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男人出現之前，已經著一塊三角形的玻璃片目送三個孩、兩位老人先後離去。

每次都用自認為十分迅猛的姿勢衝上去，然後在距離對方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來，無比尷尬地看著他們或驚恐或莫名其妙地走掉。最後對自己的弱切齒痛恨。

搶劫，這個號稱最沒有技含量的活計，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可怕的燒灼再次從空的胃擴散到全，很快就到頭昏眼花，不得不背靠在人行道旁的一棵樹上息。而肚子里的那個小生命似乎還覺得不夠痛苦，又不安分地躁起來。

你，是不是也了？

天一點點黑下來，隨著最後一亮被大地吞沒，隧道里的燈亮了起來。這恐怕是本市最荒涼的一條隧道，只能偶爾看見貨車從中疾馳而過，行人卻不見半個。

漸漸到絕，而這絕又在里催生出一勇氣。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如果再不搶到錢的話，恐怕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在隧道中響起，這聲音在聽來就是饅頭、麵條或者其他吃的東西。妙無比。不管他是誰，這次一定要下手。

按按不停鼓脹的肚皮，似乎在安那個飢的小傢伙，然後玻璃片，搖搖晃晃地迎上去。

那是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著腳下的路，似乎也疲憊不堪。然而這都不重要，只要他有錢，只要他肯把錢出來，什麼都不重要。

「錢！」亮出玻璃片，竭力用一種惡狠狠的語氣喝道，「把錢掏出來。」

男子被嚇了一跳，臉上隨即出現了一種迷的表。他向四周看看，似乎覺得在跟別人說話。「你……」他終於把頭轉向這個蓬頭垢面、渾抖的人，「……你剛才說什麼？」

「錢！」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錢！」

男子並不害怕，也沒有顯得張，而是皺起眉頭上下打量著，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哭笑不得的神，很快，他的目變得冰冷起來。

他把手進袋，再拿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黑的小小皮夾。

人的呼吸因喜悅而變得重起來，隨即，就到再也無法呼吸了。

那不是錢包，而是一張警證。

在那一瞬間，人突然想笑，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幾個月之前，實在是一個讓人很開心的笑話。

真的捂著眼睛笑起來。

好吧，好吧。我還能再倒霉一點麼——搶劫都搶到警察頭上。

過指，看見那警察的角牽了一下，似乎也笑了。

這笑容卻讓一下子大哭起來。幾個月以來的委屈，猝然發在一個陌生的警察面前。

如果此時有人路過渝寧隧道，他會目睹一副奇異的景象：一個穿破爛風的人，站在一個西裝男子面前，像個小孩一樣放聲大哭，手裡還稽地握著一塊三角形的玻璃片。

哭了很久，等的泣不再那麼厲害之後，那個警察低聲說道：「扔了它吧，你會割傷你自己的。」

十分鐘后，順從地跟著他走進一家牛麵館。

警察點燃一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過裊裊上升的煙霧看著對面的人。剛剛以驚人的速度吞下了一碗牛麵。隨著最後一口湯消失在碗底，人的眼神從狂熱和專註變冷漠，甚至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

「再來點吃的？」

人將目從窗外轉回到警察的臉上，隨即又垂下來，點點頭。

一盤醬牛，一盤口水。人又風捲殘雲般將它們一掃而空。

警察結完賬，起說道：「走吧。」

人乖乖地跟著他出門，上了一輛計程車。毫沒有想到逃跑，至於他會把帶到哪裡，是公安局還是收容站，統統不關心。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吃飽飯，怎樣都可以。但是當警察把帶進一家賓館，直接開了一間房之後，的心裡還是有一小小的失。甚至冷笑了一下：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清楚他要幹什麼，但是看到房間里的大床，還是覺得親切。幾日來積攢的疲憊似乎一下子席捲而來，加之剛才那一頓飽餐，幾乎立刻到了眼皮發沉。來不及掉服，就一頭栽倒在床上。

你要做什麼，請自便吧。什麼都阻止不了我睡覺。

儘管睡眼蒙？，但還是意識到後的警察並不像設想的那樣掉服，然後理直氣壯地索要的。相反，他輕輕地關掉了燈，然後小心地退了出去，鎖好房門。

門鎖發出的「咔嗒」聲讓有了短暫的清醒，在那一瞬間，的腦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那張警證上的名字。

