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宋》第三十四章 又是
渤海之上,一時風云大作,漸有浪雨迭起之勢。
當此之時,大龍宮寺八角井附屬亭下的趙家不免稍微怔了一怔,然后才繼續端著糕一邊吃個不停,一邊向遠海上眺。
片刻后,風卷起浪,云落雨,海上果然風雨大作。趙玖立在亭中,遠遠便看見周圍漁船紛紛倉促歸島,但尚未抵達岸邊,便已有白浪滔天,大雨傾盆之勢,不免讓人心憂。
然而,稍有理智之人也都知道,心憂歸心憂,這種況誰也不能決定漁船的安危與去向。就好像已經過去、或者說即將落幕的那場時代大中,不知道多人隨著時代起伏跌宕,不由己一般。
不過,戰爭已經結束,新的時代即將到來,有些東西終究要塵埃落定。
海山千古如舊,秦皇魏武唐宗痕跡,歷歷在目,而國家興衰,時代更迭,有些東西看起來沒變,但似乎又早已經全然不同。
思索之間,大浪早已經卷起,之如山……海島天然高出海平面,而大龍宮寺雖然在東南部山麓下,但這個著名八角井卻因為需要取水的緣故而于較低的位置,所以,此看起來并不安穩,反而有迎浪當風之態。
而趙家立在八角井旁,手中糕減速度也漸漸放緩,直至停滯。
且說,趙玖來花島時便有了順路探訪‘碣石’之意,當然是想起了那首‘換了人間’的詞來,乃是自覺逆轉宋金大局,十年辛苦,多有些就,所以心中按捺不住。
然而,他依次過碣石山,登秦皇島,觀海中碣石,卻始終沒有言語。
原因嘛,也不言自明,彼時既是初夏至于盛夏,又是明日當空,海山靜澄,哪里來的憑空的‘蕭瑟秋風今又是’,又哪里來的‘大雨落幽燕’呢?
況且,當時趙玖并未等來秦檜夫婦、完斡本、完合剌、完希尹等人死訊,對徹底終結戰爭這件事多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的,的確有了一點畏之態。
兩兩相加,終究沒有言語。
但話又得說回來,今時今日,差個十幾天就要秋了,而金國也已經徹底‘殄滅’,真降服,高麗、蒙古畏敬,北疆一掃而平,新的秩序也已經開始落下,心境與勢自然不同。
甚至,剛剛風起云涌,白浪濁流,他幾乎是看到了與那首詞完全相同的場景,并被引導了出了一些完全相通的心境出來。
此時此刻,此此景,趙玖真的想拈著糕嘆一句——換了人間!
但是,即便心中噴薄出,他也還是沒有念出來,似乎心里還有一層薄一般,差這麼一點心平氣順,與理所當然。
“家。”
劉晏當然不知道趙家心里的風起云涌,只是眼看著風浪越來越大,雨水也越來越急,按照職責上前打破了這份激。“此地水汽太重,不如暫且回高地院中歇息……便是賞景,也是彼視野更佳一些。”
“不必如此。”趙玖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只將盤子放在八角井旁的石碑上,撣了撣手,便轉相顧兩位心腹:“其實,朕剛剛得了一首絕妙之詞。”
說到這事,劉晏自然是不再吭聲,呂本中倒是即刻直接拱手迎上……說到詩詞,他可就底氣十足了……說到底,什麼專業啊?
“家詞做,必然絕妙。”不管如何,先來一個奉承。
“偶得之而已。”趙玖負手搖頭失笑,而遠早已經風浪滾滾,雨霧連天。“不過今日的偶得之的確絕妙……詩詞這種東西嘛,一則看人看事,皇帝寫的,寫大事的,多占些便宜;二則論修辭典故,若能文采妥當,又能追思回,就更上一層樓了;三則要看前人有沒有類似立意、類似詞句,若能首論,便又是一層樓了。”
“家此言極是。”呂本中本詩詞大家,聞言自然是一點即通,甚至不點都一套一套的。“就好像上午那位完……那位趙亮公子的詩,霸氣盡,頗起了兩層樓,卻又因為他份可笑,此行目的可笑,所以顯得詩詞也矮了下去起來。但若是家親自誦來,當此燕云重歸、北伐大勝之際,反倒要高上幾層樓了。想來家此時所思‘絕妙’,當是應時應景應人應勢,又有文采典故,且立意高遠了。”
“不錯。”
趙玖面無愧。
呂本中想了一想,便也懶得再繼續醞釀氣氛,直接拱手:“臣冒昧,愿聞家之‘絕妙’。”
“居仁(呂本中字)。”
趙玖聞言看了看亭外大雨急浪,非但沒有誦那首詞出來,反而忽然回到一開始的正事上去了。“你覺得此番敕約之后,北疆可得幾時太平?”
