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手指》第五案 墳場縛

孩子害怕黑暗,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劇,是人害怕明。

——柏拉圖

1

「我家小狗超級乖的,從來不在外面吃東西的,也不會跑,每次我一聲喊,它馬上就能跑到我邊。」眼前的這個婦怨尤地看了一眼腳邊趴著的寵

這樣的眼神我見過,當初我沒能考上一本,我媽媽看我的眼神就是這樣。

「這不是……小……狗了吧?」大寶強調了一下「小」字。

這條松獅突然站了起來,抖了抖上蓬鬆的出它沾滿了口水的紫舌頭,呼呼地氣,嚇得林濤往後躲了躲。

「你怕狗啊?」我問後的林濤。

林濤說:「你才怕狗呢,我是怕它那口水滴到我皮鞋上,新買的。」

「老貴了。」我學著林濤的習慣,和林濤異口同聲道。

「是不小,你這松獅比其他的要。」偵查員說。

「誰說的,」婦蹲下來,狗的,說,「它一直很健碩好吧,一點兒都不胖,只是蓬鬆了點兒。」

十分鐘前,我們接到龍番市局的電話,說是有條狗發現了一骨頭,有群眾覺得不像是的骨頭,就報警了。

十一手指的案件一直在牽著龍番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廳每一名刑警的心,尋找第十一手指主人的工作也一直在開展,所以只要一聽到有人骨什麼的,法醫都會第一時間到達現場。胡科長在接到110指令后,帶著韓法醫來到了位於龍番市西北的一個郊區住宅區。今天早晨,一個男子報警說,他的鄰居養了條狗,這狗不知道從哪裡叼來了一骨頭。他以前是殺豬的,所以他覺得這大骨頭不是豬的骨頭,於是報了警。

眼前的松獅目,到食被人奪了,心存不忿。

據這骨頭的形態,我們可以果斷判斷,這是人的肱骨。」胡科長說,「肱骨頭、大小結節、肱骨車、冠突窩、三角隆。這完全符合一肱骨的所有解剖特徵。」

「這個說不準就真是十一手指的主人呢。」大寶興地說,「那個……骨頭是在哪兒發現的呢?」

人群安靜下來。

「您這是問誰呢?」我對大寶的問題很詫異。

「哦,對,」大寶眨了下眼睛,「這是狗叼來的。」

「你這狗一般都去哪兒轉悠呢?」偵查員強忍著笑,問婦

說:「就在附近,從來不跑遠的。」

「我覺得吧,」我說,「方將的是在一個鬧市區小區被發現的,我們分析兇手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儘早發現。那麼,如果本案是和方將被殺案一樣的話,塊也應該就在這個住宅區呢。」

「不可能。」胡科長說,「我們當時分析手指的主人被殺是在方將之前,那麼,這至都一個半月過去了,這種熱天,塊肯定臭到不能聞。如果在住宅區,早就會被發現了。」

「那這兩起案件應該不是一串。」我有些沮喪。

「別放棄,先找到這再說,說不定有轉機呢?」胡科長是我的老師,他拍拍我肩膀,鼓勵道,「三十餘名民警已經開始搜索工作了,主要範圍是住宅區周邊的廢棄工廠和農田,我們也加吧。」

烈日炎炎下,三十餘名民警揮汗如雨地搜查著。警犬對腐臭彷彿不太敏,在烈日下也有些神不振。搜索工作進行到了傍晚,對講機里才傳出興的聲音。

「發現,住宅區西北方向,沿小路走約兩公里,就在路邊。」對講機「刺刺啦啦」地響著,「三組、五組已經在現場,正在布置保護工作,請法醫支援。」

石子小路很窄,勉強能通過一輛勘查車,大家都坐在車上沒說話。我想,如果是第十一手指的主人就好了,多條線索,就多一些破案的可能。至,也能解了我一個月以來的心結。

現場在石子路邊的草叢裡,偵查員們已經在現場周圍拉起了警戒帶,我們剛到,幾十名村民就尾隨而來,打算圍觀。

「這條小路是通向一個墳場的。」派出所所長說,「這有一小片墳場,有些年頭了,市裡曾經想組織移墳,結果一個村民去市政府差點兒自焚了,所以計劃流產。這一片墳場也就保留了下來。現場是在路邊,沿這條路再往西北走幾十米是個岔路口。岔路一條通往墳場,另一條通往一個小磚窯。不過那個磚窯倒閉十幾年了。也就是說,這一片地帶,除了清明、冬至祭奠一下祖宗以外,是沒人來的。」

我們迫不及待地鑽進警戒帶,一個民警指著草叢中說:「都快爛沒了,還是迪圖發現的。」

迪圖是一隻警犬,正坐在民警邊,耀武揚威地著舌頭。

路邊的雜草有半人高,如果不是仔細搜尋,還真不會注意到草叢裡有一堆爛。可能是連蒼蠅都覺得這堆沒有了利用價值,並沒有想象中的蠅蛆滿地。但在這堆已經就快腐蝕殆盡的骨旁邊,有很多蛆殼,還有很多死蒼蠅。

「看來前面十幾天中,這裡是蒼蠅和它們的孩子們歡聚的地方,可惜它們選錯了地方,有毒啊。」我說完看看林濤,「怎麼樣,現在我說話也文雅了吧?」

「看來這至放了一個多月了,就快完全白骨化了。」林濤說。

度高的環境下,在空氣中暴,只需要一個多月就可以完全白骨化。

「是碎!」我用樹枝撥白骨,發現幾長骨的中段都被砍斷,砍痕錯綜叉,有十幾條。加之這麼多死蒼蠅,說明可能含毒。這是和有著第十一手指的「六三專案」極其相似的地方。

沒有完全白骨化,還有著一些組織相連。我讓駕駛員打開勘查車頂部的探照燈,把這裡當臨時解剖室,開始了初步的骨檢驗。有四五個法醫同時工作,骨檢驗工作進展十分順利,發現也越來越多。

「死者骨盆和骨相連,但是骨中段被砍斷。腰部骶椎被砍斷。」大寶說,「這和『六三專案』的部位完全一致。」

「等等,等等,」韓法醫道,「骨是被一條繩索纏繞打結的,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和『六三專案』中的骨盆、大被割槽捆綁一模一樣。」

「死者的頭部和軀幹沒有被分離,頭及軀幹於俯臥位,所以頸部組織靠地面,沒被蒼蠅和蛆們吃掉。」胡科長說,「我正在找頸部的管,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這附近沒有發現死者的。」林濤簡單轉了一圈,說。

