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手指》尾聲 真相大白

健康的人不會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折磨的人轉而為折磨他人者。

——榮格

1

法醫工作不僅僅是為了偵破命案,很多治安案件中傷者的傷鑒定、毒案件中的毒化驗都離不開法醫。尤其是在一些通事故中,法醫更是作用突出。是生前通事故,還是死後偽裝通事故;駕駛員有沒有被脅迫、威而導致的通事故;甚至需要分析一輛事故車上的駕乘關係,作為後期事故認定、賠償責任的基本依據。

所以很多警部門也在事故理部門配備法醫。

作為省廳的法醫部門,不僅僅要為刑警服務,為警服務也是家常便飯。而且,一出勘通事故現場,一般都是大現場,隕滅的都是數條甚至十數條生命。

洋宮縣位於通要道,通事故多發,我們也會經常趕赴洋宮縣對通事故現場進行勘查。但這一次,他們見了一起疑難的通事故。

有位群眾在凌晨四點鐘的時候,聽見屋外一聲巨響。睡夢中的他意識到可能出事了,於是穿出門去看,發現他住對面馬路牙子上的一排樹木均已倒伏,馬路上還有一個胎。

門前的這條路是縣城通往鄰縣的公路,路況好,車輛。這裏經常會有一些年輕人來飆車、兜風。公路的一側是一條水渠,現在是汛期,水深有五六米。所以這位群眾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可能出通事故了。因為沒有手機,這位群眾沿路跑了一公里,才找到一個路人,借了手機撥打了110。

民警、警紛紛奔赴現場,對現場進行了打撈。經過歷時數小時的打撈,從水渠里打撈到一輛平治轎車和四

四名死者中兩人是縣城某公司的老總和副總,兩人是某高檔KTV的三陪小姐。死者都在轎車水后離開了轎車,但是因為經歷了撞擊,自救能力下降,紛紛在水中溺死,沒有一人能夠游上岸,或者堅持到警方施救。經過檢驗,四人均於醉酒狀態。

死因和事故基本都已明確,但因是酒後駕駛,涉及賠償人的問題,四名死者的家屬均向公安機關提出查清駕駛員的要求。警部門對路段攝像頭進行了調取,但是因為天黑車燈反,所有攝像頭均沒有辦法記錄下駕駛員的大概貌特徵。於是,這個重任落在了法醫的上。

因為國慶假期安然無事,我和林濤、大寶已經一周多沒出差了,都有些坐不住了。在接到邀請后,我們三人一口應允下來,並且馬上派車出發。

可是沒想到,一出事就連著出事。在我們接近洋宮縣城的時候,我們接到了胡科長的電話。

「不得了了。」胡科長說,「『六三專案』又發了!」

「什麼?」我驚訝的聲音驚醒了在車上睡著了的大寶,我打開了手機免提,說,「這都已經快一個月沒發案了,而且距離第一起案件作案時間已經五個月了。這該是什麼人這麼持之以恆地犯案,而且咱們還抓不到任何線索?」

「兇手手法簡單,」胡科長說,「越是手法簡單,越是不容易留下線索。」

「這次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嗎?」我說,「也是用相同手法作案嗎?」

胡科長沉默了一下,說:「這次不太一樣,死者是,也沒有割頸剖腹。」

「啊?」我說,「那你們怎麼能認定是『六三專案』?」

胡科長說:「因為上一個死者梁峰志的生在這個死者的口袋裏裝著。而且,這名死者的一側房被割去了。」

「把上一個死者的放在下一個死者的旁,」我說,「這就是『六三專案』兇手的手法!現在不割頸剖腹的原因,肯定是他知道我們已經對他非常注意了,他不需要再用這種博眼球的方法來挑釁我們了。」

「對,我們也是這樣分析的。」胡科長說,「兇手開始簡化殺人程序了。」

「這可怎麼辦?」我說,「我在去洋宮縣的一個通事故的途中,已經快到了。」

「不著急。」胡科長說,「你師父陳總的案件已經辦完了,那個兇手已經被警方擊斃了。現在陳總回來,親自督辦這起案件了。」

「那就好。」我說,「你們等我,我去去就來!絕對不能再讓這個惡魔殺人了!」

我對自己的評價是「適應閾」比較寬,吃菜鹹的淡的都能下咽,穿熱點兒涼點兒都能出門。去命案現場,即便是蠟化、巨人觀,只要我能穩定住思緒去思考,五分鐘,大腦就能忽略掉刺鼻的惡臭。

所以,在接完電話后,雖然我的思緒被「六三專案」牽絆,但一到這一起通事故現場,我滿腦子人、車、路,「六三專案」的畫面就忘得一乾二淨。

在事故發生現場,車輛和已經被運走,警戒帶一旁,警察和電線修理工人正在涉。事故導致一電線桿倒塌,扯斷的電線散落一地。附近路燈及一些住戶家中大面積停電,電力公司的電話都給打了。

