城關派出所的所長馮強。」

「他最近有出差任務嗎?」趙大隊長最關心作案地點。

「確定沒有,失蹤前一直在東橋縣,前兩天和幾個當地老闆去KTV以後就失蹤了。」警說。

「看來這個兇手不簡單啊,拉幾百公里來掩埋。」趙大隊長說。

我喝了口水,說:「不奇怪。很多犯罪分子都會找自己悉的地方埋,這樣可以找到他們心所需的安全。」

「能從城市監控上發現一些什麼嗎?」副縣長急於表現他發展城市監控的政績。

「這些工作早做了,」趙大隊長說,「攝像頭能差,夜間無法看清車牌號碼。」

縣長張了張,最終沒出聲。

「我們的工作組已經趕赴東橋,在KTV的監控中可能有一些線索。」警補充道,「工作組請示專案組,你們還要不要去人?」

趙大隊長看看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搖了搖頭,說:「既然犯罪分子悉咱們這邊的地理環境,而且他先劫殺我們這邊的計程車司機以獲取車輛,說明他應該是我們這邊的人。所以,我覺得我們留下來等消息比較好。一旦有了嫌疑人,還可以搜查他的家裏。」

趙大隊長點頭應允,副縣長宣佈散會,大家都收起筆記本,回到自己的崗位,焦急地等待著趕赴東橋縣的工作組傳回好消息。

我坐在賓館里的電腦前,翻看著本案的照片。突然,計程車座椅上的圓形警徽印跡引起了我的強烈興趣。我將圖片放大,顛來倒去地觀察,總覺有一悉的味道。

突然,冒得暈暈乎乎的腦子裏閃出了一盞明燈,我迫不及待地上U盤,打開了「雲泰案」全案資料。

我盯著電腦屏幕,將「雲泰案」的幾起案件照片逐一在眼前翻過。我的記憶里,總覺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類似的圓形印跡,難不今天能為「雲泰案」告破的一天?

地翻了整整三個小時,腦子裏的那張照片終於被我找到了。

這是發生在三年前的那起學生被殺害后案件現場的照片,學生的旁,有一個新鮮的印,經現場痕跡比對,排除了是學生的印。由於這個印並沒有什麼特異特徵,所以一直未被重視。當初我翻看本案照片時,就約覺得印的邊緣有一個印跡,但是沒有去圖片理,所以只留下了個印象。

來了縣局公安圖像理的專業人員,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把這張圖片印的邊緣理清楚了十倍。那就是一個警服紐扣的印跡!

我高興得有些手足無措,索出了手機,撥通了黃支隊的電話:「師兄,師兄,我發現『雲泰案』的一個重大線索!絕對重大的線索!」

黃支隊在開會,低了聲音問:「什麼線索?」

「我發現一個印跡,可以判斷兇手是穿警的人。」我說。

「警察?」黃支隊驚訝地問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保安啊、城管啊什麼的,」我說,「凡是穿仿製警服的制服的職業,都有可能。」

黃支隊安靜了一會兒,接著說:「那有什麼用?我們現在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管他什麼職業,只要有嫌疑都拉來做DNA檢驗了。另外,你敢拍板說除了穿制服的職業,都不用排查了嗎?」

黃支隊一語中的,我失了聲。確實,假如兇手有什麼親戚朋友是相關職業的,多餘的子給他穿了呢?總之還是應該以DNA檢驗為前提。

我說:「說的也是,那你們繼續吧,但我覺得應該有重點地去找。」

「知道了。」黃支隊掛斷了電話。

我仰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這個惡魔,什麼時候才能伏法呢?

晚飯的時間,我走到樓下餐廳吃自助餐。剛咽了兩口,手機就響了起來,我預是個好消息!

「吃了嗎?」趙大隊長問。

「唔唔,在吃。」我使勁兒往裏塞東西,我知道馬上要趕去專案組了。

「案件有重大突破,十分鐘后專案組急開會。」

案件確實取得了重大突破,這使我不得不嘆偵查員們的高效率。

通過對東橋縣盈皇KTV監控錄像的調取,發現三天前,也就是馮強死亡的那天晚上,他和一個陌生男子發生了一些糾紛。

從監控錄像的畫面中可以看到,馮強和一個陌生男子在拉扯一個DJ公主,一群服務員在拉偏架,明顯偏向於馮強。陌生男子踹了馮強一腳,馮強顯然是喝多了,隨即倒地。隨後,馮強從地上爬起,從腰間掏出手槍,指著陌生男子的頭。最終,是陌生男子跪地妥協,離開了KTV。

「其實視頻監控已經看得很清楚了。」趙大隊長說,「從調查得知,馮強當天晚上和幾個生意人去KTV消費,要求某一個DJ公主來陪酒,而此時這個公主正在陪這個陌生男人。於是馮強就到這個陌生男人的包房裏搶人,發生了如下糾紛。」

「這個陌生男人是一個人去消費的?」我問。

趙大隊長點了點頭,說:「就他一個人。」

「不會是這個公主的人吧?」我問。

「這個公主矢口否認,我們正在審查。」趙大隊長說。

「這哪是個警察,簡直就是個惡霸。」大寶一臉鄙夷,「死有餘辜。」

「總之,」趙大隊長說,「視頻中的這個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我們從監控中獲取了他清晰的正面照片,目前正在查他的份,如果他是我們縣的人,就可以肯定兇手是他了。」

