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第十案 車尾遊魂

【1】

黑米臉蒼白,大腦也是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跌坐在柏油路上。「報警吧,姑娘,你軋死人了。」那人同地說道。

黑米熱自己的工作,因為「名主播」的稱號給予了極大的喜歡做一名娛樂主播,比如和阿木主持的「嘻哈二人行」,就是心儀的節目。可是,既然是臺里的「名主播」,臺長不可能只讓主持一檔節目,所以深夜的那一檔類節目,也給了黑米。

對黑米來說,每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不斷接著嘰嘰歪歪的熱線電話,還要溫耐心地勸說,實在是夠了。最要命的是,沒有了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也就沒有了談的時間,黑米漸漸了一個別人口中的大齡單青年。每當想到這裏,工作帶來的瞬間然無存。

廣播電臺為了擴建,在城市偏僻的新區圈了塊地。新樓的環境沒有改善多,倒是讓員工們上班的距離增加了不。雖然黑米選了離臺里最近的小區租了套房子,住得並不算很遠,但是這個距離靠步行回家依舊是不可能的事。為了每天不必深更半夜瑟瑟發抖地站在偏僻的路邊找計程車,黑米拿出全部的積蓄買了輛車,用那蹩腳的技開車上下班了。

七月初,天氣已經非常炎熱。夏天的夜晚,大夥兒都快活地躲在自家的空調房裏避暑,而黑米還要提心弔膽地跑進森的地下車庫裏,一頭扎進汽車,關上車門,按下中央門鎖,開車去上班。這也了黑米每天的例行流程,膽小的總是擔心會在地下車庫裏遇見什麼奇怪的東西。

新廣播電臺所在的位置在龍番市新區的一個角落裏,雖然這裏有不新建的公園什麼的,路也修得不錯,但路燈等配套設施還沒有完全到位。

下班路上,從臺里到新區中心這一段黑燈瞎火的公路,總是讓黑米提心弔膽。路上沒車,加足了馬力想儘快從這裏開出去。在一個彎道,黑米忽然覺車子側面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閃了一下,嚇得閉起眼睛驚呼了一聲。不知道是軋上了馬路牙子,還是純屬幻覺,黑米覺車彷彿顛簸了一下,很快就平穩了。當重新睜開眼睛時,發現並沒有撞上什麼東西。

「肯定是我太張了吧,過於擔心了。」黑米停住車,從後視鏡里觀察車側和後面的路面,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為了以防萬一,黑米把車子往前挪了一段,又看了看後視鏡。剎車燈照亮了後面的路面,一樣沒有任何異常。

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黑米踩著油門,往自己家的小區駛去。

到了小區門口,路邊的景象完全更換了。小區附近有一串大排檔,這又是一個吃小龍蝦的季節,所以,即便已經臨近深夜一點鐘,但小區門口這個「龍蝦一條街」依舊是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開到這裏,黑米稍安心。

但是,很快,黑米發現了異常。

在吃大排檔的人,紛紛向的方向看過來,有人指指點點,有人甚至出了驚恐的表。黑米放慢車速,向車四周看了看,沒有什麼問題啊,而且附近也就這一輛車啊,怎麼了這是?

大排檔上,有幾個壯漢起離座,朝黑米跑了過來。

黑米一臉茫然,把車停了下來。

「姑娘,下來看看吧。」其中一個人敲了敲黑米的車窗,急促地說。

黑米環顧四周,不人離得遠遠的,朝的方向著。

「這麼多人,他應該也不會把我怎麼樣。不過,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黑米猶猶豫豫地打開車門,走下了汽車。

另外幾個壯漢正蹲在汽車的尾后張地說著什麼。

黑米繞到車后,幾名壯漢自向兩側閃開,同地看著

這一看,差點兒沒把黑米給活活嚇死。的汽車尾部,居然有兩條人在外面!顯然,這個人的上半都在的車底下方。兩條人上附著的牛仔的殘片邊緣都是焦黑的痕跡,人地拖在車尾後面,著地的一面已經模糊。這一走近,彷彿就能聞見一被燒焦后的味道。這味道與這腥的場面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黑米臉蒼白,大腦也是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跌坐在柏油路上。

「報警吧,姑娘,你軋死人了。」那人同地說道。

雖然師父總是會「殘忍」地剝奪我們的假期,但是真的遇上了大事兒,他的心思也比我們想像得更為細膩。他主給大寶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期,以一年一次的年休假加上四年一次的探親假的名義。

恰逢六月畢業季,在我們勘查組實習的陳詩羽也返回了公安大學。要完一系列畢業、派遣的手續,順利通過政審后,還要接組織談話,才能重新回到我們勘查組繼續工作。這個過程,最起碼要一個月的時間。

作為只有兩個勘查組的省廳法醫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噩耗」,我了大寶和小羽的協助,還真是有些轉不開自己的工作。整天起早貪黑,心疲憊。

從來沒有哪一個月像這次一樣,過得如此慢、如此艱難。這一個月里,我和林濤、韓亮坐在空的車裏,都覺心裏失落落的。尤其是林濤,居然被我發現他沒事會去看陳詩羽電腦里的自拍照!

