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單2·宿命》第一章 新隊長上任

2002年十月二十六日,上午九點二十五分。

興城路碧芳園飯店址。

炸現場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看客們被攔在了圈子外。他們全都努力升長脖頸,那模樣確實很像是魯迅筆下的一群鴨子。

警界線的中心是一片廢墟。空氣中似乎仍然瀰漫著炸瞬間所形的硝煙和死亡氣息。十多個消防隊員在廢墟間忙碌著,他們手抬機頂,將一塊塊的碎石磚礫清理出來。在他們紅影中還夾雜著幾個穿白的男子,這些男子倆人一組,手裡提著黑的碩大塑料袋。消防隊員們的工作偶爾會被白男子打斷,隨即後者會走上前去,從廢墟中撿出些東西裝塑料袋中。他們的神極為嚴肅。

而此刻圍觀者們便會發出一陣。「嘖嘖,又找到了……」類似的低語聲在人群中興地傳遞著。可事實上,由於警方的警戒圈拉得足夠長,他們本就看不清現場核心形。

真正能看清細節的人並不在人群中。

在興城路的路口附近,有著一排排高聳的寫字樓。年輕人就在其中的某個高通過遠鏡注視著廢墟上發生的一切——穿白服的男子都是來自於省城警方的法醫,被他們裝塑料袋裡的東西則是一塊塊的人骸。

「老師……」年輕人喃喃地念叨著,臉上呈現出難以描述的複雜神:除卻悲傷與不舍之外,更多的則是深深的迷茫。

那個人已經走了,對他的人生來說,離去也許會是一種解。可如此突然的離去對年輕人而言又未免過於殘忍了一些,後者該如何去尋找那些困擾自己多年的謎團答案?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

除了老師之外,還有誰能回答?

還好,至我知道該往哪裡去。年輕人此時收起瞭遠鏡,暗暗寬了自己一句。

「你一定會走下去的。」老師這樣說了。

所以,他一定要走下去。

下午三點十七分。

萬峰賓館,五星級。坐擁省城最繁華的地段,裝修設都堪稱頂級。套房部位於這座三十六層大廈的頂端,通過寬大的落地窗,住的客人可以俯瞰到整個市區的風貌,視線不會到任何的干擾。

即使是淡季,這樣的套房一天的租住費用也要超過千元。

吳寅午已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進如此高檔的場所。坐在的真皮沙發上,他不免有一種寵若驚的覺。他把兩手平放在膝蓋上,腰背得直直的,似乎生怕一使勁便會把那沙發坐壞了一般。

除了吳寅午之外,套房裡還有三個年輕人,他們此刻的表現卻與前者截然不同。同樣是來到了陌生的場合,他們並沒有顯出任何拘謹,除了在房間竄之外,他們還肆無忌憚地擺弄著各種高檔華貴的陳設品。

這三個年輕人兩男一著裝扮另類怪異,一看便知道是同齡人中的「不良分子」。也許他們「年輕人」有些誇大其詞了,他們事實上還只是些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

其中一個男孩在右耳上掛著一隻大大的黃耳環。他似乎轉得有些累了,便把自己向著兩米開外的沙發扔了過去。當他愜意地陷進的沙發之中時,不遠的老人也難免到牽連,原本端直的跟著晃了兩下。

