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暗河》第十二章 百鑫浴宮

某電視連續劇拍攝現場。

「停!這一條過!」一個導演模樣的傢伙從監視前站起來,從臉上的表來看,似乎並不滿意。

「準備下一場。」導演轉向裴嵐,「裴嵐,緒再飽滿點,OK?」

「嗯。」裴嵐懶懶地應道。化妝師急忙上去給補妝,裴嵐的視線卻被片場外緩緩駛來的一輛黑平治轎車吸引住了,臉上也有了一

車上下來一男一人手裏還拎著一個大號的保溫壺。男人是梁澤昊,他一邊稔地和劇組工作人員打招呼,一邊指示保姆把保溫壺送到裴嵐的化妝車裏。走到裴嵐面前,梁澤昊笑嘻嘻地問道:「寶貝,今天好嗎?」

不等裴嵐回答,旁邊的一個演員就了一句:「梁哥,又來送湯了?你對裴姐真好呀。」

「是啊。」梁澤昊上下打量著,「紫嫣最近又漂亮了啊。」

演員咯咯地笑起來,瞟了梁澤昊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妨礙你們聊天了」,扭著腰肢款款離去。直到裴嵐乾咳了一聲,梁澤昊才不捨地收回目

見裴嵐的臉很難看,梁澤昊又低聲說了幾句好話。哄了一會兒,看裴嵐臉上毫沒有放晴的跡象,梁澤昊也沒了耐心,說了句「記得過來喝湯」就一頭鑽進化妝車裏。裴嵐不用猜就知道梁澤昊去幹什麼了,想到他又和那些急於攀上高枝的演員們打罵俏,心中就越發妒恨。

悶氣短的裴嵐站起來,想出去走走,剛邁出幾步,就聽到周圍一片尖和按快門的咔嚓聲。

是圍在片場外的影迷。裴嵐步履輕盈地走過去。此刻,也許只有這些狂熱的人才能藉自己的心靈,裴嵐接過一個個本子,簽上自己的名字。忽然,想起曾在另一個簡陋無比的本子上籤下的名字,還有那個有著銳利卻溫暖的眼神的警察。那一瞬間,的心也跟著暖了一下。

雖然還沒到放學的時間,第六小學門口卻已經滿了學生家長和車輛。路過的行人無不側目,卻也都報以寬容的一笑。兒頻頻失蹤的事已經傳到了C市,誰也不想讓厄運降臨到自家寶貝的頭上。

街邊的一家快餐店裏,方木一邊盯著第六小學門前,一邊小口啜著已經冰冷的豆漿。收銀的孩子有點急了,再過一會兒就該放學了,不家長會帶著孩子來這裏吃東西,這傢伙在這裏佔著座位,要影響生意的。正在猶豫該怎麼讓他離開的時候,客人忽然起,一路小跑衝出了門外。方木在等候的家長中去,瞄準一個穿灰的男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老鬼回過頭來,臉上一副撞了牆的表,連連小聲告饒:「別在這兒,別在這兒——我兒子就快放學了。」

孩子剛剛收走那討厭的客人留下的豆漿,就看見他又拽著一個滿臉苦相的男子走了進來。

方木把老鬼按坐在椅子上,直截了當地問道:「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沒聽到啊。」老鬼目游移,「我每天也忙的……」

「我讓你打聽的事,有消息嗎?」「沒有。」這個問題老鬼回答得倒乾脆,說罷就,「對不起啊,我得接孩子去了。」

方木不由分說,又把他按在座位上。老鬼有些急了,沖方木連連作揖:「你放我走吧,老大。我前妻的脾氣你也知道,一個月啊,我只有今天能看看孩子……」「好啊。」方木慢條斯理地點燃一煙,「那就跟我說實話。」

老鬼小聲罵了一句,看看手錶:「你先給我買杯水,我要喝珍珠茶。」

「行。」方木站起來,一隻手指著老鬼的鼻子,「你要是敢跑……」

「哎呀,我不敢啊。」老鬼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就快點吧。」

當方木看到孩把所謂的「珍珠」倒進塑料杯子,心中不由得一茶沖好后,方木要了一的吸管,回到了座位上。

老鬼好像真的壞了,也不顧燙,連喝了幾大口:「你別說,這玩意還真好喝。」

「說吧,你都打聽到什麼了?」

「那個姓丁的沒下落,估計是跑了。」老鬼低聲音,「至於老邢的事兒,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被擺了一道,聽說跟老邢正在查的案子有關。」

