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道之主》第十章 看香

荒原西北,烏云蓋頂,不見天日,再加上嗚嗚呼嘯的暴風雪,已經遮蔽了天地之間的一切,恍若無月無星的黑夜。

呼呼聲中,一點火亮起,一艘黑的瑯琊飛舟從天空中落下。

暮知秋率凌空而立,目若鷹隼,環顧四周,確認了沒有什麼特殊況之后,才對著船艙微微欠

“蜍葉先生,已經到地方了。”

片刻之后,飛舟船頭的瑯琊大旗迎風一抖,一團暈便隨之擴散開,恍若一個緩緩吹大的氣泡,撐開了風雪,屏蔽了呼嘯聲,將整艘飛舟包裹在

船艙,一位頭戴皮帽,皮大氅的老者,從中走出,來到甲板上。

老者看起來已至耄耋之年,步履都有些蹣跚,腰也顯得有些佝僂,臉上的老人斑也特別明顯,唯獨一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老者走到船頭,環顧四周良久,久久不語。

暮知秋忍不住道。

“先生,容知秋放肆,先生其實不必親自來一趟的,此地寒氣太甚,縱有隔絕,也會滲,先生尚未道,若是被此地寒氣侵,恐有后患。”

蜍葉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我必須親自來一趟,我不信他們說的,魂燈已滅。

雖說死燈滅,乃是定數,可那也是對其他人來說,瑯琊院這些年已經有過研究,魂燈并非萬無一失。

我那老兄弟,天資世所罕見,學識如淵如海,縱然他到今日都尚未道,那我也相信,他若是想隔空騙過魂燈,必定是輕而易舉。

我要親自來他的隕落之地看一看,我要親自確認一次。”

老者手一揮大袖,面前便擺出一座香案,其上一座三組雙耳異鼎,左右掛魂幡,立蟠龍燭,香案之前,還有一疊金表紙,其上蘊含莫大威能。

蜍葉對暮知秋揮了揮手。

“來,你兼修鍛練武意,一氣,萬邪不侵,借你的氣一用,如此最是穩妥。”

暮知秋單膝跪地,微微頷首,蜍葉一手掐印訣,一手彈指印,霎時之間,便見暮知秋雙肩之上,一點火星飛出,點燃兩支蟠龍燭,頭頂更有一團熾熱火焰飛出,點燃桌面之上的一疊金表紙。

蜍葉手持點燃的金表紙,取出一把線香,點燃之后香爐,又取出一把折扇,丟火焰之中。

裊裊輕煙,裹挾著紙灰,在香案之上盤旋,隨著金表紙包裹著折扇燃燒,線香也燃燒過半,那些盤旋的輕煙與灰燼,慢慢的幻化,化作一張扭曲的人面,正在痛苦哀嚎。

那幻化出的模糊人面,隨著煙氣搖擺變化,慢慢的匯聚人形,約可以看出來是一個佝僂著軀的老者。

蜍葉面,眼中也多出了一期盼。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麼容易隕落……”

但下一刻,金表紙和線香都急速燃燒,轉瞬便近乎燃盡,煙氣與灰燼也積累到了極限,那越來越清晰的老者幻影,緩緩的跌倒在地,他雙手撐著地,發出最后一聲痛苦的哀鳴,轟然倒地,再也沒了靜。

就在此時,火焰熄滅,所有的煙氣也隨之崩散。

蜍葉眼中最后一點希之火,也隨之暗淡了下去。

“真的沒了,怎麼可能啊,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沒了……”

蜍葉的子一晃,大打擊,一旁的暮知秋連忙扶著他,將其扶進船艙里。

……

錦嵐村口,一勁裝,披顯眼的朱大氅之人,一手捧著一冊書卷,走出了迷霧。

收起書冊,他回頭了一眼,目中也帶著點凝重。

“荒原到底發生了什麼,連錦嵐礦場也有如此大的變故,若非我有大人賜予的丹青手書,我想進來,恐怕也要費極大的代價。”

他環顧四周,著這里彌漫的異力,又取出一枚玉符,掛在脖子上,玉符的力量流轉開來,仿若活一般,一點一點的陷到他口的皮,發出陣陣滋滋的聲響。

等到異象結束,他便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

是他不會被侵蝕,壞則是他在這里不能進行日常的修行,力量消耗了也沒辦法補充。

不稍片刻,便有人發現了他,立刻去匯報里長。

眼看里長被二憨扶著,慢吞吞的走來,他連忙出一微笑,快步走上前,揖手一禮。

“晚輩安悅,見過里長,一年不見,您還是如此神矍鑠,不減當年啊。”

里長一臉和藹可親,臉上的表,都快跟一旁的二憨一樣了。

“安將軍,一年不見,別來無恙啊,今年怎麼來的這麼早?”

