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電話掛斷。

霍疏仰頭看著那棟並不高的樓，抬腳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了。

他知道閔燈住在這，但他不知道閔燈住在第幾層。

低頭看著手上暗屏了的手機，無奈的低聲笑了兩聲。轉朝車走了過去。

趿拉著鞋子在地上走路的聲在他後不遠的地方響了起來。

霍疏回頭去看。

社區門口的照明路燈下靠了個人。著上，鬆鬆垮垮的穿了條子。

是閔燈。

閔燈低著頭，顯得很安靜。手上拿了個酒瓶子。

黃暈包裹住了他整個人，溫暖又孤寂。

霍疏擰著眉邁步走過去，一邊把上外套了下來。

兜頭罩下來的黑暗讓閔燈在酒中找回了一點清醒。

他抬頭向上看。

“怎麼下來了？”霍疏拎著袖子，示意他把胳膊進來。

“……天臺被鎖了。”閔燈一邊說一邊抬起了胳膊。

“喝多了跳樓啊？”霍疏笑。

“你誰啊？”閔燈問。

“你老闆。”霍疏仔細盯著他看了看。

閔燈口齒還算清晰，就是眼神看著迷糊。

估計是喝大了。

“能站穩嗎？我送你上去。”霍疏說。

“……說了天臺鎖了。”閔燈靠著燈柱子，“我剛剛下來。”

“想去天臺？”霍疏彎腰低頭看著他。

閔燈沒說話。

“走吧。”霍疏嘗試的拉著他外套袖子，帶著人走。

走了一百多米，到一直帶上車。霍疏沒想到閔燈這麼聽話。

發車子前。

霍疏笑著偏頭湊過去，“你認識我嗎就跟著我走？”

“……廢話。”閔燈語速慢，但架不住派頭足。

霍疏豎起拇指對著他點了個贊。

帶著人上電梯之前，霍疏看了眼時間。

淩晨一點了。

他一個小時之前才從公司出來，因為三個小時前被某人放了鴿子。

所以傷心來工作。

推開天臺的門，高樓冷風卷過來。兩人頓時提神醒腦。

閔燈迎著風就踏了出去，表不屑一顧。

霍疏敬佩，剛豎起大拇指。

閔燈轉打著哆嗦就沖了回來。

“年輕人不行啊。”霍疏表現強烈的走了出去。

不到一分鐘，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於是兩人只好蹲在天臺的門後面，探著頭欣賞月亮。

五分鐘後，昏暗的樓道裏森森出現了幾聲談話。

“月亮還圓。”霍疏說。

“圓。”閔燈回答。

“你頭好像也圓。”霍疏說。

“嗯。”閔燈回答。

兩人又是靜默。

“……你脖子酸不酸？”霍疏問。

“……還行。”閔燈回答。

“……要不我們勇敢一點？”霍疏問。

閔燈猛地站起了，沖出了天臺門。

霍疏給自己打完氣連忙跟上。

天臺上風大，又很安靜。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月亮是真的很圓。

“不開心啊。”霍疏開口吃了滿的風。

閔燈沒說話，拿著酒瓶敲了敲護欄。

“我也不開心。”霍疏試圖安，“我除了錢什麼都缺，最缺開心。”

“我能罵人嗎……”閔燈挑眉看他。

霍疏有些意外的看著閔燈臉上出現的表。

喝醉酒的閔燈似乎更加鮮活，也更……野。

“你罵。”霍疏說。

閔燈沒說話。兩人安靜的看了一會兒 。

直到風聲重新吹進耳朵。

“……我不是不開心。”閔燈仰頭，眨了眨眼看著遠的萬家燈火，“我只是不那麼開心，我對自己不滿意，我總覺得我不該是這樣的。”

“我只是想為我。”閔燈聲音很低，像是要被風吹散。

霍疏看著他沉默半響。突然手指著遠燈火通明的大樓，“那一片樓房中最高的那個大大廈，你看到了嗎？”

天臺上風太大，閔燈瞇眼看了過去。

“那棟樓裏有一群人。是功人士，是業界英。”霍疏偏頭看著閔燈，“你覺得他們為想為的人了嗎。”

閔燈蹙眉沒說話。

“他們我不知道，但我沒有。”霍疏說完，手指著自己，“我一個老闆，每天裝脾氣好，見人就笑。有時候自己都覺得累，但沒辦法，我只要一天沒有站在那個大樓的天臺跟你說話，我就得笑。”

閔燈腦子慢慢被酒覆蓋住了，有些站不穩。

“但你不一樣。”霍疏低頭看他，“你是我見過最不給我面子的人，不是裝的不給我面子。你是真心實意發自肺腑的不給。”

閔燈聽不清他說的，又覺得太吵。蹙眉拿著酒瓶子懟在了他臉上，強迫他把頭轉了過去。

霍疏：“……”真的毫不給面子。

閔燈腦子越來越不清醒。

喝大了的人一般有三個階段。

第一是：你是誰。

第二是：我是誰。

第三是：他媽誰誰誰 。

閔燈已經到了第三個階段了，只要給他一個契機。他就能表演口碎大石。

“其實我能告訴你，你該怎麼為你。”霍疏突然說，“你只需要知道你能給我什麼。”

閔燈歪頭想了想，臉鄭重的把酒瓶子放在了霍疏手上。

後退了幾步，抬手把上霍疏給的又給了。立馬又開始解皮帶。

“……這樣太快了吧寶貝兒。”霍疏看得目瞪口呆，腳步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兩步，要制止，“不行，我不是這個意——”

“哈！”閔燈往下一蹲，做了個助跑的姿勢。

接著整個人仰手往後就是一個起跳，快速敏捷的一翻。拉的腰細長又韌。

霍疏吞了口口水。看著閔燈落地，才反應過來閔燈這是表演了一個後空翻。

閔燈站定頭還有些暈。咬詞不清，冷酷發問：“……還行吧？”

霍疏嚇都嚇死了，連連點頭：“非常棒！”

“……我還會側空翻。”閔燈甩了甩頭，說完就又翻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