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畫像》第二十五章 304寢室

死者名張瑤,,23歲,原籍河南省開封市,原系J大外語學院2001級英語專業研究生。死因為機械窒息,兇應該是一麻繩。死者陳舊破裂,沒有當晚行房的痕跡。結合檢結果與有關證言,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12月25日凌晨1點至5點之間。兇手將死者勒死後,再飾以濃妝,然後將移至J大游泳池,將其腳腕用一麻繩與排水口相連,后將池水注滿。

經現場勘查,兇手是用鎚子之類的將游泳池外牆的門鎖破壞后實施移行為的,現場沒有發現兇手的指紋與腳印。

經死者同學及男友辨認,案發時死者所穿的黃、黑短皮、黑長筒皮靴及染的假髮並非其本人所有。死者原有的在現場沒有發現。

此外,在死者所穿的長筒皮靴發現一張紙。由於浸泡時間過長,字跡已模糊不清,后經鑒定,確認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六年制小學四年級下學期語文課本中的一篇課文《火燒雲》的一頁。

據死者男友稱,案發當晚自己曾接到二個奇怪的電話,之後死者與男友為此發生口角,遂負氣獨自離去。警方在電信部門查找到了該號碼。該號碼的通話記錄顯示除了當晚的兩次通話外,再沒有使用過。繼續對該號碼進行追查后,發現該號碼是在個銷售商購得,購買時並不需要出示份證件。因此,該號碼的真正使用者份無法查明。

「目前就查到這些況。這案子由老趙他們負責,我也是託了關係才了解到這些的。」邰偉把文件夾遞給方木,「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前段日子我去市裏的幾家醫院做了調查,包括馬凱曾經就醫的那家醫院,重點調查了那些心理醫生。你知道,我現在只能以個人份調查這些事,所以力度有限。暫時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方木沖他笑笑,「謝謝。」邰偉大大咧咧的揮揮手。

你還是相信我的,個中誼,盡在不言中。

「你這邊怎麼樣,有什麼進展麼?」

方木低頭看著一張照片,一妖艷打扮的張瑤躺在冰冷的泳池邊上。

「這種打扮,你想到什麼?」他指著照片問邰偉。

。」邰偉直言不諱的說:「這是工作者的典型裝束。」

「那就對了。」方木點點頭,「這一次他模仿的是綠河殺手。」

「綠河殺手?」

「是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兩個符號麼?就是畫在孟凡哲家窗戶上的。」方木拿過一張紙,在上面勾畫著,「我當時覺得好像是小寫的q和大寫的A。現在看起來,我理解錯了,其實是G和R,當時他在佈滿水珠的窗戶上寫下這兩個字母,水珠滴下來,看起來就像是q和A。」

「GR?GreenRiver?綠河?」

「是的。這是1982年發生在國西雅圖的系列殺人案。兇手名加里·里奇韋,他從1982年開始殺人,被害者高達49人,多是或者離家出走的。他把最初幾次犯案的被害人都棄置在西雅圖南郊一條名綠河的河中。第一起案件的報案人看到的是死者『站』在河水裏,因為死者被夾在了河底的石中。」方木抖了一下,「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樣。1987年開始,加里·里奇韋就被警方列為了重點懷疑對象,但是由於沒有證據,而且他兩次通過了測謊測驗。所以他一直逍遙法外。後來DNA技了刑事鑒定領域。去年,警方將他的唾中的DNA樣本和被害人的DNA樣本進行了比對,結果吻合。但是他被捕后一直拒不認罪。由於前幾個被害人的都是在綠河發現的,而且加里·里奇韋的姓名寫也是G.R,所以他被稱為綠河殺手。」

邰偉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被害人多是……所以他把張瑤打扮那個樣子?」

方木點點頭。他翻看著手裏的材料,「剛才你說死者沒有當晚行房的痕跡?」

「是啊,怎麼?」

「哼,這就有點意思了。」方木若有所思地說,「加里·里奇韋的習慣是與被害人發生關係后,再勒死們。兇手如果想完地模仿加里·里奇韋犯罪的話,為什麼不跟張瑤發生關係呢?」

