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時代的憂郁，是對整個宇宙的驕傲。

——芥川龍之介

走上道，幾日后，白復抵達都。

見白復垂頭喪氣，丁書劍暗自好笑。

“不是師兄說你，幫人作假，何苦由來？破格進玄天府修煉，這機緣，十年難遇。你要是覺著何曉可憐，幫襯他一些銀兩就行，何必把自己搭進去呢？即便何曉沒出賣你，打假賽時被主考師叔看出來了，下場也是一樣。”

剛坐下，就被丁書劍一陣數落。白復知自己理虧，也不吭聲，心煩意，抓起手邊茶缸，把茶水咕嚕咕嚕一口氣灌進肚中。

“你別不聽，這事還真就做錯了。作假就算了，頂撞青石師伯就更不明智。就算他冤枉你，可他畢竟是師伯啊，青城上下誰會為你開罪他？師父也不好公開護短。你呀，就是被師父寵壞了！”

丁書劍不停嘮叨，白復氣往上涌，怒道：“禍是我闖下的，我自個承擔，用不著你們數落！”說罷，一挑門簾，頭也不回，大步出門。

書劍看著師弟的影，搖了搖頭，心道：“小師弟就是年輕啊，不撞南墻不回頭！錯過這次七星劍陣，一步慢，步步慢，在這一代弟子中就很難再出頭了。將來他可有的后悔啰。”

白復沖到街上，心中抑久久不能平息。半響緩過神后，按著記憶，穿過春熙路，拐武侯祠旁邊的一個小巷，用手叩開一間烏漆院門。院門打開，一名青衫年看見白復，驚訝道：“復哥兒，你怎麼下山啦？”白復一聲長嘆：“唉，一言難盡，你先給我找點東西吃。我半響都未進水米。”這年聞言，不再多問，趕快把白復請進屋，張羅吃喝。

“鴻鵠、丁咚最近在都嗎？”白復一邊吃一邊嘟噥。

青衫年道：“在，要是聽說你來了，肯定高興不行。”

這青衫年名唐離，是蜀中唐門子弟。在這一輩弟子中，排行老九。他跟白復差不多年紀，眼框幽深，剪瞳若水，有種化不開的憂郁。病懨，略有幾分相，一綹發隨意垂落臉頰，典型的蜀年。

唐離年紀雖輕，卻是蜀中唐門新一代高手。暗、易容、輕功這類唐門傳家本領，無一不。平日游詩人裝扮，隨攜帶的一把古琴，是一種改裝的諸葛連弩，琴弦就是弓弦，箭矢藏在琴，遠距離狙擊，無一失手。獨門暗“星芒”，取自平武雪寶頂雪山石，經唐門匠人獨門技打磨而，出手時，芒耀眼，對手往往會不由自主瞇眼，這一瞬間，就是死神扣門之時，實在是唐門絕頂暗。

丁咚，字余味。與唐離同齡，天資極高，從小就有神譽。丁家經營錢莊，是都巨富，但就這一獨苗。丁父子龍，從其時就重金禮聘私塾老師，悉心調教。以期將其培養文武雙全的英才。

年丁咚，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圍棋造詣，有國手之風。然武學一途，走了些彎路。因丁父不懂武學，早年間，被人借機騙了不銀子。禮聘的武師，多教些花拳繡，丁父一怒之下，全部驅逐出府。

本以為丁咚此生與上層武學無緣，但丁父堅信“金錢所致，金石為開”的道理。聘不到好師父，那是錢砸的還不夠多！于是向唐門虛心求教，通過唐門穿針引線，千金買骨，重金禮聘幾位居蜀的江湖游俠。

蜀丁家的盛難卻，再加上丁咚確實骨骼清奇，天資聰敏。也讓這幾位歸的游俠了傳承之念，最終將無妄指法等畢生絕學傾囊相授。誰說錢不是好東西？

丁咚年后，風流倜儻，喜歡文人打扮。于是丁父請唐門專門為其設計了一把描金扇。扇骨百煉鋼打造，不懼刀劍。扇柄藏暗，擊發時毫無征兆，令對手防不勝防。丁咚不釋手，從此描金扇扇不離手。

丁咚更將無妄指法融扇骨，自創扇骨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是蜀武林一段佳話。

鴻鵠，就是陳鴻鵠。家中排行老三。江湖人稱三哥。

鴻鵠比這幾位兄弟略長幾歲，是都岷江碼頭的袍哥，也是這幾兄弟的大哥。鴻鵠濃眉大眼，鼻若懸膽。行立坐臥，頗有大哥氣魄。引得附近街巷眾多心生慕。鴻鵠武功也是眾兄弟中最高的一個。他本是河南安人，后隨父母川。其時曾在林學藝，機緣巧合，得到羅漢堂長老破格傳授林絕學十方奔雷拳，拳法展開，勢若奔雷，迅若閃電，拳出猛喝一聲，或先呼喝而拳隨至，喝聲和拳招一起，法愈快，喝聲愈響，神威人。

……

這幾個都是白復的發小，此后的一段日子，兄弟們歡喜無限，天天聚在一起，擊缶放歌。

年時代的憂郁，是對整個宇宙的驕傲。年的世界，永遠有聊不完的夢想，吐不完的槽，還有初春般若若現的青春悸……多年以后，白復等人回顧今日，才會到：“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這種刻骨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