「什麼案子?」

的不知道,據說跟丟小孩的事有關係。」

方木想了一下,又問道:「莊家是誰?」「的不清楚,只知道是本地的。」老鬼看看四周,低聲說道,「方警,你這人不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嗯?」

「那伙人不好惹,老邢那樣的人都能被扳倒,更何況你了。」老鬼頗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我看你就別趟這攤渾水了。」

「哦?」方木挑起眉,「這麼說,你還是知道些啊。」「沒有沒有。」老鬼慌忙移開目,「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跟我說實話。」方木瞇起眼睛,慢慢地說道,「你騙不了我。」

老鬼乾笑幾聲,表卻更加張。為了掩飾,他端起茶大口吸著,忽然,他把一口茶嗆在裏,接著就兩眼圓睜,用手在嚨上抓撓起來。

方木掃了一眼堵在吸管里的「珍珠」,一地看著老鬼在面前掙扎。老鬼的臉已經憋了紫,眼珠幾乎要出眼眶。他站起來,不顧一切地用手指在裏胡摳著,下前全是黏煳煳的口水,可是那粒要命的「珍珠」依舊卡在氣管里。收銀的孩子想過來幫忙,卻被方木做出的嚴厲手勢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彈。老鬼狂怒地瞪著方木,想跑出去找人。剛站起來,方木就一腳把桌子踹過去,正頂在老鬼的口。老鬼彈不得,又說不出話,連連對方木作揖。方木從袋裏掏出記事本和筆,扔在他面前,老鬼飛快地抓住筆,在記事本上草草寫了幾個字后,抬頭沖方木瘋狂地比劃著自己的嚨。

方木鬆開腳,繞到老鬼後,雙手環繞他的腰,然後左手握拳,拇指頂住老鬼的廓和上腹,接著右手抓住左拳,快速向上迫老鬼的腹部,如是幾次后,老鬼終於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顆「珍珠」也被他吐到桌面上,彈跳了幾下后,滾到牆角。等到他的咳嗽聲稍微減緩些,方木拍拍他的肩膀,指著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百鑫」兩個字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老鬼閉上眼睛,向後一靠,「瞎寫的。」

方木沒有作聲,而是一直盯著老鬼的臉。「你盯著我也沒用。」老鬼把臉轉向一邊,「我可不想死得太早。」

這時,一大群小學生進了快餐店,其中一個小學生無意中向這邊掃了一眼,立刻了一聲:「爸爸?」

老鬼的子一震,立刻睜開眼睛,滿臉堆笑:「洋洋!」

洋洋滿臉狐疑地走過來,很不友善地盯著方木。老鬼眉開眼笑地蹲下,一把抱住兒子。「想吃什麼?爸爸請客!就是不許喝珍珠茶。」

洋洋掙了老鬼的懷抱,又看了看方木,皺起眉頭:「他是警察吧,你又犯什麼事了?」

「沒有啊。爸爸一直在……你知道的……」老鬼急得語無倫次,「爸爸跟你發過誓的……」

「你爸爸沒做壞事。」方木開口了,他蹲下子拍拍洋洋的頭,「他在幫警察執行一項任務。」

「什麼任務?」洋洋還是半信半疑。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是任務。」

「行,其實我爸能幹的。」孩子還顯得大度,「那我要不要裝作不認識你們?」

「那倒不用。」方木笑笑,「你去買吃的吧,叔叔請客。」

洋洋興沖沖地跑了。老鬼鬆了口氣,臊眉搭眼地說了句「謝了」。方木沒回話,手從錢包里掏出五張百元大鈔遞給他:「線人費。」老鬼沒客氣,大大咧咧地揣進兜里,轉要走,方木又住他。「等等。」

老鬼又擺出一臉苦相,「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方……」

「拿著。」

老鬼愣住了,遞到眼前的是兩百元錢。

「天冷了,給你兒子買雙鞋。」方木向不遠的洋洋努努,「你看看。」

老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表卻更複雜,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吧。」方木移開目,揮揮手,「你兒子等你呢。」