為了讓電力公司可以儘快恢復供電,我們立即展開了勘查工作。

路一側的樹木都已倒伏,但沒有折斷現象,倒伏在地面的小樹表面樹皮都已經被刮。倒伏樹木的盡頭是一折斷倒塌的電線桿。

「看,這一片河邊的灌木叢都倒伏了,」大寶說,「車輛就是從這裏水的。」

我用捲尺量了量電線桿,說:「電線桿上黏附著銀灰的漆片,應該是車輛撞擊后黏附上的。這些漆片的位置比較高,應該高於一輛小型汽車的高度。」

「那你的意思是?」林濤問。

我說:「車輛一路鏟倒樹木后疾馳而來,雖然車輛的底盤可能被樹木架空,但是由於車輛自重和四個人的重量,車輛是不可能飛起來的。既然撞擊點可以達到這麼高,說明車輛可能有傾覆。」

「你是說車輛是於側翻的狀態撞擊到電線桿的?」林濤說。

我點點頭,摘下手套,說:「現場的狀況,人為是偽裝不了的,這是一起通事故無疑。」

車輛已經被拉到一個修理廠,為的是檢驗,而不是修復。車子被撞現在的程度,已經沒有再修復的必要。

這是一輛銀灰平治轎車,前保險杠已經落,引擎蓋倒還算完好。

「這車經撞啊?」大寶說。

我搖搖頭,說:「現場的樹木很細,都沒有折斷,說明撞擊力並不是很大。因為馬路牙子上的土壤鬆,所以樹木遭撞擊后,就倒伏了,車輛其實都是在一邊鏟樹,一邊疾馳。沒有發生正兒八經的正面撞擊。你看車裏的氣囊都沒有打開。」

我圍著車輛轉了一圈,在車後備廂停了下來。車輛的後備廂癟了進去,完全變形了。

我用尺子量了量後備廂上方的凹陷,說:「這一半圓形的凹陷,直徑和電線桿相符,說明車輛在開到電線桿的時候,已經發生了傾覆,整個後備廂的上面撞擊上了電線桿。」

「因為撞,所以車輛往前行駛的路線發生了改變,」林濤說,「這才會掉進水裏。如果不是因為這一下撞,車輛只是往前鏟樹,最終還是有可能停下來的,人也不會死。」

我點頭認可。

大寶則注意到車尾上的一個反寫著「變形金剛」。

大寶說:「呵呵。」

「我相信警部門也可以很輕易地判斷出車輛的傾覆過程、撞擊過程和水過程。」我說,「但是誰是駕駛員,則需要我們法醫了。」

「有把握嗎?」林濤隨著車輛的顛簸搖晃了一下。

我說:「法醫能否推斷出駕駛員,不是絕對的,是要看條件的。如果上都沒有損傷,神也判斷不了。一旦有一些特徵損傷,則可以認定。所以我現在也很忐忑。」

我們趕赴的地方,又是我比較抗拒的地方——醫院太平間,而且是全縣最大的一家醫院的太平間。

太平間里擺滿了冰棺,裏面躺著形形

鼻子,穿上解剖服,走到了太平間中央擺著的四張運床的旁邊,這就是這起事故中死亡的四名死者的

「先把死者的服都掉吧。」我說。

幾名法醫七手八腳地把全部去,我一眼看去,沒有任何一名死者上有開放創口,甚至連比較明顯的皮下出都沒有發現。

「完蛋了。」大寶說,「都沒損傷,怎麼判斷?」

我鎮定地逐個兒看了看死者的四肢,說:「不,有傷,很輕微,我覺得我們有希得到正確的答案。」

「沒有嚴重的損傷,說明車輛確實沒有發生嚴重的正面撞擊,」林濤說,「這一點可以印證我們對事故發生過程的認定。」

我點點頭,問邊的警,說:「家屬同意解剖嗎?」

警說:「不同意。」

「不同意?」我說,「難道不是家屬提出要查清駕駛員的嗎?」

警說:「家屬要求公安機關查清駕駛員是誰,但不同意解剖。」

我知道很多事故發生后,家屬提出的種種理由,不過是為了索求賠償,但因為中國傳統思維的影響,又不願意讓自己的親人在死後還挨上一刀。

於是,我說:「那我們試試吧。」

僅僅進行表檢驗,雖然大大降低了我們的工作強度,但是因為看不到部的組織改變,就等於了很多推斷的依據。好在這起案件我們有如神助,在短短三個小時表檢驗結束后,我已經有了確切的結論。

在得出結論后,我提出要求會見四名死者的家屬。

「有把握嗎?」洋宮縣分管警的周局長說。他剛從省廳回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故,管理責任不可推卸,他挨了一頓批以後,灰頭土臉地回到縣裏。他對我貿然會見死者家屬心存疑慮,因為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引發信訪,那時候,他的責任更大。其實他不知道,我在檢后,又想起了幾百公裏外的「六三專案」的第五起案件,想起了冤死的第五名死者。我是真心急著回去。

但周局長現在對省廳的人心有餘悸,在獲得我堅決的答覆后,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乖乖地部署,電話約見了幾名死者的家屬。

「經過現場勘查和車輛檢驗,我們基本確定了事故的發生過程。」我指著幻燈片上的照片說。

「別廢話了,我們就要知道誰開的車。」一名男子訓斥道。

「啊……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啊……」一名婦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引得會議室里爭吵聲、罵聲、哭聲四起,讓場面一度混。周局長端茶倒水加安,花了半天力氣,才把氣氛再次恢復平靜。

