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畫像》第二十八章 上一層,地獄

藉著門口進的,方木看到腳下是一段通往地下的水泥臺階,大約有30多級。方木小心地一級級走下去,才走了幾步,腳下的路就完全看不清了。回過頭,鐵門那裏的線只剩下窄窄的一條。他猶豫了幾秒鐘,咬咬牙,用腳尖慢慢試探著,繼續走下去,足足一分鐘后,終於踏上了一片平坦的水泥地。

周圍漆黑一片,靜得可怕。方木在原地站了幾秒鐘,竭力向四著,無奈視力所及之都是不見五指的黑暗。

這黑暗彷彿有質一般,層層包裹住這個孤獨的闖者,方木很快就到這黑暗的分量,子越來越重,雙竟有些發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地下室里太冷,方木的全都在慄著,他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牙齒在上下打架。忽然,他想起自己上帶著打火機,急忙在著。

找到了,掀開機蓋,一撥打火,一束小小的火苗在方木手中跳了出來。

方木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他發現自己置於一個40平米左右的大廳里。

大廳全部由水泥澆築而,呈長方形,除了牆角堆了幾張破桌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正前方的牆壁似乎跟周圍灰黑的水泥牆不太一樣,搖曳的火中,看起來似乎是一道門。

那小小的火苗竟讓方木到溫暖了很多,子也抖得不是那麼厲害了。他出軍刀,深吸一口氣,慢慢向前走去。

那果真是一道門,兩扇銹跡斑斑的大鐵門合攏在一起。方木把手放在冰冷、糙的把手上,覺沒有什麼灰塵。看來不久前還有人來過。

他嘗試著用力一拉,鐵門發出難聽的「嘎吱嘎吱」的聲音,打開了。

更加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嗆得方木幾乎不過氣來。他站在原地,藉著打火機的微弱火,觀察著自己前方的景象。

面前似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方木突然到難以遏止的心慌,手中的打火機也抖起來。

搖曳不停的火中,走廊的牆壁似乎也在晃。方木到頭暈目眩,他急忙用一隻手扶住鐵門。

掌心到軍刀那糙的握把,心緒稍稍平靜了些。方木定定神,竭力不去看那黑的走廊盡頭,用打火機四照著。

前方幾米,左右兩邊各有兩扇打開的鐵柵欄門,裏面是大約20多平米的空間,能約看見裏面堆著破破爛爛的桌椅。

右側的拱形門上有一塊發白的地方,仔細去看,是污漬斑斑的中華民國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圖案,下面有一個破損不堪的「1」。

方木把打火機照向左側,拱形門上有同樣的圖案,只是下面的數字變了「2」。

明白了,這裏就是監房。

如果沒猜錯的話,邰偉應該就在右側第四間監房裏。

也就是7號監房。

想到這些,方木心急起來。他舉著已經燒得有點燙手的打火機,一步步向前走去。

腳下的地面已經不是水泥的了,踩上去會有輕微的,鞋底的砂石蹭在上面,有刺耳的金屬磨礪的聲音。方木藉著火約看見腳下是細的鐵網。

這大概是當年為了能夠讓看守同時警戒上下兩層而設計的吧。

方木邊想著,邊盯著前面越來越近的3號監房,腳步不停。突然,他到踩上了一片與鐵網的質地完全不同的地面。當他意識到那可能是一塊腐朽的木板的時候,整個子突然往下一沉。

「嘩啦啦」一陣巨響,方木連同那塊被踩斷的木板跌落到地下室的底層,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

這一下可把方木摔得夠嗆,足足有幾秒鐘的時間,方木口疼得幾乎要窒息了。他痛苦地在地上翻轉著子,終於勉強吐出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方木息著爬起來。眼鏡不知道摔到什麼地方去了,眼睛也被灰塵迷住了。方木用一隻手拚命地著眼睛,另一隻手在地上胡劃拉著,還好,他很快就到了軍刀。

把它握在手裏,方木稍稍心安了些。很快,打火機也到了。

方木撥亮打火機,向上照照,才發現3米左右的上方有一個正方形的大,下面連著一架金屬梯子。

這大概是上下兩層之間的通道吧,原來應該有一個可以活的金屬蓋子。後來的人大概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在上面加蓋了幾塊木板。估計是時間長了,加之這裏,木板早就朽壞了。

方木活一下手腳,覺沒什麼大礙,就拿著打火機四照著。

這裏應該是水牢。方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塊水泥平臺上,下面是一個巨大的水泥池子,足有將近兩米深。池中空無一,能約看見池壁上排列著一些鐵環,大概是當年為了拴住囚犯用的。

前面還有一個水泥池子。方木沿著平臺慢慢走過去,在微弱的火的映照下,另一個水泥池子的廓一點點清晰。

突然,方木發現池底似乎有什麼東西。

那東西黑乎乎的,看起來像個柜子。方木軍刀,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挪過去。走到正對著它的位置,方木把握著打火機的手臂盡量長,同時睜大眼睛,竭力張著。

一瞬間,方木到呼吸停止了,而心臟卻劇烈的跳起來。

那是一個鐵籠,而籠子裏,似乎臥著一個人!

方木定定神,巍巍地小聲喊道:「喂——」

喊聲在空的水牢裏被無限放大,來回撞擊在牆壁間,響亮的可怕。可是那個人卻一

他是誰?

他還活著麼?

