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暗河》第二十章

颳了一夜的風,快天亮時,天上飄起了雪花。趙大姐拉開窗簾,想起院子里還曬著過冬吃的白菜,急忙披下床。

剛推開門,趙大姐就看到院子外停著一輛深藍的桑塔納轎車。車沒熄火,約可見車上還坐著幾個人。

趙大姐沒在意,抖開手裡的一塊塑料,蓋在白菜堆上,又找來幾塊磚頭仔細地好。

不知道,車裡的幾個人正在看著

「是麼?」

「沒錯。」

「好,你們……」

「等等,我接個電話……喂,南哥……嗯……還在移?知道了……保持聯繫……多謝,回去請你吃飯。」

「怎麼樣?」

「找到他了。」

「好,手吧。」

幹完活,趙大姐到腰有些酸,費力地直起來,忽然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

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見三個男人向自己走來。

「你們是?」趙大姐的問話剛出口,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是怎麼打開院門上的鐵鎖的?

為首的男子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一句:「你姓趙,對吧?」

「嗯。」趙大姐有些煳塗了,「你們……」男子微微俯下,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認識方木麼?」

口不大,只可供一人勉強通過。走進去不遠,方木的眼前就一片漆黑了。他手去掏電筒,這才意識到背囊已經留在了暗河裡。幸好打火機還在,方木用力甩甩上面的水珠,暗暗祈禱它還能用。按了幾次后,小小的火苗終於躥了出來。

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山,深度不明。方木看看手錶,已經五點四十分了。他既不知道那幾個孩跑出去多遠了,也不知道口是否還有人把守,只能著頭皮一路前行。

每隔一會兒,方木就不得不滅掉已經滾燙的打火機,向前索一段之後,重新點亮。走出百餘米后,那幾個孩依舊毫無蹤影。想到現在已經不存在暴與否的問題了,方木索喊起來。

就這樣邊走邊喊,前行一段后,面前出現了岔路。方木暗罵一句,選擇了右面的路。剛轉過一個彎之後,他忽然聽到了一個細小的聲音。

「警察叔叔。」

方木又驚又喜,急忙用打火機照亮周圍。

「你們在哪裡?」

「在這兒。」

聲音來自岔路那裡。方木急忙跑回去,沿著左邊的路鑽進山,剛走出十幾米遠,就看見一個小小的凹,四個孩子在一起,看見方木,其中一個哇地哭了出來。

方木鬆了口氣,揮手示意們出來。「怎麼躲在這裡?」

「我們跑到這裡,前面沒路了。」一個看起來稍大的孩回答道,「我們不敢走了,就躲在這裡。」

方木點點頭,看來自己選擇右路是對的。

「你什麼?」

「我田笑。」

「好,田笑,你帶著其他小朋友,地跟著我,好麼?」

「嗯。」田笑的手拉住方木的襟,用力點了點頭。

四個小孩,一個大人。前進的姿勢宛如躲避老鷹的母和小。雖然還沒有完全離險境,方木的心裡卻踏實了不。可惜這輕鬆的心態並沒有維持多久,拐了無數個彎,了幾次頭后,眼前又出現了岔路。

方木想了想,轉問田笑:「你們記得被帶進里時的路線麼?」

「不記得了。」田笑搖搖頭,「我們都是被蒙住眼睛的。」

「嗯。」方木咬咬牙,只能一條條試了。

「叔叔,你看!」忽然,剛才哭鼻子的了起來,「你看那邊!」

方木循聲去,在一條山的盡頭,似乎有亮在

方木的心狂跳起來,他隨手拉起一個孩,朝那亮跑去。

離那裡越近,方木就越肯定那是日

,意味著太,意味著人間。

那是一個距離底半米左右的口,上面覆蓋著枯草和樹枝,方木急不可待地把它們捅開,溫暖的一下子傾瀉下來。

方木把四個孩挨個舉上去,每個孩爬出口后,都會發出一聲小小的歡呼。這讓方木也充滿了期待。在太下行走,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他費力地從口鑽了出來,立刻被眼前的晃得頭暈眼花。

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終於走出那條暗河了!