這一個月的幾次出差,幾乎都是為了複核信訪事項,複核來複核去,也並沒有發現一樁冤案。對於我們這些需要用來支持工作的人來說,實在是枯燥無比的一個月。

好在到了7月9日,大寶終於回來了。

大寶肯定是被我和林濤的熱嚇著了,當他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我們撲上去對他進行了一頓番式啃咬。

「知道嗎?我和你們寶嫂養了一隻金。」大寶笑瞇瞇地說,「我每次看到它,它都會熱地迎接我,迎接的方式和剛才你們倆迎接我的方式一模一樣。」

「去你的。」林濤「呸」了一聲,說,「你真的用師父給你的一個月假期,把寶嫂給追回來了?」

大寶微笑著點了點頭。

「什麼方法?」林濤急著問道,「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

「老秦教我的。」大寶指了指我。

林濤又把疑的目轉向了我。

「怎麼?想學嗎?」我嬉笑著說,「想用來追小羽?」

林濤的臉頰紅了一陣,說:「別賣關子,說啊。」

我和大寶會心地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這是個!」

「好吧,我就不相信大寶這直腸子的格,能憋多久。你沒聽說過一個笑話嗎?」林濤接著就模仿起來,「『幫個忙唄,手座。』『求我啊。』『哦,那算了。』『別別別,什麼事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好,算我求你。』」

大寶就是手座。

聽林濤有模有樣地演完這個笑話,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放心,這次我絕對不告訴你。」大寶甜地說,「這個故事,我要留在我們的婚禮上說。」

「要結婚了?」林濤瞪著眼睛問。

大寶點點頭。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真有你的,估計你天天在家裏福,痔瘡又出來了吧?」我按住話筒說,「你這一回來,就有現場!」

「秦明,新區分局有個現場,你們去協助一下。」師父依舊言簡意賅。

「省城的案子啊?什麼案子呢?」我問。

「可能……可能是個通事故吧。」師父說,「現在還不好確定,可能牽涉到案件定的問題。」

通事故?那市局解決不就完了嗎?」

「當事人是電臺的名主播。」師父說,「社會影響比較大,為確保萬無一失,你去負責本案的現場勘查工作。」

我悻悻地掛了電話,說:「這個月彷彿著了魔一樣,全是信訪案件,要麼就是些無關痛的案件,總之是沒有什麼好的案子。」

「人命大於天,百姓無小事。」大寶咧著說,「趕出發吧。」

「喲?」我說,「一個月不見,政治覺悟高了不啊。」

「師父說的。」大寶拎起了勘查箱。

「你一個月沒工作了,手生了吧?」我笑著說。

大寶說:「解剖哎,又不是什麼細活,還有什麼手生手的?」

按照市局胡科長的要求,我們的車直接開到了市公安局新區分局警大隊的院子。市局的現場勘查員和法醫們早已在此等候。

「胡科長,『清道夫專案』還沒頭緒嗎?」大寶下車就問。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

胡科長笑了笑,說:「奇怪的,按照劃定的範圍,我們對所有的人都進行了排查,居然全部排除作案嫌疑!可能是我們劃定的範圍有問題,也可能是排查工作不細緻。現在市局正在部署重新進行一排查。」

「第一時間排查不清楚,再排查,難度更大了。」我有些沮喪,「回頭我們也再研究一下之前劃定的排查範圍有沒有問題。」

「好的。」胡科長說,「這次又麻煩你們過來,是我們市廣播電臺的一個著名主播的案子。」

「是被撞死了,還是撞死別人了?」大寶開門見山。

胡科長說:「是這樣的。今天深夜一點多,我們接到報警,說廣播電臺著名主播黑米回到自家小區后,發現自己的車後面有一,所以警就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了。」

「車後面有一?」我打岔道,「那不就是藏?拋?」

胡科長搖搖頭,說:「黑米自己應該是完全不知的,的腰帶掛在車子的底盤上,也就是說車子拖著一個跑了好遠,才被發現。」

「真有的。」我說,「那死者是通事故致死嗎?」

還沒有檢驗。」胡科長說,「但是據警部門的同事說,黑米自己否認撞到別人。」

「那人呢?」我問。

胡科長說:「現在黑米因為涉嫌通肇事被控制在警大隊了,兩個民警正在做的思想工作,緒很不穩定。」

「那你們呢?」我問。

警同志也沒把這個通肇事案件當一回事。」胡科長說,「他們今天早晨才通知我們來驗。因為涉及公眾人,我就向陳總請示,邀請你們來一同偵辦。」

我點點頭,繞著停在大院裏的一輛沃爾沃轎車看了一圈,問:「車輛你們都看過了嗎?」

「看過了。」技員說,「沒有明顯撞的痕跡,胎上也沒有明顯的人組織,胎花紋我們都已經拓下來了,以備比對。」

是被車輛拖到小區門口的。」林濤問,「也就是說,肇事現場在哪裏並不明確嘍?」

員搖搖頭,說:「那就不知道了。不過,警的工程師檢測了車輛的剎車系統和胎,並沒有急剎車的痕跡。」

「車都沒剎,直接軋了。」大寶說,「也真是夠菜的。」

「是啊。的駕照剛拿到不滿半年。」一名警同事說。

「不管是不是通肇事,我們還是要認真去查的。」我說,「關鍵是上的痕跡了。不過,現在我要見見黑米,問一些況。」

「問幹嗎?不如直接檢了。」大寶說。

我哈哈一笑,說:「我是,天天聽的節目。是不是今天就沒的聽了?」

「嘿!老秦!」大寶說,「這可不是索要簽名的地方!」

【2】

黑米坐在警隊的談話室里,低著頭,長長的睫在微微扇

經過了一夜的談話,緒還是沒有穩定,肩膀仍在微微發抖。

「黑米嗎?」我坐到的對面,說,「我是你的。」

這一句話明顯緩解了黑米的緒,的肩膀停止了發抖。黑米慢慢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勉強出了一個微笑。我看見的一雙大眼睛裏充滿了

「這裏有休息的地方,我覺得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我說,「但是,在事沒有查清楚之前,可能警不會放你回家。」

黑米點了點頭。

我清了清嗓子,說:「你現在方便告訴我,你究竟撞沒撞到人?」

「沒有。」黑米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說,「昨晚我從臺里回來,好像是看到有個黑影,但是肯定沒有撞到,我確定。」