方木用打火機照照四周,火所及的地方沒看見可以下到池子裏的臺階。他猶豫了一下,蹲下子照照腳下的池底,一咬牙,跳了下去。

「嘭!」

池子比自己想像的要深些,方木到兩腳被震得生疼。落地后,他沒敢馬上走過去,而是蹲在那裏傾聽著周圍的靜,同時迅速用打火機把周圍照了一圈。確認邊再無他后,他才慢慢站起來,握著軍刀,一步步向鐵籠走去。

不錯,那籠子裏的確臥著一個人。

太微弱,方木無法肯定那個人的別。他一邊盯著那個人,一邊小心翼翼的靠近。

是邰偉麼?不像是他。他比邰偉要矮一點,胖一點。

那麼,他是誰?

距離鐵籠越來越近,那個人的廓也漸漸清晰。

是個男人,蜷曲著側臥在鐵籠里,背對著方木。那件鐵灰看起來很眼……

搖曳的火一下子照亮了男人花白的頭髮。

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難道是……

他不顧一切的繞到鐵籠另一側,蹲下子,把打火機向男人的臉上照去。

是喬老師!

一時間,方木不知道到底是驚是喜,是悲是怒。他急忙跪下來,用力搖晃著鐵籠,大聲呼喊著:「喬老師,喬老師……」

頭髮蓬,已經瘦了相的喬教授在方木的作下前後搖晃著,閉的雙眼卻始終沒有睜開。

他死了麼?

不要,千萬不要!

方木把手進去,探在喬老師的鼻子底下。幸好,還能到微熱的氣息。

他把軍刀揣進兜里,一隻手抓住鐵籠,另一隻手的拇指按住喬老師的人中,死命地掐著。

「喬老師,你醒醒,喬老師……」

不知過了多久,喬老師的手忽然了一下,裏也發出了「唔唔」的聲音。

方木欣喜若狂,急忙用手托住喬老師的頭,儘力把他扶坐起來。

喬老師咳嗽著,綿無力地靠在鐵籠上。

咳嗽之後便是一陣息,「水……水……」喬老師仍舊閉著雙眼,口中喃喃自語。

水,這裏哪有水?

方木急得團團轉,卻一眼瞥到鐵籠一角有一隻礦泉水瓶。

方木忙手把它拿出來,晃一晃,還好,還有小半瓶水。他擰開瓶蓋,托起喬老師的上半,把瓶口湊到喬老師邊。

連喝了幾口水后,喬老師的呼吸稍稍平復了一些,眼睛也慢慢睜開了。

曾經明亮睿智的雙眼此刻渾濁不堪,喬老師緩緩轉眼球,獃獃地看了方木好一會才認出他來。

「是你?」

「是我,喬老師,我是方木。」方木急切地問道,「您怎麼會在這兒?」

喬老師搖搖頭,角牽出一苦笑。

「唉,別提了。」他嘆了口氣,「我老了,老糊塗了。我以為我能勸說他去自首,我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聽話、上進的學生。」

「是孫普對麼?」

「嗯?你也知道了。」喬老師先是一驚,接著微微笑了笑,「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別說這麼多了,喬老師,我帶你離開這兒!」方木扶著喬老師靠在鐵籠上,起反覆打量著這個鐵傢伙。

鐵籠加上喬老師,足有二百多斤重,移起來很困難,更別提把它移上水池,再弄到上一層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鎖打開,先把喬老師救出來再說。

方木找到鎖住鐵籠的鐵鎖,掂一掂,很有分量。他掏出軍刀,把刀刃進鎖臂里,稍稍用力就知道行不通,不僅撬不開鎖,而且很有可能把刀弄斷。

他舉著打火機,四下照了照,周圍空空的,一件合適的工都沒有。

方木想了想,上層堆放破舊桌椅的監房裏,也許能找到鐵條之類的東西。他蹲下子對喬老師說:「您等我一會,我找點東西想法把鎖弄開。」

話音未落,就聽見頭頂上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

一道線直下來,正照在蹲在鐵籠邊的方木臉上。

方木被晃得一陣眩暈,他忙用手遮住眼睛,向上去。

頭頂的天棚出現了一個正方形的大,一隻手電筒正向下照著。

地下室里還有另一個人!

儘管被手電筒晃得頭昏眼花,方木還是依稀能夠辨得那是個男人。

「你是誰?」

方木的心臟一陣狂跳,是警察麼?得救了麼?

那人並不回答,而是「嘿嘿」地笑了兩聲。

一聽到那笑聲,方木的心底霎時一片冰涼。他知道那是誰了。

沒容他多想,那男人的手中多了一件東西,頃刻間,一帶著刺鼻氣味的從上面淋了下來。

方木本能地一閃,還是有一隻袖子被淋上了那種。而籠子裏無躲藏的喬老師,則被淋了個

方木鼻子,頓時覺全都豎了起來。

是汽油。

頭頂上的男人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四四方方的口。那著細微的線,彷彿一隻獨眼,不懷好意的看著下面的兩個人。

方木嚇呆了,過了好一會才連滾帶爬地撲向鐵籠。

「喬老師……」

「你別過來!」喬老師厲聲喝道。

方木站在原地不敢了,也不敢去那隻打火機。

黑暗中,方木全僵直地看著只有幾步之遙的鐵籠,看到喬老師慢慢坐起來,雙眼竟熠熠生輝,就像他在思考什麼疑難問題一樣。

「方木,」沉默了幾秒鐘后,喬老師敲敲鐵籠,「你曾經親眼目睹有人被燒死對麼?」

方木一愣,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嗯。」

「哼哼,原來如此。」喬老師喃喃自語,「怪不得他一直沒有殺我。方木,」他提高了聲音,「你能聽到我說話麼?」

「能。」

「好,孫普隨時可能會回來。你站在原地不要,聽我說,」喬老師的聲音緩慢,「過去,我曾經因為你幫助公安機關辦案嚴厲批評過你,還記得麼?」

「嗯,記得。」

「我老了,老到不敢讓我最賞識的學生去面對考驗,生怕同樣的錯誤在你上重演。」喬老師頓了一下,「我得承認我錯了,你跟孫普不一樣。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活著出去。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阻止他。」