方木突然到筋疲力盡,一屁坐在了地上。

了幾口氣,方木意識到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他勉強站起來,觀察四周的環境。

他們所的位置應該在龍尾山的東側,半山腰。方木向山下去,剛好看到一輛貨車的尾部在山石間一閃而過。

也許那就是所謂「買家」的車。方木看看手錶,六點半了。久候不來,「買家」大概會意識到出事了。也許,追擊者很快就會趕到。

方木掏出手機,心立刻涼了半截。由於剛才在暗河裡的搏鬥,手機已經進水關機了。必須儘快和警方聯繫上,否則,即使走出暗河,自己和這四個孩仍然是不安全的。

方木看看山下,山腳下沒有村莊,也沒有公路,再往遠看,就看到了一正在冒出紅煙霧的煙囪以及貌似廠區的一片建築。方木突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聚源鋼廠。

鋼廠里一定有電話。方木打起神,帶著四個孩向山下走去。儘管太已經升起,但是山上的溫度仍然在零下二十度左右。溶里雖然黑暗,卻比外面暖和得多。乍一出來,全的方木很快就到刺骨的寒冷,外也凍得邦邦的。為了不至於被凍壞,他不得不加快步伐,可那幾個孩卻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好時常停下來等候們。就這樣走走停停,下了龍尾山,穿過一大片荒地,方木一行五人來到聚源鋼廠門口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鋼廠門口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方木覺得奇怪,現在雖然還沒到上班時間,但是也不應該如此安靜啊。

正想著,面前的電控鐵門緩緩打開了。一個保安員模樣的男子從值班室里走出來,上下打量著方木。「你有事麼?」

「能讓我用一下電話麼?」方木掏出警證,「我是警察。」

「哦。」保安員淡淡地應了一聲,指指值班室,「去那裡打吧。」

「謝謝。」

方木帶著四個孩走進院子,向十幾米外的值班室走去。忽然,他的目被地上的幾樣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幾個散落在地的包子和一杯打翻的豆漿,還在冒著熱氣。

似乎這裡剛剛有人匆匆離開。

方木皺皺眉頭,對田笑說:.「你們待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說罷,就走進了值班室。

值班室面積不大,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保安員跟進來,沖桌子上的電話機揚了揚下

方木看了看一直在他手裡握著的塑膠,轉拿起話筒,眼睛卻始終盯著電話機旁邊的一隻不鏽鋼水杯。

的杯壁上,清晰地倒映出方木後的形。

方木的手指向按鍵一1,1……

還沒等他按下「0」,就看見杯壁上的人影一晃,接著,耳邊傳來「呼」的一聲。

方木向旁邊一閃,剛好看到塑膠過自己的肩膀,狠狠地砸在了電話機上。霎時就把它砸得四分五裂。

方木來不及多想,用力向後揮肘,只聽「哎喲」一聲,再回頭時,那個保安員已經捂著眼睛倒在了地上。方木衝出值班室,隨手抱起一個孩就向門口跑去。剛跑出幾步,就看到電控鐵門已經關閉,幾個人正向這邊跑來。

中埋伏了!

方木轉頭對另外三個孩狂喊一聲:「快跑!」

跑出大門已經不可能,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躲進工廠里,再尋找機會突圍。

方木帶著幾個孩衝進一間廠房,剛一進去,就到一熱浪撲面而來。方木看看廠房頂棚上並列的幾道鋼鐵道以及兩個巨大的電解熔化爐,意識到這裡應該是鑄型車間。他一邊示意孩們找地方躲起來,一邊環顧四周,大聲喊道:「有人麼?」

剛一開口,就覺灼熱的氣流衝進咽,嗆得方木劇烈地咳嗽起來。然而,除了機的轟鳴聲外,廠房裡沒有半點回應。

方木明白了,這是一個仍在生產,工人卻被全部驅散的鋼廠。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方木和四個孩斃命於此。

來不及多想,方木轉關上車間的大門,隨手撿起一把鐵杴進門閂里。剛做完這一切,鐵門就被猛然撞響,接著,撞擊聲越來越猛烈。

方木環視四周,這是一間四百平方米左右的廠房,被一條寬約四米的水泥鑄錠平臺一分為二。廠房裡到是散落的鋼渣,幾個閑置的鋼包和巨大的模地堆放著。幾個孩已經不見蹤影,估計各自尋找僻靜躲起來了。

車間里溫度極高,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灼燒自己的肺。方木很快就到口乾舌燥。被河水浸服還沒來得及乾燥,就被汗水重新。方木索甩掉外套,只留一件絨。他臉上不斷落的汗珠,看到那把在門閂里的鐵杴已經可怕地彎曲起來,門也越來越大,追擊者們兇狠的面孔清晰可辨。

他們是什麼人?