「那軋到了嗎?」

「這我就不確定了,我也沒開車軋過什麼,不知道會是什麼覺。但那個黑影閃了一下后,我好像確實覺到了顛簸。當時我以為是我太害怕了,自己嚇自己,嚇出幻覺了。從後視鏡看了,也沒問題,所以沒在意。」

「別張,事已經發生了,坦然面對吧。」我微微一笑,說,「我會把事查清楚的,你放心休息。」

黑米激地回敬了一個微笑。

還沒有檢驗,我就發現了案件存在的疑點。

「要簽名了嗎?」林濤見我從談話室里出來,笑嘻嘻地說。

我沒搭話茬兒,說:「去殯儀館吧,我現在很急切地想要檢驗!」

「我也是。」大寶說,「一個月沒刀了。」

「死變態。」林濤說。

很多通事故的都是非常殘忍腥的,有被大卡車軋扁了腦袋的,有在高速公路上被撞塊的,這些對法醫來說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是,這一被車輛拖出數公里的男,倒是讓人看著更加不舒服。按照警對原始現場拍攝的照片來看,死者是於俯臥位的,因為腰帶掛在了底盤上,所以被車子高速拖,整個正面的著已經被與地面產生的高溫燒盡了,剩餘的殘片周邊還有燒焦的痕跡。的面部、腹部、會部、四肢前側的皮幾乎都已經殆盡,皮下組織和也有被高溫烤焦的痕跡。

換句話說,解剖臺上的這,因為開始是被俯臥放置的,我們並沒有覺到明顯的異常,但是合力把翻過來的時候,著實被「震撼」了一把。

最可怖的不是那模糊的軀幹,而是那張淋淋的臉。這張恐怖的臉上,沒有鼻子,沒有眼瞼,兩個眼球也裂了一個,另一個眼球白森森的,耷拉在眼眶裏。已經磨得焦黑,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幸好下頜兩側的皮還存在,否則出兩側咬怕是會更顯恐怖。

看著正、背兩側強烈反差的,大寶說:「和現場狀況很吻合,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吻合不吻合,可不是看表面。」我一邊給手刀柄裝上刀片,一邊說。

整個正面都已經模糊了,連有沒有生活反應都看不出來了。」大寶用止鉗夾起正面所剩無幾的皮,看了看邊緣,也已燒焦。確實無法從表面來判斷這些拖傷是死者生前形的,還是死後形的。

「說得恐怖的。」林濤說,「如果拖的時候死者還沒有死,那該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啊?」

「黑米在覺自己疑似軋到東西的時候,於停車狀態。」我說,「如果這時候死者還有意識,會大聲喊的。在那種僻靜的地方,又在自己的車底,黑米應該不會聽不到。」

「如果是聽到了,仍不願意下車呢?」大寶說。

通事故發生后,肇事司機抱有僥倖心理仍繼續開車,導致害人死亡的事件也確實不見。不過,如果我們還原出這樣的節,那麼黑米所犯的就不是通肇事罪了,而是故意殺人罪。

大寶的提醒讓我覺得有些驚悚。如果我面前躺著的這個人,真的還在喊,而黑米踩下了油門。這個畫面讓我不寒而慄。

我咬著下,慢慢地把上附著的殘片從模糊的上剝離下來,一塊塊地攤在作臺上。

「可以排除是一起侵財案件了。」我說,「死者牛仔後面的口袋裏揣著一千多塊錢,還有一張份證。」

說完,我把份證遞給偵查員。死者作焦林,三十一歲,本市人。這一發現,給法醫省了很多事,至可以不需要推斷死者特徵以尋找源了。

通事故,還排除什麼侵財案件啊?」大寶說,「你可不能因為你是黑米的,就想給罪責啊。」

「我是那種人嗎?」我白了大寶一眼。

「看這裏。」大寶從的頭部開始往下檢查,檢查到死者會部的時候,說,「咦?相比其他位置,會部的拖傷要輕許多啊。那個啥都還在。」

「廢話。」我說,「死者被車底掛住的是腰帶,也就是會部的背面。被掛住的地方總是要相對高一些,所以也就輕一些。」

「有道理。」大寶說,「從這裏看,皮的損傷面是黃白的。也就是說,沒有生活反應。」

「是死後拖。」我檢查了死者腹部殘留的皮,說,「腹部的皮殘片也可以看出來損傷邊緣沒有生活反應。」

「那就好。」大寶說,「總算這個名主播沒有干惡事。」

「現在我們就面臨一個問題了。」我說,「如果死者有這麼大面積的損傷,首先要考慮創傷休剋死亡。但是死者的損傷面沒有生活反應,也就是死後才造傷的,那麼,他的死因應該是什麼呢?」

通事故嘛,多見是、顱腦損傷死亡什麼的。」大寶說,「我們解剖開來看看再說吧。」

「怕是黑米難逃罪責了。」戴著手套的林濤說。

林濤冷不丁來這麼一句,我和大寶一起走到了林濤後。

林濤指著剛才被我從上剝下來的服殘片說:「死者的服破損厲害的,但是後背部幾乎保存完好。剛才我用多波段源看了死者後背的服,在左側上臂和肩胛部的位置,有一條胎印。」

「你看了,是黑米的車的胎印?」我問。

林濤點點頭,一臉憾。

我沒有吭聲,走到手臺前,示意大寶把翻轉了過來,對的背部進行了解剖。很快,我們就發現死者的上臂、背部后側肋骨、肩胛骨和脊柱都是完好無損的。

我微微一笑,說:「你說的難逃罪責也未必正確,胎印所對應的位置,並沒有組織挫碎和骨折。顯然,黑米並沒有軋到他,頂多是到了那裏。」

「別太早下結論。」大寶說,「如果軋在前面呢?前面的服都沒有了,即便有胎印也找不到了。」

確實,死者被碾軋后,發生翻轉的案例也不見。我趕和大寶又把翻轉了過來,對進行常規解剖。

刀劃開腹腔的,分離,骨鋸打開腔……

死者的腹腔很乾凈,甚至沒有臟破裂、出的痕跡!