「他媽的,真過癮。」黃耳環「嘿嘿」地壞笑著。

「你們小心點。」吳寅午低聲說道,三分似是呵斥,七分卻更像在懇求。

黃耳環對老人的勸說理都不理,就像對方本不存在一樣。此刻他的注意力被他的同伴——一個燙著捲頭的男孩所吸引。後者剛剛打開了茶幾上的小冰箱,似乎有所發現。

「嗨,你丫可別吃獨食啊!有好東西都拿出來!」黃耳環大聲地嚷嚷著。

把腦袋從冰箱里撤出來,手裡多了兩罐聽裝的啤酒。他把其中一罐扔給了黃耳環,自己打開另一罐,滋滋地喝了一口。

「你們不要拿,這都是要錢的。」可能知道自己的話不會起作用,吳寅午的語氣頗為無奈。

「反正有人掏錢的,怕什麼。」孩從屋子的另一個角落走過來,長著一張胖胖的圓臉,頭髮大部分被染了紅

把手中的啤酒向孩遞過去:「你也來點?」

「滾,誰要你喝剩下的?」魯地回道,自己從冰箱里翻出一聽可樂,一邊打開拉環,一邊笑嘻嘻問那老者:「吳老師,你要不要?」

吳寅午連連擺手:「不要不要……」

黃耳環從沙發上坐起來,他一手攬住吳寅午的肩頭,另一隻手著啤酒罐向著對方的湊過去,眉弄眼地說道:「來吧,喝點嘛。」

吳寅午把對方的手推開,他看起來有點生氣了:「你幹什麼,我說了不要。」

「人家都說了不要了,你強迫也沒有用的。」捲輕佻地調侃著,出壞笑。另兩個孩子很快品出他話語中銀盪的潛意,全都放肆地大笑起來。

吳寅午在笑聲中倍顯尷尬。「那個人怎麼還不來?」他在心中暗自抱怨著,獨自面對這三個學生,實在是有辱尊嚴。

而那三個傢伙在笑過之後,似乎也在考慮同樣的問題了。

「怎麼回事啊?約你的那個人呢?」黃耳環看著捲說道,「你丫不會被人放了鴿子吧?」

「就沖這麼高檔的房間,都不可能!懂嗎?」捲鄙夷地瞥了瞥對方,又咕嘟咕嘟地痛飲了幾口啤酒。

「那也不能浪費時間啊。」孩也有些不滿了,「我還約了人逛街呢,你趕催催那個傢伙。」

想了想,拿出一個手機,找到相關的號碼撥了出去。他把手機在耳邊聽了片刻,忽然眉頭一皺,似乎有些奇怪。

「怎麼了?」站在邊的孩問道。

從啤酒罐上騰出一手指來,豎在邊「噓」了一下,目轉向了套房門口。

屋子裡暫時安靜下來,這時眾人都聽到了音樂的聲音。

雖然只是手機鈴聲,但那音樂安詳悅耳,蘊藏著令人回味無窮的韻律。

而這音樂正是從虛掩的門外傳來的。

很快,音樂聲忽然終止了。然後那屋門被緩緩地推開,在眾人詫異的目中,一名男子從屋外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材高大的男人,他的著普通,除了帶著一雙不合季節的黑紗手套之外,並無其他異人之。令大家困的是:他套著一個黑的頭罩,就像是影視劇里的恐怖分子一般,這個頭罩遮住了整個面龐,只出一雙閃閃的大眼睛。

「你……你是?」吳寅午站起來,忐忑不安地問道。

「我就是約你們的人。」男子一邊說,一邊反手關死了屋門。他說話時聲音低沉,但吐字卻非常清晰。

又開始賣弄他的「幽默」:「大哥,你咋回事?你的臉讓騾子踢了嗎?」黃耳環和紅髮孩隨即很配合地大笑起來。

男子對這樣的嘲笑顯得毫無反應。他從茶幾旁拖過一張木椅,堵在了客廳口的地方,然後他坐上木椅,目緩緩地在那三個男上掃了一遍。他的目並不兇狠,但卻有一種無形的藏在其中,這力迫得捲等人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這時男子才再次開口道:「都給我坐好。」

男子沉穩的語調中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命令口吻。就像是上級軍在吩咐自己的下屬一樣,不需要大聲疾喝,也不需要嚴辭銳句,但每一個字都讓人到難以違抗。

吳寅午立刻便坐回到了沙發上。幾個年雖然不像他那麼聽話,但此時心中也都有了些許惴惴的覺。黃耳環和紅髮孩猶豫地看著捲,看來後者是他們三人中的核心人

想了想,覺得不能吃這個癟,他揚著脖子,「哼」地一聲把話題岔了過去:「我們來這裡可是有條件的。你先把條件兌現了再說。」

男子舉起右手一撮,現出了手中的三個紅包:「拿去吧。」

對方如此爽快,這反倒讓捲有些躊躇。他愣了片刻后才上前兩步,將那三個紅包接了過來。

「這是你的,這個給那個孩,這個給你的另一個同伴。」男子一一分派著,相應的紅包很快便到了每個人的手中。而吳寅午似乎了局外人,他茫然旁觀著眼前發生的事,滿頭的霧水。

黃耳環首先打開了紅包,紅包只有一張薄薄的紙片,這顯然與他的期待不符。當他看清紙片上寫的容時,他更是控制不住地了起來:「這他媽的什麼玩意啊?」

也看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張紙片,上面赫然是幾行非常工整的宋字:

「死刑通知單

刑人:謝冠龍

罪行:辱師喪道

執行日期:十月二十六日

執行人:Eumenides」

,你丫耍我們玩呢?」捲憤憤地把那張紙一團,往那個男子上擲去。

「沒有人在耍你們。」男子的語氣中忽然多了冷冰冰的意味,「你們是網民選出的罪人,而我就是執行者Eumenides。」

「你糊弄誰呢?你們這種傻網民我見多了,媽的,帶個頭套就裝蜘蛛俠啊?滾你的吧!」捲罵罵咧咧地回應著。

「這……這是怎麼了?」老者見到場面不對,慌裡慌張地起了,來到紅髮邊湊看對方手中的紙片。那張紙片在他眼前忽然抖起來,而震源正是來自於紅髮孩的手掌。吳寅午詫異地把目轉到上,卻見孩的臉已駭得蒼白。

「他不是普通的網民。他是Eumenides……天哪,他是Eumenides!」過於激緒讓孩的聲音顯得怪異。

黃耳環和捲皺眉看著孩,顯然不明就裡。

「他是個殺手,他真的會殺人……」孩驚恐地抓住了黃耳環的手臂,「上周他殺了開寶馬的人,網上……網上有很多人在討論他!」

孩的染到了的同伴,兩個小夥子也現出了畏的神。因為沒人說話,屋安靜了下來,而這份短暫的寂靜很快便被那個自稱Eumenides的男子打破了。

「上個月十一號,你們在課堂上對正在講課的吳寅午老師進行了猖狂的侮辱。不僅如此,你們還用dv拍下了整個侮辱過程,並將其中一段長達五分鐘的視頻發送到了互聯網上。雖然面對鋪天蓋地的譴責,但直至今日,仍然看不到你們有任何悔改的誠意。對這樣的罪行,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男子的語音從低沉變得逐漸高,憤怒的張力凸顯出來。

在凝重的氣氛下,眾人都已開始後悔貿然接了陌生人的邀請。黃耳環湊到捲邊,心虛地問了句:「怎麼辦?」

「我們走,不用理他。」捲咬咬牙說道,不過他很快便發現自己的想法並不可行,因為那男子正坐在套房客廳的口上,他把通往屋門的引道完全堵死了。要想走出這間屋子,就得先從他上跳過去才行。

「你他媽的給我讓開!」捲強撐起自己的氣勢,可是面對著那個男子,他的底氣實在是過於單薄了。

男子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過來吧。」捲竟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不,你別過去。」吳寅午攔在了捲和男子中間,他低著頭,神懦弱地向那男子說道,「他們已經向我道過歉了,求求你們,別在為難他們了。」

當辱師的視頻被放在網上之後,立刻激起了眾多網民的憤慨。最初幾天曾有不人來到學校門口堵截那幾個放肆的學生。在力之下,捲等人確實曾向吳寅午道了歉。此刻吳寅午說「求求你們」,顯然是把那男子也歸在了網民一類。而現實的嚴重卻要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道歉?」男子冷冷地一笑,「我在進屋之前,已經在門外聽了許久——你認為他們的道歉有意義嗎?」

吳寅午無奈地咧了咧。是的,這幾個學生從心底里就從來沒有尊重過他,所謂道歉,也只是口頭上的一個形式罷了。就在片刻之前,他們還向對待一個玩一樣調戲和侮辱著自己。可是對待這樣的玩劣學生,生孱弱的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辱師之罪……」男子說到這裡,眼神忽然迷離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另外的人和事。

他也有自己的老師,那是他一生中最為親切也是最為尊敬的人,這個人已永遠地離他而去。

愈是失去的東西便愈是寶貴,而偏偏有人不僅不知道珍惜,還將如此寶貴的東西仍在地上,隨意地踐踏!想到這些事的時候,他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所以當他的眼神收回之後,就像釘子一樣狠狠地在了捲等人的上,然後他從牙出四個字來:「罪不可恕!」

三個年輕人被這尖銳的目刺中,不約而同地往後閃躲了一下。吳寅午則苦著臉,再次勸解道:「這個事……並沒有那麼嚴重,他們……他們也是在和我開玩笑。我是他們的老師,你有什麼想法的,可以……可以先和我說。」

欺辱的老師卻在此刻為自己說話,捲等人像是盼到了救星一樣,臉上都現出了期翼的神

「老師?現在你知道自己是老師了?這些學生玩劣作的時候,你怎麼沒想到自己是老師?」男子的目轉到老者上,可並沒有因此變得和,頓了一頓之後,他又追問了一句::「你知道老師是什麼嗎?」