「喬老師……」

「聽到了麼?」喬老師忽然厲聲喝道。

「聽到了!」方木一震,不由得大聲答道。

「好,好孩子。」喬老師彷彿用盡了全力氣一般,聲音越來越低,「快走,離開這兒。」

淚水盈出方木的眼眶,他預到這是和喬老師最後一次對話。他向後退了兩步,淚眼婆娑地看著鐵籠里搖搖墜的喬老師。

進退兩難。

忽然,他疾步跑上前去,跪倒在鐵籠前。

「喬老師,喬老師……」方木終於哭出聲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你這孩子。」喬老師的聲音有的溫,「哭了麼?真沒有出息。」

一隻糙的,骨節畢現的手上方木的臉。

「死並不可怕。」喬老師輕聲說,「可怕的是一個人沒有靈魂。孫普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這也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點。做你應該做的事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嘿嘿。」一陣冷笑在頭頂響起。

方木抬起頭,口再次被那個黑影佔據。

他的手裏,是一團燃燒的紙!

「不——」

話音未落,那團紙已經從那黑影的手中飄然而落。

方木眼睜睜地看著那團紙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旋轉、燃燒,不時有零碎的火星從紙團上散落,彷彿死神絢麗的舞蹈。

忽然,腹間被一隻手猛地一推,這力量如此之大,方木一下子被推到兩米開外。

而那團火也在那一瞬間落到了鐵籠里。

「轟」地一聲,原本黑暗的水牢裏一下子騰起一個大大的火球。

喬老師發出短促的一聲「啊」,就再無聲息,只看見他蜷曲在熊熊的烈火中,出雙手死死抓住鐵籠,一下下搖晃著。

方木跌坐在地上,大張著,眼睜睜地看著喬老師在火焰中無聲地掙扎。

空氣中充滿了焦糊的味道,那悉的味道。

那死亡的味道。

忽然,方木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水牢、鐵籠、喬老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燃燒的走廊。

兩邊是火熊熊的一扇扇門,352寢室里,能看見被燒得蜷扭曲的祝老四和王建。

我在哪兒?

牆角里慢慢站起一個人,那是已經不人形的孫梅。張開出骨頭的雙臂,任憑縷縷的服沾著,冒著青煙,一塊塊往下掉。

「不要再殺人……」

孫梅搖晃著,一步步向方木走來。

「不要再殺人……」

為什麼要帶我回來?

為什麼?

擁抱我吧,一個不知是誰的聲音說,孫梅也好,吳涵也好,只要夠溫暖。

即使那是死亡的覺。這些年,這些事,我已經太累了。

請允許我放棄吧。

「聽到了麼?」那厲聲的呼喝,卻分明是喬老師。

「啊——」

一聲振聾發聵的吶喊從方木的腔中噴涌而出。

眼前的一切也在這吶喊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木又回到了水牢那冰冷的地面上。

鐵籠里的烈火已經漸漸小下去,喬老師的只剩下短短的一截,還在不屈不撓地燃燒著。

方木艱難地爬起來,默默地看著眼前燃燒的鐵籠。

再看你一眼,我的老師。

方木已經沒有淚,他也絕不會再流一滴淚。

袋裏掏出軍刀,方木甩下累贅的外套,竟毫不覺冷。

藉著火,方木看見不遠,他跌下來的那個位置,冰冷的鐵梯默默佇立。

方木大步向鐵梯走去。

手扶在銹跡斑斑的鐵蹬上,方木向上看著那黑的走廊。

上去,方木對自己說。

哪怕那裏是地獄。

幾秒鐘后,方木又回到了上層的走廊里。

水牢裏還在燃燒的火讓走廊不再那麼黑暗。方木沒有猶豫,大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3號監房……5號監房……

走廊在5號監房那裏到了盡頭。面前又是一道鐵門。

7號監房,在門的那一邊麼?

方木握住門把手,用力拉開。

鐵門轟隆隆地打開,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撥亮手中的打火機,方木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地下室的盡頭。

面前是一堵水泥牆,牆的兩側各有一扇鐵門。與之前的監房不同的是,這兩扇鐵門並不是鐵柵欄,而是兩塊實心的鐵板。兩扇門中間的地面也不是走廊里那樣的鐵網,而是水泥澆築而,中間有一塊1平米見方的可以拉開的鐵板。旁邊的地上扔著一隻塑料桶,裏面還有許泛紅的

方木的手有些抖。剛才的汽油,就是從這裏倒下去的。

他定定神,舉起打火機,朝右面的鐵門上照去。

不錯,7。

方木走過去,在「7」的下面站了幾秒鐘,深吸一口氣,手拉開了鐵門。

眼前豁然一片明亮,早已習慣黑暗的方木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歡迎臨。」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方木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循聲去。

孫普背靠著牆壁,面帶微笑看著他,手中是一支64式手槍,黑的槍口正對著方木。

「你正來到這個地下室的核心部分:7號監房,」他朝旁邊努努。「兼刑訊室。」

旁邊是一個鐵質十字架,邰偉的雙手被銬在橫架上,著一塊黃膠帶。此刻,他正拚命扭著,盯著方木,裏卻嗚嗚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想跟你的朋友打個招呼?」孫普嘿嘿的笑起來,「還是想懇求他救你出去?」

他故作惋惜地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是我們的英雄恐怕也自難保呢。你說呢,師弟?」

