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城市之第六章 子宮

在中國遼闊的版圖上,C市只是毫不起眼的一小塊。然而,這一小塊卻不得不裹挾在歷史前進的洪流中,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著。隨著城市化的發展,一些低矮陳舊的樓群慢慢被洪流帶走。

如富民小區里這樣的住宅已經人去樓空。園區里的所有樓上都用刺目的紅噴上大大的「拆」字,加之斷水斷電,即使在熙熙攘攘的清晨,富民小區仍舊空無一人,宛若戰後的廢墟一般。

一個原住民匆匆穿過滿是碎磚和瓦礫的小路,直奔某棟樓房而去。一條覓食的流浪狗在堆的建築垃圾中沒打采地尋找著,見到他,也不躲避,反而略帶興地搖搖尾

的園區里,一個單調的聲刺刺拉拉地重複著聽不大清楚的話……他站在七號樓下,扭頭看看懸掛在樓頂的高音喇叭,嫌惡地啐了一口,罵了一句髒話之後就沿著戶外樓梯爬了上去。

他惦記著家裡那扇剛安好不久的防盜門,剛轉四樓,他就看到自家那扇墨綠的鐵門。它看上去厚重、可靠,最重要的是,安然無恙。他滿意地拍拍它,掏出鑰匙……

突然,他意識到余中出現了一個原本不該存在的東西。

在他右側本是一條空的走廊,此時……

他轉過,被眼前的東西驚得目瞪口呆。

一個巨大的水囊被懸掛在走廊的頂棚上。他之所以認為那是水囊,因為仍有淡從中滴落下來,在水囊下方形兩平米左右的一攤,看上去略帶渾濁,似乎雜質頗多。

到有些噁心,更多的是好奇。向左右看看,他小心翼翼地向水囊走去。

水囊應該不是日常用品之一,他不知道它的用途,更不知道它的容積,只是震驚於它的巨大。他慢慢地繞著水囊,一邊觀察,一邊揣它為什麼會被掛在這裡。

水囊的表面大概是橡膠所制,被裡面的撐得鼓脹。他轉到另一側,突然意識到水囊里應該不僅是,因為在某些表面有古怪的隆起。

他大著膽子沿著那些隆起一路下去,整個人也由直立變為半蹲。忽然,他怔住了,似乎對自己手上的覺難以置信。隨即,他就跪趴下去,急切地向水囊底部看去。

幾乎是同時,正在樓下園區里覓食的流浪狗聽到一聲凄慘的尖,它嚇了一跳,本能地向那尖聲發出的地方去。

七號樓的走廊里。他跌坐在那攤不明中,手蹬腳刨地試圖站起來,卻再次摔倒。他不敢再去看水囊底部的古怪隆起,戰戰兢兢地轉爬行,直到離開那攤,腳底不再,這才連滾帶爬地衝下樓去。

——那水囊底部的隆起雖然模煳,但他還是分辨出那是一張人的臉。

從墓園回來后,廖亞凡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僅很化妝,頭髮也儘可能地保持整潔妥帖。家裡不再是啤酒罐、煙滿地,每次方木下班回家,都能察覺到房間里有打掃的痕跡。

關於過去的種種,無論是周老師還是楊展,在廖亞凡心中,想必都已經做了一個了斷。那顆狂躁不堪的心,正在慢慢平復下來。

生活正在漸漸步正軌,方木理應到高興。然而,他總是高興不起來。對於前方的下一站,他雖然模模煳煳地有所預,卻總有些本能的逃避。

這天早上,方木在一陣焦煳味中醒來,一抬頭,就看到在廚房裡來迴轉悠的廖亞凡。他披上服,拉開廚房的門,說道:「怎麼起得這麼早?」

正端著一碗水的廖亞凡嚇了一跳,手中的水也潑灑出來。

同時,方木也看到了爐灶上的一鍋粥,白米間混雜著大塊焦黃的鍋

廖亞凡端著水碗,有些不知所措:「沒弄好……煳了。」

方木笑笑,接過手裡的水碗,又舀起一勺粥嘗嘗。

「沒事,還能吃,就是有點煳味。」

廖亞凡臉通紅:「我給你做別的吧。」

「不用。」方木放下勺子,「加水沒用,放一段蔥就行。」說罷,他轉臺走去,一抬頭就撞上了幾件,顯然是剛剛才洗好的。

方木看看那些還在滴水的,其中,有幾件是自己換下的,不免有些尷尬。

拿了一蔥,方木又回到廚房,切了一段,進粥鍋里。轉頭看看,灶臺上還擺著攪好的蛋和幾香腸。

他轉頭看看廖亞凡,笑笑說:「你累了啊。」

廖亞凡的臉更紅了,擺好煎鍋,開始炒蛋:「快去洗漱,馬上開飯。」

牙刷了一半,方木的手機就響了。幾分鐘后,他已經穿戴整齊,邊邊的牙膏沫,邊對廖亞凡說道:「我沒時間吃了,得出個現場。」

一直幹勁十足的廖亞凡嗯了一聲,似乎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只是不停翻炒著已經形的蛋。