“自然是千載萬世。”呂本中隨口而對,但很快,已經遠離這位家快一年的他復又回想起來了對方的格,然后當即自嘲般哂笑。“臣不開玩笑……三五百年總該有的吧?”
“還是在開玩笑。”趙玖也笑著做答。“最多兩三百年,實際上一兩百年都難。”
呂本中倒也不蠢,當即醒悟對方所指,但正當他作寬之時,一旁劉晏卻又再度忍耐不住:“既如此,家何妨削平北疆,一勞永逸?”
“哪來的一勞永逸?若是那般,怕是反而最多只有五十年安定了。”
呂本中倒是不懼剛剛一言而廢國的遼郡王,不過很快,隨著趙玖目掃過,這位呂大公子卻又老實朝劉晏苦笑。“此非我所言,實此番北上經行東京時家父言語……家父接到許相公(許景衡)自東南傳信后,與趙相公當面談論,似乎三位的意思都一樣,都是北疆若用強,必然耗盡國家氣,不值當……家此時制衡為上,才是最妥當的。”
劉晏當即沉默……別說他了,就算讓韓世忠和岳飛一起過來,也沒資格臧否趙家與幾位相公的政治共識。
而且,錢糧后勤的事,他們這些人也的確不好說話。
另一邊,趙玖聽著幾乎與浪聲合為一的雨水聲,再度來笑:“其實也不能這般自輕自賤……朕此舉本就不只是為一朝之安穩來定的,若是運作妥當了,有些東西深人心了,便是一百年、兩百年又改朝換代了,想來北疆終究還是會有些約束的吧?”
呂本中有心想在國運這個話題上奉承幾句,但早已經懂得這位家格的他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胡應聲。
還是劉晏,一時難以接:“家與呂制之前所言,竟然是指我朝國運嗎?這般辛苦,只有兩三百年?”
“這已經算是多的了。”趙玖坦誠以對。“現在朝廷口徑一致,之前只拿我比武,后來吹得大一些,往唐宗上推……但便是武興后漢,也不到兩百年,太宗立唐,也不過兩百七八十年……本朝便是更立新統,也沒資格越過去,何況還有之前百年沉珂在南方許多地方納了下來呢?”
“可高麗那種國家都已經兩百多年了……”劉晏還是有些難以接。“而且眼見著并無自行崩壞之態。”
“高麗說不定還能再來兩百年。”趙玖不以為然道。“小國寡民,偏居一隅,伺候好接壤大國就行了……不像大宋,太大了。”
劉晏畢竟是中過進士的,心里不是不懂,只是當此萬事抵定之時,聽到趙家外加那些相公眾口一詞弄出這些話來,不免有些黯然與難以接罷了。
“家。”
劉晏面苦。“天底下真沒有萬事之統續,與萬事之法度嗎?”
“當然有。”
趙玖看了眼這位心腹,依然不以為意。“若以中國而視統續,自三代以降,夏商周秦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以至于今,已經三四千年了……至于趙宋嘛……誰知道會不會朕一閉眼就又來一個亨豫大的兒子?”
劉晏一時語塞,呂本中更是心中有事,不敢多言。
“至于說一家一姓,一朝一代想要長久延續下去,其實也不是沒有路子可走。”趙玖似乎是在安對方一般繼續言道。“但一來要看原學能不能大興,二來要看后人能不能識時務,三來還要看些運氣……但終究與你我無關的。你我做下這般事,幾十年化為塵土,繼而影響百年大勢興衰,就已經算是對得起對得起這天地山海,上下左右了……何必多想?”
“家所言極是,是臣鉆了牛角尖。”劉晏趕拱手。
而趙玖微微一點頭,便有在海浪呼嘯聲中看向了另一個不說話的近臣:“居仁,你又在想什麼?是覺得原學一事朕在開玩笑嗎?”
“非也,非也。”呂本中趕擺手。“若是這些天地間的道理沒有用,那人活著又有什麼可意義呢?臣是想起別的事來了……”
“想起亨豫大?”
趙玖一時冷笑。“還是朕的那首詞?”