「奇怪了。」大寶仍不放棄,沿著死者的每一肋骨慢慢地,說,「連肋骨都沒有骨折,臟也是正常的。」

我沒有吭聲,打開死者的頭皮,鋸開顱骨,果不其然,顱腦也是正常的,沒有任何挫裂、出的跡象。

我仍不放棄,把死者的四肢都劃開了,除了和地面接的一面被烤焦以外,其他部位都是正常的,長骨也都沒有骨折。死者甚至連窒息的徵象都沒有!

「這是一找不到死因的!」大寶瞪著眼睛說。

「先別這樣說。」我說,「首先,我們得肯定死者正面的挫傷肯定是死後的。如果是生前的,就有可能是創傷休剋死亡。」

「可是會部的皮應該很明確是死後損傷啊。」大寶說。

我皺起眉頭思索了一陣,說:「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死者是創傷休剋死亡,我們之所以覺得皮周圍沒有生活反應,有可能是我們的主觀緒在作祟。生活反應這個東西,眼有的時候還是會判斷錯的。二,死者在黑米的車掛上他的時候,就已經死亡了。這倒是驗證了我之前發現的一個疑點。」

「之前發現的疑點?」林濤問。

我點點頭,說:「我在警隊看到黑米的車的時候就很奇怪,整輛車沒有撞的痕跡。也就是說,車輛沒有撞人,人就被掛到車底了。這不正常,除非這個人原來就趴在路上,黑米的車直接開上去掛上了,要麼就是這個人正好滾進了黑米的車底。總之,在沒有撞的況下,車底拖上了人,黑米應該是不知的。」

我說完劃開死者的胃部,聞了聞氣味,說:「胃沒有酒味,說明不是醉漢。那麼,死者最大的可能是疾病突發致死,或者中毒致死。死亡地點在黑米發覺車輛異常的地方,那個時候,的車正好開到了上,把掛住了。」

「你說的可能確實大,但是也不能排除黑米正好軋到了一個人,然後把他拖死了。」大寶說。

上的況和車輛的況相符,沒有撞傷。」我說,「難道這個人是活著趴在地上等瓷的?」

「你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大寶說,「不過現在的況看,黑米幾乎是沒有什麼罪責了,可以通知警隊放人了。」

我說:「我們上面說的幾種可能都存在。一來,通知理化科齊科長馬上就死者的胃進行毒化檢驗,排除死者中毒死亡;二來,通知我們組織病理學實驗室的方科長,對死者的組織臟進行病理檢驗,看看死者有沒有可以導致猝死的疾病。另外,請方科長對創面周圍的皮進行病理檢驗,看看這些拖傷究竟是生前的,還是死後的。」

沒有了皮,已經無法合。我們只有把袋裹好,送到殯儀館的冰棺

「我已經告訴警隊,這個通事故另有說法了。」林濤掛斷了電話,說,「最好的結果是死者是猝死的,不小心被黑米的車拖住了。」

「最不好的結果是,死者被毒死,然後兇手想偽造通事故現場。」大寶挖著鼻孔說。

「總之,目前看,黑米算是清白了。不過,你得告訴警同事,暫時別讓黑米回家。」我說,「我找有事。」

「我已經說過了。」林濤會心一笑,說,「我就知道你想找黑米帶你去看看覺得軋到人的可疑現場。」

「還是你懂我。」我哈哈大笑。

說話間,我們的車就開進了警隊。沒想到我們剛離開三個小時,這裏就發生了變化。警隊的門口堵滿了人,約可以聽見院子裏有嘈雜聲。

「你們這些渾蛋!」一個人的尖聲,「你們就不怕報應嗎?你們就不怕惡鬼來找你們嗎?」

【3】

「不怕!」我推開人群,走到了大院裏,高聲說,「我們客觀公正,遵循科學。我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人們的目都集中在我上,我甚至看到幾個壯漢開始目

幾名警圍到了我邊,做出一副合圍保護之勢。一個警同事低聲耳語:「死者家屬,來鬧事了。」

「怎麼著?」那個人高聲道,「別和我說這些話!不就是因為黑米是個名人嗎?你們就想包庇?門兒都沒有!黑米給我出來!」

我低聲問剛才那名警,說:「這是什麼人?黑米呢?」

警說:「這是死者焦林的老婆,薛齊,是廣播電臺的一個編導。你們找到份證后,我們就通知薛齊了。剛才接到林科長的電話,我們正準備讓黑米先回家休息休息,薛齊就帶著一大幫人趕到了,說什麼要給自己的丈夫冤。」

丈夫失蹤這麼久,沒報案嗎?」我問。

警說:「剛才聽刑警部門的同事說,薛齊和焦林分居很久了,一直因為財產問題沒能離婚。」

「呵呵,現在人死了,開始來蹦躂了。」大寶嘟囔道,「不就是想要賠償嗎?」

「是啊。」警說,「這樣的事我們也見怪不怪了。剛才我們派了幾個人把黑米保護在休息室了。」

「不過這事巧的。」我說,「薛齊和黑米居然是一個單位的,的丈夫居然又掛在了黑米的車下,這裏面怕是有什麼彎彎繞吧。」

「聽說薛齊平時和黑米關係很不好。」警說,「正好出了這事兒,同事面也就然無存了。」

「薛齊的老公和黑米,會不會有什麼……」我心裏有些擔憂,不自覺就說了出來。

「沒有。」警說,「刑警部門的同事做了調查,還調了話單,兩人之間完全沒有瓜葛。」

「那我就放心多了。」我說。

「嘀嘀咕咕什麼呢?」薛齊道,「你們有頭兒在嗎?誰出來給我個說法?」

我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我來給你說法吧。」

「你說話有用嗎?」一個小夥子跳出來說,「我姐夫可是正兒八經的公司高管,是有份的人。我姐姐是電臺的,說出來嚇死你,省城所有的老總我姐都認識。你信不信我們組織了你的狗皮!」