老鬼又站了幾秒鐘,然後咂咂,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低聲說道:「方警?」

「嗯?」

「前段日子,有人看見姓丁的去了百鑫浴宮,之後就再沒見他出來過。」

方木猛地扭過頭來,盯著老鬼看了幾秒鐘,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謝了。」

百鑫浴宮位於二環以外,地城鄉接合部。方木第一次來到百鑫浴宮的時候,吃了一驚。

所謂百鑫浴宮,只是一個二層小樓,由於長期缺乏修葺,已經變得斑駁破舊。方木繞著百鑫浴宮走了一圈,發現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實的窗簾遮擋著,裏面的況無從得知。

正門著一張已經發黃的白紙,上面寫著「停業裝修」。

方木想了想,轉去了馬路對面。那裏有一個修自行車的攤位。方木跟修車的老人攀談了幾句后,問他百鑫浴宮的況。老人說,他在這裏修車已經有幾個年頭了,百鑫浴宮開始建設的時候,他就在場。可奇怪的是,外牆裝修好之後,施工人員就撤離了,此後再沒有人來過這裏,也就是說,這家浴宮從來沒有開張營業過。

方木心裏有了數,回局裏后,他查了一下資料,結果不出所料。在法律上正常營業且照章納稅的百鑫浴宮只是一個空殼,其存在的價值肯定是違法的,最大的可能是洗錢,還有……

方木不願再想下去了,因為丁樹很可能就在百鑫浴宮裏。

金永裕推開包房的門,面前的靡景象讓他微微蹙眉,又覺得好笑。四個一不掛的人圍坐在景旭邊,而包房裏唯一一個著完整的人也正是他。見有人進來,已經被酒和K徹底麻醉的景旭顯得有些遲鈍。

金永裕揮揮手,人們識趣地草草穿好服,依次離開了包房。

金永裕坐在景旭邊,看看他面無表的臉,點燃一煙,問:「爽嗎?」

景旭依舊獃獃的,隔了好久才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好玩。」金永裕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酒桌上,「老闆給你的。」景旭的眼珠緩緩地轉向那個信封,停留了幾秒種后,又扭過頭去,幾乎難以覺察地點了點頭。金永裕笑笑,按熄了煙頭,站起來說道:「開心點。老闆還是賞罰分明的。」說完,他就拉開包房的門走了出去。

這時,景旭突然開口了。「我要人。」他清晰地說道,一字一頓,「再換四個。」金永裕愣住了,隨即就簡短地回答道:「好。」

然後,他關上包房的門,轉對門口的服務生說:「再給他找四個小姐,不要剛才那四個。」「啊?」服務生面,「金哥,小姐們說景哥玩得太狠了……都摳出了……」

金永裕沒說話,抿起看著服務生。後者慌張起來,垂下眼睛說道:「我現在就去安排。」說罷就一路小跑而去。

金永裕哼了一聲,剛要走,袋裏的手機震起來。他按下通話鍵,只聽了幾句,臉就變了。掛斷電話后,他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老闆,」剛一接通,他就急不可待地說道,「『籠子』那邊有況!」

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兩點,這條本來就人跡罕至的路顯得更加幽靜。方木拎起背包,起下了吉普車。

方木緩步來到一面窗戶前,手從背包里掏出破窗。他用玻璃刀割開一個直徑約半米的,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玻璃取下。剛撥開那厚重的窗簾,方木的手就停了下來。

不出所料,窗子裏還有護欄。

方木把破窗裝好,起繞到樓后。那裏有一座室外平臺,平臺南側是一扇鐵門,估計是后廚的位置。方木擰亮手電筒,只見一的鐵條橫貫在鐵門中間,一把大鐵鎖加於其上。方木從背包里取出撬杠,進兩條鎖臂里,用力扭了兩下,鐵鎖應聲而開。方木立刻蹲在原地,確認四周無人後,才輕輕地拉開鐵門,走了進去。

,方木就發現自己置於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水泥房間里。沒有窗戶,四散落著一些食品包裝袋、蛋殼和酒瓶。

房間對面是一扇木門。方木走過去,試著拉了一下,門吱呀打開了。一陣寒氣撲面而來,腳下是一段四階樓梯,下面則是一個二百平方米左右的大廳,從地面中間的兩個方形大坑來看,這裏應該是浴池。方木一邊走,一邊留心腳下的水泥塊和木條。室仍然是一副剛剛竣工的樣子,甚至都沒有清理一下。走到大坑邊,方木隨手向坑裏照了一下。浴池底部胡堆放著一些草墊和被子似的東西,他心裏一,抬腳跳了下去。

