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大俠》第四章:在大街上不能盯著陌生人看
那之后的第二天,江湖客背著被老中醫吊住一命的寧缺兒出了城。
他要去哪里,又要去做什麼,這些沒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去問。
王戊只是如約去了李家,甚至沒能與男孩再見一面。
出城的時候,寧缺兒的手抓著江湖客的裳,抓得指節蒼白,卻又無力松開。
值得一提的是,王戊很快也從李家那規矩嚴苛的大院中逃了出來。
用與外貌不符的見識,和重活一世的思維。
逃出了李家的王戊并沒在鄱城久留。
而是日夜兼程地去了東邊。
準備去看看這個世間,用余生的歲月,還有往后,應當可以不再懷有目的的時間。
也就是在這樣的后事中,遇見了的師父,丐幫一袋長老龐萬山。
在那年秋之后的第二個月。
不過真要說起來,這就又是另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我們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慢慢去講。
而現在,還是讓給我們把目聚焦到王戊如今的日子上吧。
在來鄱城,尋寧缺兒的一年之后。
王戊,是一個舊的人。
雖然自己總不愿承認這點,但的所作所為,卻通常都擺不了這兩個字。
酒,獨喜歡喝香江的酌花釀,菜,只樂得吃城的桂子魚,至于面食,嘗來嘗去,也始終忘不了那牙兒街的饅頭的味道。
這些東西的背后幾乎都有一段故事,雖然,從來不會去主提起那些過往。
自來鄱城已有一年多了。
這地方的天氣的很,總是小雨連著大雨,細雨連著陣雨。
難得有一天像今天這般的好天氣。
王戊倚在一個石墩邊,半躺在地上,腰間掛著一個破酒葫蘆,背上綁著一枯黃的竹杖。
或許是覺到了什麼,了自己的肚子,緩緩地睜開了本因為在小憩而半瞇著的眼睛。
有些晃眼,對于一個已經睡了小半天的人來說,這顯然是理所應當的事。
于是王戊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接著懶洋洋地抬起了手,用那本該蔥白,卻被主人沾滿了灰塵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糟糟的頭發。
毫不夸張的說,如果只從外觀上來講的話,王戊應該也能算是丐幫里的模范弟子了。
一灰綠相間的布袍上打著錯落的補丁,雜的線頭糾纏在一起,頗有一種剪不斷理還的覺。
下不是裝,而是一條完全不符合子氣質的束長。
腳上沒有鞋子,只是綁了幾圈破布以防地上的石頭割傷皮,腳跟和兩排形狀好看的腳趾都還在外面。
脖頸的領口耷拉在兩旁,可能是因為這件破服本就不合的原因,使得其下的一只肩膀直接溜溜地了出來,也令穿著服的人看上去著實沒有半點兒家的矜持。
前全敞著,里面沒有襯,也沒有尋常的姑娘會穿的肚兜,只有一條白布纏得聊勝于無,甚至沒能遮住鎖骨,所幸,它們也算是勉強擋住了它們應該擋住的部位。
說實話,像這般衫不整的子,待在街上本該很引人注目才對。
不過由于王戊的扮相實在是太過隨了一點,又或者說,大概本就沒有打理過自己的形象,以至于這一副披頭散發,蓬頭垢面的模樣,人只想躲著走,便更別說什麼駐足觀了。
人家可沒那麼多的閑工夫,去盯著一個連臉都看不清的“花子”瞎看。
要看著暴的姑娘河東街多的是,還白白的賞心悅目,豈不是更。
所以就連城里時常調戲婦的地流氓都懶得多瞧王戊一眼。
嗯,從某種角度講,這倒也省了不麻煩。
“又了啊。”聲音稍顯沙啞地喃喃自語了一句,王戊似是無奈地放下了自己抓著頭發的手,搖搖晃晃地俯站了起來。
晨間剛剛經歷了一場宿醉,乃至到現在都還有些頭痛,腦袋亦是昏沉沉的。
手搖了搖腰間的酒葫蘆,確定了里面還有些“存貨”,滿意地抬了抬眉頭,著眼角,當是有些自得其樂地打了個哈欠,邁開腳步向著街邊走去。
王戊準備去弄些吃的。
準確的說就是饅頭配咸菜。
來鄱城的這一年多里,幾乎都是這麼吃的。
便宜,實在,有趣的是,倒也吃不膩。
王戊可以說便是這樣一個奇怪的人,因為總是做著奇怪的事,過著人難以理解的日子。
究其原因,可能就是由于已經死過一次了吧,因此,對于生活的態度通常會比普通人更加隨意一點。