林濤放下勘查箱,了拳頭就朝小夥子沖了過去,被我一把拉住。

我微微一笑,對小夥子說:「小孩兒,不要滿噴,我的制服是國家給我的,不是給我的。我行得正,站得直,誰也沒那麼容易服。倒是你們,現在已經犯了治安罰法,我可以隨時通知特警支隊來抓人。」

小夥子有些膽怯,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薛齊說:「那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解決?」

我「嘿」了一聲,說:「死者的死因還沒有鑒定出來,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在此之前,奉勸你們安毋躁。」

「還要鑒定什麼死因?」薛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說,「就是被黑米撞死的!你們想保護逃走嗎?」

「不管明顯不明顯,死因鑒定都是必須的法律手續,在死因鑒定出前,如果做出任何行都是違法的。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說,「我保證這件事會秉公理。如果是黑米的責任,黑米必須承擔責任,但如果不是黑米的責任,誰也別想給戴帽子。」

「回去吧,回去吧。」幾個警在勸人群散開。

薛齊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於是向人群使了個眼,人們紛紛離開。

「你們脾氣真好,我真想揍他丫的。」林濤說。

「揍了他,你的服就真的被了。」我拍了拍林濤的肩膀,說,「當警察,必須得了委屈、扛得住非議。」

黑米肯定是得知了我們的初步結論,再次見到時,臉已經有了紅潤。只是被剛才一嚇唬,還是有些發紫。

「黑米,你帶我們去看看現場好不好?」為了減輕緒,我儘可能地舒緩自己的語氣。

「還……還去那裏?」黑米心有餘悸。

我笑了笑,說:「好幾個大男人陪著你呢,而且現在是艷高照。」

黑米點頭同意了,我們驅車向新廣播電臺的方向開去。

車子越走越偏僻,走到了一兩側全是綠地的彎道

「就是這裏了。」黑米坐在車上指著那條剛修的柏油馬路中間的黃線,說道。

我點點頭,跳下了警車。

這裏是一個急彎,角度大約有八十度。

黑米隨我們一起走下車,說:「昨天晚上,啊不,應該是昨天深夜,我開到這裏的時候,好像覺有一個黑影一閃,車子都彷彿顛簸了一下,我以為是軋到什麼東西了。」

「反正你沒有軋到人,放心吧。」我安說。

「你確定是這裏嗎?」我蹲在馬路上,說。

黑米使勁兒點了點頭。

我向林濤招招手,帶著他沿著馬路的黃線,往廣播電臺的方向漫步。

「你們去哪裏?」黑米見我們越走越遠,不知道該跟著我們,還是留在原地,有些無所適從。

我喊道:「你去車上等我們吧,車上涼快,而且那個作韓亮的傢伙,也是你的。」

我和林濤走了大約三百米,我猛地停下腳步,指著馬路上的一個碎片說:「林濤,你看!果真不出我的意料!快照相!」

那是一塊牛仔碎片,甚至還黏附著一些跡。

「和死者上的牛仔應該是一種料子。」林濤興地照相后,提取了碎片,說,「你怎麼知道這裏會有碎片的?」

「你想想看,」我說,「如果是在彎道掛上死者,那麼在彎道開始拖的時候,那裏的跡和組織碎片應該是最多的。然而,在彎道幾乎沒有看到跡和組織碎片,這說明車子把掛到彎道的時候,上的創面跡幾乎都流完了,而且創面也被燒焦了。」

「也就是說,不是在彎道被掛上車的。」林濤說。

我點點頭,說:「這裏出現了碎片,那麼我們繼續往廣播電臺的方向走,就會看到越來越多的碎片和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這是一條幾乎不會有多人來的地方,而且今天又是廣播電臺接舊樓的日子,臺里員工都去老臺參加活了,更是人跡罕至。正因為這樣,這些痕跡證還沒有被破壞。

我和林濤順著大路走了大約兩公里,終於看到了位於廣播電臺大樓側面的地下車庫口。這一路上,我們果真發現了更多的、組織碎片和跡。

廣播電臺的地下車庫的地面是磨砂塑膠的地面,暗紅。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有多跡,但是我們知道這裏才應該是跡最多的地方。

好在我的勘查箱裏有四甲基聯苯胺試劑,我們每隔幾米進行一次實驗,實驗結果一直保持,直到車庫裏的一個車位中間。

我給韓亮打了個電話,招呼他把車開過來。

不一會兒,韓亮和黑米、大寶一起下了警車。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你的車停在哪個車位嗎?」我問。

「A-023號,」黑米說,「那是我的固定車位。」

我看了看剛才我們檢出跡的車位,果真就是A-023號。我和林濤相視一笑。

黑米說:「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大寶也投來疑問的目

我說:「我們追蹤那些和死者上一致的碎片、組織碎片以及跡,一直追蹤到地下車庫。準確地說,是一直追蹤到黑米的車位上。」

「啊?我是冤枉的!」黑米沒有理解我的意思,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車下面有個人!我真的不知道!」