方木。

不到一天，各種信息就陸續彙集到專案組。按照方木的要求，排查的重點是在演藝事業和男關係上可能與裴嵐發生矛盾的。隨著排查的逐步展開，裴嵐的社會關係被逐一捋清。最初專案組將裴嵐所屬公司的幾名藝人列為嫌疑對象，但方木建議把排查的時間段前移，即裴嵐在某省屬文藝院校求學的時期。他解釋說，如果是裴嵐的同事為求上位而綁架的話，引火燒的可能很大。即使是雇兇為之，也難免到牽連，最後的結局只能是同歸於盡。在方木看來，嫌疑人應該與裴嵐識，要毀滅的並不是裴嵐的，而是裴嵐的前途。至於和男嫌疑人之間在綁架目的上的分歧，則是本案最特殊的地方。也許，在警方鑼鼓進行偵破活的同時，此二人也在暗暗相互角力。

事實證明方木的推測是正確的，先前確定的犯罪嫌疑人很快都被排除。而前往裴嵐曾就讀學校的調查小組則迅速獲取了一些線索，並整理出一份嫌疑人名單。就在專案組徹夜研究嫌疑人名單的時候，裴嵐家裡傳來消息：男綁匪再次打來電話，要求家屬明天備好四百萬元人民幣，錢地點另行通知。按照先前的布置，裴嵐的家屬以短期無法湊齊這四百萬元為由，要求對方再寬限兩天，並要求和裴嵐通話。綁匪說了句再聯絡，就掛斷了電話。蹲守在裴嵐家裡的技人員迅速鎖定了綁匪打電話的位置，但是對方似乎對通話時間把握得很準，等警方趕到該地點的時候，綁匪已無影無蹤。

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這混蛋還行，估計沒看國大片。」

鄧小森有些憂慮：「綁匪拒絕家屬和人質通話……裴嵐會不會已經遇害了？」

「應該不會。」方木搖搖頭，「綁匪很聰明，他總不能帶著裴嵐在鬧市區打電話。如果在暫住地讓裴嵐和家屬通話，用不了十分鐘我們就上門了。而且，」他瞄瞄角落裡的電視機，「那人的目的不是讓裴嵐痛苦地死去，而是讓裴嵐痛苦地活著。」

這句話讓大家陷一片靜默。的確，對在場的大多數人而言，這麼糾結複雜的綁架案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所有人都清楚，他們沒有時間去慨。綁匪也許還能給警方和家屬兩天的寬限期，在這四十八小時里，也許還有更多、更複雜的變數在等著他們。

時間。此刻，時間是最寶貴的。

方木走出會議室時已經天大亮。經過一夜討論，嫌疑人名單已經被圈定為四人。肖要開車送方木回賓館，方木卻問附近有沒有商場。

「熬了一夜你還有神頭兒逛商場？」肖有些難以置信，「缺什麼？我人給你送過去。」

「不用了。」方木問清了商場的位置，「我自己去轉轉。」

方木拎著幾個紙袋，費力地掏出房卡進讀卡里。「嘀」的一聲過後，他剛要轉門把手，想了想，抬手按響了門鈴。沒有迴音。又按了一次之後，房間里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請進。」

推開房門的一剎那，方木還以為走錯了房間。床邊坐著一個穿著浴袍的人，垂著頭，過漉漉的頭髮，能看到脖子上白皙的皮。眼前這個安靜的人，和昨晚那個邋遢兇狠的搶劫犯判若兩人。

方木把手裡的紙袋放在床上，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足有半分鐘后，才開口問道：「睡得好麼？」

又是半分鐘后，才聽到依稀可辨的回答：「嗯。」

方木看看手錶，指著那些紙袋低聲說道：「換上吧。我去餐廳等你。」

自助餐廳里人不多，方木拿了幾樣東西，很快就吃飽了。他邊按著脹痛的太，邊小口啜著橙。回想起昨天的所為，自己也不由得啞然失笑。

方木很清楚，自己本應把那個子就近帶到公安局，然後依照法定程序追訴的犯罪行為。無論別如何，無論境遇如何，的行為都已經犯了刑法，而查犯罪，是警察的天職。方木當時差一點就這麼做了。究竟是什麼讓他改變了主意，他自己也不清楚。

在那子痛哭的時候，方木忽然想到，就在此刻，廖亞凡會不會也是如此不蔽，食不果腹，膽怯而絕地握著玻璃片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在某個暗的角落裡伺機而？