上次在祠堂門口,方木已經見過陸家村的大部分村民。這些人並不是陸家村的。那麼,也許就是那個「梁老闆」派來的手下。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我會來聚源鋼廠呢?

容不得方木多想,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后,木柄鐵杴斷了兩截,大門開。追擊者闖了進來。

方木急忙閃到一個鋼包後面,屏住呼吸。

追擊者們並不急於搜索,在門口靜立了幾秒鐘后才邁開腳步。在鞋底與地面的沙沙聲中,拉手槍套筒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對方有槍,而且還不止一支。

方木暗罵了一聲,四下尋覓著可以抵抗的武。可是手邊除了鋼渣,什麼都沒有。忽然,他的目落在了一截塌塌的水管上。

這應該是給熔爐降溫的高水管。方木想了想,悄悄地走過去。

追擊者共有六人,裝束各異,表卻個個警惕而冷酷。兩個人把守門口,另外四個握著槍,小心地向前搜尋。車間的面積並不大,可供藏的地方更是屈指可數。追擊者們的目標很快就集中在那些閑置的鋼包和巨大的模周圍。一個追擊者撿起一塊鋼渣,用力向其中一個鋼包砸去。「當」的一聲之後,立刻傳來一聲尖

一個孩捂著耳朵從鋼包里跳出來,看到那個追擊者,嚇得幾乎癱倒在地。

追擊者毫無表地舉起手裡的槍,瞄準了孩的頭部。

突然,他眼角的余中出現了另一個影,是那個老闆代務必要除掉的人。看到對方平端著的水管,他的出一嘲弄的笑。怎麼,要打水仗麼?

隨即,他就看到對方打開了水管上的開關。

幾乎是同時,他的臉上到了一陣劇痛。這是水麼?不,分明是無數冰冷的鋼針!

噴涌而出的高水流霎時就把追擊者沖了個滿臉開花,他大一聲,捂著臉躺倒在地上:鮮順著指汩汩流淌。方木丟下水管,俯撿起他丟下的手槍,再起時,一個聞聲而來的追擊者恰好探出半個子。方木沒有猶豫,抬手就是兩槍,其中一顆子彈穿了對方的大。追擊者栽倒在地,抱著自己的大高聲慘呼。

頃刻間,數發子彈打在方木的邊,他半蹲下子,一把拽起那個孩。連滾帶爬地躲到一個模後面。

短暫的彈雨衝擊后,對方再無聲息。廠房裡只有兩個傷者痛苦的聲。幾分鐘后,聲變得斷斷續續,伴隨著重拖拽的聲音。估計是同伴把他們拖到了其他地方。方木卸下彈夾,還有五顆子彈,加上槍膛里的一顆,只有六顆子彈了。但是想到放倒了對方兩個人,方木的心裡寬了不。從聲音上判斷,其餘四個人應該在門口附近。雙方都忌憚對方手裡的槍,都不敢輕舉妄。雖然現在於相持局面,但是方木知道,優勢並不在自己這一方。儘管踩下了急剎車,桑塔納轎車仍在路面上行了幾米才停住。鄭霖看著不遠的廠房,愣了幾秒鐘,轉頭問阿展:「是這裡沒錯麼?」

阿展也看著廠房。「沒錯。南哥說方木的手機就在這裡,一直沒離開過。」

鄭霖沉了一下,低聲說:「小海,去看看。」

小海應了一聲,拉開車門下車,四觀察了一下后,快步向廠區跑去。

那裡剛剛傳來了槍聲,想必是出事了。

鄭霖的目須臾不敢離開那片廠房,他手去袋裡拿煙,剛進去,就覺手背上的撓傷傳來陣陣刺痛。

媽的,姓趙的那個娘們夠狠的。

想到這些,他轉頭看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孩。獃獃地看著窗外,似乎其他人的毫也沒有影響到