“當然是家那首詞。”呂本中懇切以對。
“那首詞的確絕妙,但朕還差點事沒做,總覺得心虛。”趙玖懶得計較,只是負手起海浪。“故此,便是只為了這首詞能坦然念出來,朕也要去做一件事才行……”
呂本中面愈發蒼白。
北疆萬里肅清,海上卻風雨大作,得趙家不得不在海上稍駐一二,而與此同時,東京城所在中原地區卻是數日一直晴空萬里。
六月下旬第一日,諸事太平。
早間時分,東京城早早大開諸門,牲畜蔬果依然從南熏門進,大宗貨依然早早沿汴河抵達,整座城市隨即在水汽與中漸漸蘇醒。
很顯然,在維持了平日的安定與喧鬧的同時,這座城市有發之態。
毫無疑問,這是北面大勝,金國殄滅導致的結果,國家安定了,人心對將來皆有向往,自然如此。
其實,此時距離得知北面大勝早已經過去數月,數月間,很多戰事細節傳來,汴京百姓從一開始的疑慮到漸漸認可與震驚,再到此時,多有些回落——雖然北面戰事種種離奇細節不斷,邸報上容也詳實,街頭上的話題也總不開北面,可實際上,熱度還是漸漸降了下來。
員們在考慮家的政治意圖與燕京的政治威脅,老百姓們更需要一日三餐與茶米油鹽醬醋茶。
不過與此同時,可能是因為終究沒有參與,沒有親眼目睹,再加上十年前的影擺在那里,所以整座城市始終還有一種不夠盡興,不夠通,不夠釋然的姿態……所以,還是忍不住要說,要議論。
這是一種看似矛盾,卻實際上理所當然的狀。
新曹門,是東京城理論上的正東門,從新曹門,一路向西,正好順著宮城南墻挨著宣德樓穿過,最后從正西萬勝門離開。
不過,因為大宗貨都走汴河,員與牲畜都一般走南熏門,更南側的朝門外還有一個新改為賽馬場的宜春苑,宮中用度也始終提不上去,所以新曹門也好、城曹門也好,更像是城馬行街商業區的附庸。
如今每日從這里走的,多是城東莊子里的‘車手’,他們自家有田地,是農人,卻不耽誤農閑時每日早早推車城,接過小旗然后在馬行街送外賣……這是城東比城西好的一個地方。
“前面出了何事?馬胖,你去問問。”
樊樓四掌柜趙蘿卜當然不是個送外賣的,但他家也住在東門外,所以每日例行一早便起,在城東收些新鮮蔬果、魚蛋,專供樊樓……東西不多,勝在新鮮,借著在樊樓送外賣的車手順路運來,還能剩些零錢,今日當然也不例外,但此時,他騎著一頭騾子抵達新曹門,卻驚愕發現,今日此路似乎不通。
馬胖是樊樓的外賣車手,又是趙蘿卜同莊鄰居后備,聞言自然立即上前去打探,而不過片刻,他便匆匆折返回來,告知了原委:
“趙叔……門開著,卻架了拒馬,上面了布告,門丁也在喊話,說今日新曹門有軍務,正午之前不通,要咱們繞道……”
“他娘的軍務。”
趙蘿卜氣急敗壞。“走到跟前說繞道……天下太平,真皇帝都從燕京逃了又死了,哪來的軍務?還能真人隔著上萬里又來了?”
馬胖和一眾樊樓車手只是不言。
趙蘿卜罵完了,回頭看了看后自家車隊,也是無奈,便從懷中細細數出來一百文錢予馬胖:“咱莊你那個本家不是在這里做什長嗎?去問一問……就說樓里等著開火做菜,還要供給相公們呢,這麼多人,真要是繞到朝門,得耽擱大半個時辰。”
馬胖連連點頭,立即上前接過錢,但轉過來,便不由撇,暗覺這蘿卜叔過于小氣……這等嚴肅的事,一百錢頂個屁用?
還拿當年亨豫大的時候那一套呢?
果然,馬胖揣著百個錢去城中繞了一遭,只是尋那本家問了一下,然后錢一個子也沒便直接揣著懷跑回來了:
“好教趙叔知道……錢剛掏出來,便被守門的都頭發覺,人家說了,軍務之前樊樓算個屁!四掌柜又是個屁!錢直接沒了,我還白挨了一腳……只讓我們從南邊朝門進,晚一刻便是耽誤一刻,樊樓午間沒菜,只是活該!”
騎在騾子上的趙蘿卜面青紅不定,顯是一面怕耽誤事,一面又不舍得那百個錢,半晌才咬牙相對:“不會是你將錢黑下了吧?一百個錢都不許臉進門?宣和年間可都沒這事!”