方木有些不忍,又加了一句對不起啊。

廖亞凡沒回話,手關掉了煤氣。

現場位於鐵東區臨山路富民小區七號樓。小區雖然大,但是行將拆遷,住戶甚,所以圍觀的群眾寥寥無幾。

中心現場在七號樓的四層樓道里。方木剛登上四樓,就被眼前那個巨大的水囊驚呆了。幾個警察蹬著梯子,正在試圖把它從晾桿上解下來。楊學武抱著肩膀,眉頭鎖,旁邊是拎著檢驗箱,無所事事的法醫。

「這是……」方木大張著,「這是什麼?」

楊學武聞聲轉過頭來,見是方木,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

「你也覺得奇怪吧?」楊學武重新面向那個水囊,「所以我把你來了。」

「裡面是?」方木指指那個水囊。

「人。」楊學武簡短地答道,忽然又笑笑,「真他媽有創意。」

說罷,他走到水囊邊,沖還在解繩扣的警察問道,「怎麼樣?」

「不行。」那警察搖搖頭,鬆開雙手,用力著左手指,「系了死扣,而且還浸了,本打不開。」

方木湊過去,看到水囊上方被一手指細的尼龍繩紮,並纏繞在不鏽鋼晾桿上,系得死死的。

楊學武想了想,轉問負責拍照的同事:「證據都固定了?」

後者拍拍相機,示意已經固定完畢。楊學武一揮手:「先把裡面的出來,然後拿工,把晾桿鋸斷。」

警察們應了一聲,分頭執行命令。

方木繞著水囊轉了幾圈,又蹲下子仔細查看著。的確,水囊底部的凸起顯示裡面除了,還有一個倒懸的人。無論他是誰,都不可能再有唿吸了。

方木站起,向四著。偌大的居民小區里,除了來回走的警察和幾個看熱鬧的民眾外,再沒有其他人。

死者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死在這裡?兇手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方木看看後的幾扇門。這是一片老式住宅區,像這樣的戶外走廊,現在已經不多見了。方木想了想,用一張面巾紙蓋在手指上,輕輕地推了推邊的門。紋。再換下一扇,仍舊如此。看來這幾戶住宅已經人去屋空。

再推下一扇的時候,眼前突然遞過一副手套。方木轉過頭,是米楠。卻並不看他,而是靠近窗戶向裡面張著。

「發現什麼了?」

「沒有。」方木邊戴手套邊說,「只是個推測。」《小說下載|WRsHu。CoM》

無論死者在被裝水囊前是死是活,這種的手段都是極其費時費力的。兇手把死者懸吊在這裡,絕不僅僅是為了拋。那麼,死者也許和這片住宅小區有關係,或許,就住在後的這些住宅中的某一戶中。再進一步講,第一現場也許就在這裡。

米楠不再說話,又遞過一副腳套,示意方木穿戴好。

「你那裡有什麼發現?」

「承痕客不理想。」米楠指指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提到了幾枚足跡,都不清晰。」

走廊里喧囂起來,水囊里的干,足足裝了兩大塑料桶。一隊警察分兩組,一組托住水囊,另一組用鋼鋸切割晾架。十幾分鐘后,不鏽鋼晾架被鋸斷,水囊被慢慢離出來,平置在地面上。楊學武指示盡量保持證的原貌。於是,一個警察找來一細鐵條,穿進繩扣里,連擰帶挑,終於把繩扣打開了。

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迫不及待想看看水囊里的景象。

水囊的開口被穿的尼龍繩紮,展開后,一雙青白的赤腳先了出來。腳腕被黃膠帶纏繞,雙腳中間被同樣質地、規格的尼龍繩纏繞了幾圈,另一端牢牢地扎在水囊開口的尼龍繩上。這樣,死者就無法在水囊中掙,只能倒吊在水囊里。