鄭霖想了想,開口問道:「你什麼?」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問了無數遍。此外,諸如「你多大了?」「你從哪裡來?」「你和方木是什麼關係?」之類的問題也問了一路。可是,孩始終一言不發。甚至那些稍稍溫和的問話,例如「你讀幾年級了?」「你將來想做什麼?」之類的問題,也毫沒有引起孩的回應。

這一路上,孩的表甚至都沒有變化,始終目散漫地看著窗外。

不管這孩和老邢的案子有沒有關係,始終不說話,能做證人麼?但是方木負傷把帶回來,又將其於孤兒院,肯定是有原因的。

鄭霖點燃香煙,狠狠地吞吐著。也不知這孩救不救得了老邢。

忽然,儀錶盤上的手機振起來,鄭霖急忙按下免提鍵,「喂?」

「頭兒,我看到了。」小海的聲音雖然低,卻很清晰,「方木和幾個孩在裡面,對方有六個人,有一個是金永裕,兩個掛彩了,但是手裡都有傢伙。怎麼辦?」

「你在哪裡?」

「我在後窗,沒人發現我,放心。」小海頓了一下,「頭兒,怎麼辦?」

鄭霖卻猶豫起來,他轉頭看看阿展,阿展也回著他,幾秒鐘后,輕輕地搖了搖頭。

鄭霖的眼睛微瞇了一下,卻始終沒有離開阿展的臉。阿展知道自己需要給出一個解釋。

「頭兒,我們三個都在停職。如果再捅婁子,就真的完了。」他輕聲說道,「再說,方木和對方是什麼關係,我們也不清楚。如果和邢局的事無關,我們冒這個險就太不值得了。」想了想,阿展又補充了一句,「你們是我的兄弟,方木不是。」

鄭霖扭過頭去。阿展的話有道理,再說,對方有六個人,手裡有槍,己方只有四個,那幾個孩只能是累贅,勝算並不大。

鄭霖俯對手機說道:「小海,你蔽好,待命。」

「可是,頭兒……」小海顯得很為難,「……裡面還有幾個孩子。」

「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方木先拼一下。」鄭霖打斷了他的話,「等打完了,我們去收拾殘局。」

手機里一陣沉默,幾秒鐘后,傳來小海遲疑的聲音:「頭兒?」

鄭霖垂下眼睛,緩緩說道:「就這樣吧,蔽,待命。」

說罷,他就向後靠坐在椅子上,閉上了雙眼。

等到雙方火拚完畢,也許各有死傷(鄭霖盡量不去想方木或者那幾個孩會被打死),到時再出手,是最安全的做法。即使不能因此救出老邢,至也能告金永裕故意殺人罪。

不是不採取行,而是等待時機。

也許,這麼想能讓自己心安理得些?

車廂里是令人難堪的沉默,鄭霖和阿展都迴避和對方流目,各自傾聽著那部手機里的靜,竭力從那嘈雜的「沙沙」聲中捕捉廠房裡的況。

突然,一個細微卻清晰的聲音在車廂里響起:「當警察,抓壞人。」

鄭霖愣住了。他猛地扭過頭去,盯著孩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孩依舊是那副茫然的表隋,看著窗外一

鄭霖死死地盯著孩的眼睛,腦子裡卻沸騰起來,似乎被點燃了一樣。

他完全搞不懂孩究竟在想些什麼,卻知道已經回答了自己的一個問題。一個無關要到近乎可笑的問題。

「你將來想做什麼?」

片刻,鄭霖扭過頭,全放鬆下來,似乎卸下了一個重重的包袱。

「當警察,抓壞人。」他輕聲念著這句話,笑了笑。

鄭霖抬起頭,從後視鏡里看看阿展,阿展也回著他,眼中滿是堅毅和決絕。

鄭霖俯面向儀錶盤上的手機,簡短地說道:「小海,救人。」

蒸籠一般的鑄型車間里暫時陷死寂。雙方都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推斷著對方的位置和可能採取的行。方木最擔心的卻不是追擊者們何時發攻擊,而是另外三個孩的安全。