方木知道他給自己找了一件麻煩事，但是他必須這麼做。也許邰偉說得對，他骨子裡的某些東西，是不適合做警察的。

正在胡思想間，走進了餐廳。

穿著嶄新的套頭運衫和牛仔、運鞋，看起來和正在就讀的大學生沒有任何區別。剛邁進餐廳，的眼睛就開始四巡視。方木知道正在尋找自己，然而目相遇的一刻，卻紅了臉，低下頭，直奔那些餐盤而去。挑選了幾樣食之後，端著托盤有些猶豫，幾秒鐘后，終於鼓足勇氣坐在了方木對面。

沒有和方木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坐著靜靜地吃飯。方木點燃了一煙，過裊裊上升的煙霧打量著面前的孩。的年齡不會超過二十五歲，皮白皙，雙手卻有些糙晦暗，上面還有幾沒有癒合的傷口。也許是到了方木投過來的目，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吃飯的速度也驟然加快。儘管如此，的舉手投足間已全然沒有了那晚狼吞虎咽的窘相。

吃完飯，見方木沒有，便也坐著在桌子底下擺弄手指。方木看看空空如也的盤子，低聲問道：「吃飽了麼？」

孩沒有說話，點點頭算是回答。

方木摁熄煙頭，起說道：「回房間休息吧。午飯就在餐廳吃，賬單記在1226號房。」

剛一轉，就聽見孩在背後低聲問道：「為什麼幫我？」

「嗯？」方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想了一下說道，「我是警察。」

「呵，你要真當自己是警察就應該抓我。」孩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烏黑的髮中約可見不屑的神，「雖然你幫了我，但是別指我為你做任何事。」

方木皺了皺眉頭，重新坐在孩的面前，「你什麼名字？」

「有必要知道這個麼？」

「是沒必要。」方木輕笑了一下，「但出於禮貌，我也應該知道怎麼稱呼你——我總不能你搶劫犯小姐吧？」

「搶劫犯」這三個字讓的臉由白變紅，咬了一下后，低聲說：「米楠。」

「好，米楠。」方木低聲音，「你為什麼會去搶劫，我沒興趣知道。但是一個人肯去搶劫，應該是遇到了大的麻煩。」

米楠扭過頭去，長長的睫上剎那間布滿淚珠。

「你的手臂上沒有針眼，所以你應該不是急著籌措毒資。」方木直視著米楠，「你在賓館安安靜靜地睡了那麼久，應該也不是搶錢救急……」

「沒那麼複雜！」米楠的聲音低啞，「我只是想吃飽肚子而已。」

方木沉默了，片刻，他開口問道：「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從哪兒來的？」

「與你無關！」米楠終於泣起來。方木輕嘆口氣，從桌上的紙巾盒裡出幾張面巾紙遞了過去。米楠一把抓過來，在眼睛上胡著。過了一會，哭聲漸輕。「哈爾濱。」嘟囔地說。

「嗯。我忙完手頭的事，就送你回去。」方木的聲音和下來，「你再安心休息幾天。」

「不必了。」米楠斷然拒絕，「我沒有可去的地方。」

「嗯？」方木有些詫異，「你沒有家麼？」

「有跟沒有毫無區別。我回家了也會被趕到學校去。」米楠獃獃地看著杯子，「回到學校，也遲早被開除。」

「開除？為什麼？」

「哈哈。」米楠突然笑起來，轉回頭來，目炯炯地看著方木，看似挑釁卻充滿絕，「我懷孕了。」

方木愣住了，隨即默默地掐滅了香煙。「有什麼打算？」

米楠似乎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沉默了良久才低聲回答道：「不知道。」

方木一時無話，倒了杯水放在米楠面前，想了想，問道：「孩子的父親呢？」

米楠沒有回答，只是獃獃地看著眼前的水杯。

「同學？」

「不，網友。」米楠輕輕地說道，「我們在網上聊了半年……後來，他來學校看我，我們……兩個月之前，我發現我懷孕了。我都嚇死了，就跑來找他。可是我發現他一點也不在意。還讓我……」

「讓你做什麼？」方木皺著眉頭，拳頭也不由得攥了。

「讓我和他的朋友睡覺。」米楠咬，「我不幹，他就打我，還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搶走了。後來，我就找個機會跑了出來。」

「你把他的地址給我。」方木竭力裝出平靜的樣子，臉頰上卻可怕地鼓起一塊，「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不不不。」米楠驚恐萬狀地起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只想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方木咬咬牙，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手去拿煙，剛出一，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沉默了一會兒，方木看看對面依舊瑟瑟發抖的米楠，開口問道：「你大幾了？」