可無論怎麼講,如今的格,也比剛重生那會兒的麻木不仁要好得多了。
起碼,現在的還算是有副人的樣子。
而不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木頭模樣。
畢竟人啊,還是要有點人味,才能算是活出了些自在的。
王戊上的人味不多,但終歸不至于沒有。
就像是眼下,會和饅頭鋪的老板招呼兩句一樣。
“王老漢,來兩個饅頭,一疊咸菜,最近你出攤兒真是越來越晚了。”
饅頭鋪旁,王戊門路地點了些吃食,就地坐在了一離店面不遠不近的墻腳下。
沒坐進鋪子里,也沒擋著人家的店門口,算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太招待見,也不準備礙著別人做生意。
“得嘞。”管鋪子的王老漢與應該是識的,頭也沒抬地應了一聲,便用油紙包了兩個饅頭與一小碟咸菜,出門放在了王戊的腳邊。
“哎,我說王丫頭,看在我們兩個往前推幾百年也算是本家的份上,老頭子我勸你一句,你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年紀輕輕的,找點事做或者找戶人家,也比整天待在街上晃來得要強吧。”
“嗯,你當我想嗎,不過我這人破落慣了,就不是個安生的命。”語氣懶散地對著王老漢回了一句,王戊如是自嘲一般地勾著角,低下頭拆開了紙包,就著里面的饅頭和咸菜啃了起來。
一邊啃著,還一邊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了兩枚銅錢,遞給了前的老爺子。
遞錢的過程中,饅頭被的袖不小心蹭到,當即臟了些許。
卻一點都不上心,接著吃得利索。
心想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唉,罷了罷了,隨你去吧。”看著王戊那一副,也不像是會聽勸的模樣,王老漢搖了搖頭,接過錢便擺著手轉走回了店里。
他可認不出面前的這個“乞丐”就是多年前那個他饅頭的乞兒,上了年紀的他也已經不會對乞人驅趕罵了。
他只是隨口一勸而已,畢竟他也同對方打了一年多的道,知道對方的子,亦沒什麼不能說的。
“老漢,來兩個饅頭,一碟咸菜。”
然而就在王老漢背對著王戊,抬邁進了自己的鋪子里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卻又恰到好地于店門口響了起來。
是怎麼一個恰到好法呢。
恰好在,他說話的一瞬間,老漢的一只腳才剛踏過門檻。
王戊的一分視線正好抬起。
蒸籠旁的蒸汽,方被人帶出的風吹散了許。
出了這個青年腰間的一柄短刀。
一柄刀鞘老舊,樣式普通的,應當是再尋常不過的短刀。
于是,王戊的目頓住了。
老漢古怪著最近的人怎麼都只點饅頭和咸菜,不過手上的作倒是一點都不慢。
練麻利地打開了蒸籠包起了饅頭,里還說著:“,客您稍等。”
過從蒸籠中逸散開來的水汽,王戊看清了男子的側臉。
那是一張很難用尋常的言辭來形容的面容。
說他英俊吧,但他的樣貌中又混雜著一分勝似子一般的清麗。
說他溫和吧,卻又沒法道出他眉宇間的那點疏離與凌厲。
說他吧,可他的五倒又莫名的顯得棱角分明,英武非常。
總的來講,雖然做不出什麼準確的描述,但他應當是一個相當好看的男子。
上的衫和掛飾看上去也價值不菲。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在一間街邊的饅頭鋪里點兩個饅頭和一疊咸菜。
這種覺就像是一個細皮的富家公子,卻在山間田埂里穿著錦華服劈柴挑水一樣。
且不說這合不合適,至讓人看著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滋味。
而王戊的眼睛卻在瞥了一眼他的相貌之后,便定定地停在了其腰間的那柄短刀上。
仿佛那柄造型普通的小刀,看起來比那個人還特別一般。
以至于王戊之后就再沒有掩飾過自己的視線。
只是旁若無人地審視起了那柄刀的每一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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