剛一落地,方木就踩到了一堆綿綿的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卷髒得分不出本的被子。方木蹲下子細細翻看,又拽出草墊中的幾草,用手指捻了捻。略有,但並未腐爛。

方木站起來,皺了皺眉頭。這裏顯然曾經有人住過,但肯定不是當時建屋的工人。否則在這麼的環境下,幾年時過去,那些草墊早就腐爛了。

方木從坑邊隨手拽過一木條,翻著那些破爛的棉絮。幾分鐘后,方木挑起一塊破爛不堪的布片,破布上仍有些桃紅依稀可辨。這應該是一件襯衫,從尺寸上來看,它的主人似乎小。

方木扔下木條,咬了咬牙。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裏曾經住過的也許是那些被拐賣的孩。

浴池北側是一段未封閉的樓梯,方木跳出大坑,沿著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形和一樓差不多,中廳的位置是一大片空地,貌似休息大廳。四周則是一圈小房間,估計是做包房所用。方木逐一查看過去,房間都大同小異。轉東側走廊時,眼前的景卻大不一樣。

相對於其他地方,這裏要得多。破碎的桌椅、酒瓶隨可見。手電筒從牆面掃過,顯出更加突兀的明暗,方木湊過去,能看出估計是砍刀、鐵之類砍砸過的痕跡。而其中一個圓,顯然是彈孔。在一面牆上,方木發現了一片乾涸的褐,看上去仍有粘稠的質。從高度分析,應該是頭面部遭重創后,噴濺上去形的。

方木在四周照了一圈,又發現了不跡。他的手有些抖,很顯然,這裏曾發生了一場惡鬥。而噴灑出如此多的,無論是一人還是數人,必有傷亡。至於傷亡者可能會是誰,方木不願去想,他強迫自己邁開腳步,繼續查看下一個房間。

剛剛把手電筒到房間里,方木的視線里卻立刻一暗,一個人影出現在面前,雙手平端,黑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中埋伏了!

方木立刻關掉手電筒,轉避開門口,後背死死地在牆壁上,同時在背包里瘋狂地翻找著。當他把撬握在手裏的時候,才意識到手心裏已經攥滿了冷汗。

他同時也發現,對方並沒有開槍,甚至都沒有移

眼鏡順著汗的鼻樑下來,方木用手扶扶眼鏡,拚命讓自己驟然急促的呼吸平復下來,同時竭力傾聽對方的靜。然而對方似乎很有耐心,始終默默地站在房間里。方木漸漸覺蹊蹺,如果對方設伏,應該不止一人,耽擱了這麼久,同夥應該早就過來了。而且對方剛才明明有機會開槍,為什麼卻不手?

方木心一橫,蹲下子,悄悄地挪到門口,轉,猛地按亮手電筒向斜上方照去。

對方的臉被罩在強下,方木本打算趁此機會把撬甩過去,打他個措手不及,然而當他看清那張臉后,卻忘記了所有的計劃,只發出一聲驚呼。

那是一張死人的臉,儘管他半睜的雙眼中已暗淡無,方木還是認出那就是丁樹

方木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后,急忙收好撬,疾步走到丁樹旁,用手電筒上下照著。

丁樹應該已經死了很久了,從他的上,仍然能看出死前的慘狀。

丁樹的頭髮被乾涸的塊糾結在一起,他的臉上有一道被利砍噼過的傷口,深可見骨。由於已經腐敗,充盈的氣讓丁樹上的服被綳得的,也讓至貫穿而過的槍傷一覽無餘。這幾傷中的任何一都足以讓一個強壯的男人徹底失去反抗能力,而丁樹卻始終站著,依託在前的一個鐵架子上,雙手平握著一支五四手槍,警惕地瞄準前方。

這個人,在生命離他而去的瞬間還在戰鬥。

方木嘆了口氣,手去拿他手裏的槍。拽了兩下,竟拽不,心中更是不唏噓。再用力時,丁樹,腳下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方木用手電筒照了一下,丁樹的腳邊散落著一大堆空速食麵袋,還有一些被撕開的調料包,被舐得乾乾淨淨。方木的心中陡生疑,難道……這時,方木的余中突然出現了異常:牆角的一堆破棉絮忽然

