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彩虹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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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笨蛋蘭星越來越不好哄,蔣濟聞越來越頭痛。青春期年的問題,可不止每天夜晚或早晨的尷尬事件。
蘭星對「親」這件事,好奇極了。
牽手、擁抱、接吻、,他很好奇,而他的試驗對象就是蔣濟聞。
蔣濟聞這時才發現,電視上怎麼有那麼多兒不宜的鏡頭。無論轉到哪一臺,總有俊男在那裡談。而本來只對世界有興趣的蘭星,一看到接吻鏡頭總會停下來,好奇地盯著瞧。看完之後就纏著蔣濟聞,非要試一試。蔣濟聞當然不肯,蘭星不高興,親他額頭、臉頰他都不願意了。蘭星指著說:「這裡,這裡!」蔣濟聞揪他臉蛋,「你這小傢伙怎麼回事啊!」
明著不行,蘭星就來暗的,趁著蔣濟聞睡覺,進他房間,親他。蔣濟聞半夜醒過來,乎乎的,有個的東西一直著他,細細麻麻的。蔣濟聞睜開眼,蘭星正一臉好奇地他,像只小貓咪,得他滿都是口水,嗒嗒的。
蔣濟聞哭笑不得:「親完了?滿意了?」
蘭星點點頭,走回自己房間睡覺。
其實讓蘭星親一下也沒什麼,這不是接吻,像跟小寶寶親,是種很親的舉,卻無關「」。
蔣濟聞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卻沒想到蘭星還是不放棄,好像習慣似的,只要想起來,就纏著他親吻。蔣濟聞有時候被鬧得沒有辦法,就親親他額頭、臉頰、鼻子,年的總是特別細膩,親起來其實很舒服。但蔣濟聞總自制著,極親蘭星。蘭星不是小寶寶了,他畢竟是個十七歲的年,任何太過親的舉只會顯得很怪異。
蔣濟聞一直跟王醫生保持聯繫,定期討論蘭星最近的表現,尋求建議。關於蘭星最近奇怪的舉,他也告訴王醫生了,不過只挑了部分說。他只告訴醫生,蘭星最近對接吻特別有興趣,還表現出想嘗試的樣子。
醫生說這對青春期的年來說很正常,他們正於躁期,對異有強烈的好奇心,跟異接甚至有更親的舉。
「你可以回憶一下,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肯定很想跟自己喜歡的生接,只不過我們知道外部世界的規則,不能隨便異,所以我們可以控制自己。但蘭星他不知道這個規則,我們必須告訴他,讓他明白。」
蔣濟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十七歲,除了蘭敏他想不起別的,而對於蘭敏他只想逃避,他的十七歲顯然沒法當做參照。
「所以他只會對異表現出好奇,做出不恰當的舉?那同呢?」蔣濟聞問。
醫生搖頭,「正常況下,青春期的不恰當舉都是針對異發生的,大部分人都是異嘛。」
蔣濟聞無法說出口蘭星的不恰當舉是對同發生的,而且對象還是他。
蔣濟聞詢問過療養院,蘭星有沒有再出現什麼不恰當的舉,療養院的答覆是沒有。也就是說,蘭星對接吻的執著只表現在蔣濟聞上,沒有異,也沒有其他的同。
當蔣濟聞帶著蘭星出去散步,路上看見,蘭星會表現出一定的好奇。他會盯著人家,看他們牽著手,或擁抱在一起,耳鬢廝磨。回家後他會抱著蔣濟聞,好奇地學著別人的樣子把頭埋在他膛。但在外面他卻不會對其他人做出這些舉,也從未對其他異或同表現出特別的興趣。
蔣濟聞想不通蘭星這到底是什麼況,難道是因為蔣濟聞是他家人,他信任蔣濟聞,所以才敢在蔣濟聞上試驗自己的好奇心?
