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青磚，一百銀兩。

一頭小妖才換得賞錢一百兩。

也就是說，像它這樣的熊，就是拿去府賣了，也就只能換一塊磚頭？

“早先道長說再掙個萬八千兩的，就可以建造新道觀了。”

“前些天又說，要把道觀建造得恢弘大氣，得準備追加百倍銀兩，反正那獵殺榜上全是銀兩。”

“可如今一塊磚就得上百兩，那建造這座恢弘大氣的道觀，又得耗費多銀兩？”

“就算寶壽道長把獵殺榜的妖魔，全都給包圓了，都未必能湊得足罷？”

“這價每次一漲就上百上千倍，誰他娘的頂得住啊？”

“這丫頭莫不是來騙錢的？”

小熊仔趴在泥土里，渾搐，覺得這世間充滿了力，讓它漸漸覺無法呼吸，似乎將要窒息而亡。

然后它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抬頭，才把一張絨絨的臉，從泥土里拔了出來。

空氣一下子就清新了。

可是它覺得力還在。

之前按它估算，大約十年積蓄，可以在道觀買個茅房。

如今得把它每天賣上百次，還得上百年罷？

這他娘的是什麼人間疾苦？

小熊心中默默地想。

而在此時此刻，舊觀之的寶壽道長，也頗力沉重。

但他抬頭看了一眼，又見到方玉神異樣，似乎言又止。

“方姑娘，有話直說無妨。”寶壽道長含笑說來，心中暗道，這事莫非還有捷徑？

“晚輩看過鄭老和王叔挑選的磚石材料，本質地不差。”方玉低聲說道：“其實若有通煉的修行者，用真火加以煉制，銘刻符文于其上，便也足夠堅實，估計連煉氣境修行者的道，都不能輕易毀壞。”

“可以節省多？”寶壽道長頓時覺得天又亮了。

“須再買材料，輔以煉制。”方玉思索了一下，又道：“一塊磚，約三十兩銀子。”

“省了這麼多？”寶壽道長心中微，但瞬間又覺得依然貴得沒邊，仿佛澆了一盆涼水。

“可是，在大夏境，通煉的修行者，多數出極高，心高氣傲，請他們手，價錢必然也不低的。”方玉說道：“而散學修行者當中，煉造詣較高的，較為稀，但基本也都修為不淺，地位不低，若要請他們，價錢也是不低。若是算上請來煉大師的價錢，恐怕每塊磚，也不見得低于一百兩……”

“……”

寶壽道長再度陷沉默之中。

——

夜。

月明星稀。

自覺窮困潦倒的寶壽道長，輾轉反側，難以眠。

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翻而起，推開房門。

他徑直到了方玉暫住的房門前。

樹上的小熊仔被敲門聲驚醒，睜大一雙亮晶晶的眼眸。

只見到寶壽道長敲門，方玉開門，把寶壽道長迎了進去。

接著就聽見里邊傳來聲音。

“道長……不行……我不行的……”

這是方玉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忙。

小熊心中微震，過窗戶看去，只見房中，方玉面容，不斷搖頭。

接著寶壽道長又是滿面求的神，說道：“如何不行？貧道看你最合適！”

小熊眼神古怪，但作為正經的熊，瞬間便明白，寶壽道長是想要請求方玉姑娘幫忙煉！

若是不正經的熊，定然會認為寶壽道長是窮得心中煩悶，于是大發！

“方姑娘，之前你曾說過，通曉煉之法，想必煉制磚，也是不難。”

“可是晚輩煉造詣有限，一次只能煉制十幾二十塊磚，而煉制巨木基石，橫梁立柱，更是三五日才能煉制一件，定是跟不上道觀建造用材的速度。”

方玉有些張局促，小聲道：“那些煉大師，一次能煉制數百上千的數量，晚輩比不得他們……”

“無妨！”寶壽道長出聲說道：“道觀目前還在打基礎，暫時用的材料不會多，而你在明日開始，便著手煉制磚，需要什麼鼎爐，需要什麼材料，盡可說來！”

“可是晚輩也不能長久居住在此，大約明日就該走了。”方玉顯得頗為遲疑。

“還請方姑娘再留半月景。”寶壽道長正道：“接下來這段時日，貧道會盡快招來通煉的修行人，實在不行，貧道盡心學習煉之法，卻也是可以的……貧道答應，定然不會困擾姑娘太長時日！”

“半月時日……”方玉悄聲道：“可是再過二十多日，就是晚輩回山，上報師門的時候了，晚輩這次奉命下山斬妖，是要斬夠五名煉氣境妖魔，才算完宗門考核的。”

“小事！”寶壽道長正說道：“貧道給你砍十頭煉氣境妖魔回來！你要是能留一年，貧道把煉神境的妖王都給你砍了！”

“這不是作弊嘛？”方玉聞言，面躊躇。

“宗門有限制你們用什麼樣的方法，去斬殺妖魔嗎？”寶壽道長問了一聲。

“那倒是沒有，只要能斬妖除魔，只要不傷天害理，行正道之事，就不算違背宗門條例。”方玉應道。

“替貧道煉制材料，算是傷天害理嗎？”

“自然不是。”

“你替貧道煉制材料，貧道去給你斬妖除魔，你這算是靠自己本事嗎？”

“應該算吧？”

“靠自己本事斬妖除魔，違背宗門條例嗎？”

“好像……也不違背。”

“事就這麼定了！”

“那……”方玉吶吶道：“那就這樣定了？”

“定了！”

寶壽道長大手一揮，然后才笑著出門去。

小熊看著寶壽道長腳步歡快，心里想著，這定然是心中企圖已經得逞，得到了方姑娘的人。

——

與此同時。

廣山域，獵妖府。

這里氣氛極為凝滯。

當頭一人，年過半百，臉頰消瘦，蓄著山羊胡。

他須沉，說道：“都下去罷，本與鄭大人單獨談一會兒。”

眾人對視一眼，皆是行禮，道：“是，掌域大人。”

眾人退下，房中只有這位掌域大人，以及獵妖府的鄭先生。

而掌域大人，往前一步，來到了鄭大人的面前。

“掌域大人，你要審我？”鄭大人抬頭起來，臉蒼白。

“獵妖府諸事，本該是你獵妖府自行理，但如今執掌廣山域獵妖府的金斬妖吏柳明被調往淵河，你這暫代主事之人卻又自認是兇手。”掌域大人了眉宇，無奈道：“眼下也只能由本審你了。”

“掌域大人想要如何審我？”

“此案之中，三條人命，兇徒究竟是誰？”掌域大人出聲問道。

“……”鄭大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神凝重，微微咬牙，低沉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