再展開,一的男出來。看年齡,死者應該不超過50歲,雙手被同樣的黃膠帶纏繞。因為水囊高度的限制,死者無法充分。因此,這僵直的呈現出蜷狀。

法醫上前進行檢驗。楊學武低下頭查看死者的面部,儘管因為浸泡,死者的面部有些腫脹,但五廓仍清晰可辨。楊學武的眉頭漸漸皺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隨即,他又蹲下子,反覆端詳著死者的臉。

方木察覺到楊學武的異狀,湊過去,剛要開口,就看到楊學武猛地站起來。

「富民小區……富民小區……」楊學武看著一片荒蕪的園區,口中喃喃自語著。

突然,他轉面向方木,臉上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方木,我知道這傢伙是誰了。」

同樣的清晨,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喧囂與味道。

他並不喜歡這種氛圍,無論是醫院還是消毒水,都讓他心生不快甚至憎惡。然而,他沒有選擇,人只能住在這裡,他只能這般忙碌。

推開那扇悉的房門,果然,那個護士也在。

「南護士你好。」

南護士回過頭,略施黛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倦容,笑笑,隨即打了一個哈欠。

「你來了……啊……對不起。」

「昨晚沒睡好?」他把手中的保溫瓶放在床頭柜上,隨口問道。

「嗯。」南護士收拾好溫計和儀,看看他,「你也一樣啊,眼圈都黑了。」

他笑笑,手在臉上了幾下:「怎麼樣?」

「還不錯。」南護士轉頭面向依舊沉睡的,「沒什麼變化。」

聽到這些,他有些黯然,嗯了一聲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別灰心。」南護士察覺到他的緒變化,「這種患者的恢復期本來就很長,只要能堅持下去,肯定會好起來的。」

他抬起頭,報以一個微笑。

「說老實話,已經是我見過的患者中狀況最好的了。」南護士的臉忽然紅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有了你,實在是很幸運。」

他轉頭看看床上的手握住了的手,一遍遍挲著。

「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南護士忽然覺得自己了多餘的人,說了一句好好照顧,就轉向門走去。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和平常一樣。喂喝湯,給,然後,就是陪聊天。

電視里正在播放某個清穿越劇。本來,他是不屑於看這種東西的。可是,偏偏這個電視劇相當熱播,主角也因此火得一塌煳塗。無論是好的,壞的,他都不希錯過。至醒來的時候,能知道在這段日子裡發生了什麼。於是,他耐著子給解釋雍正皇帝和那幾個份可疑的子的關係。

「呵呵,我說不下去了。」他先笑場了,「太扯了太扯了。」

的病房裡,只有他的笑聲在寂寞地迴響。兩個人抱在一起大笑的日子,似乎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笑聲漸止,他的角儘管還有上揚的弧度,面卻已經黯然下來。

隨即,他掀起的被子,在那雙看似飽滿,卻缺乏生機的上按起來。

了幾下,他就聽到走廊里傳來一陣吵鬧聲。他本不想理會,可是那吵鬧聲越來越大,其中,有一個聲聽起來格外悉。

他停下手,給掖好被子,轉走出了房門。

病房對面就是醫務臺。一米多高的櫃檯後面,南護士滿臉通紅,正在對醫務臺前的一個男子大聲呵斥著。幾個護士圍在南護士邊,也在指責那男子,卻無人敢上前阻攔他。

男子大約二十幾歲的樣子,穿病號服,右手虛握,高舉在眼前,擺出一副攝像的架勢,裡還不停念叨著。

「表富點……很好,小南你往這邊走,注意別出畫……」

南護士的表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無奈。圍觀的護士們也是一副又好笑又好氣的樣子。

見南護士不,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放下手裡的「攝像機」,不滿地說道:「小南你怎麼回事?」

說著,男子竟出手去,試圖把南護士拉出來。

他上前一步,一把將男子拽了回來,牢牢地按在牆角。

「你幹什麼?」男子拚命掙扎,「不要影響我拍攝……小南,你不想當明星麼?我們可以……」

正在撕扯中,醫院的保安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而至,不由分說,架起男子就走。男子還在不依不饒地掙扎著,裡不停地喊著:「小南,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捧大明星……」直到一行人進了電梯,那令人心煩的喊聲才消失。

圍觀的人們漸漸散去。他手臂,在剛才的撕扯中,本就疲憊不堪的更加酸痛。

「剛才真謝謝你了。」南護士從醫務臺繞出來,一臉謝意和歉疚,「沒事吧,有沒有弄傷你?」

「沒關係。」他指指電梯的方向,「這人……怎麼回事?」

「七樓神科的患者。」南護士無奈地說,「考了幾年電影學院,沒考上,結果就這樣了。整天纏著我,要我當他的主角——昨晚都折騰半宿了。」一旁的護士打趣道:「他那是看上你了。」