我在暗自慶幸已經提前讓林濤把照片進行了理,不至於再次引發

「那麼,我們現在來說一說損傷。」我乾咳了一聲,緩解一下剛才被打斷的尷尬,「通過表檢驗,我們通過損傷分析認定一號男死者為駕駛員。」

「廢話!」還是剛才的男子打斷了我的話,「車是我兒子的,你們就認定他是駕駛員?你們就這樣辦案的?那需要你們做什麼?吃乾飯的嗎?」

「那麼你的意思是車是你兒子的,你兒子就不可能是駕駛員?」這次激怒了我,「那麼你說誰才是駕駛員?」

其他幾名死者的家屬站到了我的陣營,大家紛紛開始指責他,他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一號男的損傷分佈規律是左側有玻璃劃傷,右側有挫傷。說明事故發生時他左邊有破碎玻璃,右邊有表面據車輛檢查,只有駕駛員的位置可以,左側有窗,右側有擋位和手剎。一號男右側腰部的挫傷,提示這個位置有一個鈍據車輛檢查,只有坐在車左側的人,右側腰部才對應安全帶扣。」

我一口氣說完,頓了頓,發現一號死者的父親沒有跳出來反對,於是接著說:「一號男雙踝的側都有傷,說明他兩腳之間有一個,表面比較糙。我們檢查了全車,只有駕駛員的兩腳之間會有一個剎車板。這個損傷是和其他死者不同的。另外,他的左側膝蓋部位子有個刮破的痕跡,經過車輛檢查,發現駕駛員左膝對應部位有個引擎蓋開關,一角尖銳,可以刮破,車輛其他位置都沒有符合形態的。」

我剛說完,除了駕駛員的父親以外,其他死者家屬均點頭認可。而駕駛員的父親也似乎有些詞窮,但他依舊不依不饒地質問道:「那……那你給我說說其他人坐哪兒的,你都能分析出來,沒疑點,我才服。」

我心想,幸虧每個人的損傷都有特徵,不然還真被問住了。我微微一笑,說:「一號死者是坐副駕駛的。的損傷特徵是雙上臂下方挫傷,符合和一個平面。雙上臂下側能接平面,只有副駕駛的位置。」

「那不會是駕駛員嗎?」

「不會。我們設想一下,如果是駕駛員的腋窩部位都到了儀錶盤,那麼方向盤肯定會重重地頂在口了,死者口沒損傷。另外,四名死者中,只有一號上沒有玻璃劃傷。而車輛只有前擋風玻璃和右側前窗玻璃沒破,其他都破了。這說明就是坐在副駕駛的。」

我見沒人接茬兒,接著說:「二號男死者坐在副駕駛後面的位置,因為他的右側有玻璃劃傷,而且領有被撕扯線的跡象,領還在他右側脖子留下了勒痕,說明是左邊力,說明他左邊有人。另外,他的右顳部有個巨大腫,說明右側有撞擊。我之前想說,事故過程是車輛有個向右側傾覆的過程,那麼他在這個時候頭部就可能撞擊了門框。」

會議室里又出現了約的泣聲,我連忙把話說完:「剩下的就是二號坐在駕駛員后側。的右側手掌有玻璃劃傷,說明車輛在向右傾覆的過程中,用手支撐自己,手撐在碎裂的右側車窗玻璃上,所以會劃傷。如果坐在副駕駛後面的座位上,是不夠距離用手撐住右側車窗的。另外,的右手有一枚指甲折斷了,這應該是在車輛衝上馬路牙子時,拉拽坐在右側的二號男死者服形的。」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

我補充道:「我說完了。」

會場又安靜了一會兒,幾名家屬紛紛表示認同,離開。駕駛員的父親張了張,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默默地離開了。

周局長目送幾名家屬離開,激地說:「老秦,你這場分析,是我干警這麼多年來,聽過的最彩、最有說服力的分析!太彩了!」

我被誇得有些飄飄然,拎起包謙虛了一下,說:「是案件條件好而已,現在我們要回去了。」

2

這起事故的分析讓我自我覺良好,所以一回到省廳,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師父辦公室去。一來幾個月未見師父面,還真有些想念;二來我一定要把這起事故完整地彙報給師父,讓師父知道,他的徒弟到哪個部門辦案都不會丟他的臉。

可是一進師父辦公室,卻看見了師父沉著的臉。

我堆起笑容,說:「師父,我今天辦了……」

「你從今天起停職。」師父說。

「辦了一個漂亮案子。」我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把剛才的一句話說完了。

「停職?」林濤最先反應過來。

我渾突然就麻木了,說:「師父,那個,誰停職?」

師父盯著我,眼神如炬。

我回頭看了眼呆若木的大寶和一臉驚愕的林濤,再看看堅定的師父,覺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我鼓足勇氣問了句:「我停職?我怎麼了?」

師父盯著我說:「停職原因現在保,你從明天開始不用上班了,老實在家待著,隨時接傳喚。」

「傳喚?」我大腦快速轉了一圈,心想我老秦行得正坐得直,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人的事啊,我犯了什麼錯誤嗎?還需要傳喚這麼嚴重?