吳寅午默不作聲,像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師者,傳道、授業、解……你看看你的這幾個學生,你傳的什麼道?授的什麼業?解的什麼?」男子拋出了一連串的質問,「發生這樣辱師喪道的事,你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今天把你也約過來,就是要讓你親眼看一看,你對學生一味放任與畏所造的後果。」

男子的話語正中了吳寅午的痛,他慚地低下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幾個學生的期翼也就此落了空。不過捲此刻卻顯出了一到絕境后的勇氣:他手往後腰,手掌中竟多了一柄小斧頭。

黑幫影視的影響,學校里許多喜歡在外面「混」的學生往往會在上藏有斧頭、砍刀之類的兇。這些兇多半就是個嚇唬人的擺設,很能真正發揮用途。今天看來是不一樣了,捲將這個斧頭攥在手裡之後,一時間膽氣倒確實壯了很多。

「你讓不讓開?」他用斧頭指著那個男子,「你再不讓開我可不客氣了!」

「你過來吧。」男子仍像先前一樣淡淡的語氣,即使再多一百把這樣的斧子,也本不在他的眼裡。

咬了咬牙,這次他真的像著對方沖了過去。

男子不慌不忙地站起出左手一帶,捲握著斧子的右手腕便被別了過來。男子略微又加了點勁,捲已疼的咧開了。他「哎唷哎唷」地著,整個跟著轉了半圈,變了背對那個男子的位。後者出右手,併攏著食指和中指在捲的頸部輕輕一抹,隨著這一抹,捲的呼痛聲消失了,他圓瞪著眼睛,似乎正在經歷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其他幾個旁觀者很快就明白那可怕的事是什麼:在捲的頸部綻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噴涌而出,濺在客廳華貴的地毯上。男子似乎不願自己漬的污染,左手輕輕一送,捲立刻俯栽倒了下去,扭曲掙扎幾下后便一也不了。

孩的尖聲隨之響起,幾乎要刺破其他人的耳。可男子卻並不為此擔心:他選擇如此高檔的套房,看重的正是這房間良好的隔音效果。

雖然早有不祥的預,但這腥的一幕還是來得過於恐怖、過於突然。吳寅午怔了半晌,這才如夢初醒般地起來:「你殺人了!你怎麼能殺人呢?你為什麼要殺人?」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愈發的無助和懦弱。

孩往牆角退的同時,黃耳環卻瞅準空檔向著門口衝去。不過他的作對那男子來說顯然是太緩慢了。後者很隨意地把左臂一,逃亡者便被他牢牢地攥在了前,活象是一隻毫無掙扎能力的小仔。

「別再殺人了,求求你,別再殺人了!」眼見男子的右手又要抬起,吳寅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竟向著對方磕起頭來。

男子的右手停在了空中:「你不希我懲罰他嗎?」

黃耳環的如篩糠般抖著,一熱的從他的兩之間滲了出來。男子注意到這個細節,他鄙夷地冷笑了一聲。

吳寅午跪在地上向前膝行兩步,哽咽著說道:「不要再懲罰我的學生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盡到老師的職責!」在他臉上,淚水滾滾而下。作為一個格孱弱的男人,他多年來所的屈辱,長久抑的憤懣似乎都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男子沉默了片刻:「那你願意彌補你的過錯嗎?」

「願意,願意!只要你能放了我的學生。」吳寅午急切地回答。本已如死灰般絕的黃耳環此刻又看到了一生機。

男子腳尖輕輕一掃,把捲落在地上的那柄斧子踢到了吳寅午的面前,然後他冷冷地說道:「把你的左手砍下來。」

「什麼?」吳寅午愕然抬起頭。

「把你的左手砍下來。」男子又重複了一遍,「這樣我就可以放過他們。」

吳寅午顯然被這個可怕的要求嚇住了,他瞠目結舌地呢喃著:「這……這……」

「你做個選擇吧,我不會勉強你的。」男子一邊說,一邊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探了出來。

黃耳環清晰地看到了那兩指間出的明晃晃的刀刃,他徒勞地扭了兩下,同時用乞求的目看向吳寅午,因為被箍得太,他只能勉強發出一些聲音:「老師……」

「請等一等……」吳寅午再次阻止了男子的作,然後他著頭皮揀起了那把鋒利的斧子。

男子的目中也出了某種期待的意味。

似乎要為自己鼓足勇氣,吳寅午「啊——」地嘶喊起來,伴著這喊聲,他將斧子高高舉起,刃口對準了平放在地板上的左手腕部。憾的是,他的勇氣卻始終未能積攢到足夠的份量。當喊聲結束的時候,斧子並沒有砍下去,而是頹然地垂落下來。