「這個排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你們找得到嗎?」副縣長的口氣里彷彿有一些輕蔑。

趙大隊長沒有吭聲。

我也被副縣長的這種姿態激怒了,我說:「我覺得我們很快可以找到這個人的行蹤。」

包括趙大隊長在,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我。

我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說:「兇手選擇馮強可以說存在偶然,沒有目標,但是選擇齊賢必然是有目標的。」

「為什麼這麼說?」趙大隊長也在思考。

我說:「你們想,兇手是殺害齊賢將近半個月後才去東橋殺害馮強的。如果齊賢是有家眷的,家眷在齊賢以及他的計程車失蹤了以後會立即報案,那麼這個兇手還敢這樣逍遙自在地開著搶來的計程車在縣城裏或者是在縣城到東橋縣之間往來嗎?」

「是啊,」趙大隊長說,「如果齊賢有家屬,我們接到報案,警部門早就找到這輛沒有經過任何偽裝的計程車了。」

「換句話說,」我說,「兇手應該非常了解齊賢的況,他知道即便齊賢失蹤,也沒有家人朋友會去找他,所以他才敢這樣大搖大擺地開著他的車到竄。」

「明白了,」大寶打斷我的話,說,「你是說,兇手可能不認識馮強,但是一定認識齊賢,而且對齊賢的況了如指掌。」

我點了點頭,說:「齊賢是宅男,一般不和人打道,那麼他認識別人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那個他每天會去吃飯的麵館。」

「好想法!」趙大隊長瞥了一眼副縣長,昂著頭說,「我們只需要把這張照片給麵館老闆看看,說不準就有線索了,你說對嗎?」

我沒有回答,看了眼正在低頭喝茶的副縣長,心想,你以後還敢再小瞧我們刑警嗎?

「還有,別忘了,」大寶怕我們忽略了他的發現,「這個兇手很有可能是個喜歡吃腌,但又不會製作腌的人。在上撒鹽,這一手段還是極遇見的。」

比想像中更加順利,麵館老闆只看了一眼,便認出照片中的這個人是住在計程車公司旁邊小區的葛猛猛。

我們順道就對葛猛猛的住進行了搜查,不僅找到了製作炸彈的原料和工,還獲取了葛猛猛的DNA。

最重要的,我們在葛猛猛的寫字枱上發現了一張地圖。這是一張東橋縣全圖,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了幾

「幸虧我們破案及時啊!」趙大隊長驚呼道,「這傢伙,是要去搶銀行!」

我以為自己會目睹一場槍戰,可惜現實沒有電影上那麼彩。當晚,偵查人員趁葛猛猛在家睡之機,悄悄打開他的家門,將他擒獲在自己家的床上。

葛猛猛甚至在被戴上手銬之前的那一剎那,還在幸福地打著鼾。

葛猛猛是東橋縣人,五年前來本縣打工,卻不慎染上了毒癮。

一旦染上毒癮,就像是被接上了一個永不停止的吸機,數年的積蓄很快被用,葛猛猛只有起了歪點子。

他按照一些教科書上的方法,慢慢收集製作炸彈所需的各種材料和工

同時,他劫殺了在麵館里認識的齊賢,搶劫他的計程車作為搶劫銀行的通工

在製作完炸彈后,他駕車前往東橋縣各銀行踩點。踩點過程中,突然燃起一慾火,所以他決定去那一家不太正規的KTV里找些樂子。

沒料,他遇上了地頭蛇——馮強。

表面上看,葛猛猛跪地求饒算是輸了,但是沒人知道葛猛猛這個時候有多麼開心。他覺得是老天在幫他,他要去搶劫銀行,除了有一枚能炸碎防彈玻璃的炸彈以外,他還需要一把槍。

葛猛猛從KTV出來,開著劫來的計程車蔽在門口。直到看到馮強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趕戴上大耳帽,把計程車開到馮強的側。

馮強就這樣毫無察覺地上了賊車,還在賊車上呼呼大睡。當然,他也就這樣在自己的夢中結束了生命。

就如大寶所言,葛猛猛確實是一個無不歡的人,麵館里的香腸、腌是他每頓必點的食。他埋葬之前,給上撒滿鹽塊的目的,也就是想讓像香腸、火那樣不會腐敗,不被發現。只要熬到他搶劫銀行功的那一天,誰也抓不到他了。

如果不是盜墓的沈三鬼使神差見葛猛猛,這個癮君子的計劃就會繼續進行。他會重新研製炸彈,而東橋縣的公安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失蹤的所長,以及所長的槍。

「我覺得吧,」林濤在返程的車上說,「齊賢真的蠻悲劇的,老老實實的一個男人,好不容易認識一個朋友,居然還被這個朋友殺了。」

我笑了笑,說:「友不慎啊。我也是友不慎,你倆怎麼還不去考駕照?」

「那個所長更是可惡,」大寶說,「怪不得警察的口碑不好,都是這些渣滓影響了我們的形象。我們破一百起案子積累的形象,被他們一頓霸王餐就毀滅殆盡了。」

「到哪一天,所有的警察都不利熏心,」我嘆了口氣,說,「所有的警察都能真的做到一心為民,這個社會才會真的安定。不發牢了,做好我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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