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單》第七章 死亡礦

十月二十四日,晚二十點十一分。

在刑警大隊的招待餐廳里,慕劍雲已經吃完了晚飯。由於正在思考某些事還沒有離去,而是靜靜地坐在餐位角落,眉頭微鎖,目則毫無目的地定在一堆空碗上。的這副模樣很快吸引到一名男子的注意——後者剛剛打好了飯菜,此刻正向著角落裏走來。這名男子形瘦小,頭髮蓬蓬的,帶著圓溜溜的眼鏡,黑的警服穿在他上不顯威武,反倒有幾分稽。

慕劍雲聽見對方那拖沓的腳步聲,便已知道來人是曾日華,抬起頭,禮節地微笑了一下:「你好。」

曾日華在慕劍雲對面坐下,嘻笑著說道:「一個人?讓我陪陪你吧。」

慕劍雲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調笑,不以為意地寒暄著:「怎麼剛吃飯?」

「工作啊——真是頭疼。」曾日華晃了晃腦袋,拿起筷子拌了拌面前的飯菜,又補充道,「毫無進展。」

作為文職人員,曾日華也被排除在了四人行小組之外,並不會直接參與即將到來的同Eumenides的第二場鋒。現在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在電腦系統中對所有可能的相關人員進行檢索和排查,這也是警方在面對大案時慣常使用的手法之一。雖然有些大海撈針的意味,但只要工作做得細緻,往往也能得到不錯的收穫。前年在石家莊發生的特大炸案,死傷一百多人,舉國震。警方隨即對破知識的人員進行地毯式排查,很快便鎖定了犯罪嫌疑人靳如超,使此案功高破。

而在這場越了十八年的系列案中,犯罪嫌疑人Eumenides顯然備更多的極易鎖定的特徵。他破、刑偵、格鬥、網絡等多方面的技能,這樣一個人沒有經過專業化的培訓是不可想像的。所以當曾日華展開排查的時候,心中還是頗有幾分自信,但結果卻令他大為失

在這兩天的時間裏,曾日華帶著他的小組將全國接過相關軍事和公安訓練的男子整個篩了一遍,卻沒嗅到任何能用以追蹤Eumenides的可疑蹤跡。他甚至通過省廳領導與國安局一類的特殊部門聯繫過,請求對方協助調查。然而反饋過來的消息是:在特工人員中亦決不存在即吻合Eumenides相關特徵,同時又備作案時間的嫌疑人。

徒勞無功令曾日華頗為鬱悶。他無法理解:像這樣一個諸多技能如此出的人,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從石頭裏就冒了出來?即便他再小心,在他的長過程中總會留下一些蹤跡吧?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些蹤跡竟藏得如此之深?

類似的困正在折磨著曾日華,不過他天樂觀,生活緒並未因此而到影響。此刻與對面而坐,他不胃口大開,一邊狼吞虎咽地用起晚餐,一邊打趣地問道:「哎,你那個搭檔呢?聽說你們倆整個下午都膩在一起?」

「我們發現了一些線索,可也許……又什麼都不是。」慕劍雲將兩分鐘「時差」的相關況告訴了曾日華。作為一名電腦高手,後者無疑備極其縝的思維能力,所以慕劍雲也想聽聽他對此事的分析。

曾日華稍愣了片刻,很快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我支持你的想法,那個所謂的『時差』並不存在。」

慕劍雲眼神一亮:「你能肯定?」

「你說過,羅飛已經確認炸現場的死者就是孟蕓。警方的記錄則不容置疑:只有一次炸,那炸發生在下午四點十三分。既然孟蕓已經在四點十三分死亡,那怎麼可能在此後兩分鐘的時間還和羅飛通話呢?羅飛對孟蕓的聲音絕對悉,不可能是別人偽裝吧?而對話的容又是互的,排除了事先錄音的可能。所以,如果真的存在那個時差,我們就得面對『死人在說話』這個必然的推論。」曾日華語速很快,展示出的條理亦十分清晰。

死人在說話。這當然是絕不可能出現的況。慕劍雲也曾給羅飛分析過這個道理,可羅飛卻是這樣回應的:「絕不可能出現的況——那這是整個思路的關鍵。我們必須對此做出合理的解釋,當這個解釋出現的時候,我們離案件的真相也就不遠了。」

面對羅飛的固執,慕劍雲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合理的解釋?覺得最合理的解釋便是羅飛對時間的把握是錯誤的,兩分鐘……實在是微不足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現這樣的錯誤。可是羅飛為何要對自己如此自信呢?

慕劍雲想起了導師曾給過自己的一句教導,這句話在日後的經歷中已屢試不爽。

「當一個人做出令你無法理解的選擇之時,你不應僅僅氣惱與他的固執,你更應思考的是,他的心底是否藏有你未曾探知到的。」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去想,那麼羅飛,他是否還在藏著什麼呢?甚至於,這所謂的時差,亦是他故意要堅持的煙幕彈?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慕劍雲試圖把自己帶羅飛的角去思考這些問題,這就是在曾日華到來時正在做的事

「這麼簡單的道理,羅飛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如果他仍然堅持這個時差,你要考慮一下,他是否有些事在騙你?」曾日華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而他的語氣竟像是已有了幾分把握一般。

慕劍雲被點中心裏的所想,眉頭一跳:「你指哪些事?」

「比如說,孟蕓的死。你能肯定羅飛一定說了實話嗎?」

慕劍雲心中一凜,非常明白對方的意思:孟蕓是羅飛的人,這種因為當年的變故或許會變得更加深重。如果孟蕓沒死,那無疑將為案件的嫌疑人。羅飛會不會因此而瞞這個事實,干擾警方視線以保護自己的人?或者,他希獨自去解開其中的