「這個,可能原因很多種吧。時間、場合,嗬嗬,也許還有心。」說完,邰偉嘿嘿的笑起來,可是他馬上覺得不合時宜,收斂了笑容。

「心?」方木冷笑了一下,「他想摧垮我的心理,也許,他自己也快到極限了。」

手拿過另一張照片,上面是那篇課文。

「《火燒雲》?」方木翻來覆去的看著,「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還學過。作者好像是蕭紅。」

邰偉湊過來,「你說,這會不會是兇手下一次犯案的提示?」

方木略沉了一下,「如果沒有其他異常特徵的話,姑且先把它當作一個線索吧。你們對這篇課文是什麼意見?」

邰偉猶豫了一下,「老趙認為這張紙是無意間落到靴子裏的。所以,他推測兇手家裏應該有一個正在讀小學的孩子。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嘆了口氣,「老趙不太想讓我參與這個案子。不過這也沒什麼說不去的,這本來就是經文保的案子。我只能通過私人關係來打聽一些況。」

「嗯,我上網查查吧。」說完,方木就坐到電腦前,搜索到《火燒雲》這篇課文,逐字逐句的看起來。

邰偉顯得有點無所事事,他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翻了幾頁,又站到窗前,拿出一起來。

「今天校園裏沒多人啊。」

「嗯,快考試了,估計都在複習吧。」方木眼盯著屏幕,心不在焉地說。

「那你也快考試了吧?」

「哦?研究生沒有考試。」他苦笑了一下,敲敲顯示,「我有這個考試。」

邰偉撇撇,聳聳肩。

方木的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可是上面的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了。

考試?

「邰偉……」

正瞅著樓下一個高個的邰偉忽然聽見方木他,聲音嘶啞。

「嗯?」他回過頭,方木正盯著自己,臉上是讓人捉的表

「我覺得,我們忽視了一個最明顯的線索。」

「哦?你說說看。」邰偉頓時來了神。

「你說,什麼人會出題考別人?」

「那還用說,當然是老師了。」邰偉口而出,可是他馬上就睜大了雙眼,「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學校的老師?」

「有這種可能。」方木點點頭。

「等等,」邰偉鎖眉頭,看得出他在張的思考著,「你上次說,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年齡在30歲到40歲之間,過高等教育,經濟條件良好,外表乾淨整潔,嫉妒心強,好勝的一個人?」

「是啊,我說過。」

「問題是這樣的人在你們學校太多了。我看大學老師基本上都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你和我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想有一個人應該知道。」方木抓起服,「跟我走!

開門的是喬教授。看起來他對方木的突然造訪並不意外,只是看到跟在方木後的邰偉,臉稍稍變了變。

他指指擺在門口的拖鞋,自己轉去了書房。

方木和邰偉換好拖鞋,走進書房的時候,喬教授已經點燃了一煙坐在沙發上悶悶地,臉沉。

看他這個樣子,方木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倒是邰偉先來了個自我介紹:「喬老師……哦,喬教授您好,我是市局的邰偉,這是我的工作證。」

喬教授頭也不抬地「哦」了一聲,既不看邰偉,也不手去接邰偉遞過來的工作證。

邰偉的手在空中尷尬地停了幾秒鐘,悻悻地了回來。他看方木不說話,在他腰上狠狠地捅了一下。

方木只好著頭皮開口說道:「喬老師,我有點事想請教你一下。」

「唔。」

方木看看邰偉,鼓足勇氣問道:「喬老師,在學校里,你知不知道誰比較擅長心理分析?」

喬教授撣撣煙灰,「知道。」

「誰?」方木和邰偉一下子豎起耳朵。

「我。」喬教授頓了一下,「還有你。」

書房裏的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

「我……我的意思是……」方木結結地說。

「我就知道這些。」喬教授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手拿起一本書翻起來。

二人見狀,只好起告辭。

邰偉的臉很差,氣哼哼地蹬上皮鞋,連句招呼也不打就噔噔噔走下樓去。

方木穿好鞋,剛直起腰來,就看見喬教授站在面前,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

「老師……那我先走了。」方木吶吶地說。

喬教授突然出一隻手來,在方木的肩膀上用力

「你保重自己。」他低聲說,「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說完,就把方木推出門去,重重的關上了門。