他低聲問那個孩:「其他人呢?」

孩滿臉都是汗水和淚水,持續一整夜的驚嚇似乎讓失去了思考和表達的能力,哆嗦了半天,才結結地說:「不知道……一進來,大家就跑散了……」

方木咬咬牙,這麼拖下去肯定對己方不利。但是除了大門,僅有的出口就是那些離地足有兩米高的窗戶,讓這些孩爬上去顯然不可能。現在,只有暗自祈禱另外幾個孩不要被發現。

僅僅幾分鐘后,方木的擔心就變了現實。幾發子彈毫無徵兆地打在方木旁,方木一驚,本能地到模後面。隨後,他就意識到對方的目的並不是殺傷,而是制他的火力。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個追擊者已經離開門口,躲開他的擊範圍,直撲那些孩的藏

方木急了,拚命想跑過去,可是剛探出半個子,就被一陣更猛烈的得抬不起頭來。

就在此時,那堆鋼鐵中傳來一聲驚恐的尖,接著,一個讓方木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給我滾出來,快點兒,否則我殺了這丫頭!」

方木暗罵一聲,心裡卻在激烈鬥爭:出去,還是不出去?

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條;不出去——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那孩被殺?

「快點!」話音未落,槍聲又響。那孩的尖已經變了大聲號哭。

方木心一橫,起走出了藏

是金永裕,他的左手揪著田笑的頭髮,右手握著槍指著孩的頭。「是你?」看到方木的瞬間,金永裕吃了一驚。那天在市公安局看到的文弱警察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管他是誰,都必須要幹掉他。

「把槍扔掉。」金永裕揪起田笑的頭,槍口地頂在孩的太上,「快點!」

方木看看幾乎癱的田笑,嘆了口氣,揚手把槍扔在了地上。

看到方木已經解除了武,另外三個追擊者都站起,慢慢圍攏過來。

金永裕笑笑,把手裡的槍對準了方木。

警察就是警察。正義就是這些所謂主持正義者的致命肋。那天在百鑫浴宮,如果不是為了救那個陸璐的丫頭,丁樹就不會死。

同樣,如果你能看著我們殺了這幾個丫頭,我們也沒有能幹掉你的把握。

金永裕不知道,善良不是怯懦,而是力量!

「警察!把槍放下!」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門口響起。金永裕打了個激靈,本能地循聲去。只見兩個男子正從門口衝進來,為首的正是那個曾經被自己整得狼狽不堪的警察。

大驚之下,金永裕把槍口轉向那個警察,卻沒有注意到方木已經一頭撞了過去。

剎那間,三個人翻滾在一起。方木一邊和金永裕撕扯,一邊猛推了田笑一把,「快躲起來!」

扭打中,金永裕的槍手而出。方木眼角的餘瞥見鄭霖正和一個追擊者廝打,對方握槍的手被他死死拽住。

方木掉轉子,大喊一聲:「鄭霖!」飛起一腳把地上的槍踢了過去。鄭霖推開那個追擊者,一個側滾翻,撿起手槍,對著後正撲過來的追擊者連開兩槍,後者應聲而倒。

阿展在另一側以一敵二,一個追擊者開糾纏,抬手就是一槍。阿展的子一抖,向後跌坐在地。對方抬手正要再打,就聽見後的玻璃窗傳來嘩啦啦一陣脆響。他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剛好看到一個男子從天而降,撲倒在他上。

是小海。

這邊,金永裕還在與方木纏鬥。已經奔逃了一夜的方木很快力不支,手上的力道一松,就被金永裕一腳踹開。金永裕並不與方木繼續糾纏,而是轉向門口跑去。就在這時,廠房裡槍聲大作,那個曾被方木擊傷大的追擊者躺在門口,向這邊連連開槍。