這個猜測令慕劍雲到興。是的,在證中心,羅飛的眼淚令深信孟蕓的確已死,可現在回想起來,那眼淚何嘗不會是羅飛得知人仍然存活時的懷呢?慕劍雲有些後悔自己當時不該背過臉去,以致於未能捕捉到羅飛的第一反應。

「對這個羅飛,你還得更加留意一些才行。」曾日華往裏塞滿了食,聲音變得有些含糊,「這個人沒準就是案子的突破口,不過他可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傢伙。」

「嗯。」慕劍雲點了點頭,「希今天晚上能有大發現。」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

「今天晚上,你是說韓灝他們?」

「不。我手上還有一條線索,與羅飛有關的線索。」慕劍雲說的線索自然就是黃平了。這個半條命的人在約今晚會的時候,目竟如此銳利,使人不得不相信他確實保留著極為重要的。這個會是什麼呢?不管怎樣,慕劍雲知道那個一定和羅飛有關。已決定如黃平所約,和對方進行一次單獨會面。

曾日華豎起耳朵,期待著對方的下文。可慕劍雲此刻卻站起:「好了,我該出發了。」

「哎,是什麼線索?說完再走啊!」曾日華從飯盆里抬起頭,忙不及地追問到。

慕劍雲淡淡一笑:「各忙各的那一攤吧。」話音未落,已邁開腳步向餐廳外走去。曾日華無可奈何地瞪著的背影,咕嚕一聲,誇張地將裏的食狠狠地咽進了肚子裏。

晚二十二點四十七分。

整整一天的時間,Eumenides留在賓館里的那個信號探測儀了警方切關注的對象。據Eumenides在錄像中的信息,這個儀將顯示出彭廣福所在的位置,警方也因此有機會在下一張死刑通知單的執行日與這個神而又可怕的對手展開新一的較量。

據對方的要求,只能有四名警方人員直接參與到這場鋒之中。韓灝和熊原自然是必不可的二人,這倆人又各自帶了一名助手,從而組了這個小分隊。除了我們早已悉的尹劍之外,熊原選定的特警人員亦不陌生者。前天早晨,這個小夥子曾在東明佳園展示過開鎖的本領,而他的履歷讓素來挑剔的韓灝也到非常滿意:

柳松,二十五歲,高一米七五,重七十公斤。通格鬥、反擊、駕駛等多項技能,同時有一手溜門開鎖的絕活。在特警隊服役四年間,立個人二等功一次,團三等功兩次。

吸取了韓虹之死的教訓,這次的四人小組互相之間做了充分的了解,絕不可能再因為配合上的失誤而讓對手鑽了空子。但即使如此,他們對於此行的吉兇仍是難以把握。

熊原曾建議:在得到信號之後,以四人小組作為前隊,另組織一批銳後援遙遙跟隨。等戰鬥打響之後,前後呼應,外夾擊,獲勝的可能當可以大大的增加。但韓灝在深思之後,還是否定了這個方案。

這次行的主要目的雖然也是保護通知單上的被執行者,但警方面臨的局勢卻與上一場戰鬥截然不同。在昨天的較量中,韓虹的態是掌握在警方手中的,因此警方可以非常主地去制定作戰方案;可這一次,警方連害人在哪裏都不知道,甚至要等待對手的消息。從某種意義上說,警方想要與Eumenides手,事實上是要靠對手「恩賜」的一次機會。如果Eumenides突然不想和警方玩了,他可以非常輕鬆地將彭廣福殺死,從而再次功地執行了通知單上預告的懲罰。

所以韓灝認為:要想獲得這場戰鬥的勝利,首先要確保手的機會才行,因此對於Eumenides制定的遊戲規則,他們必須嚴格地遵守,雖然這樣肯定會導致場面上的被,但也純屬無奈之舉。

帶著這樣的背景,四人小組此行蒙上了一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壯彩。不過這四人都是警界的英,越是艱險的挑戰,越能激發起他們的鬥志。隨著距離通知單上的執刑時間——十月二十五日越來越近,他們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求戰慾也抵達了高峰。每個人的目盯在探測的顯示屏上,等待著那個信號的出現。

對於韓灝來說,這種等待還夾雜著另外一番滋味。十月二十五日,這一天對他來說似乎註定無法尋常。一年之前,同樣是這個日子,那天發生的事曾極大地改變了他的生活,而那些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警方的資料上說那是源於一次偶然的夜查,事實卻並不完全如此。那天晚上,韓灝和鄒緒其實是從飯店出來的,他們多都喝了一點酒——這個節在後來的對外宣傳中被合理地抹去了。

雖然公安部下達過酒令,但刑警隊部仍然保留著飲酒的傳統。這也無可厚非,因為他們本來就在從事一項力極大的工作,需要用男人的方式去舒緩自己的緒。更何況韓灝等人當天剛剛破獲了一起大案子,稍稍小聚,喝兩杯放鬆一下,這個做法在警界部是得到理解的。

鄒緒是韓灝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親的搭檔。他們同一年進省城刑警隊,因為出眾的專業素養被稱為刑警隊的「雙子星」。而當時警界部崗位變,大隊長的職位即將空缺,所有人都毫無爭議地認為,未來的大隊長必將在鄒緒和韓灝二人間產生。

無可避免的,兩個好友之間會產生一些競爭,但這種競爭絕對是良的。他們不但友誼深厚,而且多年的合作早已形了一種互相依賴與信任的關係,他們是不折不扣的親搭檔。然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卻讓他們的命運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軌跡。

從飯店出來后,他們在街頭隨意漫步著,一邊醒酒,一邊回味著案件破獲過程中的彩之。然後在一家煙酒專營店的門口,他們卻與兩個劫匪——彭廣福和周銘不期而遇了。

鄒緒和韓灝完全沒有把這兩個賊放在眼裏,對於兩名頂尖的刑警來說,這更像是一道送到邊來的餐后甜點。彭廣福和周銘發現遭遇了警察,自然拔就跑,鄒緒和韓灝則在後面追趕,幾分鐘之後,他們全都跑進了夜幕中的雙鹿山公園。