「死者的臟組織應該都在。」後來趕來支援的王法醫說,「距離骨一米半距離,有一堆雜草倒伏區域。這裡有一些腐敗得相當嚴重的質,目前看是臟,附近也有很多死蒼蠅。」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負責記錄的實習生有些混

我趕戴上橡膠手套,幫助王法醫把那堆粘滿了蛆殼的爛一點點翻出來看。每翻一次,我們的周圍就瀰漫出一惡臭。

「心肝脾肺腎腸,都在,」王法醫說,「上面應該還有氣管和舌頭。」

「而且之間沒有被割斷的痕跡。」我說,「和『六三專案』一樣,死者的整套,是被兇手用法醫常用的掏舌頭法,整取下的!」

「串案依據充分。」胡科長挑了挑眉,「這兩起案件應該是一個人作的案。」

「四肢長骨和主要軀幹骨骼沒有缺的跡象。」大寶檢驗完最大的一個塊——骨盆和部分大后,又開始清理現場的白骨。他說完,頓了頓,說:「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不!右手了三節指骨!」

人的一隻手掌有二十七塊骨頭,其中八塊是腕骨、十四塊是指骨、五塊是掌骨。為什麼指骨是十四塊呢?人的大拇指是由兩節骨頭組的,其餘四指都是由三節指骨組的。大寶發現了三節指骨,那麼就說明這個人的右手,了一指頭。

「哈哈,我們在DNA檢驗之前,就可以確定,這就是『六三專案』中第十一手指的主人了!」韓法醫高興地說。

一下衝進我的腦袋裡,我突然覺得,我離這個殘忍變態地殺人、剖腹、分,還向警方挑戰的兇手已經不遠了。

「不對,」大寶說,「為什麼方將的被放在鬧市區的垃圾堆里,而這放得這麼偏遠呢?」

「其實本質上還是一致的。」我咬著牙說,「那是在鬧市區的垃圾堆里,放那麼明顯可能是為了被人發現。這其實就是在路邊,可能兇手並不知道這條路一般沒有人走。說明了一點,兇手應該對這一片並不是非常悉。」

說完,我注意到胡科長正蹲在骨頭顱的部位,沒有說話。

「胡科長發現什麼了嗎?」我問。

「之前創口有輕微生活反應,我還懷疑兇手是活解剖了被害人。」胡科長說,「雖然檢出毒鼠強分,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在死者瀕死期被剖腹。」

「我一直都覺得不可能是活解剖。」我說,「我覺得是因為死亡后細胞超生反應而產生的生活反應。大寶開始認為方將是被活解剖,依據不足。」

「依據不足?斑淺淡,臟皺,死者失死亡,問題不大吧?」大寶下手套,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你居然把照片拷貝到手機里!」我道,「你也太重口味了吧!」

「不是!」大寶臉漲得通紅,「好多事想不通,經常看看,說不準能想得到破案的線索。」

看來這個案子也在狠狠地牽著大寶的神經。

「問題就在這裡。」胡科長說,「方將的首異,沒有多價值,而這的頭沒被分下來,所以我仔細看了他頸部。他頸部有個大創口,頸脈完全離斷,壁生活反應很明顯。說明,死者是被人割頸,導致大出死亡的。」

「下藥,割頸,剖腹,分。」韓法醫說,「應該是這個過程。至割頸的時候,死者還沒有死亡。剛剛達到致死量的毒鼠強中毒,死亡還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我覺得方將可能也是這樣死的,只不過後來頭部被割了下來,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判斷他的頸部有沒有創口。」

此時天已全黑,勘查車探照燈照下的大家都點頭同意。我站起來,個懶腰,活了一下快僵的腰肢,發現圍觀群眾不減反增。

「天都黑了,你說大伙兒都在看什麼呢?」我說。

「這草叢裡,啥也看不到。」林濤說。

「現在就是找源了。」胡科長打開死者的恥骨聯合,說,「高鍋都省了。」

「也是三十來歲,男。」我看了眼死者的恥骨聯合面,大概估計了下死者的年齡,說,「可惜態啥的沒法分析了,高我們回頭再算一下。」

「沒問題,這樣的骨,找源不難。」韓法醫說。

話還沒有落音,警戒線以外圍觀的人群突然開始起來。有些人開始往住宅區里跑,還有些人吵吵嚷嚷地翹首探

「怎麼了這是?」我問。

大家都是一臉疑問。

「鬧鬼啦!有鬼啊!」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人群像是炸了鍋,「嗡」的一聲開始分散。

駕駛勘查車的駕駛員以前是駕駛維穩指揮車的,很有經驗,馬上調勘查車上的探照燈,照回村莊的小路,防止那些正在奔跑的村民發生踩踏事故。

「怎麼回事啊,這是?」我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他……他們……他們好像說是有……鬼。」林濤往我邊靠了靠。沒有了探照燈的照,我們所在的草叢,猛然變得漆黑,月下影影綽綽。

「啥鬼?」我笑著說,「鬼嗎?漂亮不?走,去看看。」

本來準備開始收集骨,送殯儀館保存了,了探照燈的照,工作沒法開展。我們只有出警戒線,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村民已經基本都散完了,只剩下一個民警攙扶著一個村民快步走了過來。

「咋啦這是?」我問。

「嚇……嚇死我了。」村民說,「墳場出來個鬼!」

2

在十幾個民警的包圍下,村民膽子壯了不,嚇了的也有勁兒了。他說:「剛才在這兒看你們幹活,閑來無事,就四溜達一下,本來是要去那個墳場里撒泡尿的,結果我看到個鬼。」

鬼是啥樣的?在哪裡?」我笑著問道。

「就在岔路口那裡,往裡走幾步就能看得見,靠在墓碑上的,蹺著個,長頭髮,風一吹還飄啊飄的,嚇死我了。」

看村民的表,這不是個惡作劇。

「走吧,去看看。」我說。

村民哆嗦著,帶著我們幾個拎著勘查燈的警察,到了岔路口。他指著草叢說:「從這裡進去走幾步,就能看見了。另外,你們能留個人陪我嗎?」

幾條勘查燈的束照著草叢,裡面雜地排列著不墳墓。沒走多遠,我們就看見了傳說中的「鬼」。

有一座比較大的墳墓,墓碑是那種飛檐大理石形狀的,看起來埋著的是個大戶人家。一個人影靠在墓碑上,紋。人影像是坐著的,上和墓碑靠,頭垂著,雙卻高高蹺起,像是一個正在做鍛煉的人。

