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已經對和人流產生了恐懼，這種恐懼隨著時間年齡增長，像是毒素，經年累月，堆積在骨髓里。

到大學時，這種流障礙已經極為嚴重，除了鼓起勇氣出門上課，林溫永遠待在寢室，如果寢室里有人，他就躲到床簾后。

再到后來，他已經連去上課也做不到了。

他恐懼人多的地方，和人說話也了種煎熬的酷刑。

大學沒念完，他休學至今，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林溫有一個在網絡上很知名的筆名，同時也是個接點零散商稿的畫師，還是某游戲知名代打，養活自己不問題。

于寫作方面的天賦似乎是父母傳，他在這條路上走得順風順水，攢了好幾年的錢，才在這個小區買了房。

那貪婪的一家花了他父母的產，認定了他欠他們的，便從小時候的每一口飯每一匹布算起，要向他討債。

林溫活得小心翼翼，溫吞忍，也不是沒想過爭取，然而流方面給他的恐懼已經深骨髓。

他小聲地說著說著，眸中積蓄了晶瑩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莊南心痛難忍。

他走過去，俯下來，虛虛地抱著林溫，安地在他背后拍了拍，輕輕道：“林溫，再不會有人讓你委屈了。”

☆、chapter 11

25.

林溫沒太懂莊先生的意思。

然而過了幾天，他就懂了。

表哥一家竟然又來了，這次卻不是窮兇極惡地來登門找茬，而是誠惶誠恐、幾乎痛哭流涕地彎腰道歉。

林溫滿目迷，警惕這幾人，至始至終都沒把門全部打開，掛著防盜鏈，神略顯冷漠地看著這讓他吃過無數苦頭的三人。

“錢……錢我們一定會還你的，律師函就撤下吧？”

好聒噪。

“我們就是一時想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吵死了。

“小溫，小溫我們真的知錯了……”

“砰。”

林溫面無表地砸上了門。

26.

當晚，明信片與莊先生一起出現在了林溫家。

林溫惶恐不安地等待了一天，見到莊先生，開口的第一句便是：“莊先生，您，您是請人做了什麼嗎？”

他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可能——莊先生向某個很厲害的客人祈求，對方幫了他。

他看著來道歉的那一家人，沒有毫欣喜或寬，腦中不斷竄上一幅幅不堪的畫面，讓他渾發冷。

怎麼可以。

怎麼能那樣。

他的莊先生，不該那樣求人，不該犧牲自己。

莊南不知道林溫的所思所想，看到他的表，還以為是那家人道歉不誠懇，暗暗皺了皺眉，面對著林溫，表和：“嗯，請朋友幫了一把，不然見效沒這麼快。”

這次也算欠了老板一個人。

這話落到林溫耳中，卻變了個味道。

心里的猜想得到印證，他瞪大了眼，心翻攪痛苦，心臟像被人狠狠攥住了，毫無預兆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莊南著實嚇了一大跳，貓也管不上了，往邊上一扔，急忙扶住他的肩：“怎麼了？林溫，你哪兒不舒服嗎？”

林溫怔怔地看著他，吧嗒吧嗒掉著淚，即使最艱難時，他也沒哭得這麼凄慘過，嗓音出嚨，濃濃的沙啞：“莊先生……以后，以后我養你吧，你辭了那份工作吧。”

莊南還沒來得及為前半句話狂喜，就懵在后半句話上：“嗯？”

辭職？

為什麼？

松鼠先生心疼他天天加班嗎？

其實他都是自愿加班的，老板也沒迫什麼。

林溫幾度猶豫，最后一咬牙，手環在了莊南的腰間，長長的睫上還掛著淚珠，不等莊南發問，就將頭埋在了他的肩窩，泣著道：“那種工作，做多了不好。”

莊南立刻在心檢討，并決定以后加班絕不超過九點，試探著哄他：“沒事，以后我盡量加班……”

林溫的手一，嗓音更啞了：“我養你，我養你好不好，不要去做那個了，莊先生，莊先生，我……我對你……”

那句沉淀已久的、閃閃發亮于心口的喜歡梗在間，他覺得自己沒資格說出來。

林溫閉了閉眼，換了個說法：“那邊……包您一個月是多錢？我，我付得起，我可以，按年付，你，你只要在我邊，我們以后可以，換個工作……”

莊南懵了許久，終于在林溫零零碎碎、斷斷續續的語句中提取出重點，恍然大悟。

長久以來，林溫偶爾看向他時，那種帶著同寬容的目也有了解答。

莊南差點背過氣去。

這也就是林溫，換個人，早被揍得爹媽不識了。

可惜面對林溫，莊南除了好笑，只有滿心的和，輕輕著他的背，等他不再噎了，才推開他的頭，溫暖的手指在他臉上了，揩去眼淚：“林溫，我覺得我有必要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林溫懵懵地看著他，眼神漉漉的，還含著淚，像只委屈的小。

這讓莊南將聲音又放和了許多，然而這并沒有什麼用。

隨著他的自我介紹，林溫的臉變得十分彩，從白轉青，從青轉紅，到最后，簡直憤死。

“莊南，B市人，今年二十九歲，畢業于A大金融系，越鷹金融投資咨詢部主管。”

他一字一頓、輕聲細語，甚至是非常溫地道：“林先生，你隨時可以查證，越鷹金融投資，是業有名的金融公司，還是個披著皮的牛郎會所。”

☆、chapter 12

27.