疲力竭的劫匪躲進了公園裏的假山區。作為全省著名的景點之一,這裏的假山群不僅規模宏大,而且連綿輾轉,曲通幽,地勢亦十分的複雜。這給鄒緒和韓灝的追捕帶來了一定的難度。但兩名刑警畢竟訓練有素,很快他們便清了假山區的地貌,並且兵分兩路,從外圍向中間包抄過來。相比而言,劫匪們則顯得笨拙得多,他們在一,慢慢被趕到了一個死角,而兩邊的出口分別被鄒緒和韓灝佔據,看起來他們已難逃甕中之鱉的命運。

韓灝當時亦十分樂觀,他已經率先看到了躲藏在角落裏的兩個持刀劫匪。於是他掏出手槍,喝令二人出來自首。彭廣福和周銘先後放下了手中的利刃,然而他們的下一個作卻完全出乎韓灝的意料。

他們竟掏出了手槍!

韓灝大吃一驚!而槍戰亦在瞬間發。兩個頂尖刑警對兩個劫匪,勝負本應沒有懸念。可中的酒大大降低了韓灝的戰鬥能力,周銘的槍率先響了,韓灝被擊中了左,而尋槍聲匆匆趕來的鄒緒也完全不在作戰的狀態……

那是韓灝今生都不願再回憶的一場槍戰。刑警隊的「雙子星」一死一傷,雖然劫匪周銘亦被韓灝當場擊斃,但另一名劫匪彭廣福卻逃之夭夭。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這都是韓灝無法接的慘敗,而鄒緒的死更令他永遠無法釋懷。

接下來發生的事又從另外一個方面刺激和諷刺了韓灝。

韓灝和鄒緒雙雙立功了——這是出於業某種不文的規矩:如果有警員在與犯罪分子的對抗中死傷,那對於死傷者必然會有功勛上的獎賞。這其實是一種頗味的補償手段,多年來已形了不容質疑的傳統。這一次亦毫不例外,鄒緒獲個人一等功,韓灝獲個人二等功。關於他們與劫匪狹路相逢,英勇搏鬥的事跡也在「合理」的修飾與誇大之後,登上了省各大報刊的版面。鄒韓二人也從業英一下子變了婦孺皆知的公眾英雄。

因為鄒緒已經犧牲,所以公眾的視線與讚譽聲更多地集中在了韓灝的上,他了這起事件中實際意義上的「既得利益者」。這種局面也化解了警界上層面對的一個棘手難題:關於下任刑警隊長的人選——他們現在不需要在兩個難分伯仲的競爭者之間進行選擇了,鄒緒的死令這個難題悲傷地「和諧」了。

三個月年之後,韓灝就任省城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在外人看來,他的人生經歷似乎因為那次意外而變得更加完,而韓灝自己並不這麼認為。

沒有人能夠理解,韓灝心中承著怎樣的痛苦。在他看來,鄒緒的死完全是源於自己的失誤。他的警銜上沾著好朋友的鮮,這跡每存在一天,便越是深深地滲他肩頭的,無去,亦令他無

韓灝想要擺心頭的力,逃的劫匪彭廣福了的首當其衝的發泄目標。為了找到這個傢伙,韓灝達到了一種近乎瘋狂的狀態。在一段時期,全省道上的「線人」都被這個新任的刑警隊長得苦不堪言,他們被迫調起所有的耳目關係去尋找彭廣福的下落,這既影響了道上的「生意」,也削弱了警方在其他案件上的偵查力量。最後警界高層領導出面才中止了韓灝這種涸澤而漁的衝行為,但痛苦和仇恨之火仍埋藏在韓灝心底,在自責緒的滋潤下,永難泯滅。

在無數個夢境中,韓灝回到了雙鹿山公園的槍戰現場,他一次又一次的親手將彭廣福「擊斃」。然而這種虛幻的場景只能在醒來之後更加重他的心結。

只要彭廣福活著案一天,糾纏著韓灝的苦痛便多持續一天。韓灝連做夢都想要擊斃彭廣福——這是警界上下誰都知道的事

Eumenides顯然也察了韓灝與彭廣福之間的恩怨瓜葛。所以在他找到彭廣福之後,沒有直接將對方殺死,而是向警方發出了「死刑通知單」,並留下線索,等待著警方的到來。

這就像是拋來了一個長滿刺手荊棘的海膽,而警方卻必須手接住。

每個專案組的員都明白:韓灝正於一種極為尷尬的矛盾境地中:作為專案組的組長,韓灝目前最重要的任務便是保證「死刑通知單」上刑人的安全。可現在,這個刑人卻是他自己做夢都想要除掉的兇犯,而警方的四人小分隊卻不得不為了拯救此人踏上一段吉兇未卜的旅程。

韓灝的這種尷尬表現得很明顯。自從看完那段錄像之後,他的神便一直於高度的張狀態。今天白天,在小分隊其他員都抓時間養蓄銳的時候,韓灝亦未曾有毫的放鬆,他始終盯著那個信號探測,似乎那小小的儀將改變他一生的命運。

韓灝的形讓熊原到了深深的憂慮——他看到對方眼睛發紅,神態亦有些恍惚,這絕對不是一個專案組長在迎接大戰之前應有的狀態。猶豫再三之後,熊原終於忍不住說道:「韓隊長,我建議你可以迴避一下……這起案子,對方似乎就是有意針對你的痛而來。」

韓灝一凜,飄散的思緒收了回來。「迴避?不,絕不可能!」他幾乎是咬著牙說道,「迴避就是認輸,我不可能這麼做。」

熊原苦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能夠會韓灝的心中所想:作為專案組的組長,如果他現在退卻,那幾乎等同於警方對Eumenides的無奈示弱。

韓灝用雙手額頭,神看起來好了很多。

「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能知道輕重。」他沉著聲音說道,「彭廣福必須死,但他不該死於Eumenides的手中!法律會給他應有的懲罰。作為刑警,我們抓捕彭廣福是為了張法律,現在我們保護彭廣福,同樣也是為了張法律。如果彭廣福被Eumenides殺害,對我來說,那意味著他逃了法律的懲罰,我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熊原點點頭,目出讚許的神——這是來自於真正男人的鏗鏘話語,雖然曾經跌倒,但他渾上下仍然充滿了力量,這力量將使他爬起來,並最終將阻礙在他面前的困難擊得碎!