邰偉坐在車裏等方木,見他上來,賭氣似的一踩油門,吉普車噌地一下子躥了出去。

「這老傢伙,明顯是耍我們呢,」邰偉不耐煩地沖著前面騎自行車的人按著喇叭,「你說兇手會不會就是他?」

「別胡說。」

方木心裏捉著喬教授的那句話。

「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難道他知道兇手是誰,而且有十足地把握能讓兇手被繩之於法?

過去當方木得知喬教授參與這個案子的時候,他到很心安。然而此刻他卻覺不到輕鬆,反而多了一的憂慮。

車子開到方木的宿舍樓下。下車之前,邰偉對方木說:「看來咱們得自己查查了。媽的,本來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可是我沒法公開調查,只能以個人份查了。」

「嗯。你最好查查有沒有老師在醫院兼職做諮詢醫生的。」

「嗯,知道了。還有,你自己小心點。」說完,邰偉就發汽車,開走了。

方木目送著邰偉的車消失在拐角。抬頭看看天,大朵鉛黑的烏雲正在頭頂翻滾,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雪正在悄悄近。

剛剛轉三樓走廊,方木就看見幾個男生站在313寢室門前,探頭探腦地向裏面張著。

方木心裏一驚,難道杜宇出事了?

他快步走過去,幾個圍觀的男生看見方木,不約而同地把門口的位置讓出來。

鬍子拉碴的杜宇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子上沾著泥。一個人正站在他面前,指手畫腳的訓斥他。方木認得他是法學院辦公室的人。

「你要是再深更半夜地揣著這玩藝到轉悠,就不是校保衛那麼簡單了,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他「啪」的一聲把一把裁紙刀拍在桌子上,「報仇?就憑你,能抓住兇手麼?虧你還是個法學研究生!你要是能報仇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

杜宇抬起頭來想要爭辯,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方木,到了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只是地盯著方木。

方木看著他臉上青紫的幾塊淤傷,張了張,卻什麼也沒有說,轉走了。

半夜的時候,雪終於下來了。

正在電腦前埋頭鑽研那篇課文的方木偶爾抬起頭來,看見窗戶外面的窗臺上,已經積起了厚厚一層雪花。

方木端起一杯早已冷的水,走到窗前,看著窗外不停飛舞、旋轉的雪花。

心頭卻突然暖了一下。

不知道人死了之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

如果有的話,陳希、老四、王建……

幫幫我……

有人敲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

方木從枕頭下拿出軍刀,踮著腳走到門前,側耳傾聽著。

門外有重的呼吸聲。

「誰?」

門外的人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我。」

是杜宇的聲音。

方木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杜宇頭髮蓬,面容憔悴地站在門口,臉上的淤傷顯得格外刺目。

方木側了側子,示意他進來。杜宇一邁步,卻踉蹌著撞到了門框上。方木急忙扶住他,杜宇一把打開他的手,搖晃著走進來,一屁坐在方木對面那張床上。

看著他直氣,不停打著酒嗝的樣子,方木給他倒了杯熱水。他毫不客氣的接過來一飲而盡,方木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可是將近70度的熱水,杜宇卻好像沒有覺似的。

喝過水,兩個人沉默著面對面坐在兩張床上,他們之間不足2米的距離好像萬丈深淵般難以逾越。

不知道過了多久,杜宇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找到他了麼?」

方木緩緩地搖了搖頭,「別做蠢事。」

杜宇重新陷沉默,之後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把頭埋在兩間,不停地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手上青筋畢,還有幾沒有癒合的傷口。