我是師父最疼的弟子,他最終架不住我的央求,著臉,從屜里拿出一沓照片,扔給我,說:「看看,你認識嗎?」

照片上的子白紗織上,黑,還有蕾的長,躺在地上,蒼白蒼白的,是失死亡,右側口被跡浸

我突然想起了胡科長說的「六三專案」的第五名死者,被兇手割去房的死者。

看到「六三專案」的資料,我有些激憤,但是仍沒有得過心頭的疑,我仔細看完了那一沓照片,最後一張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孩笑容可掬、清純可,但面孔確定是生疏的。

我搖搖頭,說:「不認識。」

師父突然換了話題:「你十一期間在做什麼?」

我見師父臉變好了些,於是翻了翻眼睛,嬉皮笑臉地說:「一直在家陪老婆啊,想著怎麼生兒子呢。」

「這個死者的上,有你的DNA。」師父一針見,「鈴鐺剛懷孕,你就幹壞事嗎?」

我渾又麻了起來:「什麼?我我我,我這幾天都沒出門,這怎麼可能?」

每名法醫的DNA都會被錄DNA資料庫,這樣就可以防止在解剖、取材的過程中污染,所以我的DNA也在資料庫里有備存。我沒有參加第五的檢驗,所以不可能是污染,那麼在死者上發現我的DNA,只可能是我和死者接過。

「陳總你不會懷疑第十一手指的系列案件是老秦乾的吧?」林濤旁觀者清。

我一臉茫然地看了看林濤,委屈、憤怒、疑、糾結各種在心頭,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就直直地看著師父,師父也看著我。

僵持了一會兒,師父說:「本案殺人方式是投毒、扼頸,前三起還有剖腹的作。剖腹作很專業,是法醫常用的掏舌頭的方式。專案組之前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有行人在作祟,沒想到在這第五也就是劉翠翠的上進行地毯式檢驗,就發現了你的DNA。」

「是什麼呢?」林濤說,「頭髮?皮屑?」

師父沉默了一會兒,說:「是斑。」

我剛剛恢復一些思緒,正準備開口說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又震蒙了。

「我……我……我,…………。」我突然結了。

「可疑斑跡量很,像是被拭過一樣。像以前的『雲泰案』一樣,斑預實驗,但是沒有檢見子。」師父說,「但DNA是你的。」

「可……可是我去醫院檢查過,我正常啊。」我說,「我有診斷證明。」

「不。」大寶臉上突然出現了他有的堅定,「我不相信是老秦乾的。那個大學教授的兒子死亡那案,之前我們一起在辦案,他沒有作案時間。」

「這個資料我也看了。」師父說,「也就是因為這起案件,不然他們早就抓你了。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謊,你和我說,這幾起案件中,你有沒有參與過?」

「沒有!」我道。

「好!我相信你,才會告訴你一切。那你現在就要安毋躁。」師父說,「專案組不會冤枉你的,但是這期間你不能再參與工作了,去檔案館看看以前的案件資料,也不算浪費時間。」

哪裏有什麼心看檔案?

陪伴我的是一摞摞已結案件的卷宗檔案,還有檔案館牆那邊的竊竊私語。我一個屢破命案的法醫,現在倒了命案的嫌疑人,這是該有多荒唐?

我拿著死者劉翠翠的照片看了又看,嘗試著讓自己不去迴避,讓自己想起是不是以前和有過什麼干係?可是看了整整一天,我確信地告訴自己,我一定不認識

漸晚,我沒有回家,我不知道怎麼回家,怎麼去和鈴鐺說這件事。在空的檔案室里,我開始慢慢地翻看著檔案,想用自己超強的「適應閾」把自己從這五味俱全的思緒中拉回來。

林濤和大寶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大寶凄凄地說:「我們今天去了『六三專案』五起案件的資料,然後複印了出來給你,你好好研究一下吧。」

「這可是的。」林濤回頭看看門外,說,「要是被專案組知道,我們就死定了。這可是違反紀律的。」

「嗯,」大寶使勁兒點頭,「我們可不想和你一樣跑這裏來看檔案。」

地看著這兩個兄弟。以我現在的狀況,除了師父,恐怕只有這兩位才是最信任我的人了。我說:「這幾天晚上我就睡這兒了,你們晚上沒事兒的話,就來陪我一起研究案子吧。」

看著兩人悄悄地離開,我的心裏又像是被打倒了五味瓶,如果不是這些人的信任和支持,我現在會不會崩潰?

強大的「適應閾」又發揮了它的作用。各種非正常死亡案例卷宗很快把我拉到一個沒有雜念的境界裏去,我甚至開始統計每年全省非正常死亡和命案的大概數字,以及各類案件所佔的比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一個幾千萬人口的省份,每年非正常死亡居然有七八千起。其中通事故佔了一部分比例,然後就是自殺和猝死,再然後就是一些災害事故。其中自殺的卷宗看起來最有意思,法醫要通過各種損傷形態或者痕跡來排除他殺的可能。

比如一起案件中,僅看照片,死者的頸部有一個巨大的切口,怎麼看都和「六三專案」里死者被割的那種覺一樣,但是法醫判斷是自殺。理由是死者的周圍佈滿了噴濺狀跡,沒有一點兒空白區。如果是有人在邊割的話,跡噴濺在空中的時候,就會被兇手的軀阻礙,從而會形一個跡的空白區。沒有空白區,說明死者的邊沒有有形的人。而且死者的高領領口被翻了下來,殺人的話,絕對不可能還翻領子。

