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和商家討價還價的江聞，只覺得外面一陣喧鬧，顧客漸漸稀了下來，他終于有機會好好對付面前這個，趁著秋狠狠漲價的黑心商家。

兩條秋被三兩銀子，怎麼不去搶？

可沒過多久，一位看熱鬧的客人就回來報信了。

“快去看啊，鴻賓樓上有人打架啊！”

聽到這句話，商鋪的客人紛紛表示不屑一顧。

“切！鴻賓樓哪天沒有人打架？”

“酒樓老板自己開了盤口，連斗毆時辰、死傷人數都可以下注，打架有什麼稀奇的？”

“別看了，老板雇來的，我上次下注虧了三兩！一定是黑幕！”

“咱們都是讀書人，寵辱不驚會不會呀？”

朝廷曾經嘉獎建寧府是道義之鄉、戶有詩書，鎮上人可見不得別人，做出有損耕讀人家份的事。

確確來說，建寧府“其民之秀者狎于文，其厲氣者亦悍以勁”，大概就是說有個讀書人來到這里，瑟瑟發抖地表示這里的人個個文雙全，說話超好聽，我超喜歡這里。

畢竟這里襟山束水，山多田，農家甚至要力耕崔嵬才能糊口，作為耕讀詩書人家……

會拿刀也很合理對吧？

而按照某離任縣令的說法，這里的人向來喜歡“佩刀挾矢，開起而斗，匿役避賦，持短長以競其私”，陳浩南到這里都只能算是相當合群、較有活力的青年。

回來報信的客人也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微微臊地繼續說道：“我看到另一邊更熱鬧。有個姑娘賣葬母，長得還很漂亮呢！”

“在哪里！”

“我去看看先！”

“讀書人豈能見死不救！”

店里瞬間炸開鍋，話還沒說完，店里的客人已經全都跑沒影了。

“切，還說自己是讀書人呢。老板，一貫到底賣不賣……嗯？人呢？”

江聞不屑地接著買東西，才發現連掌柜伙計都跑去看賣葬母的熱鬧了。

然后他一邊表示鄙夷，一邊留下一貫銅錢，自己把被子打包走了。

江聞走出商鋪，發現兩邊的熱鬧都很大。特別是賣葬母的姑娘，荊釵布卻難掩姿，低頭淚時眼波流轉，自有一番說不盡的可，素更顯出純潔妍麗。

但江聞不打算往那邊走。

混江湖的都知道人代表著麻煩，漂亮人代表著極大的麻煩，以自己門派這點單薄底子，怎麼也不夠這對賊母眼的。

越漂亮的人越會騙人，這人一看就是騙子！

江聞轉頭找了一圈，才發現小石頭和凝蝶站在一賣藝邊上，看著里面正表演著斷槍桿、接刀口的氣功。

賣藝的豪大漢里咬著破布，嚨一聲悶哼，蠟木槍桿應聲而斷，人最脆弱的咽，也只有一淺淺的凹痕。

邊上的人偶有喊好，收獲更多的卻是質疑。

“就這？”“假的吧？”“看膩了，沒別的我可走了！”“散了散了。”

賣藝的大漢面憤懣，悶聲不響地低著頭，從邊上拿起樸刀先砍碎一塊木頭，才砰砰砰地砍向自己的腹部。

每一刀都用足了力氣，似乎要是想砍殺邊上質疑他的人，卻迫于生計低頭忍，只得到了更多的嘲諷。

“剛才這人在岳家刀門口賣藝，被人趕過來的。沒什麼看頭。”

邊上有人故意大聲說著。

江聞又看了兩眼，確定眼前這個人上有功夫，卻毫不懂行走江湖賣藝的關竅。

江湖賣藝自有一套規矩和手段，就跟直播帶貨一樣，得編故事、做鋪墊、走流程，先打兩個套路，耍幾個手法，把行人圈住了再撂狠活，順便還能推銷個大力丸什麼的。

像這人賣藝，功夫是有了，看頭卻嚴重不足，也學不會吊人胃口，再厲害的手段都經不住重復重復再重復地表演。

下梅鎮上的觀眾，更是出德云社小劇場，習慣了搶臺哄話賣藝的拿出真本事，誰能想到這人是真的愣啊。

說到愣，江聞看了一眼徒弟，發現凝蝶心不在焉地不理他，小石頭卻看得全神貫注。

“……看的這麼認真？你們這是臭味相投了？”