蔣濟聞想得頭痛也想不出為什麼,而蘭星照舊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手完了就跑到蔣濟聞面前,出粘膩的手掌說:「一。」
好吧,蔣濟聞覺得自己想再多也沒用,對這位小祖宗來說,本就沒有什麼「正常況下」,他就一直是「非正常的」。
蔣濟聞只能再一次認命地幫他拭散發出奇怪味道的手掌,然後第N遍說:「下一次自己。」
面對蘭星時,蔣濟聞的理智基本已經喪失殆盡,他一點原則也沒有。明明說過不能親吻,但當蘭星夜裡親他時,他也生不起氣,只覺得蘭星像小貓一樣,惹人疼。
縱容的結果就是蘭星越發肆無忌憚,他很喜歡這樣親的接,總纏著蔣濟聞要求親吻。但蔣濟聞不肯,鬧不過蘭星,就親親他的臉頰、額頭做替代。蘭星總是很高興,抱著蔣濟聞的手臂,窩在他懷裡,也親他的臉頰。他不會用語言表達,但他用肢作告訴蔣濟聞,他很喜歡蔣濟聞。每當這時候蔣濟聞的心總是得不可思議,忍不住親吻他的臉頰、頭髮,一遍又一遍。
蘭星越來越明白蔣濟聞不會真生氣,他老是說這個不許那個不準,但當蘭星真親他了,他也不會生氣,只是他頭,讓蘭星趕回去睡覺。有那麼兩三次,蘭星在蔣濟聞睡覺休息的時候親他,他,蔣濟聞被吵醒了果然沒有生氣,只是讓他下次別這樣。蔣濟聞的無原則造的後果就是過了一段時期後,蘭星膽子越來越大,不再而是明正大撲上去就親。
當時他們正在看電視,蘭星看電視,蔣濟聞看書。蔣濟聞看得專心,一時沒注意,被蘭星親了個結結實實。蔣濟聞只覺得一條炙熱的舌頭在自己上掃來掃去,跟半夜那些滿是口水的親吻比起來,多了那麼一點點的氣息。蔣濟聞嚇得一把推開蘭星,蘭星親得專心,一個沒注意整個人向後倒,摔在地板上,後腦袋著地。這一下把蘭星摔懵了,他倒在地板上,一不。蔣濟聞急壞了,慌忙把他抱起來,他的後腦勺,到一個大包,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問蘭星疼不疼。
蘭星不回答,生氣了,從蔣濟聞懷裡掙出來,跑進自己房間。
這還是蘭星第一次像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樣,跟家長鬧彆扭,耍子。
蔣濟聞有點開心,蘭星不是抓狂,他只是在鬧彆扭。無原則的蔣濟聞早就把剛剛突然的親吻忘記了,去敲蘭星房門,向他道歉,哄他出來。
蘭星待在房間裡,理都不理蔣濟聞。
蔣濟聞推開房門,蘭星正趴在桌上畫畫。蔣濟聞走過去,蘭星遮住畫,蔣濟聞要看,蘭星撅著,但把手鬆開了。畫的是一隻噴火的人頭怪,怪畫得面目猙獰誇張,但不知為什麼,蔣濟聞一看就覺得蘭星畫的就是他。他拿起那張畫,說:「居然敢把我畫怪,恩?」蘭星去搶畫,蔣濟聞把畫舉得高高的,故意逗蘭星。蘭星搶不到,大一聲,撲到蔣濟聞上,像隻猴子一樣掛著。蔣濟聞怕他掉了,手抱住他。蘭星抬起頭,已經出笑容,兩隻眼睛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地看著蔣濟聞。
就那麼個瞬間,蔣濟聞大腦「噔」了一下。
蘭星勾著蔣濟聞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這是蔣濟聞教他的,表達親、喜的方式。
蔣濟聞腦子裡嗡嗡響,心慌意。
蘭星的親吻突然好像變了一顆定時炸彈,蔣濟聞總擔心它什麼時候炸,擔心得神經張。蘭星一靠近他,他就跟作戰似的提高警惕,當蘭星做出親暱的姿態,他就趕往後退,把蘭星推得遠遠的。他好像這時才注意到,蘭星不是八九歲的小孩子,而是一個十七歲的年了。這個年的韌如同雨後破土而出的小竹子,有一張可的臉,還有一雙能把人靈魂吸進去的玻璃般的眼睛;他純潔如同白紙,對蔣濟聞這個半路出現的「哥哥」毫無保留全心信賴;他親吻一個人如同親吻一朵花,只因為單純的喜之。