哭聲從「嗚嗚」到「啊啊」,聽起來,彷彿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方木站起來,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記得,你曾經這樣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杜宇卻一掄胳膊,擋開了他的手,「走開!」

杜宇足足哭了10分鐘。結束的時候,和開始一樣突然。

手拿起方木的衛生紙,扯下幾塊掉眼淚,響亮地擤著鼻子,又重重地把廢紙扔在地上。

杜宇站起來,走到門旁,轉低聲說道:「找到他的時候,第一個告訴我。」他頓了一下,「如果你還活著的話。」說完,拉開門走了。

方木一直坐在床上,低著頭沒有,直到杜宇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那一頭,他才對著閉的房門說:「好的。」

寢室里一下子靜下來,好像剛才的拜訪者從未出現過一樣。方木突然覺得有些憋悶,起拉開了窗戶。

強風卷著雪花猛然從窗戶拉開的隙中衝進寢室,桌子上的紙嘩啦一聲被吹起來,旋轉著落在寢室的各個角落裏。

方木急忙又把窗戶關死,雪粒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似乎在為剛才的突襲暗自得意。

原來擺放在桌子上的資料被吹得七八糟,床上、地上,到都是。

方木一張張撿著,整理后發現了一張。再一找,原來飄到了床底下。

方木蹲下子,手盡量向床底去,夠不著。

他環顧一下寢室,沒有什麼長桿之類的東西,嘆口氣,向床底爬去。

床底的地面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滿是灰塵,手上去,只有一層薄薄的浮灰。

方木心裏一手把那張紙掏出來之後,又從桌上把打火機拿過來,重新爬床底。

打火機上跳出的小小火苗讓床底的狹窄空間一覽無。方木來回照著,發現床底側的角落裏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而床底正中的地面卻相對乾淨許多,就好像有人曾經特意打掃過一樣。

方木仔細看著那片只覆蓋著浮灰的地面,想了想,慢慢翻轉過子,躺在了上面。

手上的打火機將上方的床板照亮,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在火下顯出影。

方木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他的臉正對著的床板上,麻麻的刻著一個人的名字:孟凡哲!

有些字跡邊緣整齊,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而有的字跡則糙得多,似乎是用鑰匙之類的東西劃上去的。

看起來,孟凡哲並不是一次刻上去的。

方木在床下來回扭著,不斷調整位置,結果發現在床頭、床尾的位置上都有孟凡哲的名字。

方木突然想到,在那些獨居的日子裏,孟凡哲也許就像自己一樣在床底,抖著一下下在床板上反覆刻下自己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方木才失魂落魄地從床底爬出來,帶著一的灰塵,坐在椅子上發獃。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起向門口跑去。

拉開門,方木一下子跳到走廊里,向門上的門牌看去。

果真,在「3」「0」「4」三個數字中間,也有兩個淡淡的印記,看起來,非常像「+」。

有人特意來清除這兩個加號,只是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完全掉。但是不仔細看的話,本不會發現。

孟凡哲果真是被人控制的。

7個小時后,方木和邰偉坐在寢室里。

邰偉在臉盆里洗過手,拍打著上的灰塵,「催眠?」

「是的,我覺得有這種可能。」

「你是說,孟凡哲那天晚上所作的一切都是被催眠的結果?包括在『3』『1』『3』三個數字之間寫上加號,還有殺你?有這麼神麼?」

「催眠能控制人做一些簡單的作,但是有目標的殺人恐怕很難。」看見邰偉一臉困的表,方木解釋說:「孟凡哲在我的門牌上寫加號,包括後來對我進行攻擊,都不是有意為之的。你還記不記得孟凡哲跟我上樓的時候,曾經有過短暫的停頓。」

邰偉皺著眉頭回憶著,「嗯,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記得他當時曾經在走廊里停了一下。對,好像就是這個寢室的位置。」

