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第五章 刀鋒
哈里森港的重要食和經濟來源就是捕魚,四月份魚來時,為了理大量被捕獲的鮮魚,整個港口大半的勞力都會前去幫忙,在長桌前流水線理腌制。
活魚上桌,第一個人負責砍下魚頭,然后傳給第二個人,第二個人剖開魚肚去除臟,接下來給第三個人,而第三個人剔除魚骨,將只剩下魚的魚丟進裝滿了鹽水,被懷教會神父老爺祝福過的大水桶中腌制一整天。
而最后,腌制好的魚會在接下來幾天被送去空曠的地方晾干,賣給各家商會。
奧森納很悉這套流程,當年姐姐和姐夫還活著的時候,他經常被找過去幫忙,拿些賞錢。
雖然會被姐姐嘮叨應該多存點錢,用來日后老了的時候照顧自己,但他向來都不以為意,這些賞錢很快就被他拿去買黑菇,過不了多時間就花完。
而現在。
魚和海鹽的腥臭混雜,沒鼻腔,耳邊只能聽見蚊蟲縈繞的嗡鳴。
奧森納蘇醒時,發現自己被牢牢地困在自家用來理咸魚的長桌上,手腳乃至雙目都被繩子和布帶捆住,彈不得。
發現后者的原因,是因為他聽見自己耳畔有蚊子振翅的聲音,奧森納下意識地就想要拍死那只可惡的飛蟲,這是任何人類的本能。
可這作本無法起步,堅韌且浸水的繩索將他牢牢鎖死在這張長桌上,令他只能茫然地聆聽飛蚊在其耳畔縈繞,嗡嗡飛行。
簡直就是最大的酷刑。
理過天知道多魚的長桌上,仍然有著濃郁的魚腥和淡淡地腐臭味,被捆綁在其上,奧森納幾做嘔,但因為也被一團麻布死死堵住,所以他只能嗚嗚地喚,發出沉悶幾不可聞的聲音。
此時此刻,他恰如昔日被自己流水線理掉的海魚,被置放在這長桌上,任人割宰。
——怎麼回事?我這是被怎麼了?
第一時間,奧森納還沒有搞明白自己的境,但是很快,伴隨著口鼻間仍然殘留的花香,他便回憶起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的……是自己的那個外甥,伊恩!
那個臭小子拿著自己的眠襲,用扔石灰包的方法放倒了自己!
他將自己綁在了桌上,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麼……
確認就是伊恩后,奧森納反而困了起來:“他究竟是怎麼找到我的眠的?”
要知道,眠算是在許多況下都有重要作用的珍稀資,屬于帝國管制品,相當稀有,尋常獵戶本用不到。
真的用了,一次狩獵的狩獲說不定還不如眠的價值高,是針對那些皮都不能有半點刀傷破損的珍品奇才會使用的資。
自己是靠著土著的關系才能獲取不,平日藏的也非常嚴實,唯恐被人發現。
那的柜……哪怕是鎮里最好的獵人都不可能找得到!
他卻是不知道,在伊恩的預知視野中,大袋的眠就是像是被標識高亮且視一般,找到它本輕而易舉。
“嗚嗚,嗚嗚!”
此刻,奧森納仍在掙扎,他覺到自己手腕的繩索已經有些松,畢竟自己家的繩索他自己知道,都是用了七八年的老貨。
倒不如說,過去他一直都從姐姐,也就是伊恩母親那邊拿些二手的小東西來用,從不自己去買。
而伊恩一家衰敗下去后,捋不到羊的奧森納就沒有翻新過這些不常用的小東西。
“居然敢暗算我……”
奧森納心中憎恨得咬牙切齒,他之所以欺凌伊恩,就是因為小孩子無法對自己產生威脅,哪怕是反抗,也可以輕易打趴下,他下手時不會為此憂慮,反而相當安心。
但是現在,原本自己視為無害的外甥,突然出獠牙,咬了自己一口,這種覺令他又是惱,又是畏懼。
“假如伊恩僅僅是想要不被打,那倒是可以先答應他,反正就是小孩子,騙騙就行。”
奧森納用力地磨蹭手中繩索,意圖將其掙弄斷,但這顯然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自己能不能弄斷繩索,等到自己騙伊恩給自己松綁后,就一定要殺了他——到時候尸直接賣給那群森林土著,對外面推就說伊恩自己跑出港口玩,結果失蹤不見了!
反正,自從八年前伊恩父親所在的護衛隊,集失蹤在那場滔天暴雨后,整個哈里森港的護衛系仍未完全重建,塌掉的城墻尚未修復,只有各區的塔樓還算完好。
但塔樓對不對外,這種況下,小孩子跑出去本不稀奇,前些年就有孩子被河邊野叼走的事發生,再怎麼絕也沒用,總是會有人跑出去。
就好比如自己。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和城外的土著悄悄勾搭上。
噔、噔、噔。
而就在此時,老朽木板上傳來腳步聲。
奧森納下意識地睜大眼睛,他本想要怒吼,亦或是說些什麼,但此刻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已經被徹底堵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無論是答應條件,欺騙還是求饒,他都辦不到。
直到這個時候,奧森納才突然覺到了一陣骨悚然——
伊恩把自己的堵住,是不是本就沒有打算和自己流?!