他把頭轉向方木,「剛才的見面禮怎麼樣,喜歡麼?」

方木面無表的盯著他,而視線只在他臉上停了幾秒鐘后,就彷彿若無其事一般打量著這裏。

7號監房的面積和其他監房毫無二致,多了一些奇形怪狀的鐵架和鐵椅。頭頂的水泥天棚上有兩個排氣孔,從排氣孔上直下來,所以7號監房裏並不暗。

方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後,才把目投向孫普,「還不錯,從1到7,費了不心思吧?」

孫普似乎對方木既不憤怒也不恐懼的表現到有些疑。他看著好象觀客一般的方木,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是啊,只是希你對得起我這一番心。」

方木竟然也笑了笑,「是麼?那你希我怎樣呢?」

孫普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希你怎樣?」他咔嚓一聲扳下擊槌,「你說呢?」

邰偉又拚命扭起來,嗚嗚地低吼著,手腕已經勒出了一道道痕。

方木掃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依舊,「死?呵呵,你不是第一個要殺我的人,」他頓了一下,「恐怕也不是最後一個。」

「哦?」孫普誇張地做出不可思議的表,「你以為還會有誰來救你麼?」他跺跺腳,「下面的那個老東西麼?」

他舉起手臂,把槍口對準方木,「事實證明,你只是一個自我覺良好的笨蛋而已。」

「是麼?」方木盯著槍口,「這也是你要殺我的原因對麼。」

他把目從槍口轉移到孫普的臉上,輕聲說道:「你嫉妒我對麼,師兄?」

孫普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從你殺死曲偉強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到了你的這種緒。砍掉守門員的雙手,就像你想剝奪我思考的能力一樣。你嫉妒我的思維對麼?」

「閉!」

方木就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說下去,「是從那次全校大會開始的麼?你看到我像個英雄一樣被請上臺講話,而你,一個卑微的圖書館管理員,只能在角落裏看著我。即使你自欺欺人地認為這一切本應屬於你!」

「閉!」

邰偉又嗚嗚地起來,方木看看他,邰偉的眼神里充滿了焦慮與乞求,似乎在求方木不要再說下去了。

「所以你就心積慮地想跟我較量一番。」方木咬著牙,緩緩向後挪腳步,繼續說下去,「你殺了一個又一個人,目的就是想證明我在心理畫像上不如你。可是你真的贏我了麼?你晚上不會做惡夢麼?你還能跟朋友做麼?還是托馬斯·吉爾真的把你……」他意味深長的笑笑,忽然加重了語氣,「嗯?師兄?」

孫普的臉忽然搐了一下,持槍的手臂向前猛地一

方木急忙向旁邊一閃,幾乎是同時,「砰」的一聲,一顆子彈著臉頰飛了過去,響亮地撞擊在8號監房的鐵門上。

來不及多想,方木轉跑了出去,他幾步奔到鐵門前,拉開門,衝到了走廊里。

「當!」又一顆彈頭撞在鐵門上。

方木的心似乎都要跳出來了,他在走廊里跑了幾步,一頭鑽進5號監房裏,背靠在牆上氣。

急促的腳步聲從鐵門那邊傳了出來,跑到門邊的時候又戛然而止。

方木竭力屏住呼吸,傾聽著那邊的靜。

孫普站在那裏氣,幾秒鐘后,他竟然嘿嘿的笑起來。

「你讓我失控了,師弟。」他頓了一下,「這真丟人,不是麼,大師兄應該比小師弟更沉得住氣才對。」

2發,他最多還有5發子彈。

黑暗是最好的屏障。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孫普也不敢貿然行,他舉著手槍,側耳傾聽著。

「你在哪兒,師弟?」他喊了一聲,「別像個老鼠一樣躲著。」

回聲漸漸消失,孫普屏氣凝神,而黑暗中並無半點聲息。

「嘿嘿,說到老鼠。」孫普小心地向前邁出一步,「喜歡我在孟凡哲家裏給你留下的那幾隻老鼠麼?」

他瞇著眼睛,一邊留意觀察周圍的況,一邊說道:「那原本是為了幫助孟凡哲克服心理障礙準備的,沒想到用在了他媽媽上。師弟,是你害死了。」孫普的語氣中充滿了揶揄,「如果你不是在走廊里那麼大聲講電話的話,你早就據那封信抓到我了。嘿嘿,那張瑤和喬老師也就不用死了。不是麼?」

方木到全一下子都衝上了頭頂,在那一瞬間,他恨不得衝出去一刀捅死孫普。

孫普似乎聽到了那驟然急促的呼吸聲,他竭力捕捉著那聲音的方向。

「生氣了?那就出來啊。看看你能不能給他們報仇。」

這句話反而讓方木冷靜下來。他強迫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緩,背靠著牆壁一

孫普聽了一陣,仍然不能辨別方木的位置,又開口說道:

「還記得孟凡哲麼?」他故作惋惜的嘆了口氣,「他可真是個倒霉鬼。你知道麼,我很喜歡他,我是真心的想幫助他。不過很憾,你和邰偉那天晚上把我嚇壞了。」他頓了一下,「是啊,我不得不承認,你讓我害怕了。我真的有點慌了,只好把他扔出來。不過,你也得承認我這招很管用,孟凡哲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嘿嘿。你有沒有佩服我呢,師弟?」

方木慢慢蹲下子,輕輕地在索著,很快,他到了一類似於桌的東西。

「什麼時候猜到是我的?」孫普一點點向前挪著,「從我替喬老師上課開始?嗬嗬,我知道這有點冒險,可是你知道麼,講臺對我的太大了。你能理解麼?」他走走停停,留意著周圍的靜。