方木急忙蹲下子,和鄭霖一起跑到阿展邊,把他拖到一堆模后。

再看另一側,那個追擊者已經被小海制伏,滿臉是地躺在地上。小海繳了他的槍,伏地躲在一輛手推車後面。

方木略鬆口氣,轉頭問不住息的鄭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鄭霖沒理他,臉鐵青地看著阿展。阿展平躺在地上,右手捂住的下腹部一片殷紅,鮮還不停地從指間流出。

「你怎麼樣?」鄭霖問。

「沒事。」阿展費力地半坐起來,后腰,「子彈穿過去了,死不了。」

方木看著阿展慘白的臉,心中一陣隗疚,「真對不起,多虧你們……」

他媽說這些屁話!」鄭霖不耐煩地打斷方木的話,「那幾個孩子呢?」

方木把頭探出去,四下張了一下。右前方的一個鋼包里,能看見幾隻瑟瑟發抖的小腳。

鋼壁很厚,抵擋住子彈沒問題。

「在那邊。」方木子,指指那個鋼包,「暫時安全。」

們是什麼人?」鄭霖點點頭,扯開自己的絨下擺,堵在阿展的傷口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邢的案子和境拐賣兒有關。這幾個孩子就是被害者,被關在龍尾山的溶里。」方木盡量說得簡短,「幕後主使是一個姓梁的人。」

「哦。」鄭霖突然和阿展對視了一下,「這一仗還真打對了。」

鄭霖好像被注劑一樣,剎那間神抖擻。他檢查了一下手槍,轉頭對方木說:「我已經報警了。對方有戰鬥力的,應該還有三個。你、我,加上小海,咱們三個,對付他們問題應該不大——一定得把這幾個孩帶出去。——你就躺在這裡,不要。」他揮手制止正掙紮起來的阿展。

這時,躲在另一側的小海突然起來:「頭兒!」

鄭霖循聲去,看見小海的手正指向斜上方。方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那四個孩藏的鋼包正在移

那鋼包在吊軌上!

方木正要起看個究竟,幾顆子彈飛了過來,打在頭頂的模上噹噹作響。

方木急忙伏低子,和同樣趴在地上的鄭霖換了一個疑的眼神。

他們想幹什麼?

於鋼包里的孩們也意識到自己正在移,不時發出小聲的尖。幾秒鐘后,尖聲陡然提高!

方木咬咬牙,再次冒險探出頭去。

那個鋼包已經傾斜過來,開口端正緩緩向下,四個孩手刨腳蹬,卻只能一一落在下方的一個巨大模中。

方木的心一驚,下意識地向上面看去,巨大的電解熔化爐正在發出轟鳴聲。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剎那間貫穿了方木的全

他知道對方的意圖了!

鄭霖見方木發愣,急忙把他拽下來,噼頭問道:「怎麼回事?」

方木像打擺子一樣全哆嗦著,好半天才出幾個字:「們在模里……鋼水……他們要……」

儘管方木的話斷斷續續,鄭霖還是聽懂了,他也猶如遭到電擊般愣住。幾秒鐘后,鄭霖先回過神來,眼中卻仍是難以逐散的恐懼。

「這群畜生!」鄭霖拎起槍就要衝出去,剛一起,就有幾顆子彈嗖嗖地飛過來。他不得不再次伏低子。

怎麼辦?

方木焦急地思索著,必須儘快把那幾個孩從模里救出來,否則,再過一會兒們就會被鑄在攝氏1500度的鋼水裡!

那個鋼包繼續上升,咣當一聲停在電解熔化爐下面。熔化爐開啟,沸騰火紅的鋼水緩緩注鋼包里。

鄭霖靠坐在地上,看著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鋼水,口不住地起伏。突然,他大吼一聲:「小海,開槍!」

隨即,他站起來,對著門口連連扣扳機。幾乎是同時,小海也從跳出,舉槍擊。一陣疾風驟雨般的對后,槍聲終於平息下來。門口的兩個追擊者已經中數彈,倒斃在地。鄭霖的臉頰被出一條長長的痕,小海右臂中彈。他們扔下已經打空的手槍,疾步向水泥鑄錠平臺跑去。

槍聲一停,方木就跑到了那個模旁。他跳上鑄錠平臺,探頭向模去。這一,心裡立刻涼了半截。

這個模呈圓柱形,底部是半圓,徑大約三米,卻足有四米多深。幾個在一起,八隻手都高高地向自己,卻怎麼也爬不出來。

方木看看頭頂,鋼包已經被注滿鋼水,正沿著道緩緩近。

沒時間猶豫了,方木縱跳進模,背靠鋼壁蹲下,讓一個孩踩在自己肩膀上,力起

「不夠!」頭頂傳來鄭霖的喊聲,「再高點!」

方木到兩都在打戰,他勉力又子,覺肩上的孩又高了一點。

還是不夠!