在對方緒的渲染下,熊原有點被了。他握起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我也絕不允許!只要我們找到彭廣福,我會寸步不離的守在他邊,我一定要把他帶回來,讓他接法律——而不是Eumenides的審判!」

似乎是在響應熊原的話語,桌上的信號探測突然響了起來。一個紅的圓點在屏幕上閃著,同時發出「滴滴滴」的聲音。不知是在為對方鏗鏘的話語喝彩呢,還是在冷冷地嘲笑著什麼?

信號就是命令!在距離十月二十五日還有一小時十三分鐘的時候,專案組的四人小分隊踏上了尋找並保護彭廣福的征途。

尋找目標的過程並沒有太大的技難度。只要打開探測儀,在顯示屏上便會出現一道道電子同心圓,這些同心圓構了一幅電子地圖,而相鄰的兩個圓之間代表了五公里的實際輻距。同時以探測儀所在方位為圓心,又輻出四條分別代表了東、南、西、北方向的坐標線。接到的信號在電子地圖上以紅點的形式跳著,其相對於圓心的坐標亦同時顯現出來。

最初的信號顯示:目標出現在距刑警大隊東偏北二十三度,直線距離五十三點六公里。技人員經過勘查,確定該地點位於泰林縣安峰鄉境。韓灝四人隨即登上警車,向著安峰鄉疾馳而去。

四十分鐘過後小分隊抵達安峰鄉。此時探測儀上的紅點距圓心已非常接近,但尚需往北再行駛一段距離。從現場況來看,這將進安峰鄉外圍無人居住的山區,地勢將變得愈發的複雜和兇險。

此刻已是深夜,鄉間的氣氛寂靜幽暗,難覓到半分人氣。柳松駕著警車來回溜了兩圈,才終於找到一條繼續北上的狹小土路。沿著這條路開了不久,兩邊山勢漸起,微弱的月亦被遮擋,除了車燈的探照之外,四周竟黑漆漆的手不見五指。

探測儀上的信號點已近在眼前,而時間也接近了二十五日凌晨。車四人的神經全都崩到了極限,一場驚心魄的鋒正在向他們步步來!

山路終於到了盡頭,前方的山腳下出現一個黑黝黝的。警車是沒法在往前開了,而探測上的信號告訴眾人:他們要找的目標正在這里。

眾人沒有急著下車,而是藉著警車的燈觀察著況。可以看到這個山規則平整,顯然是人工開掘出來的,而外則散落著一些破敗的生產

「這是個……廢棄的礦?」尹劍小聲猜測了一句。這個想法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同:泰林縣境的山脈富含煤層,早年間違規開採的小煤礦層出不窮。後來地方上打擊得比較厲害,這些小煤礦都難逃關停並轉的命運,而山間也因此留下了不廢棄的礦

回想起錄像上的形,現場環境確實和礦有幾分相似。看來這就是Eumenides設置的遊戲地點。警方來了,而Eumenides和彭廣福呢?他們是否已等待多時?

熊原等人的目慢慢都聚集在了韓灝上,他們在等待專案組組長下達作戰的指令,而韓灝的兩眼則盯著那個,他渾正翻騰著湧上來,額頭上青筋迸現。

黑黝黝的像是怪,在嘶喊,在嘲笑,更像是要吞噬什麼。在那里,會有什麼樣的可怕事即將發生呢?

對Eumenides來說,這也許只是一場遊戲;對熊原等人來說,這是一場兇險的戰鬥;而對韓灝來說,這卻是一場關係到過去與未來的痛苦選擇。Eumenides想要將他玩弄與掌,而他呢?他是否能抓住這次機會,在擊敗對手的同時也解開一直糾纏著自己的心結?

這疑問已經到了必須解開的時刻,無路可退,也不能再退!

「調整車頭,讓大燈照進裏!」韓灝發出了第一個命令。柳松立刻遵令執行,他的車技嫻無比,雖然口地勢狹小,但他三倒倆挪之下,警車便已停在了一個合適的位置。

直直地過去,映出了一定縱深下的形。眾人的神亦同時隨之一振!他們都看到了,在離口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名男子,從著上來看正是在錄像上出現過的彭廣福。

彭廣福到燈的驚擾,不安地掙紮起來,但他的作被限制在一個很小的幅度,顯然遭到了捆綁之類的束縛。

熊原看了看錶,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五日的零時,Eumenides隨時有可能對彭廣福下手。他皺了皺眉頭,向韓灝建議道:「進去吧?」

韓灝明白熊原所想:礦地形複雜,對兇手的躲藏與逃都非常有利,要想保證彭廣福的安全,必須儘早將其帶離礦。於是他不再拖延,堅毅地點了點頭,目挨個掃過隊友,然後沉著聲音說道:「行!」

在出發之前警方便預料到可能會面對黑暗的環境,所以小分隊諸人都配備了警用手電筒。此刻他們右手拔槍的同時,左手則拿起手電筒打開。然後四人下了警車,各自站好位置,組了相互掩護的戰鬥隊形。眩亮的高迅速在各個方向上掃過去,使眾人看清了周圍的山勢環境。

這是在兩座小山包之間夾出來的一條山路,而眾人所的位置正是山路的盡頭。可以想像,此原來並不會有人跡踏至,只是因為礦的存在,才特意開了這條路出來。礦廢棄后,這裏自然也就重歸荒野,失去了人煙。此刻往四周看去,只見山包上一片片荒蕪雜的灌木和樹林,山風呼嘯,黑影搖曳,形勢兇險之極。