方木輕輕拉覺並不是很重,就悄悄地拎起來,小心翼翼的走到監房門口。

一、二、三。

方木突然從監房中跑出,同時把手中的桌朝鐵門的方向扔過去,隨後鑽進對面的6號監房裏。

孫普聽到靜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桌重重地打在他的鼻子上,頓時眼前一片金星冒。他一隻手護著臉,連退幾步,朝著前方連扣兩下扳機。

「砰、砰!」

藉著槍口噴出的火,孫普才發現面前空無一人。

他不由得惱怒,向前疾走兩步,又似乎覺得不妥,急忙蹲下子。

鼻子又酸又疼,有熱熱的順著鼻孔流下來,手一抹,滿掌的粘稠與甜腥。

「做得好啊……」孫普強抑怒火,勉強笑著說,「你比我想的要機靈些,師弟。」

他呸地吐出一口痰,「你讓我流了,小子。還好我不是馬凱,否則我一定要把你的吸個一乾二淨!」

方木心裏一驚,不由得失聲說道:「馬凱?」

這一聲暴了方木的位置,孫普馬上意識到方木就在他右側前方的6號監房裏。他握著手槍,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挪過去。

「你很驚訝麼?不錯,馬凱曾經是我的病人,就像孟凡哲一樣。他是個很值得研究的素材,可惜,他不信任我,諮詢了幾次就跑掉了。後來,」孫普靠在牆上,出一隻手放在牆壁上,慢慢向前索著,「當我聽說那些殺人吸案的時候,我馬上就意識到是馬凱做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驚喜麼?我以為我終於有了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沒想到,被你搶先了一步……」孫普終於到自己到了門邊,也聽到了方木急促的呼吸聲。

他就在跟自己一牆之隔的地方,門口邊。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麼!」孫普一個箭步跳上前,同時向右側急轉,瞄準監房裏靠近門口的地方就是一槍。

「砰!」

槍口噴出一道火,藉著這道,孫普發現子彈飛去的方向竟空空如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蹲在牆的方木就猛撲上去,一頭撞在孫普的口。

孫普頓時失去了平衡,食指一,手中的槍「砰」「砰」出兩顆子彈,隨即,就向後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這一撞,方木自己也頭昏眼花,腳一,一屁坐在了地上。

對面發出喀空槍的聲音。方木心裏一松。

這下,你沒有子彈了。

方木握軍刀,慢慢站起來,同時掏出打火機,撥下打火

「噗」,一束火苗從方木手中跳出,火焰雖小,可是已把周圍的環境照得清清楚楚。

孫普坐在幾步開外的地上,滿臉油汗,正在上瘋狂地索著。

方木握著刀,一步步近。

孫普一點點向後挪著,「別……別……」

看見他眼中的驚懼與絕,方木的心中到一陣暢快。

「你害怕了?」他放慢腳步,「那些人有沒有求過你放過他們?有沒有!」

「求求你……別殺我……」孫普的聲音裏帶著哭腔,眼中似乎盈滿了淚水。

那看似悔悟的淚中卻閃過了一狡黠。

孫普突然停止了挪,握著空槍的手按了彈夾扣,而另一隻手上,赫然多了一隻彈夾!

方木愣住了,他還有子彈!

撲過去已經來不及,方木本能地把手裏的打火機向他扔過去,轉就跑。

而孫普也以最快的速度彈夾、拉套筒,對準方木就是兩槍。

方木到兩顆子彈從他的邊嗖嗖的飛過,撞在對面的走廊那頭的鐵門上,發出「當」「當」兩聲脆響。

「砰!」又是一槍,打在方木腳邊。

方木拚命跑到鐵門旁,用力一推,卻紋,向下一,一把鐵鎖掛在門栓上。

「當!」又一顆子彈打在鐵門上,火花四濺。

方木急忙一閃,順勢滾進了旁邊的1號監房。

孫普眼見他逃進了1號監房,慢慢站起來,在地上索了一陣,找到打火機,一步步走過去。

站在1號監房門口,孫普撥亮了打火機。

監房裏一側堆滿了破舊的書桌,另一側空空如也。

「嘿嘿。」孫普按捺不住滿心的得意,「沒想到吧。邰偉還有一隻備用彈夾,難道你不知道麼?」

方木趴在桌椅後面,心中又怕又恨。

媽的,太大意了。

「還要較量下去麼?師弟,」孫普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難道你還不認輸麼?」

方木握刀的手不住微微抖。對方還有3顆子彈,而且知道自己的藏,被他殺死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就這樣完了麼?

「還是這麼頑固?」孫普故作惋惜的嘆了口氣,「你怎麼跟老頭一樣?」

喬老師……

「做你應該做的事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是啊,我和喬老師一樣。」方木慢慢跪伏起來,小心地著牆壁坐下,「可是你知道我們和你的差別麼?」

「嗯?」孫普顯然有些意外,「差別?」

「你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心理畫像專家,」方木著牆壁慢慢站起來,盯著門口那一小片火,「可是你沒有靈魂。所以你沒有對你的專業應有的敬畏與責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而我們,隨時可以為了保護別人而犧牲自己。」

此刻,方木終於明白為什麼喬老師深陷烈火卻一聲不吭。

喬老師是孫普擊潰方木心理的最後一張牌,他知道烈火、焦糊味和慘聲會喚醒方木心中最慘痛的回憶。而喬老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竭盡所能不發出慘,就是為了能減輕自己被活活燒死的場面對方木的心理衝擊。

「住口!你在胡說!」孫普的聲音抖著,向前邁出一步。

方木小心地挪著腳步。

「你知道喬老師為什麼會瞧不起你而重我麼?」

「他是個瞎了眼的老糊塗蟲!」孫普聲嘶力竭的大吼,「我比你強一萬倍,一百萬倍!」

方木在桌椅間的空隙中慢慢移著,距離門口越來越近了。

「因為你是一個自大兼無知,只會用刑訊供這樣的手段來保住自己面子的可憐蟲!」

「住口!」孫普終於失去了理智,他瘋狂地衝進來,對準方木的方向就是一槍。

時機到了!