一個普通人,想保持這樣的姿勢幾分鐘都很困難,而「鬼」毫沒有過。

一名膽大的刑警用勘查燈照過去,這個側面的人影更加清晰,沒錯,那確實是一個人。雙手垂下,雙足蹺起,像是一個正在做的殭。「鬼」的皮在燈的照下,慘白慘白的。

「嘿,幹什麼的!」刑警喊道。

人影沒有

一陣妖風吹過,人影的頭髮飄了一下。

「哎呀媽呀,這頭髮太嚇人了!」林濤抖著說。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聽到的一個恐怖故事。說是一個人半夜走在田間小道,突然發現前方一個白子,婀娜多姿,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在晚風中飛揚。他吹了聲口哨,猛然回過頭,他看到的居然還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這個傳說困擾了我好多年,以至於對長發子都有些抵。想到這裡,我打了個冷戰。

任憑燈,「鬼」依舊蹺著雙腳靠著墓碑,一。長長的頭髮隨風飄擺,但無論怎麼飄擺,都讓十幾米外的我們看不到面孔。

「誰和我過去看看?」被人稱為「秦大膽兒」,我不能丟了這個名號的面子。

幾個刑警和我一起戴上鞋套,向「鬼」走去。

走近一看,這是一

靠在墓碑上,垂著頭,一頭長發遮住了面孔。

我曾經被「詐」嚇著過,所以謹慎地用樹枝捅了捅。膽子大了一些,我用樹枝挑開頭髮,看了看面部。

「原本以為會突然抬起頭,然後發現面部沒有呢。」我笑了笑,解釋了一下剛才的舉,「孩子年紀不大。」

在我看來,只要能看得見一張人臉,就沒有什麼好恐怖的了。

民警挪了挪步子,旁的矮樹上突然「嘩」的一聲掉下來個什麼東西,落在民警上,嚇得民警直跳腳,使勁兒拍打著自己的肩膀。

「別張,別張,」我笑著說,「是繩子。」

之所以保持這樣的位,是因為有繩子捆綁。的上房以上,有個繩索繞過,把的軀幹捆綁在墓碑上,房被勒得變了形。雙手背在後,也是被一繩子捆著。兩隻腳踝上分別捆著繩索,繩子的另一端分別拴在墓碑對面的矮樹的兩樹枝上,兩條得筆直,向上方蹺起、張開。

剛才民警移了一下,到了樹枝,樹枝上的繩子落了下來。

失去了吊在樹枝上的繩索的捆綁,的雙腳還是那樣蹺起、張開。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民警說,「沒有繩子的力量了,怎麼還能這樣蹺著?媽呀,死人也會用勁兒?」

「你沒聽說過有一種現象僵嗎?」我白了民警一眼,彎了彎死者的膝關節,強直狀態①,沒有能夠彎

見我們幾個人沒有被「鬼」襲擊,遠的大伙兒都聚集了過來。

林濤走近一看,只是一,不再害怕,揚起手說:「都別過來了!我要找足跡!找足跡!」

我們對現場實施了急保護措施,並避開繩結剪斷繩子,把裝進了袋。繩結有的時候可以提示一個人打結的習慣,所以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證據和線索。被裝進袋的時候還保持著蹺的姿勢,在袋的包裹下顯得有些詭異。

現場有幾個雜的足跡,林濤挨個兒進行了拍照固定:「這幾枚鞋印都很新鮮,這裡又是個很有人來的現場,所以很有價值。等回局裡的時候,記得把你們的鞋印都送給我,我要做個排除。」

「這個現場必須封存。」我說,「切斷所有能進這一片現場的通道,等明天天亮了以後,我們再過來外圍搜索,畢竟子的什麼的還沒有找到。勘查車的探照燈估計撐不了那麼久。」

幾個年輕的派出所民警聽我們一說,馬上開始了「剪刀石頭布」,看來這是他們的慣例,用運氣來決定苦活兒誰來干。一個人在墳場看護現場一整夜,實在不是一件好差事兒。

「沒有關係,」胡科長說,「我馬上調人來,用勘查燈搜索,晚上不知道下不下雨,若下了雨,就完蛋了。所以,連夜搜索。」

「看來這個案子也很有意思。」我開始糾結重點放在哪起案件上。

「你們省廳置這個墓碑吧。」胡科長說,「骨這邊沒什麼好的線索,現在就是要找源。所以,清理骨的工作由我們來負責,你放心吧。」

「好。」我答應下來,「綁在墓碑上,有想法的,我要把這案子給破了。」

「繩子綁這樣,還選個這麼樣的場所,死者還保持著那麼樣個姿勢,肯定是玩SM(待)沒玩好,玩死個人了。」大寶說。

「走吧,去殯儀館。」我說,「檢驗完再休息。」

在解剖床上仰臥著,兩腳蹺得老高。林濤照相固定完畢后,我們開始破壞僵。

「這麼,」我說,「實踐證明,僵最的時候,是在死後十五到十七個小時左右。」

保持雙張開的姿勢,倒是讓我們測量溫方便了不

「還真是不錯,從溫來看,死後十七個小時。」大寶簡單算了算。

我看了看解剖室牆上的掛鐘,時間指向晚間八點二分。那麼就是說,死者大概是在今天,7月4日,凌晨三點左右死亡。

「凌晨三點,一個人去墳地做什麼?」我說。

「我看是劫財案件。」戴著手套給捺印指紋的林濤說,「你們看。」

死者的手慘白慘白的,但是右手的中指上有一個更淺的痕跡,那裡顯然原來戴了一枚戒指。

「我贊同。」大寶說,「完整。」

「喲,這的不小了吧?還不醜。」林濤說,「現在這麼保守的的還真找不到。」

「沒有侵?」我有些詫異,「不侵為啥得這麼乾淨,而且還擺那麼個姿勢?」

大寶攤開雙手聳了聳肩:「沒搞錯,外確實沒有損傷。」

「不管怎麼說,把這樣,總是有強的想法的。」我說,「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沒有實施功罷了。或者,兇手也是人?」