韓灝略一思索,沖旁的尹劍吩咐道:「去把車燈關了吧。」尹劍點點頭,把駕駛室,關掉了車大燈,並順勢把鑰匙拔了下來。眾人都明白此舉的用意:如果Eumenides藏在外山林中,小分隊進后,照的車大燈不僅會使他們於敵暗我明的不利境地,而且會讓他們面向口時出現眩的失明。

車燈已滅,現場所用的亮都來自於小分隊持有的警用手電筒。韓灝做了個手勢,眾人變換隊形,由熊原斷後作外圍掩護,一行人快速而又謹慎地向著礦方向包抄而去。

與小分隊如臨大敵的張陣勢形對比的是:外卻一直未發生什麼異常的況。四人很順利地進口,在幾支手電筒迅捷地搜索一番之後,他們發現除了剛才就看到過的那名縛男子外,礦可見範圍並無其他人員存在。

熊原和柳松持槍背向而立,將手電筒分別照向了口和的縱深,嚴陣而待。據已有的勘查,只要守住了這兩個方向,位於礦前端的眾人便不會有被敵人突然襲的危險。韓灝和尹劍在得到隊友的掩護之後,雙雙向著那個被縛的男子走了過去。

在手電筒的映照下,男子的廬山面目被清晰地展示出來。這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夥子,頭髮鬍子蓬蓬地,眼窩亦深深地凹陷著,顯得極為憔悴削瘦。不過從面容上仍然可以分辨出,此人正是在錄像中出現過的襲警案嫌疑人彭廣福。

看到有人進,彭廣福瞪大紅的眼睛,張開「啊啊」地喊著。他的左右手被繩索捆在了一起,同時右手腕被一隻手銬鎖銬在了用來支撐壁的腳手架上,因此彈不得。

尹劍下意識地將手電筒移到了彭廣福的部,他看到半截舌在張大的口腔徒勞地著,無法發出任何清晰的聲音。尹劍咬了咬牙,回想起錄像上的腥場面:Eumenides為了不讓彭廣福向警方信息,竟真的活割了對方的舌頭。現在親眼目睹害人的慘狀,即便是為警察,他也不覺得後背有些微微發涼。

可現在彭廣福畢竟是到了警方手中,即使他沒有舌頭,也總有其他的方式把所知道的況表達出來。難道那Eumenides竟囂張地認為:警方絕不可能將彭廣福帶離這個礦嗎?想到這裏,尹劍有產生一種被人輕視和戲耍之後的憤懣。

而韓灝此時的覺卻又和尹劍完全不同。他的雙眼正死死地盯在彭廣福的臉上,那目似乎要將對方出兩個窟窿一般。這是一個他苦苦尋找了一年的人,這個人給他帶來了生命中最大的恥辱和痛苦,現在這個人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恨不能立刻便將對方焚盡在自己憤怒的烈火中。

然而他必須先控制住自己的烈火。小分隊現在的任務是要將彭廣福安全地帶回到刑警隊,從而在與Eumenides的鋒中獲得一場決定的勝利。

彭廣福顯然也明白:出現在礦裏的這幾個警察正是自己繼續存活的希所在。他本已被心雙重的痛苦折磨得疲力竭了,此刻卻又振起了最後一分神。他發出「啊啊」的嘶啞喊,雙目中閃著對生命的期待。

韓灝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然後對尹劍吩咐道:「你去看看,那個手銬能不能打開。」

韓灝的聲音顯然令彭廣福回想起了什麼,他的猛地一震,目愕然地盯在了韓灝的臉上。藉著手電筒折過來的微弱線,他慢慢看清了對方的容貌,並將其與自己記憶中的某個片斷吻合在了一起:

一年之前,同樣是一個幽暗的夜晚。曾經有過的鋒……雖然短暫,但卻給人留下的無法磨滅的印象。現在,那悉的聲音,悉的容貌,居然又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彭廣福臉上的神由期待變了驚愕,又從驚愕變了恐懼。他張大了,醜陋的舌著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韓灝「哼」地冷笑一聲,上前一步,左手抄住了彭廣福的頭髮。後者被迫仰起頭,與面前這個高大的警察形對視的狀態,然後他聽到了對方森然刺骨的聲音:「你認出我了嗎?你必須為一年前的罪行付出代價!」

彭廣福的目驚懼地閃了兩下,然後「啊啊啊」地嘶喊起來,語調惶恐而急促,似乎在向對方求饒,又似乎急切地想要說出些什麼。

「韓隊,這手銬有些奇怪。」尹劍的話語讓韓灝的思緒擺了痛苦的往事,重新回到現實所的環境中。他鬆開彭廣福,看向自己的助手,後者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我找不到鎖眼在哪裏。」

「柳松,你去和尹劍換一下。」負責警戒的熊原聽見遇到了開鎖的麻煩,立刻向手下的特警隊員吩咐到,而開鎖正是柳松最擅長的絕活。

尹劍也心領神會,迅速和柳松換了崗位。後者走上前,開始專心地研究困縛住彭廣福的那兩隻手銬。

與普通的手銬不同,這手銬的環扣非常大,套在彭廣福的手腕上,倒像是帶著一副鋼打制的運護腕一般。另一半環扣則鎖在了一排腳手架上,這腳手架是為了支撐礦而搭建的,結構複雜,相關的基點都被鉚釘牢牢地嵌在石壁,決無輕易拆卸的可能。