我哈哈一笑,說:「我們現在的發現,恰好就是證明了你的清白。你上車的時候,是不是沒有關注到車子下面?」

「我為什麼要關注車子下面?」黑米說,「地下車庫那麼森,我直接躲上車了。」

大寶著下,說:「黑米,秦科長的這一發現,說明你上車的時候,就已經在你的車下被掛著了。你沒有撞到人,更沒有軋著人,你是不知的,沒有責任。」

「謝謝,謝謝你們。」黑米的眼睛中充滿了淚水。

「好啦,任務完。」我說,「我們回去靜靜地等待病理和毒化的結果就好了。」

「可是你還沒有解釋,為什麼在彎道我會看到一個黑影?為什麼會覺到有點兒顛簸?」黑米突然出一臉恐懼,說,「難道我真的遇見鬼了嗎?那個死了的人會不會變鬼了?他不會來索我的命吧?」

「哈哈。」我被黑米的表逗樂了,說,「放心吧,他就是索,也不會索你的。你要記住,你是無辜的。」

「不過,黑米說得對啊,為什麼會恰巧有那樣的幻覺?」大寶問。

我說:「不是幻覺,覺是真實存在的。」

「哦?」大寶瞪起了眼睛,黑米則躲到了韓亮的後。

我拿出一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用香煙當車輛,用打火機當,比劃道:「在黑米開車之前,就被掛在了車底。我和林濤走過,從這裏到彎道,一直是一條直路,所以黑米並沒有發覺。在彎道,因為車輛的突然轉彎,車底的因為慣發生了轉,偏離了原來平行於車底的位置。的一端從車側了出來,這時候正在開車的黑米,餘會從後視鏡中看到一個黑影晃。因為害怕,黑米肯定踩了剎車,這個時候,車輛的胎和因為慣轉過來的發生撞,因為胎的撞力重新回位到和車底平行的位置。因為,所以黑米覺到了顛簸。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的肩背部有胎印但是沒有碾軋痕。」

「非常有道理!」大寶說,「確實沒有其他可能來科學地解釋這一切了。」

「可是為什麼會掛到我的車上?」黑米心有餘悸。

我低頭思索了一下,說:「最大的可能是他在鑽你的車底,突然疾病發作死亡了。你一開車,車底就恰巧掛上了死者的腰帶。」

「可他為什麼要鑽我的車?」黑米說,「他會不會是被別人害死的?」

我搖搖頭,說:「我們排除了死者是外傷、窒息死亡的可能,剛才我也接到了毒化實驗室的電話,排除了他是中毒死亡。應該不是他殺,而是意外。至於他為什麼要鑽你車底,我猜會不會是想躲避一些什麼?」

黑米環顧四周,說:「以後我再也不把車子停到下面來了。」

「你們地庫這不是有監控嗎?」我指著牆角的攝像頭問黑米。

黑米搖搖頭,說:「地庫的監控因為招標質疑的問題,一直都沒能通過驗收,所以一直還沒有開啟。很多人都和臺領導提意見,說車子被劃了也不知道是誰劃的。可是臺領導也沒辦法。」

「哦。」我沉道,「我們回去吧。你需要休息,我們也需要時間來等待組織病理學做出的結果。」

【4】

法醫組織病理學是需要一個煩瑣的檢驗流程的。從解剖取下的人組織的取材、固定,到水、包埋、切片、染、製片,最後到閱片、診斷,說也要一星期多的時間。

在這一星期時間裏,我天天到組織病理學實驗室里催方俊傑幹活,甚至把他的頭髮都白了兩

7月16日,星期一,我早早地跑到了組織病理學實驗室。

「我現在看見你就害怕。」方俊傑笑著說,「你真是快把我給瘋了!昨天我加了一天班,把切片都看完了。」

「什麼結果?」我急著問。

方俊傑不慌不忙地說:「從皮的病理切片看,沒有炎癥反應,說明死者的拖傷應該是死後損傷,死得的之後形的。」

「這個我基本心裏有數了,就是驗證一下。」我說,「你就別賣關子了,告訴我,死者是不是潛在心臟疾病突然發作導致猝死的?」

「啊?」方俊傑說,「你怎麼會這樣認為?我看了所有的片子,心臟完全正常啊。冠狀脈也不狹窄,心也沒問題,傳導系統也沒問題。你等等啊,我再看看片子。」

「沒病?」我吃了一驚,「那不是心臟疾病,會不會是其他疾病?」

方俊傑練地更換著切片,眼睛沒有離開顯微鏡,說:「心臟肯定是沒問題,其他切片看,也沒任何問題。這個人很健康。」

「什麼?」我道,「那他是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方俊傑說,「又不是我解剖的。」

我說:「可是我們解剖排除了外傷、窒息和中毒致死,現在你又給我排除了疾病致死,那他是怎麼死的?」

「聽起來有點兒恐怖啊。」方俊傑說,「難道是鬼上?」

我的腦子有點兒蒙,趕撥通了趙其國副局長的電話。

「趙局長,你那邊調查有什麼進展嗎?」我說,「焦林死亡的案子。」

趙局長說:「案子警在辦,刑警配合。目前調查,死者是一個企業的高管,但是弱,在家裏很欺負。妻子薛齊有外遇的可能,但是目前還沒有找到相關證據。焦林和薛齊關係一直不好,於分居狀態,因為財產司還沒有離婚。7月8日晚上薛齊給焦林打過一個電話,據薛齊說,是提出離婚,但焦林還是不同意。」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焦林有可能去找薛齊?」我問,「當時薛齊在哪裏?」