死者的全沒有約束傷和抵抗傷,但是捆紮繩索的地方,都有輕微的皮和出

「很明顯是生前捆綁。」我說,「但這的沒有反抗,就連四肢被捆好以後,死者也沒有什麼特彆強烈的掙扎痕跡。」

「會不會是下藥?」林濤說,「先提一管子心去檢驗吧。」

「也有可能真的是跟個的在玩SM?」大寶說。

「我在想啊,」我說,「在墓碑上捆人,你說會不會是某一種風俗什麼的?把這個人當祭品,或者說這個人願意被當作祭品?」

到青鄉市「六?二九案件」的影響,我開始對各地的風俗習慣十分興趣。這幾天我買了一些關於風俗習慣和典故的書,正在研讀。也看到一些古人獻祭活人的案例,但是沒有這樣捆綁在墓碑上,擺出一副被強的姿勢的先例。

「說的有道理,」大寶抬起胳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明天我們去查一下那個墓碑是誰的,看起來是個大戶人家,看看他們有沒有可能去獻祭活人。」

死者的頸部有一圈索,很深,皮被曬了一天,已經皮革樣化了。死者雙眼眼瞼球結合瀰漫著出點,心不凝,指甲烏青。顯然,是被兇手用繩索勒住頸部,導致機械窒息死亡的。

「被捆綁了四肢,然後再勒頸,害人確實沒有能力反抗。不過,輕微反抗是有的,四肢捆綁有輕微皮,還有,捆綁腳部的繩索,綁在樹上的繩扣都已經鬆了,民警一落了。」我說,「如果是SM,不可能下這麼狠的狠手勒頸吧。」

案件質一時間陷了困境,現在沒有特別好的依據來推斷兇手到底是為了什麼去殺害死者。但我們的直覺,覺得這要麼是一起封建迷信引發的獻祭殺人,要麼就是侵財。為什麼扮一個侵害的現場,可能是因為兇手有想法沒實現,或者兇手是在偽裝,以轉移我們偵查部門的注意力。

來來回回找了很多遍,上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我們整提取了死者的胃腸,開始研究最後的進餐況。

研究死者的胃是一件非常噁心的事。法醫必須把死者胃一勺一勺舀出來,並且逐個分析胃的形態,從而判斷死者最後一餐吃了什麼,給偵查提供一些線索。眼前這個死者的胃已經所剩無幾,都是一些麵糊狀的東西。

「按理說,人的胃排空時間是六個小時,晚飯時間通常是六點,距凌晨三點死亡,至是晚飯後九個小時了,胃早就空了。既然的胃裡還有一些東西,說明在零點左右,還吃了一些東西,麵食,應該是餅乾之類的乾糧。」

晚飯沒有吃,從小腸綜合已知的死亡時間看,大概是在7月3日中午一點到兩點左右吃的飯。」大寶把死者的小腸整齊地排列在解剖臺上,全部剪了開來,研究的小腸,「小腸中間有大片空白區,一直都沒吃東西,直到大約零點的時候,吃了點兒麵食。」

「大部分食糜都已經消化糊狀了,」大寶接著說,「但有一些不容易消化的纖維還可辨,應該是有菜有,哦,還有西紅柿皮。」

「看來昨天中午正常吃完飯後,就被劫持了。」林濤說。

解剖完畢,我們正準備進一步提取死者的恥骨聯合,進行年齡推斷的時候,負責聯絡的偵查員走進解剖室說:「胡科長請你們趕趕往市局七樓會議室。」

我抬頭看了看錶,打了個哈欠:「有發現嗎?都十一點了,困死我了。」

「有的。」偵查員點點頭,「這個份已經搞清楚了。」

「這麼快!」我說,「那我們沒必要去做恥骨聯合了,給留個全吧。怎麼查到的?」

偵查員說:「你們檢的同時,支隊所有的民警都參與了外圍搜索的工作,很快我們就在墳場出來的路邊找到了死者的全部服。另外一組民警,從岔路口另一條路去了廢棄的磚廠,在廠房裡發現了一些新鮮的餅乾袋子,還有一個式挎包。挎包里有些便宜的化妝品、名片,還有個錢包。錢包里沒有錢和銀行卡,但有份證和一些打折卡。」

「對對對,死者確實在零點的時候,吃了些餅乾之類的乾糧。」我說,「高度吻合,這個份證應該就是死者的。」

「DNA還在進行,和份證主人的父母進行比對。」偵查員說,「不過毒化驗結果已經出來,可以排除死者生前服用過有毒或者安眠鎮定類的藥。」

「死者沒有反抗,沒有被下藥,」我輕輕地說道,「還能和兇手安靜地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待了那麼久,還在一起吃乾糧,甚至去了墳地被服、被捆綁都沒有多掙扎。這,能說明什麼呢?」

3

死者戚靜靜,人如其名,安靜向。

從死者的親戚、朋友、同事的口中我們知道,戚靜靜的父親下崗后,就沒了穩定的工作,靠給工地幹些苦力賺錢,母親前不久罹患了癌癥。擔負著全家幾乎全部經濟收的戚靜靜,為了能給母親治病,這段時間像是瘋了一樣地賺錢。

戚靜靜是個裝潢公司的銷售推廣人員,幹得多,賺得多。今年雖然只有二十一歲,但初中專畢業后就在行業里爬滾打的,也已經算是個老江湖了,在建材行業有著一些人脈。大家都很喜歡恬靜的子,所以,業餘時間,為了賺更多的錢,也會當一些中間人。比如介紹某建材廠買某原料公司的原料,從中獲取一些中間人的牽線費用。

「這種公司的銷售,天都是在外面跑業務的,」主辦偵查員說,「很有坐班。所以,昨天一整天,戚靜靜的同事都不掌握的行蹤,只是紛紛反映,這些天,戚靜靜一切正常。」

「戚靜靜還是,」大寶說,「調查看,是不是可能有同或者變態之類的傾向呢?」

偵查員搖搖頭,說:「沒人反映這方面問題,而且,事發當天中午去相親了。」

「我們調了死者的手機話單,電話非常多。」胡科長補充道,「是可以印證,死者昨天中午十一點接到了相親對象的電話,應該是赴約了。十二點到兩點之間,有很多電話,查了一下,要麼是客戶的,要麼是公用電話,都沒有什麼好的線索。三點左右就關機了。」