要想帶走彭廣福,必須將手銬打開。可是正如尹劍所說,在那手銬上卻找不到任何鎖眼,相反,倒有一筷子的電線連接在手銬

「這是電子手銬!」柳松看出了一些端倪,「這不是用鑰匙開的,我們得找到它的電子開關。」

「是有個遙控嗎?」熊原皺起了眉頭。他深知柳松的手段,只要是機械鎖,小夥子都可以憑藉一搞定。可現在卻出現了電子鎖,如果遙控掌握在Eumenides手裏,那他們想要現場開鎖的難度就非常大了。

不過況似乎比熊原所想又要稍稍樂觀一些。

「應該不需要遙控——這是有線電子鎖,控制開關應該就在電線的那頭。」柳松一邊說著,一邊用手電筒去尋找電線的盡頭

那電線被固定在腳手架往礦,直到十多米外隨著礦的地勢拐了彎,竟是一眼看不到頭。

「我過去看看。」柳松指了指電線消失的拐彎出,向韓灝請示。現在已經是戰鬥狀態,他的任何行必須得到上級的指令。

「不能單獨行。」韓灝略一沉,「這樣,熊隊長,你和柳松一塊過去,這裏由我和尹劍守著。」

可熊原卻拒絕了韓灝的安排:「不,據我們出發之前制定好的計劃:在發現目標之後,我的任務就是守護目標的安全,不管發生什麼況,我都不能離開目標半步!」

韓灝點點頭,他也理解對方如此教條的原因:在上一次的行中,韓虹正是由於離了熊原的保護範圍,才終於被Eumenides刺殺得手,特警隊長對自己的這次疏也是耿耿於懷,決不能允許類似的況再次發生。

「尹劍,那你和柳松一塊去吧。」韓灝調整了自己的命令,「注意安全,打開對講機,隨時保持聯絡。」

「明白。」尹劍非常乾脆地回應到。雖然他看起來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也經常被韓灝訓斥,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卻同樣是刑警隊里的一把好手。

尹劍和柳松互相掩護著,一路順著電線的走勢往礦的深探去。不多會便通過了拐彎口,消失在韓灝的視線之外。此刻守在口的只剩熊原和韓灝二人,熊原也改變了原先的警戒姿勢,目不時掃,監控著更大的範圍。而韓灝則掏出自己帶來的手銬,將彭廣福的手腕在腳手架上又加銬了一圈,以防柳松在找到開關,打開電子手銬之後,因彭廣福恢復自由而引起突變。

尹劍和柳松過了礦的拐彎口,卻見那電線依然延綿難覓盡頭。倆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索而行,又走了二、三十米,來到了相對空曠的地方。這裏像是一個小廳,有著十來平米的空間,廳壁上又出現了三個獨立的口,各自通往不同的方向。

因為在礦中對的挖掘都是據礦脈的走向而定,因此出現這樣的分岔地形也很正常。只是這三個口卻給尹柳二人追循電子手銬的開關帶來了困擾。

在小廳,那原本筷子細的電線被剝開了外皮,出裏面三綹較細的電線來。這三綹電線又分別沿著腳手架的走勢進了三個。而且這次細線不再是著腳手架,而是鑽進了空心的鋼管中,讓人更是難以清它的去跡。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變三條線了?」尹劍對這方面的知識了解甚,只好向柳松詢問。

「可能有兩偽線。」柳松猜測道,然後他通過對講機將這個況向韓灝和熊原作了彙報。

熊原也初步認同柳松的猜測,他和韓灝商量之後,命令尹柳二人依次去尋找三條線的源頭,如果找到開關,則一一試過。反正這電線連接的是手銬而非炸彈,即使按下了偽線開關也不致於造無法收拾的後果。

尹劍和柳松首先進了最左邊的。因為電線藏在腳手架的鋼管,他們只能順著那鋼管向前搜索。在鋼管的盡頭,那電線倒是鑽了出來,可隨即又鑽進了相鄰的另一個鋼管中,如此反覆多次,倆人也在越走越深,大約有四五十米之後,才終於有了令人欣喜的發現。

在某鋼管的尾部,電線沒有再次鑽出,取而代之的是嵌在鋼管口的一個圓形的電子裝置。在這個裝置的中心部位有一個按鈕,雖然沒與鋼管之中,但只要出手指便可探及。

尹劍保持著警戒的姿態,柳松則蹲下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然後他通過對講機彙報道:「我們已經找到了一電線盡頭的開關。這裏有一個信號發,按下開關應該能發出一定頻率的電信號,如果這個信號的頻率與手銬里的設置吻合,手銬就可以打開。」

「很好。」守在礦口的熊原和韓灝用目流了一下,然後下達命令,「你現在按下那個開關試試看。」

柳松遵令而行,當他按下開關后,熊原和韓灝看到電子手銬上的一個綠燈閃了一下,但手銬並沒有因此打開。

熊原仔細查看了綠燈閃的地方,發現那個區域有三個並列的信號燈,這似乎印證了他和柳松此前的猜測:三條電線中的兩條是偽線,另一條連接著有效開關並且對應手銬上的一盞燈,只有當正確的那盞燈亮起時,手銬才能打開。

「立刻找到並按下第二個開關!」這是尹劍和柳松接下來領到的命令。他們亦毫沒有停留,立刻返回到分岔口,並追循第二條電線向著中間的里探去。在找出四五十米之後,另一個信號發同樣出現在了某鋼管的管口。

這次柳松直接按下了開關,電子手銬上另一盞綠燈閃了一下,可是手銬還是沒有打開。

「去找第三個開關!」熊原的命令毫不遲疑,可他心中卻閃過一躊躇。三分之二的概率仍然沒有命中,難道這僅僅是運氣問題嗎?