「好,你來看。」

方木把邰偉拉到走廊里,指給他看門牌上的淺淺痕跡。

邰偉目瞪口呆的看著,裏喃喃自語:「天啊,當時,顧著看你們寢室了,沒注意到這裏。」

「這說明孟凡哲並不是有意選擇我作為目標,他只是在心理暗示下,在這個走廊里尋找『7』這個數字。」他指指走廊兩側,「這一層,從301到320,321是衛生間,322以後的寢室和我們這邊是有鐵門隔開的,他過不去。所以,能形『7』這個數字的,只有304和313。」

「那他要殺你,這難道也是催眠的結果?」

「過去我也很奇怪,因為催眠一個人,讓他去有目標的殺死另一個人,這個幾乎是不可能的。直到我看見了床底下的那些名字。」

「唔?什麼意思?」

「你別著急,我先跟你簡單解釋一下什麼催眠。催眠主要是通過心理暗示來導致神經活和生學改變,並且產生生理等方面的變化。比方說通過催眠來改善焦慮、抑鬱的緒或者消除張恐懼的緒等等。催眠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心理、生理和神經的活過程,往往需要催眠者對被催眠者施加各種暗示信號來幫助被催眠者進催眠狀態。」

「哦,這個我知道。有一部日本電影《催眠》,裏面的暗示信號好像是金屬撞擊的聲音。」

「對。有一種暗示后催眠暗示,是指催眠者給予被催眠者的某種信號,在催眠狀態之後的覺醒狀態中,被催眠者仍然可以對這種信號做出反應。這種后催眠暗示的持續有效,需要被催眠者對催眠者表現出極大的信任,並且在潛意識裏建立對這種暗示的權威認識。而據我所知,孟凡哲是一個個弱的人,很容易對其他人形心理依賴,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后催眠暗示的對象。那天晚上開始,我一直懷疑孟凡哲到了這種后催眠暗示的縱,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個暗示信號究竟是什麼。直到我發現這些名字。」

「你是說,那些名字就是暗示信號?」

「對。孟凡哲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害怕點名。對他來講,最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的名字。而他很有可能曾經找兇手——也就是那個所謂醫生——進行過治療。兇手大概就是利用這一點,將孟凡哲的名字當作后催眠暗示的信號。我在那天晚上之前,曾經和孟凡哲在衛生間里有過一次對話,我發現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會發生非常奇怪的緒波。而他要殺我的那天晚上,我也曾跟他說過幾句話,他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而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突然向我發襲擊。」

「哦,我想起來了。」邰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在市局,我們審問孟凡哲的時候,最初幾句問話他都毫無反應,當我們的預審人員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一下子變得像瘋子一樣。」

「是的。我想,兇手對他的暗示就是當他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會對發出信號的人發攻擊。」

邰偉沉思了一會,指指床下問:「那他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究竟是為什麼?」

方木想了想,「孟凡哲在案發前幾天,大概已經察覺到自己神狀態的異常。他跟我說過,經常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拿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回寢室——就是你們在他的寢室里發現的那些所謂證,我判斷那也是兇手控制他帶回來的——他對自己,尤其是自己的名字產生了一種恐懼。人在害怕的時候,可能會選擇躲起來。這張床的床底,」他拍拍自己下的床板,「大概就是他當時的避難所。而他,也許對這一切又到不甘心。因為他畢竟在那個所謂醫生的幫助下,曾經差點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所以強迫自己一遍遍地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希能夠說服自己並不懼怕自己的名字。」

方木頓了一下,低聲說:「他那個時候,也許對那個醫生抱著一種既懷疑,又依賴的複雜心態。所以,才會給他媽媽寫那封信。」

在那一瞬間,方木彷彿聽到了床下有一個人在急促的息,小聲的哭泣,床板也發出了劃過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伴隨著含混不清的反覆念叨:「孟凡哲、孟凡哲、孟凡哲……」