省廳的法醫一般只出勘疑難命案,所以對形形的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勘查,比基層法醫要得多,經驗也得多。我終於知道了師父的良苦用心,讓我利用這一段時間,好好地查補缺。

除了災害、意外和自殺以外,還有一些沒有破獲的命案積案。今年來公安部提出命案必破以後,刑警部門的大部分力都是在偵破命案上,命案破案率也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所以我看到的沒有破獲的命案很,而且一部分是明確了嫌疑人,只是嫌疑人還沒有到案而已。但也有些命案幾乎沒有了任何線索,所以我猜測專案組也就放棄了。

今年的卷宗我從后往前很快翻完了一遍,時間也接近凌晨兩點。

很多恐怖小說都把凌晨兩點當一個恐怖事件發生的節點,在這個時間通常會有一些詭異的事發生。我看完表以後,這樣想著,然後出了一皮疙瘩。

眼前的卷宗是今年年初發生的一起棄嬰案件,發生在龍番市。準確地說,徹是嬰兒病死後,被拋棄的事件。照片里是一個路邊的垃圾桶,垃圾桶的一側放著一個襁褓。襁褓的外面有一落的繩索,是因為布面落的。

我翻到下一頁,是嬰兒的照片。上沒有損傷,口鼻部和頸部皮都是完好的,但發紺,很有可能是疾病死亡。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吸引我,反倒是嬰兒雙側大上的痕跡吸引了我。

我再次下意識地抬腕看錶,時針恰巧指向凌晨兩點整。

這個詭異的時間裏,終究還是發生了詭異的事,但是坐在檔案櫃旁邊的我,並沒有任何恐懼的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興

因為我發現的這個痕跡,很有可能為「六三專案」破案的最有利線索。

3

嬰兒的大兩側,有很多勒痕,是死後形的。說明嬰兒死去后,拋棄他的人想用一細繩來固定他的雙,方便拋棄。但是因為大組織厚,彈強,所以幾次捆紮都落了,形了有特徵組織痕。

除此之外,嬰兒的大外側有死後銳劃痕。這是用刀在雙外側割的痕跡,但是因為棄嬰者下不去手等種種可能的原因,只是劃破了部皮,並沒有傷及

「為什麼要割大?」我一個人在檔案室里自言自語,房間里傳來了我的回聲,「割槽捆綁!」

我認為棄嬰者因為多次捆綁未果,所以想用這種辦法來固定住嬰兒的雙,方便拋棄。這種手法,和「六三專案」前幾起被碎塊的捆綁手法完全相同。會不會是一個人所為?

我迫不及待地翻看了整本卷宗。

這個事件的出勘法醫是龍番市的老法醫鄒書文,他在置完這起案件后兩個月退休了,所以其他法醫並不知道這起案件的細節,在發現割槽捆綁的時候,也沒人能夠聯想起這起棄嬰案件。

鄒法醫對進行了局部解剖,並且對嬰兒的心臟進行了病理學檢驗。病理檢驗報告的結果是:先天三尖瓣下移畸形。三尖瓣下移畸形是一種罕見的先天心臟畸形。本病三尖瓣向右心室移位,主要是隔瓣葉和后瓣葉下移,常附著於近心尖的右心室壁而非三尖瓣的纖維環部位,前瓣葉的位置多正常,因而右心室被分為兩個腔,畸形瓣以上的心室腔壁薄,與右心房連一大心腔,是為「心房化的右心室」,其功能與右心房相同;畸形瓣以下的心腔包括心尖和流出道為「功能右心室」,起平常右心室相同的作用,但心腔相對較小。常伴有心房間隔缺損、心室間隔缺損、脈導管未閉、肺脈口狹窄或閉鎖。可發生右心房增高,此時如有心房間隔缺損或卵圓孔開放,則可導致右至左分流而出現發紺。

因為可以排除其他死因,雖然這種疾病患兒大多在十歲左右死亡,但結合嬰兒的發紺表現,法醫判斷死者就是因為這種先天心臟疾病突發,未經有效搶救而死亡。

這是一起拋棄病死嬰兒的事件,不是命案。辦案單位經過一些調查,並未查到相關線索,所以就這樣結案了。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包裹嬰兒的襁褓,都保存在龍番市公安局證室,未經DNA檢驗。

我興不已,拿起電話想找林濤和大寶,但一想他們今天也累的,肯定睡著了,明天再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吧。

我興的理由不是因為我的冤就要得雪了,而是因為這一起在所有專案組民警心頭的大山,總算在這一次不經意翻閱檔案的過程中,出了曙

因為疲憊,我不知不覺地躺在檔案室連排椅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我撥通了大寶和林濤的電話,分別和他們兩人敘述了我昨晚翻閱檔案的發現。林濤難掩心中的興,大寶則獃獃地問:「啥意思?」