「這個相親對象很可疑啊,」大寶說,「是個什麼人?」

「一個來龍番做生意的小老闆,曹哲。」偵查員說,「半個月前來龍番開了個店,現在正在裝修。」

「他多高?」林濤一邊問,一邊拿出等比例的鞋印照片。

通過排除現場民警、死者和發現的村民的鞋印,林濤找到了很多枚一樣的鞋印。不出意外,這個鞋印就是兇手留下的。

「一米七,」偵查員說,「瘦瘦的。」

「很有可能啊。」大寶說,「你看,哪個小姑娘會隨隨便便就被人服?我估計啊,有可能是相親相上了,然後和小老闆找了個蔽的地方談去了,哪知道小老闆是個變態。」

服並不一定是自願的,」胡科長說,「服全是碎的。也就是說,兇手是用刀子割碎了服,掉的。」

「之所以用刀子割,而不是強行。」我說,「可能是因為兇手先捆綁了死者。既然四肢被捆綁,服就沒辦法了,只有割開。」

「那戚靜靜為什麼就這麼容易就範?」大寶問。

我搖搖頭,表示不解。

「不太可能。」林濤說,「據鞋印推算兇手的高應該在一米八左右,即便有誤差,也不會誤差這麼多。」

「我也覺得不可能。」我說,「剛來龍番半個月的小老闆,怎麼會對那麼蔽的地方那麼悉?還知道有墳地,有廢棄磚廠?我在龍番生活好幾年了,都不知道。」

「不管可能不可能,」陳局長發話了,「他可能是最後和戚靜靜接的人。人我們已經抓了,正在審訊。」

我皺皺眉頭,沒說話,心裡對這個局長的魯莽表示厭惡。

「你們先查吧。」林濤顯然也有些厭惡,抬腕看看錶,說,「這起案件的種種表現,都是一起侵財案件。一個老闆,侵財不強?我也懷疑,但保留意見。不早了,我們要休息了,明天有消息出來再說。」

深夜回到家裡,鈴鐺睡眼惺忪地起床給我下了碗麵條,坐在我邊,一邊看我狼吞虎咽,一邊聽我說故事。

「那你覺得會是什麼案件呢?」鈴鐺問。

「我覺得啊,可能就是某種祭祀的儀式。」我說。

「那你看沒看墓碑上的字兒啊?」鈴鐺說,「如果是祭祀,應該選擇一個有紀念的日子吧?」

「對啊!」我拍了下桌子,「我後悔我開始沒想到,沒去看啊。要不,你現在陪我去看看?」

「我才不去。」鈴鐺一臉驚恐,「別那麼拚命,早點兒休息吧。」

我哈哈一笑,親了鈴鐺一口:「逗你呢。墓碑又不會跑,明天去就可以啦。不過你這真是提示了我,賢助啊!」

「說得那麼恐怖……」

第二天一早,我約了林濤、大寶,駕車趕到現場。

現場還有十幾個民警正在進行搜索,我徑直走到發現的墓碑旁。

抗日英雄李華夏烈士之墓

原來這是一個烈士的墓碑,新中國立后修建的冢墓。聽說正是這個李華夏的後人堅決反對,甚至用了極端手段,才讓開發商放棄了這一片土地。

生於一九一零年九月初八,卒於一九四一年六月初四。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拿出手機查了下萬年曆:「案發是在昨天凌晨,昨天就是農曆六月初四!」

我看見林濤和大寶一起打了個激靈。

林濤笑著說:「目測,這案子要破啊。」

專案組的第一步行到了挫折,對曹哲的審訊一無所獲。曹哲說,他本就沒有看上戚靜靜,當天中午在一起吃完飯,就獨自回了家。

「他租住的小區的大門監控證實了這一點。」陳局長有些沮喪。

「就說嘛,」我有些得意,「他沒有作案的條件。不過,從他裡,你們得出什麼線索了沒有?」

主辦偵查員搖搖頭。

我略可惜,道,「那他們大概幾點結束吃飯的?吃飯後有沒有人再給戚靜靜打電話?」

「查了。」偵查員說,「飯店門口不遠路邊有一個IC卡電話機,這個號碼給戚靜靜打過一個電話。」

「現在還有人用IC卡電話?」我沉思道。

「可能是為了躲避偵查,所以不用手機的吧。」林濤說。

「對了,」我抬起頭,說,「孩被捆綁的那座墳墓,是一個抗日烈士的,而孩被殺害的那一天就是這個烈士的忌日。我覺得,你們當務之急是要從這個烈士的家人開始查起。目前看,活人獻祭的可能非常大。」

「那戚靜靜為什麼不反抗?」胡科長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反正先查著吧,其他也沒有什麼線索。胡科長,不如我們先去討論一下『六三專案』的況?」

「好,好,好,去討論,去討論。」陳局長慌忙說。顯然這個「六三專案」一個月都未能發現一點線索,上級領導得他不過氣來。

「『六三專案』還真是有一些進展。」在法醫辦公室,胡科長說,「骨的份已經搞清楚了。」

「這麼快?」我很驚訝省城刑警的辦案效率。

「其實當初發現手指的時候,就一直在找。」胡科長說,「在周邊省市也都發了協查通報。巧就巧在,骨全部找到的昨天夜裡,源認定了。DNA也證實了他就是手指的主人。」

胡科長頓了頓,說:「死者是青鄉人,青鄉市立醫院泌尿外科的醫生,孟祥平。今年年後在省立醫院進修。他每周周末都會回老家,但是5月16日並沒有回去。他妻子給他打了無數電話,都無法接通,於是5月18日報了警。」

「時間和我們推測的比較一致。」我說,「孟祥平比方將早死了半個多月。只是因為方將的被拋在鬧市區,所以我們先找到了。那對孟祥平的生前活軌跡調查了嗎?」

胡科長點點頭,說:「查了。5月14日,周三晚上,孟祥平在醫院食堂吃飯,還有同事看到,15日他休息,16日周五他值二線班,按常理可以不到科室。因為他一個人獨住一個宿舍,所以14日以後,就沒有人注意到他了。直到17日,孟的妻子給科室主任打電話,才發現他失蹤了。」

「這就是調查結果?」

「是啊。無法確定之後孟祥平的活軌跡。」胡科長惋惜地說。

「社會關係呢?」我追問道。

胡科長搖搖頭:「目前還在調查,沒有結論。」

案件雖然有了一些進展,但是很快又陷泥潭。我們三個人和胡科長都顯得很沮喪。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麼聯繫,他們為何先後被殺,又被這麼殘忍地分、剖腹?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繼續等調查結果吧,」胡科長說,「我們手裡掌握的線索實在太了。」