方木不由得攥了拳頭。

邰偉皺著眉頭煙,一言不發。

方木看看他,「怎麼樣?現有證據能不能說服你們重新調查?」

「恐怕很難。」邰偉沉默了好一會才說,「第一,那封信和窗戶玻璃上寫著的『G』『R』只有你才知道;第二,『6』『7』兩宗案件表面上都已經完了,要說服局裏第六泳道其實是兇手完第六次犯罪,恐怕他們很難接。另外,你也知道,局裏的意見是堅決不讓你參與這些案件。所以,你的話,不見得有人相信。」

方木的神有些黯然,低下了頭。

邰偉見他那副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那篇課文你查得怎麼樣了?」

「沒什麼頭緒。」方木搖搖頭,「我把那篇課文翻來覆去的看了很多遍。找不到一點線索和提示。」

他起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給邰偉,「我把這篇課文的出——《呼蘭河傳》也借來了,希能找到些線索。」

邰偉看著厚厚的一本《呼蘭河傳》,「靠,這要看多長時間啊。」

「我再去找找登載這篇課文的那部教材吧,仔細研究研究。」

「哎,方木,你說兇手會不會在那篇課文上用了什麼形墨水之類的東西寫了提示和線索?」

方木顯然對這種設想早就考慮過,很快回答道:「應該不會。他應該知道那張紙會在水裏浸泡一段時間,如果不能復原的話,寫了也是白寫。所以我覺得提示可能還是這篇課文本。」

「靠,小學教材里居然會有殺人的線索,說出去誰會相信?」邰偉了個懶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難道下個死者是一個四年級的小學生?」

方木苦笑了一下,「誰知道呢,也有可能。」

他看了看電腦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我記得從前考試的時候,最後一道題往往是最難的,老師經常告誡我們,先做前面那些簡單的,有時間了,再集中力解答最後一道難題。」

第七道題,答案究竟是什麼?

又是一個寒冷、乾燥的冬日清晨。方木背著書包匆匆地向教學樓走。校園裏依舊是一派忙碌景象,大學生們在懶散了一個學期后終於又張起來,期末考試快到了。

今天的1、2節課是喬教授給本科生上的犯罪學。由於在師大的時候沒怎麼系統的聽過犯罪學,所以方木一直在跟班聽課。

此外,從那天開始,方木就沒見過喬教授。喬教授那句「事很快就會過去的」一直讓方木心緒不寧。他很想找喬教授談談,哪怕不說話,給自己一個暗示的眼神也好。

教室里比往日多了許多人,也許是因為快到期末了,怕被抓到缺勤吧。

方木挑了一個角落裏的座位坐下,有些認識方木的人在對他指指點點,他一概裝作看不見。

已經過了八點,喬教授卻還沒有出現。

本來在靜候上課的教室里開始有些喧鬧。過了八點十五分,喬教授還是沒來。一些坐不住的學生開始要求學習委員給老師打電話詢問況。

學習委員著電話跑到走廊里,很快就回來了,「關機。」

「教務,給教務打電話。」

八點半的時候,一個教務的老師匆匆趕到教室,宣佈今天的課取消了。

「歐……」學生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收拾書包,不一會的工夫就跑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在角落裏發獃的方木。

方木掏出手機,按下喬教授的手機號碼,關機。

再撥他家裏的電話,佔線。

連撥了好多次,都是佔線。

方木的心中陡生一種不祥的預

下午的時候,這個預終於變了現實。

一個馬上要畢業的師兄跑來找方木,問他知不知道喬教授的去向。方木搖頭說不知道,他顯得焦急萬分。

「媽的,論文還沒寫完呢。該不會臨時要我換導師吧。」

方木聽了這話,突然很想罵人。可是還沒等他開口,那個師兄已經拉開門,一溜煙跑了。

方木火氣,拿出手機撥打了喬教授家的電話,還是佔線。

繼續打,終於通了。

一個急切的聲在電話那頭響起:「喂,誰啊?」

是師母。「師母您好,我是方木,喬老師在家麼?」

師母開始小聲泣,「老喬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家了……」

「什麼?!」方木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了。

喬教授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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