方木使出渾力氣用力撞過去,堆得高高的桌椅轟隆隆地塌下來。站在下面的孫普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就被砸在了下面。

方木也摔倒在一張翻倒的桌子上,他顧不得小鑽心的疼痛,連滾帶爬地撲向孫普摔倒的位置。

孫普正用力拉開上的一張桌子,竭力去拿被甩到一邊的槍。

方木順手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向他頭上砸過去。

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孫普的頭上頓時出現一個大口子,鮮飛濺。

方木一腳踏在孫普口,飛快地出軍刀,頂在孫普脖子上。

「再我就宰了你!」

孫普張了張,頭一歪,不了。

方木撿起手槍,看著昏死過去的孫普,忽然舉槍向他瞄準。

他的口急速起伏著,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幾秒鐘后,他慢慢垂下槍口,彎下腰,一把揪住孫普的領,艱難地把他拖出了1號監房。

腳下的路似乎漫長的難以想像。失去知覺的孫普顯得沉重無比,方木把他拖進7號監房的時候,已經累得筋疲力盡。

邰偉半閉著眼睛,全無力的吊在十字架上,手腕已經模糊。聽到靜,他睜開眼睛,看見滿污黑的方木拖著頭破流、昏迷不醒的孫普走進來,眼神中先是驚訝后是狂喜,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又嗚嗚著,拚命扭起來。

方木把孫普拖到監房中央,了幾口氣就上前一把撕掉邰偉上的膠帶。

邰偉顧不得被扯得生疼的角,急忙問道:「怎麼樣?他死了麼?」

「還沒有。」方木有氣無力的回答。他蹲下子,用刀子割斷捆在邰偉腳上的繩子,又勉強站起來,看看邰偉模糊的手腕。

「鑰匙呢?」

「應該在他上,你找找看。」

方木點點頭,搖晃著走到孫普邊,在他索著。

鑰匙被他放在外套前的口袋裏,上面的拉鎖也許是剛才搏鬥的時候被弄壞了,怎麼也拉不開。方木掏出軍刀,準備割開他的服。

忽然,一的孫普「嘿嘿」地笑起來。

方木被嚇了一跳,騰地一下從他上跳起來,拔出手槍向他瞄準。

滿臉污的孫普睜開腫得只剩一條的眼睛,看看方木,又看看邰偉,越笑越得意。

那干啞的笑聲在空的監房裏回,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讓人忍不住要發狂。

「別笑了!」方木握槍的手微微抖著,覺那笑聲在一下下猛擊自己的心臟,「我你別笑了!」

「你……你以為你真的戰勝我了麼?」孫普邊笑邊咳嗽。

「呸!」邰偉咬牙切齒的吐了他一口,看樣子恨不得衝過去狠踹他一腳,「還不認輸麼?你他媽就等著挨槍子吧!」

「挨槍子?!」孫普忽然不笑了,而是換了一副咧皺眉的稽面孔,「我是神病啊!我是瘋子!你能拿我怎麼樣?」

方木的心一沉。要說神鑒定的要領,不會有人比孫普更清楚了。如果他裝瘋賣傻,逃刑事制裁也不是不可能。

他轉頭看看邰偉,他也目瞪口呆地看著孫普,似乎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

「你別做夢了!你以為司法鑒定中心的人都是傻子麼?」邰偉大聲駁斥著,可是聽上去明顯底氣不足。

孫普毫不理會,真的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一個的犯罪學專家,由於遭了不公正的待遇,心中的抑鬱無宣洩,終於神失常,鑄大錯。哈哈!」他簡直是眉飛舞了,「二位,你們覺得怎麼樣啊?」

方木鐵青著臉,死死地盯住孫普。

「歡迎你們來神病院看我啊,」孫普兀自喃喃不休地說著,「我請你們吃飯。吃什麼呢,燒烤怎麼樣?嗯,師弟?」他撐起腦袋,笑容滿面的看著方木,「燒烤。嘿嘿,我太喜歡那個味道了……」

方木低吼一聲,猛地撲過去,騎在孫普上。

他丟下刀子,一隻手掐住孫普的臉頰,另一隻手把槍頂在他的腦門上。

他憤怒的渾發抖,淚水也慢慢溢出眼眶。

在紙箱裏的金巧……

求救的孟凡哲……

至死仍然沉默的喬老師……

不能放過他……

絕不能!

方木咔嚓一聲扳下擊錘。

這個作似乎刺激了孫普,他拚命嚅得變了型的,含混不清的嘶喊著:

「開槍啊……來啊……殺了我……」

方木臉上的劇烈地抖著,他死死盯住孫普那張挑釁的臉……

只要一下,只要輕輕扣一下……

就能讓這個惡魔下地獄……

「方木,別開槍!」邰偉急忙大吼,「他在引你上當,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方木全一震,食指卻依然扣了扳機。