「別胡說!」南護士一臉無奈,又轉向他,「真抱歉,還連累了你。」

「沒事。」他笑笑,「也別怪他——個執著的人。」說罷,他就擺擺手,轉進了病房。

南護士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想了想,喃喃說道:「其實,你也是。」

10月11日,C市鐵東區臨山路富民小區發生一起命案。第一現場位於七號樓一單元405室。房間為單向開鐵質門,無撬痕跡。房北側為臥室和廚房,南側為衛生間和客廳。房陳設簡單,品擺放凌。臥室床上有散被褥。客廳地面上有男一套及一條。室無翻、搏鬥痕跡。通過對現場地面足跡及殘留手印進行收集理,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第二現場位於七號樓一單元四樓走廊,亦即405室門前。四樓走廊頂板上掛有九長250cm,徑4.3cm的鋼管,為居民平時晾曬所用。在第六鋼管上,懸吊著一個巨大水囊,經查,水囊容積為120升,單層尼龍橡膠布材質。經,清理水囊,發現

死者姜維利,男,42歲。,頭下腳上懸吊於水囊,呈蜷狀。死者雙手、雙腳均被寬4.5cm的黃膠帶纏繞束縛,並被長67cm,0.8cm的尼龍繩穿過兩腳間,束縛在水囊袋口的尼龍繩上。

檢驗的況來看,死者態中等偏瘦,長172cm,髮長9cm,面腫脹,表未見損傷。解剖見咽、氣管、支氣管充滿泡沫,雙肺消腫,其表面有肋骨跡,邊緣飩圓,之有,切開肺組織,輕有大量水泡沫溢出,胃充滿大量水,有明顯水肺氣腫。同時,在死者唿吸道驗出量乙醚分。死亡時間約為當日凌晨一時許。經分析,死因為溺水導致的窒息。

通過對第二現場地面足跡及殘留手印進行收集理,共提取足跡若干。

因死者被發現時全,其(在提取皮屑、髮若干,已和死者做同一認定)被丟棄於405室。故將405室確認為第一現場,戶外走廊的水囊懸吊確認為第二現場。

在案分析會上,楊學武所做的現場重建分析意見如下:兇手在當晚子時許來到死者家,敲門室后,趁死者不備,用事先準備好的乙醚將死者麻醉。之後,兇手將死者的除去,束縛手腳后裝水囊。將死者及水囊移出室外后,兇手將其懸吊在晾桿上,而後將,隨即打掃現場后離開。

與會幹警對楊學武的分析意見沒有太大分歧,但仍有許多疑問:第一,因手的作案機是什麼?

第二,兇手深夜造訪,死者為何沒有到異常?這是否證明本案為人作案?

第三,兇手為何採用溺死的方式殺死對方?

第四,兇手為何採用在水囊中懸吊的方式

最後兩點是讓警方尤為到迷不解的地方。案發時間為深夜,死者已呈就寢狀態,且案發地點相對安靜,左右均無住戶在家,兇手在用乙醚制服死者后,大可以採用更簡便、快捷的方式致其於死地,為什麼還要讓死者活活溺死呢?

此外,因現場已被清掃,無法確認作案人數。如果兇手為一人的話,將死者裝水囊並懸吊在晾桿上,需要耗費極大的力。如此費時費力,兇手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兇手這麼做,顯然不是為了掩蓋罪行。那麼,通過如此詭異的方式展示,是出於怎樣一種心態呢?

這個「心態」,就需要方木給出分析意見了。

在案分析會上,方木一直沒怎麼說話,只是埋頭查看現場圖片和一些檢測報告。要麼,就是吸著煙沉思。

在現場,那個巨大的水囊的確給了方木極強的視覺衝擊。然而,整個現場展現出的強烈儀式才是方木格外關注的。他覺得,兇手布置下這麼複雜的場面,一定是要表達出某種緒。而這種緒,與死者的切相關。