方木急忙用手電筒照過去,那堆破棉絮停止了蠕,但是很快又了起來。幾秒種后,一張臉了出來。

方木震驚得無以復加,竟忘了拿出撬準備自衛。而那個人似乎也對方木沒有敵意,甚至對方木的存在毫不在意,徑自從破棉絮中爬起來,蹣跚著走到丁樹腳下,蹲下子在那堆包裝袋中翻翻找找。

這是個孩子,而且是個孩。方木看著不足一米五的高和一頭髒的長發,越發驚訝。

孩從那堆垃圾中翻出一個礦泉水瓶,裏面還有小半瓶水,污濁。喝過水后,孩繼續全神貫注地在垃圾堆里翻找,最後撿起一個速食麵袋,用舌尖著裏面的一點碎渣。

方木蹲下子,想了想,低聲問道:「你是誰?」

孩對方木的提問毫無反應,一心一意地嚼著裏的食。方木連問了幾遍,孩都沒有回應。

方木皺皺眉頭,出手去,試圖把孩拉起來。指尖剛剛孩的手臂,孩就像被燙了一下似的跳起來,連滾帶爬地躲在丁樹后,死死地拽住他的角,驚恐萬狀地看著方木。

方木急忙回手,低聲解釋道:「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什麼?」

孩不說話,竭盡所能地把自己在丁樹後面,彷彿那就是自己的保護神。

忽然,方木覺得自己理清了事實的真相。

丁樹站在一樓的大廳里,滿臉警惕地看著正在往自己邊聚攏的幾個人。在那個大坑邊,孩正在被另一個男人拽出來。

丁樹不住地看著孩,手慢慢向腰間。這時,面前的一個男人手了,丁樹一腳把他踹翻在地,同時向孩跑去。抓住孩的男子急忙鬆開手去槍。丁樹開槍了,男子仰面翻倒。霎時,大廳裏子彈橫飛。丁樹一把拽住,卻發現口已經被堵住,只能向樓上跑去。

二樓曲折的走廊里,丁樹且戰且退,彈雨中,邊的牆壁上不時飛濺起火花。丁樹邊護著孩邊開槍。突然,從一個包房裏躥出幾個人,丁樹舉槍,卻發現子彈已經打了。寒閃閃的砍刀迎面噼在他的臉上。丁樹痛極狂呼,隨手撿起一鐵條胡地掄開來,好不容易衝出了包圍,丁樹拽著孩躲進了一間包房,又拉過幾個鐵架堵在門口。他把孩藏在後,換上彈夾后,推彈上膛。有人在包房門口頭,丁樹毫不猶豫地扣扳機。沒打中,子彈撞進對面的牆壁,發出沉悶的鈍響。這一聲槍響后,戰場上出現了暫時的平靜。有人的手機在響,有人在小聲卻急促地解釋著什麼。隨即,丁樹就聽見拖拽的聲音,搬的聲音,以及樓下的鐵門發出的沉重的撞擊聲。他什麼都聽得到,卻漸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覺得冷,從上的幾個流淌出去的,是一點點流逝的生命。他只知道要靠在鐵架上才站得住,只知道端著槍,自己和後的孩就暫時沒事。他只知道必須得說點什麼,才能讓自己和孩有信心撐下去。

「我是警察。沒事。別害怕。」

他反覆念叨著這句話,儘管在孩聽來,那只是一些含煳不清的音節。

當這些音節也越來越低,最後漸漸消失之後,孩發現擋在他前的人已經變得冰冷僵站起來,在寂靜無聲的小樓里尋找出口。然而,到的每一扇門都被鎖住了。

和乾忘記了恐懼,忘記了哭泣,轉而拚命地搜尋可吃的東西。然後,回到那間包房,躲在一堆破棉絮里,看著眼前那個依舊站著的人。儘管他始終一,儘管他已經開始發臭,但是有他在,就會覺得安全。

直到一隻手電筒把線投的臉上。

方木抬頭看了看丁樹那張破碎不堪的臉,強忍住心的洶湧澎湃,竭力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對孩說:「走吧,我帶你出去。我是警察。」

孩似乎已經失去了對語言的理解能力,然而,仍然有些詞語讓悉。的眼神漸漸活泛起來,骯髒的小臉也從丁樹后緩緩出。

然而方木的表卻一下子僵住了!他在孩明亮的雙眼裏看到兩團飛舞的火!