林濤和大寶已趕赴「六三專案」專案組,把這一發現及時上報給專案組,並且提出要求,提取當初棄嬰案的相關證,及時送往省廳進行DNA檢驗。

在送完證后,林濤和大寶趕來檔案室,和我一起翻起了檔案。

「即便掌握了嫌疑人的DNA那又怎樣?」大寶說,「龍番市一千萬人口,怎麼查?一般況下一個數千人的小鎮子想用DNA做排查都不太可能,更何況一個省會城市?」

「不可能利用DNA作為排查依據。」我說,「DNA只能是一個甄別依據。一個DNA檢材檢驗本一百多塊錢呢。」

「所以說啊,」大寶說,「我們現在需要解決的是,如何迅速找到這個嫌疑人的藏之所或者發現他常去的地方。」

「我倒是覺得先刻畫犯罪分子特徵,才比較靠譜。」林濤說。

我點頭說:「贊同!至這個人心理變態、心狠手辣,而且很可能被公安機關打擊理過,所以才挑釁警方。」

林濤說:「我看啊,是和你有私仇吧,才會偽裝法醫手法,然後弄了你的DNA。不過你小子要是真沒問題,他怎麼弄得到你的DNA的?」

我漲紅了臉說:「我絕對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

「我和韓法醫曾經爭論過,兇手是男人,還是人。」大寶做苦思冥想狀說道,「現在我倒是很認同兇手是個人。」

「哦?」我說,「那你說說看,有什麼依據嗎?」

大寶說:「韓法醫之前說的有道理,兇手有分作,但是砍擊力度不大,不像是男所為。加之每起案件都是先投毒再殺人,這種手法很像是的手法。」

「你說的不還是那些依據嗎?你開始不認可韓法醫的看法,現在認可了?」我問。

「可是這兩天我想了很多,尤其是你曾經和我們說過,看系列案件,就要把每一起案件串聯起來看。」大寶說,「這個系列案件的一個重要關聯,就是前四起案件死者都是男。」

我陷沉思,林濤則說:「可是最後一起是,這就不能算是關聯條件。」

大寶說:「你想想,一般什麼人才能輕易騙得對方喝下有毒的酒或水?要麼是人,要麼是。這四名死者互相之間都沒有任何關聯,這幾個月來,偵查員的主要偵查方向就是這幾個人的社會關係有沒有叉,查到現在沒查出一點兒關聯,說明他們之間沒有互相悉的人。那麼就排除了人作案的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

我拍了一下桌子:「大寶平時暈乎乎的,但是他的這個分析我非常認同!只是,最後一個死者是,這個不太好解釋。」

大寶從包里掏出一沓資料,說:「這是最新的調查結果,最後一名死者,是同!」

我和林濤都愣住了,這一調查,確實是證實大寶的理論的最好依據。

大寶接著說:「綜上所述,能夠輕易騙得男和同喝下毒酒的人,最有可能是個!」

「那這個兇手為什麼開始殺男人,後來又殺人?」我問,「難道是為了不讓我們發現這一關聯要素嗎?」

林濤說:「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當然,也有可能是取向突然發生改變了。」

「那麼,我們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大寶一口氣分析了這麼多,有些疲憊。

,說:「你們知道不知道,聚集的酒吧有哪些?」

「怎麼著?」林濤說,「你這是想守株待兔嗎?酒吧里那麼多人,你去哪裏找啊?」

「說的也是,」我說,「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們框定出一個大的範圍,在這個範圍所有的酒吧、夜總會什麼的,都去盯一下,說不準還就真能找到撞上樹的兔子。」

「等等,」大寶說,「咱們捋一捋。第一,你怎麼框定範圍?第二,你怎麼知道誰是兇手?」

我搖搖頭,說:「這個我也不確定。但是我想,如果真給我們上了,總能發現一些端倪吧?別忘了,想栽贓我,我總能看得出一些破綻吧。」

「好吧,好吧。」林濤說,「我也相信這一點。既然栽贓你,肯定是和你有一些瓜葛的,比如你曾經拋棄過的純孩什麼的。」

我再次漲紅了臉說:「沒有的事!我和鈴鐺是初!」

「你倆別調了。」大寶說,「第一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怎麼框定範圍?龍番市方圓六千多平方公里,一千萬人口,你怎麼框定?」

我微微一笑,拿出一個圓規,說:「你忘記了?前不久,我去學習了一個冷門學科——犯罪地圖學。這個學科在國外很熱門,但是國很多人認為是迷信。我準備來試一試它到底管不管用。」

「犯罪地圖學?」大寶說,「好像聽你說過。」

我說:「有刑偵專家認為,系列犯罪的發生,都是圍繞著兇手主要活地帶來進行的,然後向外擴張。只要你能找出前幾起案件的發生地點,然後框定範圍的圓心,就是兇手主要的活地帶。」

「這個確實有點兒玄乎,可靠嗎?」林濤說。

我說:「死馬當活馬醫了。」

「你說前幾起案件的發案地,」大寶說,「那你準備用拋地點?」

我皺眉想了想,說:「如果兇手有車,拋可以是隨意的,所以不準,那麼就以幾名死者最後出現的地點來作為發案地好了,看看它們的中心點是哪裏。」

我們三人拿出一張龍番地圖,然後翻開幾起案件調查資料,逐一進行標註。

「孟祥平是在這個醫院失蹤,在這裏。方將在這個賓館失蹤,在這裏。程小梁住學校附近,也是在學校遇害的,在這裏。梁峰志失蹤的地方在這裏。」大寶用紅筆在地圖上做了標記,說,「最後一名死者劉翠翠要不要也算上?」

我點點頭,拿過大寶手中的筆,說道:「據你們給我的資料,劉翠翠的遇害地點是在的出租屋裏,就是這個青年人小區的地方。」說完,我在地圖上畫了個圈。這五起案件的發生地點和調查況,我早已記於心。