鄭霖俯趴在模邊上,幾乎把上半都探了進去,可是,他的手距離孩的手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

方木還在咬牙堅持著,他看不到頭頂的況,但是肩膀上毫沒有減輕的重量讓他明白,鄭霖他們依舊無法把孩拽上去。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突然,方木的眼前一暗,一個影重重地落在了自己前。接著,「嗵」、「嗵」兩聲,又有兩個人跳了進來。

是鄭霖、小海,還有負傷的阿展。

八個人在模里,顯得擁不堪。鄭霖推開一個已經完全嚇傻的孩,一言不發地蹲下子,拍拍自己的肩膀,「方木,上來!」

方木猶豫了一下,「你……行麼?」

「別他媽廢話了!」鄭霖破口大罵,「要不還能怎麼樣?快點!」

方木咬咬牙,踏上了鄭霖的肩膀。鄭霖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然後抱起那個孩,盡量舉過頭頂。方木接過孩,再力舉起,讓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陡然增加的重量讓鄭霖的,他的臉憋得發紫,勉力站穩。

孩的小半個子終於探出了模,求生的本能讓用力向上攀爬著……終於,跳出去了!

方木來不及高興。他看看頭頂上漸漸近的鋼包,向下喝道:「老鄭,快點!」

小海和阿展組了另外一個人梯。小海在下,阿展在上,如法炮製,第二個孩也逃出去了。

每升高一厘米,上的力氣都會被走一分。每過去一秒鐘,年輕的生命就遠離死神一步。

只是,頭頂上那灼熱的鋼水,越來越近了。

第三個,第四個。

終於,最後一個孩也逃出了模

方木已經沒有一力氣了,踏在鄭霖肩膀上的雙不住地抖著。他勉強靠在模的鋼壁上,把手向已經癱在模底部的阿展。

「你的傷重,你先來!」

阿展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方木的手,又看看鄭霖和小海。

三個人彼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嘿嘿地笑了笑。

「快點!」方木看看頭頂,鋼包已經停在模上方,人的熱浪正一波接一波襲來。

阿展卻並不理會他,而是挪過去,搬起鄭霖的一隻腳,用力向上舉。小海傷的手臂已經使不上力氣,他沉下肩膀,用另一隻手竭力把鄭霖往自己的上抬。

鄭霖失去了平衡,方木也跟著搖晃起來,卻到自己的向上升了一些。

方木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急得大起來:「不行!你們……」

「閉!」鄭霖的吼聲也變得有氣無力,「我們已經沒勁了,大家不可能全逃出去。」他停下來了口氣,「我和我這兩個兄弟死在一起,也值了。」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慢慢傾斜的鋼包,也在視線里漸漸模煳。

「老鄭……」

「別說了。」鄭霖的聲音越來越低,「老邢的事……拜託了!」

方木已經說不出話來,也看不到鄭霖的臉,眼前只有小海和阿展漲紅的臉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鄭霖低聲喝道:「一、二,啊——」

難以相信這巨大的吼聲居然是從三個瀕死的人中發出,也難以相信這最後一舉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方木頓時到整個人飛了起來。

在那令人振聾發聵的吼聲中,方木被鄭霖三人生生拋出了模

幾乎是同時,鋼包完全傾斜過來,攝氏1500度的鋼水傾注在模里。

方木跌落在水泥鑄錠平臺上,立刻到了後背上的灼痛。周圍的溫度霎時升高了幾百度。方木不敢耽擱,翻下平臺,踉踉蹌蹌地向門口跑去。

他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

在鋼水翻滾,引燃空氣的瞬間,那響徹雲霄的吼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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