方木急忙轉,剛好看到一個燃燒瓶撞在門口的牆壁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大火騰地在房間里燒起來。方木來不及多想,幾步跳到門口,剛邁走廊,就迎面看見又一個燃燒瓶飛過來。

方木向燃燒瓶飛過來的方向去,一個人影若若現。方木大聲喝問道:「誰?」對方沒有回應,而是轉下樓。同時,碎裂聲在一樓不斷響起,每響一聲,就會有一片火亮起。

方木有些慌了,急忙奔回房間,拽起孩的手,孩卻掙開來,拚命向丁樹後面。方木看看丁樹那張傷痕纍纍的臉,咬咬牙,彎腰把他的扛在了肩膀上。

兄弟,我帶你回去。

走廊里已經是烈焰熊熊,剛走幾步,方木就到熱浪襲人。走廊兩側的包房裏也許有人埋伏。方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剛踏上樓梯,方木就看到幾個人影在口的鐵門急之下,方木大喝一聲「別走」,對方聽到后,齊齊地跑出鐵門,隨即就把門關嚴。

方木連拖帶拽地拉著丁樹孩挪到門前,手猛推幾下,鐵門紋。方木知道對方已經把自己鎖死在小樓里,心頭大

他揪起丁樹的手,試圖把槍拽出來。努力幾次后,槍卻始終死死地被那隻僵死的手握住。方木只好抬起他的胳膊,勉力瞄準可能懸掛著門鎖的位置,連開兩槍。「噹噹」兩聲脆響后,彈頭被反彈回來,差點打中方木。看來破門而出已經不可能,方木出手機,卻發現一點信號都沒有,連急呼都播不出去。

方木張地在濃煙中四著,辨清方向後,他扛起丁樹孩始終地拽著丁樹角,跌跌撞撞地向後廚跑去。

那裏是唯一可能的出口。方木一邊氣吁吁地跑著,一邊暗暗祈禱自己撬開的那扇鐵門不要被人發現。

小樓的濃煙越來越厚重,方木漸漸到呼吸困難。丁樹好像有一噸重。當他終於到那個滾燙的門把手時,幾乎要歡呼出聲。

方木猛地拉開那扇門,撲到鐵門前,用力一拽,心下卻立刻一片冰涼。它也被鎖死了。方木再也支撐不住,一屁坐在了地上。

完了。

濃煙不停地從敞開的門裏灌進廚房,方木看著地上丁樹,視線也越來越模煳,心卻越發地安詳。

到此為止吧,我儘力了。對不

起,老邢。對不起,邢娜。對不起,丁樹……

忽然,方木從濃煙中看到了兩點亮,漸漸模煳的意識竟有所醒轉。是那孩的眼睛。地看著方木,目中有信任,有期盼,還有鼓勵。

在那些漆黑的夜裏,你也是這樣看著丁樹的吧。

方木的雙腳暗暗用力,一點一點,終於站了起來。他已經死了,我還沒有!

最後的希在窗戶那裏——方木勉強理清了思路——如果打破一扇窗戶,就可以得到新鮮的空氣,也許可以撐到救援人員到來。然而,在濃煙滾滾的小樓,從后廚走到窗前,已經是一個無比艱巨的任務。

方木費盡全力才把丁樹弄到肩膀上,孩依舊拽著丁樹角,乖乖地跟在方木後。方木蹣跚著走出門口,誰知剛走出幾米卻一腳踩空,連人帶滾落下去。

這下把方木摔得不輕,一時間,力完全支的他甚至沒有力氣爬起來。足有半分鐘后,他才慢慢坐起,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方向。前後左右都是濃煙和跳的火,嚴重缺氧也讓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煳,只能徒勞地在原地向四索著。

唯有下的地面堅實無比,雙手可達之皆空空如也。方木生平第一次到如此的恐懼。這是真正的無能為力。這是真正的無路可逃。突然,一陣金屬彎折的吱嘎聲和玻璃的碎裂聲在斜前方響起。方木循聲去,卻看見滿屋的濃煙正朝一個方向席捲而去。方木立刻覺得眼前清爽了不,等他看清那裏的形時,神更是為之一振。

那是一扇被打開的窗戶!