「砰!」

「砰!」

邰偉絕地扭過頭去。完了,方木賠上了自己。這代價太大了。

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撞擊,接著,什麼東西骨碌碌地滾到了自己腳下。

邰偉低頭一看,是一顆已經撞癟的彈頭。

他急忙抬起頭。

孫普的腦袋完好無損,他閉著眼睛,似乎有一口氣憋在腔里,滿臉漲得通紅。

在他頭頂不到五公分的水泥地面上,有兩個灰白的淺淺的小坑。

方木仍然保持著擊的姿勢,彷彿定格一般一。手中的槍已經空倉掛機,槍膛里冒著青煙。

良久,他猛地一把扯開孫普的兜,把手銬鑰匙在手裏。而此時,孫普中的一口氣才緩緩吐出。

方木盯著孫普驚魂未定的臉,忽然微笑了一下,他慢慢俯下子,緩緩而又清晰地說:「想這麼死?沒那麼便宜。你等著上刑場吧。」

他直起子,從兜里掏出一支鋼筆,在孫普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什麼?」

說罷,他就站起來,轉朝邰偉走去。

邰偉鬆了口氣,正要誇讚兩句,卻看見向自己走來的方木做了一個奇怪的作:他把手從領口了進去,拿出來的時候,手上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孫普仍然躺在原地,盯著天棚愣了兩秒鐘,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手卻一下子到了方木丟在一旁的軍刀。

一瞬間,他彷彿得了神力一般,一骨碌爬起來,抓起軍刀,向背對著自己的方木衝去!

邰偉看到了孫普的作,心一下子揪了,他剛要大聲提醒方木小心,卻被方木臉上的表驚呆了。

方木漫不經心地看著邰偉,臉上似笑非笑。

是的,我知道孫普在我後幹什麼。

我也知道他手裏正舉著那把軍刀。

方木從容不迫,是的,從容不迫地把手裏的子彈塞進槍膛,然後輕輕拉套筒,「咔嚓」,套筒複位。

他甚至有時間向邰偉挑挑眉

還記得這顆子彈麼?

然後,轉,舉槍。

面前目瞪口呆,腳步戛然而止的,是誰?

同樣是高舉軍刀的吳涵和孫普,在方木的眼中合二為一。

不管你是誰。我想,做個了斷吧。

方木扣了扳機。

孫普的額頭上霎時出現了一個小,他的頭彷彿被猛擊一掌似的向後仰去,幾乎是同時,一紅白相間的東西從腦後噴涌而出。

他直地倒了下去。

「叮」,一隻黃銅彈殼輕輕地落在地上。

直到槍聲的迴響在7號監房裏慢慢消失,邰偉大張的依舊沒有合上。

方木緩緩放下槍,覺全的力氣彷彿都被走了一樣。他看看仍在地上搐的孫普,轉打開手銬,扶住全僵直的邰偉。

他盡量躲開邰偉疑、驚懼的眼神,輕聲說:

「走吧,我們離開這兒。」

尾聲

在J市看守所里,方木踏踏實實地睡了幾天好覺。無夢。

在他的要求下,邰偉給他安排了一個單人監房。每天的吃食都從外面的飯店送進來,方木能看到當天的報紙,每天還有一盒中華煙。

閑暇的時候,方木就坐在鐵床上,過牆上的小窗,靜靜地看著白雲流轉,日月更替。

偶爾會想起那些人,那些事。只是方木的心平靜了許多,似乎再難有什麼事在他的心中掀起波瀾。

原來殺人,也不過如此。

幾天後,公安機關在孫普的家裏發現大量證,證實孫普是系列殺人案的兇手,並派專人去J大通報了案件況,孟凡哲的冤得以洗清。同時認定方木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案件撤銷。邰偉的證詞起了關鍵作用。

方木唯一憾的,就是沒能參加喬老師的追悼會。

邰偉來接方木出看守所。

那是一個大晴天。方木走出看守所大門的時候,太剛好照在頭頂。沐浴在正午的下,渾的很舒服,方木忍不住像其他人那樣地抻了個懶腰。

在車上,邰偉一言不發地幫助方木清理個人品,包括那支鋼筆。方木把鋼筆拿在手裏反覆端詳了好久,最後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邰偉看著他,忽然問道:「你是故意那麼做的對麼?」他指指那支鋼筆,「那只是支普通的鋼筆。」

方木沒有回答他,他知道邰偉作證的時候沒有提鋼筆的事

邰偉見他不回答,也沒有多問,沉默著發了汽車。

開到校門口的時候,邰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事

「哦,對了。」他在索了一陣子,「我把這個給你要回來了。」

他把手過來,掌心裏平躺著那把軍刀。

方木沒有馬上去接,默默地看了它幾秒鐘之後,手抓了過來。

「我走了。」他低聲說了一句,就跳下汽車。

走了幾步,邰偉在後「哎」了一聲。

這傢伙怎麼老是這樣。

方木轉過,看見邰偉正皺著眉頭盯著他的眼睛。

良久,他開口問道:

「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建議你做個警察?」

「嗯。」

邰偉低下頭,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幾秒鐘后,他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抬起頭。

「我收回我的話。」

說完,他就發汽車,開走了。

方木看著吉普車消失在遠,笑了笑,轉走進了校門。

今天是期末考試的最後一天。已經考完試的學生迫不及待地拉著大小的包裹,直奔火車站。方木在歸心似箭的人群中,慢慢走向南苑五舍。

回到304寢室里,方木坐在床上,看見桌子上依然放著堆的資料,過去,滿手的灰塵。

方木靜靜地坐了一會,開始手收拾東西。

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也就沒必要再在這裏呆下去。下午就去研究生申請去別的宿舍樓。

方木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他拍拍滿手的灰塵,拿著臉盆和巾,拉開門。

嗯?

