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懸劍傳》第二十三章 璇璣仙子

但愿我是黑暗,我就可以撲在的懷里

--木心

江面上駛來一艘畫舫,雕梁畫棟甚是不凡。畫舫抵達碼頭后,下來十數人,當中被簇擁的竟是一名極其艷的道姑。看年紀大約二十來歲,著杏黃道袍,手持一把象牙拂塵,貌若芙蓉,風姿綽綽。

眾人簇擁這名人道姑,走上“謫仙樓”三樓雅間。

唐離斜對面一名油頭面的青年,原本正與旁姑娘調笑:“表妹,你猜我這次給你帶了什麼好件?”

那姑娘一臉期待,拍手道:“莫不是我心心念的凝脂齋的胭脂?”

那青年哈哈大笑,從懷中取出一只翡翠鐲子,在姑娘眼前輕輕晃。姑娘欣喜無比,道:“表哥,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使得?”

青年將鐲子輕輕套姑娘的皓腕,雙手趁機握住姑娘的荑。姑娘掙了兩下沒有掙,就任由青年恣意撥。

人道姑出現后,青年立刻現出狂蜂浪蝶登徒子的臉。他起正了正冠,丟下旁姑娘,矯造作名士風范,徑直走上三樓。

不到一盞茶時間,青年被道姑的隨扈驅趕,悻悻然走下來。青年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神如常,又與姑娘重溫好。那姑娘倒是潑辣,柳眉倒豎,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蘇湘旭,你個臭不要臉的腌臜貨!丟人現眼!”說罷,把鐲子取下,拍在桌上,頭也不回地離開酒樓。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那青年灰頭鼠臉溜串下樓。

……

白復一臉不屑。唐離雙手一攤,聳聳肩,也對這種登徒子無語。

突然兩人雙肩被人一拍,一回頭,一個角刻意蓄著八字胡的年,眉開眼笑地看著他倆。正是剛才念到的發小——丁咚,丁余味。

丁咚可是包打聽,蜀中八卦趣聞無所不知。

唐離問道:“那人道姑什麼來歷,我看溫刺史也在畫舫上。”

丁咚笑道:“老九,看來你最近真是閉門苦讀啊,連大名鼎鼎的璇璣仙子都不認識?”

說罷,輕搖灑金扇,搖頭晃腦,娓娓道來:“最近都西郊的妙真觀來了一個艷無雙的道士,法號璇璣,人稱璇璣仙子。都士林名士公認其貌和才既傾國,思乃神,喜讀書屬文,尤致意于一一詠”。

這位璇璣仙子來歷不俗。雖然出寒門,但甚有才思,自聰慧,好讀書,尤工韻調,致繁縟。

在父親曾悉心教養下,像所有的神一樣,五歲能誦詩,七歲會作詩,很快就名聲在外,被鄉人稱頌:“姿容,神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七歲時作《薔薇》詩曰:“經時未架卻,心緒縱橫。”“架卻”諧音“嫁卻”,父親認為此詩不祥——小小年紀就知道待嫁子心緒,長大后恐為失行婦人。

這樣的容貌和才華很快便驚了當地的員。一日春晚,溫閣老慕名來到璇璣家中,想親自一試的才華,就以路上的江岸春柳,出了題。璇璣略一沉思,賦詩一首:“翠連荒岸,煙姿遠樓。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自此,年方十歲的璇璣給溫閣老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待到璇璣二八年華,溫閣老牽線,說璇璣做了新科狀元李憶的妾。李憶才華橫溢,年輕輕就了翰林,正是前途似錦的時候,璇璣跟著他,也算是嫁豪門了。

可沒想,李憶娶妾之事,未征得其正室夫人的點頭。而是悄悄將璇璣養在別,金屋藏

這位李翰林的正室可非等閑人,乃是聞喜裴氏之,這聞喜裴氏自秦漢以來,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先后出過數十名宰相和大將軍,正史立傳與載列者600余人,名垂后世者不下千余人。

當裴夫人知道璇璣的存在后,然大怒。璇璣出寒門,怎爭得過豪門?

李憶當年也是靠著豪門妻子的扶持,才考中狀元、拿到職,怎能起腰桿,對抗妻族?

裴夫人河東獅吼,李翰林只能叩首。發給璇璣一紙休書:“城外有道觀,你且去棲,我隨后尋你。”

道觀之后,璇璣只能以詩思念負心郎: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朝朝送別泣花鈿,折盡春風楊柳煙。愿得西山無樹木,免教人作淚懸懸。”

……

但半年過去了,李憶從未依承諾到道觀看。璇璣按耐不住,終于出觀打聽,這才知,李翰林早就和妻子舉家搬到千里之外的揚州做去了。

……

寂寞的道觀,鎖不住芬芳年華。那璇璣仙子艷麗非凡,卻被道觀里種種清規戒律抑著,春花漸凋,時如流,芳心寂寞,空自嗟嘆、煎熬。

一日長晝無聊,璇璣仙子攜琴登樓,月滿西樓時,獨對孤燈,一曲又一曲地彈奏,渲染著心中的哀怨。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

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

此后大病一場。病愈之后,痛定思痛,璇璣仙子這個人間尤,葬花梅塢,與昨日告別。

此后,在自己的道觀門口上“璇璣詩文候教”的告示,邀約天下才子、英雄。一時間,的道觀門庭若市,聚滿了長安的名流文士。白天,他們在艷絕倫的璇璣仙子相伴中把酒品茶,切磋詩藝。夜晚,則匍匐在妖冶的石榴下載歌載舞,尋歡作樂。誰要是博得了的歡心,璇璣仙子就會將他留宿道觀,共度良宵。

在那些醉生夢死的日子里,璇璣仙子揮霍著青春,放縱著,招搖為長安城的傳奇話題。

焚香登玉壇,端簡禮金闕。明月照幽隙,清風開短襟。綺陌春遠,瑤徽春興多。殷勤不得語,紅淚一雙流。云自郁爭同夢,仙貌長芳又勝花。

……

此時,溫閣老從返回長安述職。見璇璣荒唐如此,對早年的牽線搭橋后

悔不已。看人不準,一番好意,反倒害了璇璣。

夜涼如水時,溫閣老對月長嘆: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梧桐樹,

三更雨,不道離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

隨后,溫閣老被貶都任刺史,臨行前,與璇璣仙子徹夜長談、用心良苦。

終于有一天,璇璣仙子厭倦了長安紙醉金迷的生活,應溫閣老邀請,都西郊浣花溪畔。

璇璣仙子來蜀后,很快與蜀名士好,談詩論詞,視為知己。詩名越傳越廣,由引發的詩會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蜀半年,名氣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詩人長卿贊譽是“中詩豪”,伯武夸“形氣既雄,詩意亦,自鮑昭已下,罕有其倫”。皎月上人嘗有詩云:“天來相試,將花。禪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

白復二人聽罷,皆唏噓不已。尤其是見過仙子真容,更是心神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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