可蔣濟聞不是白紙一樣的十七歲年了,蘭星好又單純的親吻對他來說,已經變了一種折磨,像荊棘捆著心臟。
他開始拒絕蘭星的親吻甚至擁抱,他想所有孩子的長過程都會有這個階段的,不過別的孩子是不再喜歡家長誇張的親,而他是不敢再喜歡蘭星超過年齡的親。
可蔣濟聞的疏遠舉是蘭星沒法接的。
每個自閉癥的小孩癥狀都不同,有的小孩可能很排斥肢接,有的小孩卻可能很喜歡肢上的接,蘭星就是第二種況。從剛見面那時起,他就一直表現出很喜歡蔣濟聞的擁抱、拉手、拍打背部等肢接。醫生說過,也許對蘭星來說,正是因為言語上的缺乏,肢接對他來說就顯得更為重要,他沒法理解太過象的言語表達,於是直觀的肢接就為他與人流的途徑之一。他能覺得出來,一個人拉著他手的時候、擁抱著他的時候,心裡是不是充滿溫的。蔣濟聞不像其他家長,總對小孩說一些溺萬分的話,但他所有的,蘭星都能從他懷抱跟手掌的溫度覺出來。
蔣濟聞開始注意自己的舉止,儘量不再做那些把蘭星當小寶寶的舉。他不讓蘭星像以往一樣窩在他懷裡看電視,而是讓蘭星好好坐在他邊。他依然陪著蘭星,只是不再抱著他。他一遍又一遍告訴蘭星,年紀大了,是大人,大人不能坐在別人懷裡,讓人家抱著,必須自己坐好。一開始的幾次還好好的,蘭星雖然不高興,但仍乖乖聽話。蔣濟聞很欣,覺得蘭星長了很多,只要好好與他通,他是能一點點學會人世界相的方式的。
這一年多來,蘭星進步巨大。從一個不願意說話的孩子,變現在這個會鬧彆扭會撒願意跟人擁抱的年,一點點從那個封閉的世界打開門來,出了手,出了腳。
這是蔣濟聞最高興的事。
蘭星的發來得毫無前兆、毫無道理。
跟以前一樣的夜晚,他坐到沙發上,準備收看他的固定節目。蔣濟聞走過來,坐在他旁邊。節目開始十分鐘後,蘭星突然起進了房間,蔣濟聞以為他去上廁所了,沒在意,但等了很久蘭星都沒從房間裡出來。蔣濟聞覺得不對,起去敲門,沒反應,再轉門把,反鎖住了。
蔣濟聞試了各種辦法,求他,騙他,哄他,都沒用,蘭星就是不肯開門。蔣濟聞心慌慌的,問他在裡面做什麼,為什麼不說話。當他已經開始猜測蘭星是不是生病或不舒服暈倒了時,裡頭開始傳出砸東西的聲音跟蘭星的哭喊。
那聲音太過可怕,彷彿他要把整間房子都拆了。蔣濟聞急壞了 ,他怕蘭星不小心砸到自己,裡頭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蘭星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最後蔣濟聞實在等不了蘭星平靜下來主開門,撞開了門鎖,衝了進去。
裡頭的景象慘不忍睹,像是颶風過後,房間裡的東西幾乎全毀了。蘭星那麼喜歡的畫,那麼喜歡的繪本,全撕爛了,扔了一地。模型、積木、椅子,全砸壞了。桌子倒在地上,油彩灑了一地,把地磚染得花花綠綠,牆壁上也全是油彩濺的污漬。他最喜歡的彩虹被單,被一團皺躺在一片混的地板上。
眼前的景象幾乎要把蔣濟聞擊倒。
好像一切退回了原地似的。
「星星?」蔣濟聞穩穩神,試探地道。
蘭星不在房間裡,蔣濟聞打開浴室的門,裡面也沒人,蔣濟聞轉頭看向櫃。
除了那裡沒有別的地方了。
「星星?」
蔣濟聞鎖眉頭,不敢太過急切,慢慢走過去。
他儘量放緩作,輕輕打開櫃。
櫃裡凌無比,掛在架上的外套全都掉落下來,疊好的也已經一團。
蘭星躲在中間,頭埋進膝蓋,不願看蔣濟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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