走廊里站著很多人,杜宇也在。大家都看著從寢室里走出來的方木。

方木不由得愣了。

杜宇走過來,站到方木面前,默默地看了他幾秒鐘,又扭過頭看看304寢室。

「你在收拾東西?」他轉過臉看著方木,「要離開這裏麼?」

「嗯。」方木不想多說,側繞過杜宇。

「喂!」杜宇在後說,「你答應過我的事呢?」

方木轉過,「什麼?」

杜宇冷著臉,「你答應過我,找到兇手的時候第一個告訴我。」

方木愣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轉就走。

「你想就這麼一走了之麼?」

方木忍不住想問:「你還想怎麼樣?」可是轉過,看見杜宇正盯著他,笑了。

「如果,又出現一個像孫普那樣的人,我們該怎麼辦?」他拍拍邊的鄒團結,鄒團結心領神會地沖方木做了個鬼臉,招呼邊的幾個同學鑽進了304寢室。

杜宇還是那樣看著方木,「所以,留下來吧。」

他慢慢走向方木,邊是忙碌著把方木的行李搬進313寢室的同學們。

杜宇站在方木面前,忽然一拳砸向方木的肩窩。

「還有一個好消息。我上午接到了劉建軍的電話,他恢復得很好,估計很快就能回來了。」

兩個月後。

今年的冬天結束的很早。還穿著棉的方木走在C市師大校園裏,很快就滿是汗。

剛剛接到劉建軍的短訊,他快樂地告訴方木自己已經能慢慢地走了。方木嗅著空氣中好聞的花味道,覺心像今天的天氣一樣。

靜湖已經解凍了,能看見輕紗般的水霧在湖面上旋轉、飄。方木看看湖對岸,那裏原來栽種著一排柳樹,現在是一間學生商店,門口的大喇叭正放著一首悉的歌:《海闊天空》。

「風雨里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方木在岸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想起兩年起自己拄著拐杖的樣子,不覺失笑。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覺,不知不覺已變淡,心裏——誰共我……」

他從口袋裏掏出軍刀,細細地端詳著它。

墨綠的刀柄,底端曾被燒化的地方略有起伏,現在已經被挲得錚亮。

打開來,鋒利的刀刃在正午的日下閃出獵獵寒。方木的拇指在刀刃上輕輕地來回刮著,沙沙的覺。

它曾經跟著它的兩任主人,見證了太多的事。當年在那條簡陋的生產線里漸漸型的時候,它恐怕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富的閱歷。

而此時,它默契地躺在方木的手裏,愉快地接著主人的把玩,似乎已經忘了它在另兩個人手裏的時候,是多麼的兇相畢現。

刀,始終是刀。為什麼要讓它承載這麼多東西呢?

方木輕輕的笑了笑,懂得承載的,只是我們自己而已。

方木站起,掂掂手裏的軍刀,忽然一揚手。

軍刀在下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撲通一聲落湖水中。湖水激起小小的漣漪,可是很快,又平靜如初。

再見,吳涵。

(全文完)

後記

□雷米

看到自己的書終於出版上市,心百集。

首先要謝所有的讀者。《第七個讀者》和《畫像》能夠在網絡上得到好評,是親的讀者們口口相傳以及切關注的結果。我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厚,這是上天賜予我的福氣。我是一個在出版方面毫無經驗的人,在因為出版而兩次暫停更新后,仍然有很多讀者在默默地支持我。如果有什麼能讓我繼續寫下去的力的話,那就是來自於你們的熱和支持。在這裏要特別謝幾位讀者,他們是:aifangmu、milktea、寶貝雲子、坑底之蛙、永遠的貝貝。因為我的失誤而導致一些讀者對我產生誤會之後,這些讀者表現出了諒解與支持,在那些倍力的時刻,他們的支持極大地鼓勵了我。

還要謝重慶出版集團北京華章同人文化有限公司,尤其是總編劉玉浦老師和我的編輯閆超先生。在出版業普遍不景氣的況下,華章同人能夠對我這樣一個新手青睞有加,並做出了極大的投,對此我心存激。劉玉浦總編作為資深文學編輯,除了給我的作品提出了一些極指導的意見之外,還給我提供了一個非常寬鬆自如的寫作空間。至於我的編輯閆超先生,我敢說他是我所見過的最不要命、最敬業的編輯。劉玉浦老師和閆超專程從北京來到瀋,和我當面商談了合同細節,通了對《心理罪》系列小說的創作和打造思路。他們兩位對《畫像》一書的出版決心,更堅定了我把「心理罪」系列小說繼續寫下去的信心。還要謝華章同人公司總經理陳建軍關鍵時刻的拍板決策,以及華章同人其他部門的通力協作,這些都是《心理罪》一書順利出版上市的前提。可以說,他們居功至偉。

不能不提的是天涯社區蓮蓬鬼話的寫手朋友們。在這裏要特別謝一枚糖果。如果不是糖果不餘力地幫助我四宣傳我的作品,恐怕實書出版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遙遠的夢想,至首印五萬冊,這是我想都沒敢想的事的友誼與熱心,是我永遠的財富。還要謝的是大袖遮天,正是由於的極力推薦,才能讓華章同人公司注意到這部作品,從而進行愉快的合作。而且從洽談出版到書名選定以及營銷,袖子都提出了很多好的意見和想法。還要謝的是斑竹們——蓮蓬、蘇京、莊秦,他們發揚了鬼話力捧新人及團結互助的神,在寫作、出版以及宣傳方面給予我很大的幫助。還有李西閩、夜半了、謝飛以及夜讀社的全朋友,他們對我及這本書的幫助和支持,我激不盡。

《心理罪》已順利出版,而方木的故事還將繼續。寫作這條路,毫無疑問是艱辛而曲折的,有你們的鼓勵與支持,我就會一直走下去。最後還是要用方木的那句話:你們,所有人,謝謝。

    人正在閲讀<心理罪:畫像>
      關閉消息
      待續...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