「薛齊說是在自己買的房子裏。」趙局長說,「但我們覺得有問題,因為在地下車庫,我們發現了死者焦林的汽車。焦林應該是駕車去廣播電臺,至於幹什麼,不得而知。」

我追問道:「那電臺里總有監控攝像頭吧?有異常況嗎?」

趙局長說:「8日是星期天,薛齊不上班,我們從電梯、樓道的監控攝像頭裏確實沒有看到薛齊、焦林和可疑人員。只有黑米9日凌晨下了電梯,的節目編導住在臺里,也沒有下到地庫。地庫的監控攝像頭沒有啟,所以下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死因查清了嗎?」

我有些啞口無言,從牙出幾個字:「我要重新驗。」

回到辦公室里的時候,辦公室里正一片歡騰。

小羽回來了。

小羽給大家帶回來許多北京特產。林濤斜坐在小羽的桌邊和親熱地說著話,大寶則躲在辦公室的角落裏大快朵頤。

小羽見我黑著臉走進辦公室,說:「怎麼,看到我就這麼不高興啊?你看看,我現在戴一杠一星了!我是正式民警了!你不能歧視我!」

我應付道:「啥時候回來的?」

小羽說:「其實昨天早上就到了,但是星期日嘛,我就在家賴了一天。」

我拍了拍手,話鋒一轉,說:「大夥兒聽著,上個星期的焦林死亡案,病理方面沒有查出問題。也就是說,我們沒有找到死者的死因。現在案件存在諸多疑問,我們必須馬上檢驗!」

歡騰的景象立即收歸嚴肅,林濤和大寶馬上開始收拾各自的勘查箱。我打通了韓亮的電話,說:「又遲到!馬上到單位,去殯儀館!」

經過了一星期的冷凍,又沒有及時化凍,邦邦地躺在解剖臺上。

我問趕過來工作的魏法醫,說:「胡科長和韓科長呢?不是應該由他們倆負責這個案子嗎?」

魏法醫點點頭,說:「他倆今早就接到指令,去西郊一個現場了。」

「兩個科長一起去的?」我問道,「命案嗎?」

「不清楚。」魏法醫說,「但看他們的臉,怕是不太樂觀。如果是疑難命案,他們會打電話向你求援的。」

我「哦」了一聲,默默地穿上了解剖服。

經過冷凍,皮和暴組織的水分已經損失殆盡,組織暴面呈現出皮革樣化的表現。我掰了掰組織,完全掰不

「哎,是需要等解凍嗎?」大寶問。

我說:「冷凍完再解凍,加之這樣的天氣,腐敗會加劇。我怕我們就這樣弄了一個解剖,沒法給專案組代,沒法給死者家屬代,沒法給黑米代。」

「那怎麼辦?」大寶深深地憂慮起來。

「咦?」我正在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繼而又在死者的頸部兩側細細地起來。

「發現什麼了?」大寶湊過頭來。

「快拿放大鏡!」我道。

大寶手套都來不及,打開了自己的勘查箱,翻找出放大鏡遞給我。

我拿著放大鏡在死者的頸部細細觀察了起來。因為頸部是凹陷部位,所以在整個拖的過程中,頸部始終沒有長時間著地,所以也沒有嚴重傷。我們在初步檢驗的時候,對頸部的皮進行了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但是水、皮皮革樣化后,頸部的兩損傷就明顯了起來。雖然從表面上看,損傷和周圍皮一樣,都是黃褐的改變,但是用手指,就能覺到這兩個直徑大約一毫米的損傷是明顯突出皮面的。

「我們在初檢的時候了損傷!」我說。

大寶說:「這麼小的損傷,又沒有,被也很正常啊。這小小的損傷,有什麼說法嗎?有什麼意義嗎?」

我說:「不,這次,直接讓我們搞不清死因了!這兩損傷就是死因。」

「啊?」大寶從我手上接過放大鏡,看了起來。

「電流斑,又稱電流印記,其形是由於帶電導與皮,電流通過完整皮時,在接產生的焦耳熱及電解作用所造的一種特殊皮損傷。皮的高電阻作用使電流在穿過皮通過人時產生高溫作用,電擊傷遂會在皮上留下電流斑。典型的電流斑外觀呈口小底大、中央凹陷、邊緣隆起的火山口樣圓形或橢圓形損傷。凹陷為炭化區,周圍凝固樣壞死。顯微鏡下觀察更方便確診。電流斑是法醫診斷電擊死的重要依據。」我見林濤和陳詩羽不明所以,所以背教科書似的解說道。

「口小底大、中央凹陷、邊緣隆起的火山口樣。」大寶複述道,「無疑,這是兩典型特徵的電流斑。」

「顯然,這兩電流斑,一口,一是出口。」我說,「死者死於電擊,接導線位置是頸部兩側。」

「現場是新建的,會不會是意外?」林濤說,「也不對,是鑽在汽車底下的,怎麼會被電擊?汽車電?」

「汽車檢測工作,保險公司早就做了,肯定沒問題。」我說,「而且,頸部兩側這個凹陷的位置,怎麼會同時接到電流進和出去的兩個導線?」

「你是說,他殺?」大寶說,「電擊殺人還真不多見。」

我點點頭,說:「據現場環境,不備電擊條件。這應該是一起人為的電擊事件。」

我小心翼翼地把頸部皮切割下來,裝進一個證保管瓶,遞給韓亮,說:「你把這個送去方俊傑那裏,讓他進行病理學檢驗。只有病理學檢驗,才能作為確證電流斑的呈堂證供。這對後期起訴審判很有用。」

「還沒嫌疑人呢,就想到起訴審判啦?」韓亮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把瓶子裝進了一個黑膠袋。