來不及多想,他拽起丁樹,連滾帶爬地向那裏奔去。那扇窗戶里加裝的鐵制護欄已經被拽變了形。護欄上有一隻鐵鈎,上面還連著一段已經斷掉的繩子。方木抬頭向窗外去,剛好看見一輛閃著尾燈的車拐進街角。方木無心去多想。他看看變形的護欄,它已經被拉開了一條隙,應該可以容許一個人過去。他把手孩,示意趕快出去。孩不說話,卻拚命地搖頭,死死地拽住丁樹角。方木顧不得許多,是把孩的手掰開,抱起順著護欄間的隙塞了出去。孩剛一落地就急得直跳,竟想爬回來。方木失去了耐心,做了一個噤聲下蹲的手勢。也許是方木臉上兇狠的表嚇到了孩,孩乖乖地照做了。

方木手去抱丁樹,可是,疲力竭的他試了幾次,都無法把搬上窗枱。方木想了想,自己先跳到窗臺上,出護欄后,手把丁樹拽起來,試圖把它從護欄中拖出去。那道隙對方木來講,要出去已經非常勉強,對於膨脹的丁樹來說,更是難上加難。方木費盡全力,也只把丁樹上半的小部分拽出了窗外。

眼看火已經燒到了牆角,丁樹子也已經開始冒煙了,方木焦急萬分,卻無法再拽他分毫。突然,方木的耳邊傳來「嗖」的一聲,接著,頭頂的瓷磚被打得碎。

被發現了!

幾道手電筒替照過來,很快就把方木的全牢牢罩住。隨即,幾顆子彈就連續「撲撲」地打進邊的牆壁里。方木急了,瘋了似的猛拽丁樹的手臂,卻在護欄里越卡越。方木再用力時,腳下卻一,仰面從窗臺上摔了下去。急之下,方木的手向前一,卻一把拽住丁樹手裏的五四手槍的槍管……

那支一直被丁樹死死握住的手槍,奇跡般地被方木拽出來了。

方木來不及多想,抬手朝手電筒來的方向連開兩槍。對方的火力一下子弱了下去,方木趁機返回窗前,試圖把丁樹拽出來。可是對方的槍聲再次響起。方木按住孩的頭,幾乎要伏在地面上,覺子彈在頭頂嗖嗖地飛過。

沒辦法了,只能放棄,否則自己和孩都會死在這裏。方木抬頭看看丁樹,它依舊被卡在護欄里,已經開始燃燒了。

原諒我,兄弟。

方木咬咬牙,猛地直起,連開兩槍,然後拽起孩就彎腰猛跑。剛跑出十幾米,對方集的火力就迫使他們不得不再次臥倒。方木檢查了一下槍膛,只有一顆子彈了。對方似乎也意識到方木的彈藥所剩無幾,慢慢圍攏過來,不時零星地放上幾槍。

方木拽過孩,低聲說道:「一會兒我開槍的時候,你就往外跑,有多快就跑多快,哪裏有燈就往哪裏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停下來,聽懂了嗎?」

孩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怔怔地看著方木。

沒有時間再囑咐第二遍了,方木拍拍孩的頭,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正要起開槍的時候,一陣尖厲的警笛聲在不遠突然響起。

那聲音在此刻的方木耳朵里,如一針強心劑。後援趕到了!

警笛聲顯然也讓對方吃了一驚,他們停止了包圍,迅速四散而逃。方木趁機拽起孩向警笛聲響起的方向跑去,邊跑邊鳴槍示警。然而,槍聲過後,並沒有警察趕過來支援。方木正在疑,卻看見自己開來的吉普車就停在前方,警燈閃爍,而警笛聲正是由此而發。

原來,並沒有什麼後援。

方木放慢了腳步,確認周圍沒有異常后,才拉開車門讓孩上去。

同時,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車后還拴著半截拉斷的繩子。方木著那段繩子發了一會兒愣,又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信號滿格。他的手指在「1」號鍵上停了幾秒鐘,最後合上手機。

他不能報警,也不能再回去搶出丁樹,他甚至不能把發生的一切對任何人。顯然,現在不止一人知道他今晚的行。原本就複雜的案,現在更複雜了。

方木跳進駕駛室,發了汽車,在踩下油門的一瞬間,他遠遠地向火熊熊的小樓,似乎還能看見那燃燒的軀。心底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地咬住下,幾秒種后,他強迫自己起心腸,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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