分局長讓方木發言的時候,他沒有急於開口,而是把頭轉向楊學武。

「學武在現場第一個認出了死者,先他介紹一下況吧。」

楊學武顯然早有準備,拿出一大沓複印資料,沉了一下,說道:「最近,死者可是個新聞人。」

姜維利,男,42歲,高中文化,無業,一直和其母郭桂蘭居住在富民小區七號樓一單元405室。據群眾反映,二人的關係一直不太融洽。

今年初,臨山路一帶被列舊城區改造計劃中,富民小區也在拆遷範圍。園區的居民在拿到幾十萬元不等的拆遷補償費用后,大多遷離富民小區。姜維利一家是幾戶「釘子戶」之一,要求開發商以每平米一萬元的標準進行補償,否則就一直住在這裡。開發公司在經過幾談判、協商甚至要挾之後,仍然未能與姜維利等人達拆遷協定。

有傳聞,開發公司打算提高補償費用,以換取剩餘幾戶人家順利搬遷。姜維利見有利可圖,竟然將七旬老母趕出家門,意圖獨吞拆遷款。無家可歸的老人在走廊里居住了兩天。街道居委會在多次調解無果后,將此事通知了新聞。C市電視臺及多家報報刊雜誌都對此事進行了跟蹤報導。郭桂蘭被趕出家門第三天晚上,C市電視臺在當晚的新聞欄目——「C市導報」中做了一期專欄節目。省幾百萬觀眾通過電視得以知曉姜維利的惡行。在採訪畫面中,記者和街道委員會工作人員帶著郭桂蘭老人回家,姜維利卻拒不開門,還對來人大口。老人一邊敲打著鐵門,一邊悲憤地喊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畜生……」

姜維利夾著煙,隔著鐵門對老人指指點點:「滾吧,死老太太!有能耐你把我塞回去,就當沒生過我!」

這段畫面引起了觀眾的強烈憤慨,有網友將其截取下來,發布到網上。一時間,對姜維利的譴責與聲討宛若巨浪一般,難以平息。隨便打開任何一個網站或者論壇,這段視頻都在置頂的位置,隨其後的,就是數以萬計的跟帖與回復。其中,不乏惡毒的詛咒與謾罵。

楊學武介紹完畢,大多數與會者的臉上都泛起了怒意,更有人小聲嘀咕道:「這個王八蛋,死了活該!」

然而,死者的份與背景,與本案又有什麼關係呢?

方木走到幻燈機前,找出一張現場圖片。在白的幕布上,懸吊在走廊里的巨大水囊分外刺眼。

「你們覺得,這水囊像什麼?」

大家都面面相覷,頭接耳一番之後,卻沒有明確的意見。

分局長先不耐煩了,敲敲桌子喝道:「你小子別賣關子了,到底像什麼?」

方木笑笑,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子宮。」

方木的判斷並非是簡單的推測或者直覺的結果。

首先,死者被發現時,呈全的狀態。掉一個昏迷中的年人的,並非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兇手在現場從事的活越多,留下痕跡證的可能就越大。從兇手事後打掃現場的做法來看,他是一個相當謹慎的人,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一點。之所以將死者剝,想必是出於兇手心的某種需要;其次,死者在水囊中呈現出倒懸的姿態。這種姿態,可以將其理解為確保死者必然溺死於水中。然而,這種理解本就有問題。如果楊學武的現場重建分析立,那麼死者在被裝水囊前已經於被麻醉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室的馬桶、澡盆,甚至一個普通的臉盆都可以讓死者死於溺水,完全沒必要將其移水囊中。由此可見,這種倒懸的姿態除了可以確保死者死亡之外,肯定還有某種象徵意義;最後,水囊中的分。一份檢測報告顯示,水囊中的主要分是水。考慮到案發小區已經斷水斷電,因此,這些水應該是兇手自備的。這份檢驗報告顯示,除了水之外,中還含有無機鹽、蛋白質、葡萄糖、激素,以及尿素、尿酸(主要來自於死者死後的排泄)等等。

這幾乎就是妊娠後期,羊水中包含的所有分。

其中某些質是不可能在自來水中出現的,由此可見,兇手除了自備水之外,還在水中加了上述分。

於是,42歲的姜維利雙手抱於前,頭下腳上地蜷在那個水囊中,宛若一個待產的巨大胎兒,回到了那個同樣巨大的子宮呈。

「簡單地說,」方木有些尷尬地做了一個手勢,「他『原路返回』了。」

檢報告顯示,姜維利在水囊中,曾有過短暫的意識清醒,可能小幅度地掙扎過。這多麼像胎兒在分娩前的悸。只是,在前方等待他的,不是新生,而是死亡。

姜維利在生前曾經口出狂言——「有能耐你把我塞回去」。

一語讖。

方木的話音剛落,會議室里就一片哄然。大多數人都對方木的分析到新奇,更多的是猜疑和難以置信。只有楊學武靜靜地看著方木,表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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