幾分鐘之後,最後一個信號發也被找到了。當柳松按下開關之後,卻仍然是同樣的況:綠燈亮起,但手銬的扣環紋

熊原和韓灝面面相覷,臉上均出不解的表。難道這三都是偽線?Eumenides布下這樣的玄虛,用意又何在呢?便在此時,對講機中又傳來了柳松的聲音:「或許是我們判斷錯了,這三線中並沒有偽線。」

「沒有偽線?」難道三條都是真線?那手銬早就該打開了啊?熊原不解地搖搖頭,「你是什麼意思?」

「每次按下開關,閃的都是綠燈,這說明每個開關都是有用的。」柳松在對講機那頭分析道,「但是一共有三盞燈,也許得這三盞綠燈同時亮起,手銬才會打開。」

是的!聽柳松這麼一說,熊原心中霍然開朗。在電子信號的設置中,綠燈表示功,紅燈才表示失敗,這是在全世界都通行的規則。可以想像,如果這三盞綠燈同時亮起,拿這手銬還有什麼理由不開呢?

熊原立刻興地下達了命令:「那你們快把這三個開關同時按下試試。」

對講機里卻傳來令人沮喪的回答:「我們做不到。三個開關在三個不同的地點,至要三個人才能把它們同時按下。」

的確,柳松所說的正是他和尹劍面臨著的尷尬局面。三個開關分別在三個礦的分支中,而所有的開關又是即時加力才能發的彈按鈕,信號發生又是被嵌在鋼管中的,本無法移。要想同時發三個開關,除了有三個人分別前往不同的中,還能有其他方法嗎?

通過柳松的描述,韓灝和熊原很快也明白了對面的實際況。他們的臉因此而變得沉重起來。

「警方只能派四個人參與。」韓灝苦笑了一下,「現在我們能明白他為什麼要設置這樣的遊戲規則了。」

是的,Eumenides的兇險用心此刻已昭然若揭:要想解開困縛著彭廣福的手銬,警方必須派出三個人分赴三個不同的開關所在地,加上彭廣福亦需要人守護,這意味著警方的四人小分隊將徹底解,每個人都將陷單獨行的不利境地。

「讓他們兩個回來吧。」熊原看著韓灝建議到,「他的目的太明顯了。我們不能按照他的設想行,否則只會越來越被!我們四個人都守在這裏,然後請求增援。」

這的確是最穩妥的方法。畢竟彭廣福已經在小分隊的控制中,他們已沒有必須的理由再去遵循Eumenides制定的規則。固守待援雖然有些窩囊,但終究是把主權掌握在了自己手裏。

可是事卻並不像熊原想得那樣簡單,柳松接下來的話語才讓他真正明白形勢的嚴峻。

「我們在信號旁找到一張紙條,上面有署名Eumenides的留言!」小夥子的語氣急促。

熊原立刻追問:「他說什麼?」

「我在礦安放了炸彈,引時間設置在二十五日凌晨一時整。」柳鬆快速把紙條上的容念了一遍,伴隨著他的話語,小分隊的四人幾乎同時做出了同一個作:看錶。

現在的時間,已是二十五日凌晨零時四十五分!

在這樣的形下,誰也不會天真地將Eumenides的留言當一個玩笑。所以留給小分隊的時間已只有十五分鐘了!

雖然熊原等人都有著拆彈反的能力,但礦的地形實在過於複雜,誰知道Eumenides會將炸彈藏於何?腳下的煤層、壁的罅隙、廢棄的雜,甚至腳手架的空心鋼管都有可能為炸彈的載。在這麼短的時間要想尋找到這枚炸彈,那本就是不可能完的任務。

所以現場拆彈的念頭僅在眾人腦子裏閃了一下,尚未經任何人提出便被齊齊地否定了。

他們必須在一點之前撤離礦,同時他們還要儘力去完既定的作戰目標:將彭廣福安全的帶走。

現場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尹劍和柳松在等待著下一個命令,韓灝和熊原則蹙眉對視著,腦子飛速地旋轉以尋找應急的對策。

大約五六秒鐘之後,熊原首先下定了決心。

「再試最後一次吧。如果還是打不開——」他瞟了一眼彭廣福,「那就只能犧牲他的手了。」

彭廣福顯然聽懂了對方話語中的潛臺詞,他驚恐地看著熊原腰間那柄鋒利的野戰匕首,裏發出極不願地「嗬嗬」聲。

「再試最後一次……」韓灝的思維則糾纏在這幾個字上,他深深知道,這意味著小分隊的四個員將各自分開,而這正是Eumenides心設計的局面。難道他真的要按照對方計劃好的步驟去執行嗎?

可是……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自己還能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呢?時間在靜默中流逝,每一秒鐘都如此寶貴,他已經沒有機會再等待、沒有機會再思考,他必須做出決定!

在眾人的期待中,為小分隊隊長的韓灝終於拿定了主意。他沖熊原點點頭,表示贊對方的建議,然後他跟著說道:「你去增援他們吧,這裏由我來守著。」

「不。我必須守著目標,這是我的任務。」熊原卻拒絕了。他深深知道,不管Eumenides如何策劃、行,他最終要解決的目標仍是彭廣福,所以守護彭廣福仍然是警方最重要、也是最危險的任務。這樣的任務,他絕不會輕易地移給別人。

韓灝讀懂了對方目中的堅定,他用右手拍了拍熊原的肩頭,說道:「小心。」

聽來平淡的兩個字,卻又包含著太多的。熊原心頭一暖:「放心去吧,有我在這裏,他連近的機會也沒有。」在他鏗鏘的話語中,充滿了力量,也充滿了自信。

的確,為特警隊長,熊原的實力是勿庸置疑的。由他守護著目標,即便是再兇惡的敵人又能如何?