馬胖只是搖頭苦笑,引得其余車手、力夫一起來笑。
樊樓的人給臉,旁邊別家正店的人連面子都懶得給,直接嘲諷:“蘿卜叔,如今可是建炎天子在朝,最厭惡宣和年間的事……你咋不說你二十年前在城東種蘿卜時的事呢?那時候還有高太尉還買你家蘿卜呢!”
趙蘿卜愈發難堪,也愈發心疼,但到底無奈,便要下令車隊轉向朝門。
但也就是此時,坐在騾子上的這位樊樓掌柜只一拐過來,便詫異發覺,隨著清晨霧氣散開,東面大路上不知何時早已經煙塵滾滾,儼然是有大軍開來。
這讓經歷過靖康逃難,復又折返回來的他不免心慌,繼而直接下定決心:
“走走走,走朝門就是,不要沖撞了大軍。”
眾人啟,不過幾步,那邊新曹門忽然有人在城門樓上大喊:“馬行街的人,這時候走朝門就真過不去了……張侍郎有令,打開拒馬,讓去馬行街車手們搶一步進來!”
趙掌柜稀里糊涂,自然不好再繞,但前面擁堵,后大軍近,卻又不免慌,只能連連呼喊,要樊樓的車子跟自己,不要擅自離隊。
遠軍隊近,臨近夯實的門前大道,煙塵漸漸難起,更是能看出來來軍規模之眾、且軍勢之強橫。
而怕慣了軍隊的趙掌柜愈發慌張,只是力往前去,倒是終于搶在軍隊抵達之前進了新曹門,然后松了一口氣,便直接回頭呵斥:
“不要貪看大軍,磕了蛋,掉了蘿卜,咱們沿著街走……慢慢走,一邊看一邊走……兩不……”
眾力夫車手剛要應聲,卻發現趙蘿卜忽然間便怔在原,然后看向新曹門的城門瞠目結舌起來。
“是、是真人……”
趙蘿卜盯著從城門那里,面發白,牙齒打,直接說出匪夷所思的一句話來。
馬胖等人一起回頭去看,果然看到了后走過來的隊列中間軍士模樣——有人大夏天帶著皮帽子,有人沒有帽子,卻是留著典型的金錢鼠尾……或者是單獨的一個尾,或者是兩側靠后兩尾……這是典型的真發式。
除此之外,很多人都還穿著破爛皮甲,舉著烏七八糟的旗幟,背著弓,帶著空空的箭囊。
但不管如何,毫無疑問,這就是真人。
實際上,非止是趙蘿卜馬胖一眾人,整個新曹門,忽然便陷到了全面的、奇怪的沉默之中。
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數心思活的,包括城門樓上的知人,此時也都很奇怪的與民眾一起陷到了詭異的沉默中。
“是真人!真人又打過來了!”
沉默之中,趙蘿卜忽然一聲大吼,然后催下騾子,瘋了一般沿著大街向前奔行。
早晨剛剛過去,街上寬闊,卻無多人,那騾子居然沒有踩踏到誰,便馱著主人往城中鉆了進去。
一群車手與力夫皆是年輕人,只了趙蘿卜發瘋逃竄的方向,卻多又回頭去看后……彼,越來越多的真人從門中涌了出來,但真人兩側同時還各有數列營軍士,個個披甲持銳,嚴肅監督隨行。
場面已經明白無誤了,這是戰俘——營軍士在押送戰俘。
按照邸報上的說法,獲鹿一戰,前前后后,戰俘累積有七八萬之眾,其中真人、渤海人、契丹人等所謂真韃,也不下四萬,怕是要拿著幾萬真真韃子俘虜來做游街。
“韓掌柜。”
就在絕大多數人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去看門的時候,那馬胖了懷中的那串在一起的一百文錢,當場嘆了口氣,便轉向一側一個識的別家掌柜。“勞煩借騾子一用,我去追一下蘿卜叔,省的驚出什麼事來……午后給您喂好草料,送到跟前。”
“好……”
“騎我的騾子去吧,我的騾子壯。”
就在那韓掌柜應聲之時,旁邊一名微胖的掌柜卻搶先下了騾子,將韁繩塞給了馬胖。“言語小心些……別笑話他,他是經歷靖康逃難的,家破人亡……我們這些年紀大的,其實心里都怕……剛剛我也差點想跑。”
馬胖應了一聲,直接上了騾子,便去追索。
從早晨開始,一如既往,整個上午,東京城的喧鬧聲越來越大,而按照常識,這種喧嚷將在中午之前便抵達到高峰,然后波起來。但今日,城喧嚷聲卻似乎沒有了一個盡頭,反而一直在洶涌澎湃的提升,宛如大浪滔天,永無盡頭一般。