我用圓規把幾個點連接了起來,是個歪歪扭扭的橢圓形,我在橢圓形的中央,用藍筆畫了個圈,說:「你們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三七五四街區!」林濤道,「這裏是個酒吧、夜總會、KTV的聚集點。真被你猜到了!」

我笑了笑說:「我也堅信,犯罪地圖學的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一點兒也不迷信!這樣看,兇手很有可能是通過的方式,騙取被害人的信任,然後擇地殺人。」

「我有點兒奇怪,」林濤說,「當初調查幾名死者的時候,對酒吧、夜總會應該是重點調查的,這裏的錄像應該都調取了吧?怎麼會沒有發現?」

大寶說:「這個我知道。視頻組就十幾個人,我有個同學在裏面,他前幾天還在和我訴苦呢。當時他們調回來的碟放了滿滿一辦公室。全市那麼多有視頻監控的地方,他們十幾個人慢慢看。加之兇手作案都是晚上,視頻大多不清楚,死者也沒有穿著很顯眼的服。所以啊,要麼他們現在還沒有看到這個區域的監控,要麼就是看到了也沒有發現毫無特徵的死者蹤跡。」

「這個完全可以理解。」我說,「他們又沒用犯罪地圖學,不一定會先看這個區域的監控。而且,我們辦案都知道,那些監控的畫面,有幾張能用啊?看臉本就不可能,除非人穿著特別有特徵的服。」

大寶說:「說到這裏,我又有想法了。你們看啊,前四名男子都是單,有來龍番進修的醫生,有來龍番出差的老闆和律師,還有紈絝子弟。總上說,他們都於容易產生艷遇想法的狀況。最後一名死者是,自然也不言而喻。我覺得我們的推斷非常正確。」

「我們今晚就去守株待兔?」我說,「兇手割了最後一名死者的組織,肯定還是想繼續作案的。」

「好哇!」林濤說,「這個街區,如雲啊,守不到兔子,也可以看看雲彩。」

大寶說:「可是,我們現在一點兒抓手都沒有,你確定在那裏可以找得到兇手?你不是孫悟空,哪來的火眼金睛?」

大寶一句話就像是一針,把我這個剛剛吹起來的氣球破了。是啊,沒有任何線索,真的能找得到兇手嗎?

4

我這個被破了的氣球不說話了,場面迅速冷了下來。就在這時,大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大寶看見是專案偵查員的來電,一把抓起手機,接通了。

「DNA檢驗結果出來了。」偵查員說,「襁褓上檢出兩人的DNA,其中一個是嬰兒本。」

雖然是棄嬰案件,但是據有關規定,當初法醫也取了嬰兒的,並且錄了DNA系統。

「另外那人的呢?」大寶急著問。

偵查員說:「另外的,是一個的DNA,經判斷,和嬰兒有親緣關係。說白了,另外一個人應該是嬰兒的母親。」

「庫里比對了嗎?」大寶問,「有沒有頭緒?」

偵查員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

「看來,咱們還得去守株待兔!」我笑著拍了拍大寶的肩膀,說,「加油!」

我們坐在韓亮新買的克魯茲里,車子停(www.dongdui.com)在三七五四街區的。這裏燈紅酒綠,穿著新的男男在我們這些「大叔」平時睡覺的時間裏,走進了街區。

「我們真是被時代流拍在沙灘上的人啊。」大寶慨道,「這麼晚了,龍番居然還有這麼熱鬧的地方。」

在車裏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大寶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我遞給韓亮、林濤一支煙,我們搖下車窗,點燃。彼此無語。

這個時間是酒吧最熱鬧的時間,卻也是宅男宅睡的時間,所以街區外面也看不到什麼人。只有那刺眼的霓虹燈照在車裏,讓人無眠。

不一會兒,大寶忽然冒出一句:「四個四!我們打八了吧?」

「什麼意思?」我笑著說。

韓亮說:「他最近學會了一種撲克,摜蛋,玩得老上癮了。」

「也就是說,他在說夢話?」我說。

「他喜歡說夢話你不知道嗎?」林濤笑。

我說:「何止是說夢話?他還夢遊呢?上次夢遊找解剖室,沒嚇壞我。」

我們的笑聲剛落,街區口開始有三三兩兩、東倒西歪的男出現。

「散場了。」我坐直了子。

「人家不散場,」林濤說,「你以為是看電影啊?」

人流越來越龐大,我瞪著眼睛,想在人群中找到一訊息。我抬腕看了看錶,又快到凌晨兩點了,連續兩天短睡眠,讓我此時有了一些困意。

慢慢地,人走完了,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

「看來我們這個辦法不行。」林濤說,「守株待兔,這就是歷史上的一個笑話嘛。我們得想想其他辦法,至得掌握一點兒嫌疑人的特徵吧。」

「等等,」我制止了正在打火準備返航的林濤,說,「我怎麼聽見有人在一個詞兒?」

「什麼?」林濤把車窗搖開,豎著耳朵聽。

一個尖銳的聲穿過開啟的車窗進我們的車

「池子!池子!」

我全的寒都立了起來。

街區的,一個穿金、黑的清瘦子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一個子跑過來和說了幾句話后離開,於是獨自往街區外面走。

和其他東倒西歪的男不同的是,顯得異常清醒。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後甩了甩齊肩長發,像是嘆了口氣,獨自一人向遠走去,煢煢孑立。

看手機的時候,手機的亮照亮了的臉龐,麗俊秀。

「有沒有覺得這個池子聽起來特別耳?」我激萬分地說。

林濤皺起眉頭,說:「何止是耳,這個人也很眼啊!我知道是誰了。」

「你說。」我盯著車窗外的人。

「水良的妻子。」林濤一邊說,一邊打醒了睡中的大寶。

水良是「雲泰案」的兇手,被判死刑,已經執行完畢。我們在搜查水良家的時候,見過他的妻子一面,他的妻子還像鬼一樣和我說了一句話。①而這個引起我們注意的聲「池子」,到現在還是個謎。為什麼這個人出現的地方,就會有「池子」?