關於祭祀的想法,也很快被推翻了。

陳局長之前對曹哲的懷疑是錯誤的,被我們輕易地預言,他有些沒面子。但這次我們的推測也被調查否定了,他顯得有些耀武揚威。

「我就知道是巧合。」陳局長說,「都什麼年代了,還活人祭祀?舊社會都不興這個了。」

「怎麼排除的?」我有些不服氣。

「李華夏烈士的後人去年起就不在龍番市居住了。」陳局長說,「李華夏只有一個兒子,已經去世了,一個孫子今年五十歲,一個孫四十七歲,兩人在南江伺候八十歲的老母親。據南江市公安局的協查,這兩人一年沒有回來了。」

陳局長指了指主辦偵查員,讓他接著介紹。

偵查員慌忙翻開筆記本,說:「李華夏所有的後人都在去年的時候搬去南江了,就李華夏的曾孫子,十八歲的李建國,在外地上大一,偶爾會回龍番,住在他姨娘家。他從小就是姨娘帶大的,很好。」

「這怎麼排除?」我說,「怎麼排除李建國的嫌疑?別忘記了,給戚靜靜打最後一個電話的,是一個IC卡電話機。現在只有大學生還會用這個玩意兒。」

「你知道你曾祖父的名字嗎?」陳局長問我,「我就問名字,我都不問忌日。一個曾孫子,還是大學生,會記得曾祖父的忌日,給他獻祭活人嗎?再說了,我們分析認為兇手是為了逃避偵查,才用IC卡電話的。」

我撓撓頭,被說服了:「是了,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起劫財案件。」

「曹哲和戚靜靜他們中午吃的是什麼?」我突然想起了戚靜靜的胃

「西紅柿炒蛋、宮保丁,還有一些素菜。」偵查員說。

「看來他沒說謊,」我說,「和胃一致。這也可以肯定,戚靜靜從中午飯後,一直到晚上十二點之間沒有去吃過飯了。」

「這個調查可以查清,胃起不了作用。」陳局長傲慢地說。

「現在死者和兇手是否識,都不好說。」林濤岔開話題打圓場,「死者反抗不激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按理說,即便是人,也不會輕易讓人家綁上、割服。」

「但至是對現場環境很悉的。」我說,「知道有墳地、有磚廠的人有多?」

「不,住那一片的人,都知道。」偵查員說。

「可惜,足跡只能去認定,不能去排除,而且還要找到相對應的鞋子,所以不能作為甄別犯罪分子的依據。」林濤說。

突然,一名偵查員闖進專案組說:「戚靜靜的銀行卡,剛才被提取了卡上全部的兩萬元錢。」

陳局長猛然站了起來:「好!取錢人的視頻截圖帶來沒有?」

偵查員搖搖頭,說:「沒有,他戴了個帽子和墨鏡,看不清。」

陳局長又坐了下來:「那你急吼吼地喊什麼,等於沒用。」

「不,」我說,「很有價值。一來我們知道嫌疑人的態特徵了,二來這個案件的質終於明確了,至有一個殺人機是侵財。」

「是的是的,」偵查員使勁兒點頭,「一米八,材健壯,背雙肩包。」

態特徵和痕跡部門推測的很一致。」我看了眼林濤,說。

「可是,我們仍然沒法去確定偵查範圍啊。」大寶說,「龍番七百萬人口,怎麼找?」

「複檢,看有沒有進一步發現。」我說。

「『六三專案』目前沒有進展,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做的。」走出會議室,胡科長低聲對我說,「這個案子,你去解剖,你看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我想了想,說:「現在外圍搜索出的所有線索,都是死者戚靜靜留下的東西,只有一樣,應該是犯罪分子隨攜帶的。」

胡科長低頭思考。

我說:「就是那幾個餅乾袋子。」

「嗯,對。」胡科長說。

「那麼,下一步就去查這幾個餅乾袋子。看看生產商是哪裡,主要銷售渠道是哪裡。」我說,「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胡科長點點頭,說:「我來和支隊長彙報,讓他調人去調查。我們這邊,會仔細檢驗餅乾袋,看有沒有指紋什麼的。」

「犯罪分子反偵查意識很強烈。」我說,「取錢都知道(www.hushui.net)戴帽子、墨鏡,所以我覺得他不太可能在餅乾袋上留下什麼。所以我的建議是從餅乾的生產銷售方面手。」

「好。」胡科長轉離去。我看了看林濤和大寶,說:「繼續幹活。」

還沒有到殯儀館,林濤就打來了電話:「剛才我對死者的包和錢包都檢查了,沒有別人的痕跡,連手套印都沒有,只有死者的指紋。我判斷,可能是死者主把錢和卡拿給兇手的。」

「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人,」我說,「另一種就是被威。」

「我也覺得死者一直沒有多反抗,可能是因為害怕,」大寶說,「戚靜靜是個膽小的人。」

「你說會不會是和前兩天案子一樣,兇手是採用了非正常位的?」我說。

「不會。非正常位,他把那麼乾淨做什麼?」大寶說,「而且口腔、門也仔細提取了生檢材,的呀。」

我點點頭,沒說話。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複檢,我們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雖然第一次檢驗是在晚上,但是並沒有什麼。直到我們再次的時候,我一眼瞥見了死者腳趾上的一些異樣。

進解剖室,灑在死者的腳趾上,腳趾中央的皮上有一塊斑跡在的折下格外醒目。

我停下手中的針線活,趴在死者的腳上看。

「怎麼了?」大寶問。

「那天晚上沒有注意到,死者的腳趾上有一塊反點。」我說。

「那是什麼東西?」大寶問。

我搖搖頭,沒說話。用棉簽拭了一遍腳趾,裝進證袋,了解剖服發了車子,趕往市局DNA實驗室。

實驗室里,DNA技人員對我提取的棉簽進行了浸泡和離心,然後取了沉澱做了一張塗片。我拿過塗片,放在顯微鏡下觀察著。

「漂亮!」我喊道。

「找到了?」DNA室的妹子抿一笑。

「有子,快做DNA檢驗!」我興地說道。

在DNA室門口等著檢驗結果的時候,胡科長也傳來了好消息。

「餅乾袋子我們調查了。」胡科長的聲音過電話依舊洪亮,「是地方產的餅乾,產地是在陝西省,主要銷售渠道也是在他們省。按理說,我們省不會有這樣的餅乾出售。而且,與之吻合的,戚靜靜接到的最後一個電話,不是IC卡電話機打的嗎?經過技理,可以確定用這個IC卡電話機打電話的那張IC卡,是陝西電信發售的卡片。也就是說,打電話的這個人應該就是兇手。」