男子失地搖搖頭,他的右手劃過黃耳環的脖頸,後者無奈地承了和捲同樣的命運。當他的撲到在地的時候,那雙凸出的眼睛正好盯住了吳寅午,可憐的老者如同遭到當頭棒擊,他無力地癱坐在地毯上,神恍惚。

片刻后,孩的尖聲將吳寅午從渾噩的狀態中醒過來。他看到那男子正向著角落裡唯一尚存的學生過去,孩把自己抱一團,腦袋深扎在臂彎里,像鴕鳥一樣徒勞地躲避漫天襲來的恐懼。

男子出左手,揪著孩的紅頭髮將提了起來。孩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了,泣不聲地乞求著:「老師……救救我,老師……」

吳寅午再次狂喊起來,這次他向瘋了一樣,手中的斧子舉起之後沒做任何停頓就砍落下來。這一斧又狠又準,他的左手立刻從腕部離了自己的

孩驚呆了,停止了哭泣。片刻后,拚命向著老師的方向撲過去,男子適時鬆開了手,默然退在了一旁。

吳寅午箍住自己的斷腕,不讓快速流出。他低聲呼喝著,強忍著劇痛,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男子,目中現出從未有過的剛毅。

「老師,老師……」孩再次哭出了聲,卻是悲傷代替了先前的恐懼,將老人的斷手揀了起來,地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吳寅午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覺,他的臉上甚至現出了一笑容。

「我完了我的刑罰。孩,你已經死過一次,今後你將重新認識生命的意義。而你,你終於能夠承擔作為一名教師應有的勇氣和責任。」

這是吳寅午最後聽到的一句話,隨後,劇烈的疼痛和強大的神負荷終於讓這個年近花甲的老人昏死了過去。

晚十九點三十五分。

省城火車站。

正是客流的高峰時段,火車站候車室人員熙熙攘攘,形紛雜。

這應該是羅飛很喜歡的環境。他可以觀察到各各樣的人,分析他們的職業、籍貫,他們的喜怒哀樂,預測他們即將發生的行為……類似種種,樂此不疲。

不過此刻的羅飛卻沒有這般心,因為他正在觀看電視中播放的一條新聞。因為電視機被懸掛在半空,所以羅飛只能把自己的腦袋呈四十五度角地向上抬起,配著他那全神貫注的表,樣子多有些憨傻。

電視屏幕上出現的畫面正是碧芳園飯店的炸現場,法醫提著沉重的黑塑料袋從鏡頭前走過,羅飛當然知道那袋子里裝的是什麼。

不過他更加關注的卻是節目主持人的畫外音。

「……昨日下午在本市興城路發生的炸事件目前已初步查明真相:這是一起犯罪分子人為造的惡刑事案件。炸造倆人死亡,此外無人傷。死者之一為炸現場碧芳園飯店的老闆郭然,另一名死者則是炸案的製造者袁志邦。據警方,十八年前在本市發生的另一起炸案也是袁志邦所為,當時炸同樣造了倆人死亡。同時警方相信,袁志邦就是代號為Eumenides的連環殺手,正是他製造了本市的多起兇殺案,其中就包括近日轟網路的寶馬車主遇刺案。袁志邦的死亡,宣告了籠罩在市民心頭的殺手影亦可隨之消散。

下面是警方公布的兇犯袁志邦的個人資料。

袁志邦,男,現年四十一歲,本省武鄭縣人。十八年前案發時為省警校畢業班學生,市公安局實習警員。十八年前炸案發生后,袁志邦本人亦重傷。他化名為黃平,在深居簡出的同時,繼續謀策劃下一步的犯罪活。近日他再次作案之後,其行蹤很快被本市公安人員發現,在走投無路的況下,袁志邦策劃了昨日的自殺炸事件,上演了最後的瘋狂……」

伴隨著主持人後一段的講解,屏幕上出現了袁志邦十八年前的照片。那個著警服的翩翩男兒,英俊帥氣的外表,充滿的笑容,實在讓人難以把他和一個連環殺手聯繫在一起。羅飛旁的諸多看客此時都免不了發出一陣驚訝的嗟嘆聲。