相比漢子的賣藝，鴻賓樓上四濺更有看頭，下梅鎮的客商卻都駐足觀看，在樓底下指指點點，評價今天這場廝殺夠勁，老板這是下了本了！

雨又下了起來，鴻賓樓的窗戶被砰然撞開，一個渾是的中年男人從空中墜下，重重地落在的石板路上，面上最后一驟然消散，雙眼鼓突，已經氣絕亡了。

洪熙手持銀槍，輕輕一轉就將長槍拆散三截收包袱中，手抓門口酒旗木桿飛而下，沒有毫煙火氣，

圍觀群眾一陣好——然后讓開一條路，紛紛表示惹不起。

“文定，我們走。”

洪熙說話的聲音更加冰冷，沒有沾染上一鴻賓樓的殘肢跡。

可長年和父親相的文定，自然能聽出語氣中的不對勁，于是從人群里走出，跟上了父親。

江聞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吩咐小石頭和凝蝶原地別跑，就閃進了邊上的一條小巷里。

…………

“二位，在干嘛呢？”

江聞在這條小路里，攔住了兩個行腳商人。

兩個小販形僵住，其中一個放下擔子警惕地轉頭，“看什麼看！”

江聞一愣，怒道說道：“臭外地的跑來這里撒尿來了？前面街拐角會有茅廁，這都別憋不住了？”

另一個貨郎連忙轉頭，掛著老實的笑容。

他背著貨箱連忙窸窸窣窣地整理服，轉過頭賠笑道：“不好意思沒忍住，我們這就走……”

“我就瞧不起外地人，沒素質，到撒尿，我瞧不起。”

江聞更加得理不饒人了，“看你們這長相，就知道你不是我們老兒北兒京兒。”

兩個貨郎低頭連連道歉，一左一右從江聞邊快步走過，但就在錯的瞬間兩人目一對視，默契十足地看見對方眼中的殺機。

擔子貨郎的扁擔落地，抬手出對刺眼，背箱貨郎也手持利刃，沖著江聞的腰部捅來，這套合擊作似乎演練過無數遍，行云流水般舒展了出來！

但兩人的作沒能繼續，就被江聞左右手輕松擋住，兵刃被打落在地上。

兩人甚至沒有察覺對方怎麼的手，連忙表份。

“我們是朝廷探！快放手！”

江聞毫不為所，掌不停往兩人臉上招呼。

“臭外地的還是探？鄙人還是松坡將軍的手槍隊長呢！”

被江聞劈頭蓋臉一頓削，兩個貨郎這才狼狽地和他拉開距離。

這次抓捕洪熙的行為了保，是由刑部探直接手，并沒有通知當地府衙，更不會穿著服出行，因此即便洪熙當街殺人，縣衙也只會以為是普通斗毆。

滅口好，滅口妙啊。

把這兩人滅口，就有機會收新徒弟了吧？

你說當街殺人，屬于命案？

自從神州傾覆以來，崇安縣衙里最常拿來引火做飯的，就是每天的命案卷宗。

“綿掌，架勢不錯。大悲拳一塌糊涂。”

看著想回去報信的兩個探，在小巷里擺開架勢，江聞的臉也慢慢嚴肅了起來。

“但看你們這組織結構，每兩個人就有一個是林叛徒，和尚們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

“文定，有人跟著我們。”

走著走著，洪熙開口了。

“爹，也是個可憐人，想跟我們走。”

洪文定聲音很輕，眼神轉向了后邊跟隨一路，楚楚可憐看著他們的凝蝶，“把送到家人那里就可以。”

洪熙劍眉煞氣沖天，聽到文定說起“家人”兩個字，又想到石板路上死不瞑目的大哥，終究氣勢一頹，沒有開口反對。

凝蝶跟兩步，發現前面兩人沒有試圖甩掉，忍不住興高采烈地起來。

什麼山野破門派，本小姐才不愿意呆！

但另一邊，江聞就傻眼了。

他回去時發現賣藝的攤子已經撤去，似乎還有打斗的痕跡。

小石頭孤零零地冒著雨，撿著地上零零碎碎的銅板，連忙問他。

“小石頭，你師妹凝蝶哪兒去了？”

江聞的徒弟呢？

那麼大一個徒弟哪里去了？

剛才不是還在看熱鬧嗎！

小石頭抬起頭看著師傅，給了個表，讓江聞自己去會。

？（??????）

【師妹？什麼是師妹？可以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