「應該大四了。」米楠的目空，「已經開學快一個月了，可是我……」

方木點點頭，拿起兩筷子，在桌面上擺兩條平行線。

「如果這是你的人生之路的話，現在的確發生了一點問題。」他把兩筷子叉在一起，「看起來好像是條死路。」

米楠看著桌子上形銳角的兩筷子，「你想說什麼？」

方木笑笑，「但是還沒那麼糟。」他把兩筷子重新擺好，「讓它恢復原狀就好了——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米楠盯著筷子看了一會兒，聲問道：「我……還來得及麼？」

「當然。」

「可是……」米楠把手按在肚子上，「我已經……」

「這也是我想要跟你說的。」方木的臉嚴肅起來，「別的事我可以幫你，但這個孩子，你得自己做決定。」

米楠把臉扭向窗外，片刻，大顆的淚珠從臉上滾落下來。

「我想回去。我想做幾個月前的自己。」拚命抑自己的泣，「無憂無慮，快樂健康……」

「你回去慢慢考慮一下。」方木站起來，「我等你的消息。」

「不必了。」米楠突然停止了泣，眼睛，斬釘截鐵地說：「我去做手。」

方木凝視著眼前的孩，忽然覺得的眉眼間真的和廖亞凡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弱底下出的那子執拗勁兒。

只是，如果遭遇到同樣的事，會有人幫助麼？

方木暗自嘆了口氣，低聲說：「也好。」他做了個噼開的作，又向旁邊一揮，「徹底擺這段回憶，重新開始生活。」

米楠用力點點頭，勉強出一笑容，「我會的。」

方木看看錶，「如果你真的考慮好了，我現在就帶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米楠整整頭髮，看起來既勇敢又果斷，「我不能總依靠別人。我自己走錯的路，要自己走回來。」

方木愣了一下，隨即舒展開眉頭，輕輕地點了點頭。

「拿著這個。」他從錢包里拿出幾張百元鈔票，「手費應該夠了。湯什麼的就讓餐廳送到你房間里。」

米楠接過錢，卻不，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米楠咬著，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抬起頭來說：「還有件事，能幫幫我麼？」

「哦？」方木坐下來，「你說。」

「他駱華，經常在城北郵政大廈對面的一家遊戲廳里。」米楠低聲說，「我的份證在他那兒。還有……我父親留給我的一支派克鋼筆。」的聲音提高了一些，語調懇切，「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能……能幫我拿回來麼？」

「沒問題。」方木立刻說道，「你放心吧。」

這時，餐廳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方木」，方木轉頭去看，肖正大步走過來。見到桌子對面的米楠，肖愣了一下，隨即禮貌地點點頭，一屁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氣地拿起米楠面前的那杯水一飲而盡。

「睡一會兒沒有？」他抹抹，攤開手裡的文件夾。

「沒有。」方木實話實說，「有消息？」

「那你就別睡了。」肖看看米楠，言又止。

米楠識趣地站起來，沖方木說了聲「我去了」，就快步離開了餐廳。

方木以為肖也許會打聽米楠的況，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問，直截了當地談案子。

「今天上午兄弟們對那四個嫌疑對象進行了排查，果真有所收穫。其中這個的嫌疑最大。」肖拿出一張照片，「湯小，和裴嵐是藝校同學，當時還是一個宿舍的室友。臨近畢業時，裴嵐和湯小一起去某劇組試鏡，結果裴嵐被選中，並一炮走紅。而湯小在影視圈輾轉幾年後，始終半紅不紫，後來轉行做導演，但也只能去拍點MV、廣告片什麼的。」

「嗯，這麼說，犯罪機倒是對得上。」

「是啊。」肖很興，「而且我們把湯小的照片和商場里的視頻監控錄像做了對比，兩個人的形很相似。」

「現在能控制住麼？」

「問題就在這兒。」肖的臉稍稍凝重了些，「半年前，湯小返回了本市。一個月前，忽然和所有人都斷絕了聯繫，手機也打不通了。」

「看起來……」方木若有所思，「湯小還真是可疑。」

「是的，我們已經把湯小列為重點嫌疑人。」肖往後一靠，「現在的問題就是，湯小究竟在哪裡？」

方木想了想，開口問道：「送到省廳檢驗的證出結果沒有？」

「還沒有，不過估計快了。」肖一臉倦，「你覺得還會有什麼線索麼？」

「錄像里有兩很有意思的地方。」方木笑笑，「也許證檢驗部門能幫我們分析出綁匪和人質的藏。」

「哦？」肖一下子神起來，「什麼地方？」

方木剛要回答，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