而所有人都漸漸知道了——因為十年前的那場圍城,家專門有旨,著靜塞郡王楊沂中提前南歸,聚攏戰俘,收集戰利品,以作游街示眾。
唯獨明日可能有雨,迫于無奈,提前做了出來。
轉到眼下,自城東新曹門開始,數萬真、契丹、渤海俘虜在不下于他們數量的營甲士的嚴看押下,舉著他們殘破不堪的旗幟、穿著還帶著污泥的皮甲、背著沒有弦的弓、配著沒有刃的刀鞘、帶著沒有箭矢的箭囊,然后低著頭從東京城最中間的東西大街上走過。
一開始,遇到這支隊伍城百姓的反應與城門那一幕沒什麼兩樣,數是慌、是歇斯底里,更多的是沉默、是憂慮和畏。
但隨著越來多的俘虜進城中,越來越多的訊息明確傳來,沿途百姓開始漸漸喝彩,開始大喊起來,開始扔下手中一日活計的準備,像自家的孩子們一樣,登樓上街,嘶喊大,四傳播。
尚未行到城,便已經有人開始嘗試沖擊隊伍,試圖去撕咬毆打俘虜,只是被兩側甲士攔住了而已——家有旨,今日之后,這些戰俘是要依次割給西遼的。
與此同時,俘虜們也從一開始的麻木,變得畏懼,變得戰戰兢兢,變得惶恐失態,驚怖難言。
他們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懼怕這些手無寸鐵之人。
待俘虜隊伍到城,越來越多的人聞訊沿街趕來,場面更加混躁,營甲士幾乎不能阻攔,甚至有民眾與甲士發生團隊的沖突。
但很快,隨著主持儀式的靜塞郡王一聲令下,甲士們便重新獲得了秩序與尊重……他們開始將早有準備,代表了敵方軍的金牌、銀牌、銅牌、鐵牌取出,每隔數人一個,高高向大街兩側舉起。
與此同時,俘虜們被要求當街沿途扔下自己的旗幟、刀鞘、箭囊、弓背,甚至必須要下自己那些破爛的皮甲和讓人發悶的皮帽,赤條條而出西門。
這使得整個場面陷到了一種狂躁的歡呼之中。
街道兩側,所有的樓牌廊頂都被占據,這不僅僅是為了占據一個觀看俘虜的好視野,更是方便越過兩側的甲士向著膀子的真俘虜投擲石子雜。
而當隊伍抵達正對街的宣德樓時,兩側街道上的高地已經被占據殆盡。這時候,忽然有人開始嘗試投擲錢幣……沒人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雜沒有了,便投錢,也可能是只是些許富貴人士按照當年亨豫大時軍士表演的習慣,給舉牌的甲士塞錢做‘打賞’……但這些都無所謂了,因為很快,事就失控為所有人爭先恐后的向那些營甲士們投擲邊的所有東西了。
錢幣、簪花、首飾、絹、頭巾,甚至是蘿卜與活生生的鴨牲畜……東華門外的狀元都未必如此鮮。
震天的浪之中,馬胖找到了趙蘿卜,那個時候,后者剛剛將自家騾子上的鞍韉投了出去,然后一無所有的他便癱坐在人群后滿目狼藉的地上,靠著那頭沒了鞍韉的騾子,像瘋了一般,一會哭一會笑。
但等到馬胖緩步走過來與對方一起坐下后,趙蘿卜就不再笑了,只是抱著這個人痛哭流涕,哭的是驚天地,哭的是一刻不停,哭的宛如大雨飄落,了整個中原一般。
建炎十年的夏末,對東京方面這些場景完全不知的趙玖在親自送別了包括岳飛、趙良弼、金富軾、合不勒、離、耶律余睹、源為義、平清盛在的一眾人之后,開始折返向南。
沿途經行燕京,問候了已經徹底不能起床的呂頤浩,然后便以對方的意愿以胡寅為燕京留守,自行帶上韓世忠等高級文武,繼續南下。
到了七月下旬,趙家便渡過黃河,抵達了紹興。
隨即,不等東京的相公們去迎接,便有旨意傳下,乃是要求東京上下文武,連同行在文武,以及周邊所有能趕上的大員,隨他一起往謁亳州道祖正庭。
而終于,又是一個滿是颯颯秋風的秋日,溫暖的斜之下,趙玖回到了他這十年間一直回避的明道宮。
PS:下一章周四發……呃,就是大家想的那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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