兩天了。

莊南蹲在林溫家門口，閑閑地將手里的明信片塞進門——明信片不再是一天兩份，而是一天N份，莊先生進不去門，于是想說什麼，就寫什麼，塞進林溫家。

林溫向、敏，臉皮薄得堪比一層紙。

輕輕一，整個人就頭破流了。

所以那天說開后，莊南再沒見過林溫。

松鼠先生憤地躲回了樹，并且用大松子把樹堵得死死的，拒絕大鳥來探視了。

莊南后悔自己賤，不顧形象，惆悵地坐在林溫家門口的毯上，從旁出張明信片，蹙著眉寫字。

——貓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憑什麼不準我見！

——人不給我見，貓總能給我見見吧。

——放我進屋吧，我保證只看看貓，不看人。

一張張塞進去，全無音訊。

莊南鼻尖，看看時間，是時候回去睡覺了。

剛準備起，閉的A2401房門忽然了一下，打開了。

恰逢聲控燈熄滅，隨著門開，屋的燈傾瀉出來，莊南非常沒形象地坐在門口，仰頭看著背著、臉看不分明的青年。

林溫沒料到莊南就這麼席地而坐，愣了愣，遲疑著沖他出手。

注意到塞進門的明信片都被收了起來，莊南臉上有了笑意，拉住林溫的手，卻沒順勢站起來，反而使勁一拽。

弱宅男的力氣哪兒能和他比，懵然的小松鼠就這樣被拉進了不懷好意的大灰狼懷里。

“不生氣了？”

林溫耳都紅了，抿著想爬起來，卻被扣著手腳，彈不得。

莊南抱著他不撒手，含著笑繼續問：“不了？”

林溫被欺負得耳垂幾滴：“莊先生！”

莊南連忙順，手在他背上了，試探著湊近林溫，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林林。”

林溫第一次被人這麼，沉默一瞬，小小地應了一聲。

莊南臉上的笑意愈深：“你那天說的話，還作數嗎？”

林溫咬了咬，聲音抖，憤絕：“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莊南卻沒再揶揄他，神格外認真：“林先生，你養我吧。”

林溫沒了聲。

莊南離他越來越近：“我就一個人帶一只貓，很好養的。貓你現在養著，要不要試試人怎麼樣？之前撿了我兩回，大家也的不是。”

林溫的呼吸不穩，眼睫微，說話時，兩人的已經只有一寸距離，若即若離。

“我……莊先生，你，你也……”

莊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屋和的燈傾瀉了林溫半，映得他像夜幕中的天使。

他沉心靜氣，等待林溫勇敢地回答。

要關頭，門口忽然傳來“喵嗚”一聲，松松等了半天，也沒等回鏟屎，出來看到這倆人拉拉扯扯地坐在地上，頓憤怒，倒退了幾步蓄力，猛地沖上來，用它時至今日已不可小覷的，砰地給了林溫的后腦一掌。

兩人的距離本來就近，貓爺這一掌下來，林溫猝不及防往前一傾，吻上了莊南的。

兩人齊齊懵住。

貓爺邁著闊氣的貓步，高貴冷艷地掃了眼莊南。

眼神里仿佛寫著“小辣，怎麼樣，半天就是親不上，還得貓爺我親自出手相助”。

“……”

莊先生沉默一瞬，趁著林溫沒回神，摁著他的后腦勺，用力親了一口，隨即起抱人，順便一手提貓扔回門，反手一關門，將林溫按在冰冷的門板上，扣著他的下頷，狠狠地吻了過去。

28.

小蝸牛被剝殼吃掉時還沒反應過來，巍巍地：“莊先生……”

莊先生一心一意搞他，頭也沒抬：“換個稱呼。”

“莊，莊南。”

“再換個。”

“哥……”

“……”

“……哥哥！”

“……”

“……”

“寶貝，明天跟我一起健吧，你力太差了。”

林溫：“……”

一夜過去了，林溫始終沒找到終止符咒的正確念法。

☆、chapter 13

29.

經過艱難的磨合，林溫和莊南正式在一起了。

A2402徹底被拋棄，莊南也轉變了工作態度。

以前沒命的加班，是因為沒什麼牽掛，這回有了牽掛，他下班跑得比兔子還快。

老板非常不滿曾經的得力下屬消極的工作狀態：“哎哎，你最近搞什麼呢？”

莊先生眼皮也不抬：“我工作失誤了？”

“誒，這個嘛，沒有。”

“我耽誤工作了？”

“嘶，倒是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