“正巧出公干,我尋思著,中間繞路來這里也不是太遠,就先來一趟,不然的話,我怕公干結束,耽誤了易的時間,失信于里長,那可就不好了。”

“噢,原來如此,只是貨還差一點點,安將軍是稍候幾日,還是現在就帶走?若是現在就帶走,的部分,明年再多補給安將軍。”

“那就多等幾日吧,也不差這幾日的功夫。”安悅隨口回了句。

“那就如此吧,安將軍稍候幾日,我們這條件簡陋,還安將軍莫要嫌棄。”里長扭頭看了一眼二憨:“去,給安將軍安排一個最好的休息之地。”

二憨憨笑著點了點頭。

“阿爺,你放心。”

片刻之后,二憨將安悅帶到山腳下的一地窩,一臉憨厚的笑道。

“安將軍,你就在這里休息吧,這里面的干草都是最干最厚的,可舒服了,我想要,阿爺都不給我。”

“……”

安悅言又止,訥訥無言,看著二憨那又羨慕又客氣的樣子,只能拱了拱手算是道謝。

安頓好安悅,二憨回去復命,這才憋不住了。

“阿爺,咱們開采好的錦嵐礦石,不是已經夠了麼?”

“你懂個屁。”里長沒好氣的了二憨一下:“我們約好是什麼時日,就是什麼時日,一日都不能差,也從來沒差過,今年,他卻在我們吃黃米糕之前來了。”

“呃……”二憨不解。

“那小子沒憋著好屁,說的是有公干,怕耽誤時間,卻還要在這白耗幾天功夫,真當我不知道,他們的法度是如何森嚴,他竟敢如此耽誤時間,再說,村子外面什麼況,你不知道?他怎麼進來的?

他有個屁的公干,他出公干的地方,就是我們這里!

你記住了,他在的時候,不要說話,不會說話就當自己是啞。”

二憨鄭重的點了點頭。

“阿爺你放心,我保準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有屁我都憋回去。”

一直到了吃飯之前,二憨都沒出來過,不跟那個安悅接不得了,也不用擔心說錯話,但飯還是得吃的。

而安悅,則一直待在外面,沒進地窩休息,從繁華的大乾而來,他自認為能吃苦的了,可進了地窩之后,發現里面不僅低矮,直起腰都難,而且所謂干草是干的,可沒說凈啊,里面甚至還有羊屎蛋……

實在是忍不了那種混雜著羊屎蛋發酵之后的渾濁空氣,還不如在外面坐著。

等到村子里開飯,安悅看著眾人的食,目一閃,面不改心不跳的去排起了隊,甚至還自備了一個干凈的陶瓷碗。

有人好奇,也只是看著,沒有一個人多去問一句。

很快,他分到一碗錦嵐菇制的濃湯,一口下肚,他的眼神便微微一變。

錦嵐菇,可是好東西,新鮮的錦嵐菇,縱然是大乾,也只有極數人,偶爾能吃到,能蹭到肯定不會錯過。

只是這做法,跟上一次來時,有明顯的不一樣,單從味道上來看,好的不是一點半點,稍稍了一下,其蘊含的東西,似乎也更容易吸收,利用的也更多了。

他抬起頭,看向站在大鍋后面的余子清,上次來還沒有見過,而且,在那些態彪悍的大媽中間,消瘦的余子清也著實有點顯眼了。

安悅端著碗,小口抿著濃湯,目卻不時的掃一眼村子里的人。

他也看到余子清在給眾人分完之后,自己端了個木碗,回到了自己的地窩,他沒有太過關注,繼續察看其他人。

……

余子清回到地窩,將木碗放到老羊面前。

“你不吃麼?”老羊隨口問了句。

平日里,余子清都是把飯端回來,兩人一起在地窩吃的。

“外面來人了,是易錦嵐礦石的,來自大乾,我問過二憨了,他來的比約定的日子早了幾天,你先吃,我一會回廚房再吃,肯定還有剩的。”

幾句話,老羊就明白今天余子清為什麼只端了一碗飯回來。

“好,我這幾天不會出去。”

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余子清就知道,自己肯定會被注意到,這里的食變化,新的廚子,陌生的面孔,村子里很多變化,都跟他有關,這不是

這個時候,他再端兩碗飯回來,肯定更扎眼,他不會去賭對方不會認為,地窩里有兩張需要吃飯的

雖然這在村子里不是,可知道實的人,肯定不會去多,這是村子里的規矩。

幾天的時間,很是有限,只要不被追著往深里挖,糊弄過去的概率很大。

前提是盡量藏好可能會被對方追著咬的線索,藏不住的也要拖延點被發現的時間。

他不知道那個安悅的,是不是老羊的仇人派來的。

但萬事小心,先默認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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