「有嫌疑人!」我說。

「誰?」大寶說。

我看了一眼林濤,和林濤異口同聲:「薛齊。」

「死者妻子?」

「是的。」我說,「第一,薛齊為了財產和焦林拉拉扯扯好幾年沒能離婚,又有外遇,那麼應該有殺死焦林,獲取所有財產的殺人機;第二,薛齊是廣播電臺部人,只有部人才敢明目張膽地把弄到那個有監控攝像頭但沒有啟用的地庫里,外人並不知道地庫的監控攝像頭是聾子的耳朵——擺設;第三,薛齊和黑米一直有過節,有嫁禍給黑米的機。一個不為既得利益而殺人的人,必然是死者死亡后獲取利益最大的人。」

「可是電梯、樓道監控攝像頭顯示薛齊當天並沒有來臺里啊。」大寶說。

我說:「如果是薛齊和的姘夫在外面殺了人,然後開了死者的車直接到地庫呢?」

「對啊!」大寶說,「不過,我們現在沒有掌握任何薛齊殺人的證據。」

「那我們就去家裏找!」我說。

【5】

專案組裏,一大撥偵查員都用疑的目看著我們。顯然,這一起要麼通事故、要麼猝死的案件,怎麼會調這麼多刑警來參與?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我用幻燈片簡要介紹了死者的死因,以及我們推斷嫌疑人的依據。

趙局長思忖片刻,下達指令說:「目前,死者焦林的妻子薛齊有重大作案嫌疑。我們已經對死者焦林留在現場的車輛進行了全面採樣,希能找到一些DNA質,作為證據。但是破案不能等DNA結果,現在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找出和薛齊往的男人中,有沒有通電工的人。一旦找出這樣的人,無須向專案組彙報,直接通知提前守候在薛齊家附近的同志,同時對兩家進行搜查。搜查的目標,是可以電死人的裝置。」

幾組偵查員應聲站起,準備離開專案組。

趙局長補充道:「我在這裏在線等!」

等到偵查員們紛紛離去,我問道:「趙局長,怎麼沒見胡科長、韓科長他們啊?」

「他們剛才接到指揮中心指令,趕赴西郊的一個死亡現場。」胡局長說,「那個位置路不好走,估計他們現在還不一定到了呢。」

「是命案嗎?」我問。

趙局長搖搖頭,說:「當地派出所接警后就到現場了,確實看到了,但是沒敢進一步靠近,怕破壞現場,所以況,還要等胡科長他們看過了,傳回來消息才知道。」

我點點頭,打開焦林的檢照片,一張一張慢慢看,希能再找出一些線索,以防調查出現問題。

事實證明,調查並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偵查部門運用了多種手段,鎖定了一名作林華強的人。這個人是電工出,後來參加人自考,考了龍番大學理系,學電氣化工程。畢業后,在廣播電臺擔任技主管。林華強和薛齊十年前就認識,在三年前開始保持不正當男關係。

因為薛齊和焦林一直不能離婚,林華強就出了主意,唆使薛齊殺掉焦林。經過心的準備,他們製造了這一起殺人後偽裝通事故嫁禍他人的案件。

2012年7月8日晚間,林華強攜帶自己製作的電擊裝置,駕車到廣播電臺的地下車庫等候。這是一個經過心設計的電擊裝置。林華強採用了普通蓄電池加上升的方法,製作出一個能夠達到數百伏特電、數安培電流的裝置。他自己戴上絕緣手套,把裝置固定在自己後,然後用兩長導線連接電擊裝置。導線從林華強的長袖襯衫里穿出,在他的絕緣手套的手心部位出金屬線。

薛齊則騙焦林說自己單位的主管要和他談一筆生意,可能關係到廣播電臺和焦林所在企業的長期合作。

焦林駕車帶著薛齊一起到達了廣播電臺的地下車庫,並且和裝作剛剛到達的林華強在地下車庫「偶遇」。林華強熱地上前打招呼。雖然在炎熱夏天穿著長袖襯很可疑,打招呼的作也很可疑,但焦林並沒有因為這一疑點而引起警惕。

林華強走近焦林后,突然打開後的電源,出雙手接了焦林的頸部兩側。「啪」的一聲,焦林直接倒地,心跳驟停而死亡。

林華強的這個設計,即便地庫有其他人,也只是看到林華強和焦林擁抱了一下,焦林就突然倒地了,並無其他疑點。

焦林死亡后,薛齊和林華強迅速確定了地庫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把拖到了一直和薛齊合不來的黑米的車旁。考慮到把放在車前必然會被黑米發現,他們便把塞到了黑米的車底下,把的腰帶掛在了車底的凸出上。

事後,林華強駕駛自己的車帶著薛齊離開了現場。薛齊也做出一副死者家屬的冤屈樣子,帶了一幫親戚到警局賊喊抓賊。一來可以轉移警方視線,二來可以再索要一筆賠償,治一治那個比漂亮、比能力強、比出名的黑米。

事發七天,警方還在把案件當通事故在辦,林華強對自己的「聰明才智」自豪不已,把自己製作的電擊裝置藏在了櫃深。誰知七天之後,十餘名警察從天而降,直接把這個帶著罪惡的電擊裝置從櫃里找了出來。

裝置的導線上有焦林的DNA,焦林的車裏有薛齊的新鮮指紋。在這些證據面前,林華強和薛齊不得不低下他們罪惡的頭顱。

從開始調查嫌疑人到抓獲嫌疑人、嫌疑人供述,不過只用了區區兩個小時。他們自以為是的「完犯罪」,因為兩個小小的電流斑而被一舉揭

一心不能二用,我一直在會議室里如坐針氈。

待到案件破獲的消息一從審訊室里傳出,我拉上林濤、大寶和陳詩羽奔向停在市局門口的警車。

因為,一個小時之前,胡科長反饋回現場消息。

那是一個命案現場,死者被人一刀致命。

現場有無數只螞蟻組的三個字:「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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