離開礦口之後,韓灝加快了腳步,時間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不能有片刻的停留。很快他便跑到了分岔的那個小廳中,他氣,用手電筒掃向周圍,觀察著此的地形。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忽然從他側的一個中躥了出來。韓灝一驚,下意識地一閃,同時一個橫肘向著那黑影掃了過去。

黑影雙手一架,擋住了韓灝的攻勢,同時低聲喚了句:「韓隊,是我!」

韓灝分辨出那是尹劍的聲音,這才鬆了口氣,責問道:「你怎麼回事?黑乎乎的就往外闖?」

「我的手電筒壞了。」尹劍的語氣頗為沮喪,他的手中拿著一隻打火機,現在只能靠著火照明了。

這可壞的真是時候!不過此刻時間迫,倆人都沒時間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柳松呢?」韓灝又問了一句。

尹劍往後指了指:「他守在這個裏。還有兩個,我們得每人進一個。」

「我進中間這個,你去旁邊的。」韓灝簡短有力地命令道,「到位之後通過對講機聯繫,注意安全!」

「明白!」倆人不再多語,各自進向著電線盡頭的開關尋去。片刻之後,韓灝已經順利發現了目標,並立刻通過對講機發出了到位的信號。尹劍雖然已是第二次進,但作卻比韓灝慢了不,想必是因為照明困難而引起的延誤吧。

不過尹劍到位的信號終於還是傳來了。此時已是零點五十二分。

「我們一同按下按鈕,手銬應該就能夠打開。」柳松此刻了三人中的指揮,「你們聽我的信號,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一起按下,然後保持五秒鐘的時間。一、二、三!」

隨著柳松信號的發出,三人同時按了各自掌控的發開關。而此時,韓灝似已迫不及待地問道:「熊隊,況怎麼樣?」

然而對講機中卻聽不到熊原的回答。

「熊隊?熊隊?」韓灝又呼喚了兩聲,對面仍無聲息,一種不祥的徵兆已通過對講機蔓延了過來。

「時間夠了,撤!」柳松焦急地發出了回撤的信號,隨即他第一個向著外圍沖了出去。他跟隨熊原多年,深知這樣的反常況極不正常,心中已是憂急如焚。

韓灝亦隨而出,他和柳松幾乎是前腳跟後腳地穿過了礦的拐彎口,然後倆人同時聞到了一腥的氣息。

手電筒迅捷地搖著,映照出礦口附近的慘狀:那副困縛著彭廣福的電子手銬已經打開,但彭廣福卻並未因此而獲得自由的生命——他地癱倒在腳手架下,脖頸汪出了一大片的鮮,已看不出任何生命殘留的跡象。熊原則仰面躺倒在兩三米之外的地方,勢亦岌岌可危:他正用手竭力捂住自己的管,但隨著他急促的呼吸,一的鮮仍從他的手指中不斷湧出,難以抑制。

「隊長!」柳松悲呼一聲,他搶上前雙膝跪地,將熊原抱在自己懷裏。後者尚保留著一迷離的神智,他勉力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親信屬下趕來,略微出了寬的神,然後他張開,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的氣息卻在阻斷了——因為那裏赫然出現了一道可怕的刀口,他已無法將空氣的振傳送給聲帶,只能徒勞地在傷口堆積出一團團的泡沫。

韓灝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他也搶跪到了熊原邊。當看清後者的慘狀之後。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似乎不忍卒睹。同時他著嗓音道:「熊……熊隊長?」

熊原聽見了韓灝的聲音,他本已黯然的目又強撐著閃爍了一下,然後他用盡最後一力氣抬起頭來,兩隻手攥住了韓灝的胳膊,手腕上青筋凸現。

韓灝轉過頭來與熊原對視著,而後者的目像是帶著種鈎子般的魔力。韓灝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把耳朵在了熊原的邊,急切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熊原發出「嗬嗬」的聲音,卻無法形任何語言。在他管的傷口,一個個的沫被氣泡吹起,然後又一個個的破滅,而與此同時,大量仍在不停地汩汩湧出,顯然他的管也遭了可怕的重創。

此刻尹劍也趕回了礦口,眼前的場景顯然讓他驚呆了,他愣愣地站在三四米開外的地方,恍然問道:「這……這是怎麼了?」

「他媽的,還愣著幹什麼?」韓灝突然罵了起來,「快去開車,開車!」

尹劍這才回過神來,他咬了咬牙,向著外的警車狂奔而去,韓灝和尹劍則合力抬起奄奄一息的熊原隨其後。尹劍搶先鑽進了駕駛室,在他將車火打著的瞬間,韓柳二人也跟了上來,將熊原抬放在了警車的后艙。

「韓隊,去哪個醫院?」慌中的尹劍已經有些失去了主張,他甚至想不起來回市區的路該怎麼走,他只知道地握住方向盤,汗水從指中一陣一陣地滲了出來。

韓灝卻沒有回答,此刻他正木然地看著躺在自己邊的熊原——後者已然閉上了眼睛,再也不見泡泛起。

柳松出了右手食指,抖著探到了熊原的口鼻間,而那裏已不到任何流的氣息。茫然地怔了片刻之後,柳松忽然像只發怒的獅子一般跳了起來。

「混蛋,混蛋!我你媽!」他瘋狂地嘶喊著,聲音帶著哭腔,然後他揮著手槍就要向車下跳去。

「回來!」韓灝一個縱將柳松撲到在車廂里,同時他扭頭沖尹劍吼道,「快開車!還等什麼,馬上就要炸了!」

尹劍如夢初醒:現在的時間距離凌晨一點已所剩無幾!他連忙掛上車檔,猛踩幾腳油門。警車在礦口劃了半個圓圈之後,如箭般「噌」地沿著崎嶇山道躥了出去。

「讓我下車,我要找到他,我要殺了他!」柳松兀在癲狂般地吼著,然而韓灝死死地著他,警車亦越行越快。他終於放棄了掙扎,轉而嚎啕大哭起來。

韓灝亦頹然癱坐在警車的后廂里,在他邊不遠,熊原的餘溫尚在。片刻之後,韓灝用雙手揪抓著自己的頭髮,發出痛苦抑的悶聲嘶喊:「啊~」

伴隨著韓灝的聲,礦裏的炸也按時而來。在充滿了火的震中,口的巖土坍塌堆積,彭廣福的——連同現場所有的痕跡與線索均被深深地埋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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