「陝西?」我說,「兇手是從陝西過來的?陝西過來的怎麼會對我們龍番那一塊地方那麼悉?那這案子怎麼辦?我剛從死者的腳趾上提取到了斑,看來沒用了。全國這麼大,陝西那麼大,怎麼找人?」

「嘿嘿,我這兒有個好消息。」胡科長說,「我馬上到辦公室來,在我的辦公室里見。」

4

胡科長的辦公室里,胡科長靠在座椅上,喝著茶。

他說:「如果一個膽子不大的兇手,到墓地里去作案,一般會選擇什麼地方呢?」

「你怎麼知道兇手膽子不大?」我問。

「我就是做個假設。」胡科長繼續賣關子。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胡科長說:「如果我是兇手,我對現場環境非常悉,我若在墳場作案,就會選擇我最悉的一塊地方,比如說親戚的墳墓。」

「等等,」我打斷胡科長的話,「可是兇手為什麼非要去墳場作案?」

「這個不好說。」胡科長說,「但你還沒聽出來我什麼意思嗎?」

我點點頭,說:「知道,你還是在懷疑李華夏的親人。可是偵查他們已經說了,李華夏除了個曾孫子,沒人回龍番。而且,一個曾孫子,還是大學生,怎麼會愚昧到給自己的曾祖父獻祭活人呢?這肯定是個巧合。」

「你說殺人的時間是李華夏的忌日是巧合,」胡科長說,「我也贊同。但我剛才說的意思,是李華夏的後人如果作案,可能會在那一片恐怖的地方選個自己覺得相對不恐怖的地方。這是心理潛意識的作用,沒有人能避免得了。」

「那就查一查李華夏的曾孫子的行蹤唄。」我說。

「不好查,」胡科長說,「高校前兩天已經放假了,他的行蹤沒法查。」

「那就找來比對一下DNA。」我說,「我剛才提到一斑。不過奇怪的,為什麼斑會在腳趾上?難道日本A片又出新花樣了?又有人學著幹了?」

「不查我都覺得是他。」胡科長說。

「哦?」我抑不住心的激,「有什麼依據?」

胡科長神一笑:「因為李華夏的曾孫子李建國,在西安上大學,高一米八,健壯。」

「真的!」我跳了起來。

「是啊。」胡科長說,「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懷疑是兇手攜帶的餅乾是陝西省帶來的,打電話的IC卡是陝西發售的,而他在陝西上大學,剛到放暑假的時間;綁的墓碑是他曾祖父的;態完全一致。多種巧合的集聚,就是答案。」

「那去抓人啊。」我眉飛舞。

「已經撒網了。」胡科長說,「以咱們龍番刑警的實力,抓個小賊,分分鐘的事。」

可能是小看了這個李建國。直到DNA室做出腳趾上的斑和從李建國姨娘家裡提取的李建國日常用品上的DNA結果一致的時候,專案組才傳出好消息。

李建國被刑警們在南江開往西安的列車上抓到了。

專案組從李建國的姨娘家和南江的自家中提取了他全部的鞋子,沒有一雙的鞋底花紋和現場的一致。

「看來這小子是把他的鞋子理掉了。」林濤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研究了眼前這二十幾雙臭鞋子,然後沮喪地說。

「幸虧咱們發現了DNA,不然還真不好甄別。」大寶得意地說。

李建國不僅反偵查意識強烈,而且還很。對於他能狡辯的,一律狡辯,對於不能狡辯的,他一律沉默。專案組在使用了多種審訊策略失敗后,終於拿出了DNA這張王牌。在現代高科技的佐證下,李建國無遁形。

這個剛剛度過十八歲生日,革命烈士的後人,終於慢慢吐出了他的罪行。

李建國從小在龍番的祖宅里長大,每年都會去祭奠自己的曾祖父,也著爺爺的紅教育。直到爺爺去世,忙於生計的父母對他疏於管教,原本可以上重點大學的他,只考上了陝西省的一座三本大學。

上了大學后,他沉迷於夜店,並且結識了一個吧。兩人很快生活在一起。

生活在一起的人,總會變得越來越相似,所以李建國從一個稚的大一新生,很快就演變了一個吸毒佬。

一旦上毒品這個玩意,就意味著一輩子被毀了。李建國也不例外,他父母給他的一個月的生活費,還不如朋友出去賣一晚上的收。為了毒品,他不得不忍自己所人每晚和別人翻雲覆雨。他沮喪過、躊躇過,但最終他發現缺了毒品帶來的上的痛苦,遠遠大於友在外賣給他帶來的神上的痛苦。

他知道想從父母那裡要來一大筆錢買毒品,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搶劫。

他有宏偉的目標,他要搶劫來一大筆錢,保證他大學四年的毒品供應。等大學一畢業,他就自己去戒毒。他們都說毒品戒不掉,絕大多數人都會復吸。復吸就復吸吧,說不定我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再也不用愁毒品的費用呢?他這樣自我安道。

大一結束,他勉強通過了期末考試。在回龍番市看姨娘的火車上,他思考著,如何搶劫?搶誰?搶銀行嗎?

在龍番待了兩天,他跑了好幾家銀行踩點,發現想從厚重的防彈玻璃外搶到錢,或者從荷槍實彈的銀行押運員手裡搶到錢,是不可能實現的。於是他放棄了銀行,開始盯單。盯了兩天,他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下手機會,直到3日那天,他去飯店吃飯的時候,看見了正在相親的曹哲和戚靜靜。

戚靜靜是他喜歡的類型,長發披肩,溫文爾雅,安靜向。微紅的臉頰,讓他遐想萬千。和戚靜靜一起吃飯的這個男人,戴著名牌手錶、掛著金項鏈,一看就是個大款。可惜了這麼一個可人兒,怎麼會去傍大款?不過傍大款的人有錢。

李建國在他們不遠的座位慢慢地吃飯,考量著是否能把戚靜靜當作他下手的目標。他看見戚靜靜給曹哲遞了一張名片,心想,我若是能拿到那張名片該有多好。

戚靜靜遞完名片,起向衛生間走去。而坐在位置上一臉不耐煩的曹哲,轉把名片扔進了後的紙簍里。

「真是心想事啊。」李建國興地想。

曹哲和戚靜靜的午餐很簡潔、快速。吃完,他們就一起離開了飯店。

李建國覺得機不可失,趕來到他們座位旁,撿起了紙簍里已經被一些垃圾污染了的名片。

海天裝飾有限公司,營銷經理,戚靜靜,139××××××××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李建國笑著走出飯店,在門口用IC卡電話機撥通了戚靜靜的手機。