“嗚嗚!!”
奧森納立刻劇烈地掙扎,上下彈,他蠕自己的軀,就像是蠕蟲,男人竭盡全力想要掙手腕上的繩索,這雖然困難,但并非不可能……
然后,他就應到,有劇痛從手掌正中心傳來。
咚!咚!咚!
錘子和木釘敲打的沉悶聲音響起,釘子穿,深木桌深,將本就被捆住,卻仍然意圖作的雙手釘死在原地。
“嗚!!!!”
奧森納雙目圓瞪,如果不是里塞滿了棉絮,劇烈的疼痛說不定會讓他咬斷自己的舌頭,但即便如此,呼吸也變得紊,他雙目一翻,短暫地暈了過去。
而等他再次醒來時,他聽見的,是更加令他恐懼到發狂的聲音。
那是磨刀聲。
咔嚓,咔嚓,咔嚓。
分魚刀正在研磨,一時間,奧森納的腦海中甚至出現了一條條海魚被干脆利落地剁下魚頭,然后被剖腹剔骨的場景。
瞬間,他被嚇得失了。
“唉。”
直到這時,奧森納才能聽見一聲稚的嘆息:“你不該醒來,舅舅。迷迷糊糊的走就很好。”
也僅僅是一聲嘆息,磨刀聲還在繼續,只是打破了沉默后,伊恩也仿佛打開話匣子。
“實在是想不到你真的就這麼容易解決,所以時間還很富余,不用擔心。”
一邊磨刀,男孩一邊用頗為開朗,帶著些許后怕與慨的語氣道:“說實話,我在把你捆起來前,實在是非常張……太僥幸了,也太幸運了,比我想象的要順利一萬倍,畢竟準備的再怎麼細,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而我只要稍微失誤就會死掉。”
“我原本預備好你沒吸眠的打算,特意修了修走廊,做了一個木板陷阱。”
木板陷阱?即便是手心劇痛,恐懼地渾都在戰栗,奧森納的腦海中也不浮現出自己家走廊的景。
——的確,走廊中央有塊木板浸水泡壞了,底下有個凹陷的泥坑,而他因為有殘疾,一不小心被絆倒,肯定會狠狠摔一跤。
他原本打算找個時間讓伊恩去修,修不好就揍一頓取樂……
“除此之外,廚房那邊,我也放了一個絆腳索,對付你完全足夠。”
打斷自家舅舅的妄想,伊恩的聲音再次悠悠傳來,但因為奧森納心跳的太快,有些失真,他聽不太清楚:“假如你足夠聰明,眠,水坑和絆腳索都看穿,躲過了,那最后我也只能試試用草叉,利用你轉不方便這點來捅死你。”
“我有點擔心這個世界的年人皮太過堅韌,所以特意磨尖了一點。”
草叉……
奧森納還記得,在自己小時候,曾經住在帝都的一些長輩們講過的幾個升華者笑話,其中就有一位被幾個農民用草叉結果的獵魔人的故事……
雖然只是笑話,那個獵魔人并不是單純的被草叉結果,但足以可見人類的之軀面對草叉時究竟有多麼無力。
“其實,哪怕是一切準備都沒辦法殺死你……我也準備了同歸于盡的手段。”
最后,男孩幽幽道:“聞到藻油燈的味道了嗎?還有儲存火種的火盆,我就放在客廳里面,假如你真的躲過所有陷阱,草叉也殺不掉你,我就點燃這房子,和你同歸于盡。”
話畢,伊恩磨刀的聲音停止。
男孩站立起。
“嗚嗚!嗚嗚嗚!!”
的的確確聞到了帶著海腥的藻油味,火盆的溫度隨之而來,無盡的恐懼登時淹沒了奧森納的心靈,他突然知曉了自己的結局。
——一個準備了如此多計劃,哪怕是同歸于盡也要殺死自己的外甥,他怎麼可能給自己半點機會逃出去,給自己半點可能活下來?!
他說這麼多,都只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反應,確認自己是否有同伙,是否還有后手……他已經確定自己死了也不會有太多麻煩!
于是,男人開始劇烈地掙扎,木桌嘎吱作響,似乎想要說些話。
——我還有用!我還知道很多事!為什麼那些土著著急祭,為什麼最近哈里森港守備力量薄弱,為什麼最近商隊來的越來越,為什麼子爵大人最近悶悶不樂,八年前的那場暴風雨……
他真的知道很多。
但是卻并沒有任何用。
“你很害怕吧?盡管害怕。”
男孩輕笑著的聲音逐漸靠近,甚至帶著一的寬:“不用擔心,舅舅,我不會給你任何出聲求救的機會,你的所有一個字都不用說,我不會聽,我自己就能挖出來。”
即便雙目被遮住,但奧森納仿佛還是看見了一雙漠然的青雙眸,平靜地凝視著自己的軀,就像是屠夫凝視豬,也像是學者凝視自己的實驗目標。
水的眸在黑暗中閃,隨之而起的,乃是刀鋒。
“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
噗嗤,噗嗤。
鋼鐵撕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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