而羅飛更是有著滿懷的。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忘記最後與袁志邦對視時的形,十八年的恩怨全都濃在了那一瞥之中。曾經的摯友終於在那一瞥之後孤獨地向著地獄走去。

究竟是誰把他變了那樣一個怪?整整一天的時間羅飛都在痛苦地思索著這個問題,而更加痛苦的是,他無法找到確切的答案。

那段新聞結束之後,羅飛搖頭輕嘆一聲。他從人叢中了出來,向著檢票口走去——去往龍州的火車還有二十分鐘便會開出,現在已經可以剪票進站了。

離開這座城市能不能將辛酸的回憶忘卻呢?羅飛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他已經離開過十八年。但當往事被重新勾起的時候,仍然是一樣地痛徹心扉。

更何況有時候命運並不會讓你輕易的離開。

羅飛已經走到了檢票口,正當他要把火車票遞給檢票員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後不遠響了起來。

「羅警,請留步。」

悉的子聲音,卻又幹練銳達。

羅飛轉過,他看到了麗的心理學講師慕劍雲。在人的邊還有兩個穿警服的男子:戴著眼鏡,頭髮蓬蓬的是曾日華;另一個形不高,略帶著些書生氣的正是尹劍。

這些都是「四一八」專案組的同事,他們為了追蹤Eumenides而走到了一起。

羅飛看著三人笑了笑,雖然他們對自己曾有過猜疑,但這幾天的相還是產生過許多值得留好瞬間。

他們是來給我送別的吧?羅飛在心裡猜測著,可他的猜測卻並不準確。當三人走到羅飛面前之後,慕劍雲再次開口道:「羅警,你不能走。」

羅飛微微一愣:「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袁志邦死了,可真正的Eumenides還活著。這一點你很清楚。」曾日華說到這裡,又眉弄眼地低聲音道,「這狗屁新聞上說的全是屁話,等Eumenides的下一起案件被曝出來的時候,看他們怎麼圓場。」

羅飛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知道,可我必須走了——我的崗位在龍州,我這次過來,只請了一周的假期,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理呢。」

曾日華「嘿嘿」一笑:「這個已經不是問題了。」

羅飛詫異地挑了挑眉頭,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卻見慕劍雲也在笑地看著自己,然後又沖著一旁的尹劍使了個眼

尹劍打開隨攜帶的手包,從中取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方紙,鄭重地到了羅飛手中。

羅飛把方紙打開,卻見抬頭上碩大的兩個黑字「調令」。他心中一,連忙仔細往下看去。

正文的容是:

「經省城公安局領導建議,省公安廳組織部審核批準,現調原龍州市刑警隊隊長羅飛同志出任省城刑警隊代理隊長,專職主持『四一八』專案組的全部工作。龍州市刑警隊隊長的崗位,省廳組織部將另行安排。」

其下是省公安廳組織部的落款和日期。

羅飛尚沉浸在驚訝的緒中,這邊尹劍已經敬了一個標準的警禮:「羅隊長!」

羅飛把調令重新折好,然後他著自己的下慨道:「這個……這個也太突然了吧?」

「的確有些突然。」慕劍雲和曾日華對視了一眼,微笑著說,「我們和Eumenides的戰鬥,也許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

「這次的調令這麼快就能簽發,主要是因為市局宋局長的強烈建議。」尹劍最了解,他向羅飛解釋道,「宋局長希你儘快找他一下,共同商量下一步的工作計劃。」

「宋局長?就是在熊隊長遇害那晚,和韓灝說話的那個嗎?」羅飛回想起當時的形,宋局長曾對緒失常的韓灝在神上給予了莫大的鼓勵,那個人的確很有領導的果敢風範。

尹劍點點頭:「就是他。」說話時小夥子出了尷尬和自慚的神。在那個晚上,他已經意識到韓灝與熊原的遇害不了干係,但他卻沒有及時說出實,使得韓灝終於淪為Eumenides縱的最重要的棋子。

羅飛知道尹劍在想什麼,他在對方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

「人總有犯錯誤的時候……同樣的錯誤不要犯第二次就好。」他這樣寬著年輕人。然後他又看向慕劍雲和曾日華,「好了,讓我們出發吧。」

一紙調令掃了羅飛先前的蕭索覺。他的熱烈地沸騰起來。

是的,戰鬥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

    人正在閲讀<死亡通知單2·宿命>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