「對!是!」我彷彿醍醐灌頂,「當初說過要好好配合我,原來是要殺人作案挑釁我!」

「當初說要配合你,我以為看上你了要勾引你來著。」林濤的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他接著說,「不過,你的DNA怎麼會有?你們不會……」

「怎麼可能!」我漲紅了臉,「我問心無愧!」

作案,過刺激所以變態,和你有仇,和警方有仇。」林濤說,「完全符合我們之前推斷的所有條件!」

「抓人啊!」大寶抹去口角的口水,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副手銬,「還愣著做什麼?」

「你哪來的手銬?」我笑著問。這時候的笑,是舒心的笑,我看見了破案的曙

「我在戰訓隊啊,隊員都發單警裝備的。」大寶手就去開車門。

我一把拉住大寶,說:「沒搞錯吧?你是法醫!你是驗的!你能抓人嗎?怎麼著?學了兩天戰訓隊的科目,就以為自己是偵查員了?」

「都是人民警察。」大寶說,「關鍵時刻我們也得上啊!」

「別急,」我說,「如果是乾的,絕對跑不了,相信我。」

「下一步,我們需要的DNA嗎?」林濤說。

我搖搖頭,說:「不用,我們悄悄跟著,看住哪兒就足夠了。這個人不簡單,如果現在取的DNA,一是不合證據提取程序,二是容易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那你怎麼知道棄嬰襁褓的DNA是的?」林濤說。

我說:「我有辦法,走吧!」

人住在街區附近的一個小院落里。從外面看,這個院子不大,但是是獨門獨戶。我們目送人走進院子后,便悄然離開。

這一夜,我睡得特別

第二天一早,我就來到了DNA實驗室。我拉住忙得團團轉的DNA實驗室主任鄭大姐,說:「鄭大姐,不管你現在有多忙,得先幫我一個忙。」

鄭大姐瞪著眼睛看著我,說:「你不是被停職了嗎?」

「我是被冤枉的。」我一邊說,一邊把鄭大姐拉到辦公室,說,「有個簡單的活兒。當初『雲泰案』,水良落網以後,有沒有提取他的DNA樣本?」

「當然,」鄭大姐點頭說,「所有嫌疑人抓來第一件事就是提取樣本。」

「昨天你們不是做了一個棄嬰襁褓上的DNA嗎?」我說,「我現在想知道這對母子和水良的DNA能不能比出親緣關係。」

「你是說,那個棄嬰就是水良的兒子?」鄭大姐說,「那他家也太慘了吧。」

不一會兒,穿白大褂的鄭大姐從數據分析室里走了出來,說:「對上了,水良、棄嬰以及那個子,是一家三口。」

大寶在旁邊反應了過來:「哦,你這是間接確認本案的嫌疑人就是水良的妻子啊。」

「啥也別說了,」我說,「趕把這些況通報專案組,對嫌疑人佈控。」

「六三專案」的影響太大了,專案組的力可想而知。在得知這一可靠信息后,專案組立即組織了幹力量對子的住進行了佈控,並且趁子外出之際,對的小院以及小院裏停著的一輛甲殼蟲轎車進行了搜查。當偵查人員從甲殼蟲狹小的後備廂里拎出一個桶時,現場有位警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桶底放著一個膠袋,裏面正是一塊疑似房的人組織!

DNA圖譜從機里慢慢打印出來,鄭大姐撕下圖譜,用尺子比畫了一下,說:「在嫌疑人院落和車裏提取的可疑斑跡是人,經過DNA比對,系孟祥平和方將的跡。」膠袋裏的組織,確證是屬於劉翠翠的。

此言一出,DNA室里一片歡騰。

這座在專案組每名民警心頭數月之久的大山終於給推倒了。

而此時,我仍在檔案室里看檔案。看檔案,也有癮。

下午,當子回到住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警察,想跑,卻發現已經遁地無門了,後站著幾名便

隨後整了整衫和頭髮,出雙手,微微地笑了一下,說:「不功則仁,我早就準備好有今天了。」

「你沒有功,也不會仁。」林濤目炯炯地,「惡魔是要下地獄的。」

沒有民警願意審訊這個子,因為他們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時髦、靚麗的子和幾個月來連殺五人、手段殘忍變態的惡魔聯繫在一起。他們覺得審訊工作無從下手。

而這名子則淡淡地說道:「讓秦科長來審問我,不然我什麼也不說。」

偵查員說:「行。」

註釋:

①見《無聲的證詞》一書結尾,「法醫秦明」系列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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