「喂,是戚靜靜經理嗎?我是陝西華夏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他用他這一年來和朋友學會的陝西話說道,「我們在龍番城西有一個大項目,準備開發一片裝樓盤。經過多方面考察,覺得你們海天裝飾還不錯,我們可以談談合作嗎?」

海天裝飾開張到現在,還沒有接過一個樓盤裝這樣的項目。戚靜靜接到這個電話后,喜出外。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公司的名字,還知道我的電話號碼,肯定不會是騙子。單純地想。

李建國把約到自家祖宅門口見面,這樣他就可以把帶進自己家裡進行搶劫,哦,不行,帶到家裡就暴自己了。李建國對剛才貿然約了個地點,到有些懊悔。不過家附近有個廢棄磚廠,那裡常年沒人,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我的車在那裡。」李建國見到戚靜靜后,過手去握了握手,指著停在住宅區旁邊的一輛奧迪,說。

其實不知道是誰的車,停在這裡倒了李建國的道

毒品摧殘著李建國的,所以這個十八歲的大學生,黝黑消瘦,看起來像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戚靜靜見這個看起來明的男子認識,有些意外,卻更加放鬆了警惕。

李建國謊稱這一片住宅區和墓地都要被剷平,然後由他們公司開發一片豪華裝住宅區。常混夜店的李建國夸夸其談,口若懸河。這樣的演技,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失去警惕。

李建國以看地盤為由,帶著戚靜靜往小路的深走去。戚靜靜一路上都在盤算著這一大筆項目,能拿到多返點。算出來的六位數字讓欣喜不已。

直到朗朗乾坤之下,一把尖刀指著的時候,才徹底從夢中醒來。

李建國把戚靜靜到了廢棄的磚廠,拿出錢包里所有的錢。只有八百塊,還有一枚不值錢的戒指,這讓李建國大失所。為了讓這一場心策劃的搶劫更有效果,李建國又戚靜靜拿出了的銀行卡。

李建國的口才非常出眾,他和戚靜靜在廢棄的磚廠中談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話,他威兼施,直到確定戚靜靜最後一次告訴他的碼不會假了。他得知卡里還有兩三萬塊錢,興不已。作為十八歲的大學生,他見過最多的數目,是父母給他帶上的八千元學費。

劫到了財,他開始考慮劫。可是他一靠近戚靜靜,戚靜靜就會激烈反抗。真是個烈,不就玩一下嗎?至於這樣反抗嗎?這麼多錢都給我了,子就不能給?

死也不給。戚靜靜說。

李建國看著窗外繁星滿天,從背包里拿出餅乾,扔給戚靜靜一袋。他不喜歡霸王上弓,他琢磨出了一個好辦法。

「錢你也給我了,我送你走吧。」李建國說。

戚靜靜得知自己能活命,一骨碌坐了起來,連包都忘記拿,跟著李建國一起沿著岔路,走進了墳地。沒有想到李建國會帶到這麼恐怖的地方。滿目去都是墳頭,偶爾還夾雜著幾聲詭異的鳥

「我迷路了。」李建國帶著戚靜靜走到自家祖墳前,繼續開始施展他超群的演技。

「那怎麼辦?」戚靜靜抱著肩膀,抖著。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找路。」李建國心想,我一定要讓你乖乖就範。

「不行,我害怕。」戚靜靜說,「我們還是回剛才那地方吧。」

「回去的路我也不認識了。」李建國開始耍賴,「要麼,就在這裡睡一晚上,天亮咱們再走。」

戚靜靜看了看四周,荒草叢生,墳頭林立,極度恐懼中的人,已經沒有了思考。點點頭,同意李建國的提議。只要他不跑,就行。

「那我要是睡著了,你跑去報警怎麼辦?」李建國說,「我得把你綁上,行不?我保證,我就睡你旁邊,不走,不嚇唬你,行不?我用人格擔保!」

戚靜靜點了點頭,徹底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就這樣,戚靜靜順從地被李建國綁了個四仰八叉。李建國拿出刀子,笑道:「但我沒保證我不上你喲。」

服被李建國一件件割開,香和戚靜靜被綁著的姿勢讓李建國氣上涌。他開始子。

威脅到了自己的貞潔,戚靜靜突然清醒了過來,說:「帶套了嗎?我是個艾滋病患者。」

李建國拎著了一半的子,愣住了。

「不信嗎?敢試嗎?」戚靜靜強作鎮定。

艾滋病!李建國十分懊惱,眼看到手了,卻冒出這個花樣!無論如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要命的玩意兒。

他掏出命子,看著戚靜靜開始在一旁自己打飛機。

「真噁心。」戚靜靜到有些東西噴到了自己的腳上。

「你說誰噁心?」李建國完事後,被戚靜靜一激,有些惱怒。他從包里拿出繩索猛地套住戚靜靜的脖子。

「反正看到過我,我的大上有文,月亮這麼好肯定能看得見,會報警的,警察會抓到我的,搶劫最後都是要滅口的,電影上都是這樣演的。」

李建國說他不想殺人,只是那一刻,他聽見自己中有個聲音一直鼓舞著他——殺掉戚靜靜。直到戚靜靜不再彈——其實之前也沒有能力做多激烈的反抗——李建國拿起服逃離了現場,沿途將它丟棄了。

「我怕沒有死,會掙了繩子來追我。」李建國說,「就不會追過來了。」

「那你就沒有覺到的冤魂一直在追著你嗎?」我冒出一句驚悚的。

李建國抬起頭來驚恐地看著我。林濤胳膊,顯然在一旁的他也被我一席話嚇得起了皮疙瘩。

不會真有艾滋病吧?」大寶有些擔心。

法醫最害怕的,就是攜帶有烈傳染病的染了這些病,誰會來證明你這是工傷呢?

「不會。」我說,「檢驗過了,安全,放心吧。這孩是用了一計,保住了自己的貞潔,卻丟了自己的命。不可否認,不是愚笨的孩,但是因為一張名片,葬送了自己。」

「是葬送了一個家,」林濤說,「得了癌癥的母親,靠打零工的父親,以後怎麼辦?」

「政府會幫助他們的吧。」大寶說,「還好,我沒有名片。」

註釋:

①強直狀態,是指軀呈一種筆直的姿態,關節均被固定。比如有些中毒可以導致人呈現強直狀態,僵也可以導致呈現強直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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