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日常八十

手を繋ぎ帰ろうか

我們手牽手一起回家吧

今日は何食べようか

今天要吃點什麼呢

——引自星野源-喜劇

記憶是多強烈的東西？

……關于他的記憶, 又是多珍貴的東西？

安娜貝爾不得而知。

但，當那只小靈的聲音終于在記憶里響起、奏出那一幅幅畫面的回響——

安娜貝爾首先想起的，是討厭的小靈。

討厭的神氣, 討厭的輕浮, 討厭的……

總是撇開、忽視、討厭的存在, 反而大幅強調對其他孩的在意、贊與喜歡。

……原來, 森·布朗寧，他不是從一開始就一直一直注視著, 也不是和在一起時就會第一時間把注意力分給、連一碗小餛飩的空隙都不會留下。

曾經，他是不會注視的。

注視森林，注視月亮，注視他喜歡的醋栗果醬, 都不會注視。

那個冷冰冰的、安娜貝爾自己都覺得過于無趣而忘卻的小孩, 為此難過了不知道多次、哭過不知道多次呢。

【討厭的未婚夫, 他為什麼一丁點都不喜歡安娜貝爾】——這句話憤憤不平地在心里重復了多遍，又有多遍把它拋在腦后，在出行前看著鏡子里盛裝打扮的自己、難過且期待地揪住角呢。

香水, 首飾，蕾擺。

那時的自己想當然的這麼打扮著, 還想當然的擺出面對薇薇安都沒有的高姿態，一句話翻來覆去各種婉轉起碼斟酌十遍, 還總發表“哼你這麼蠢的家伙除了我也沒人會要了”“誰會喜歡你這種泥腦袋啊，眼睛與頭發都像垃圾”“本小姐就暫且屈尊陪你一起搗果醬吧，但如果弄臟了本小姐的手套就燒死你哦”……等言論。

小安娜就是認為，小靈會喜歡這樣的自己, 每天都更賣力地賣弄自己的“高貴”與“麗”, 得到對方厭惡的話語后便更加傷心。

……在海倫娜的誤導下, 啊，那個人，欣賞自己笨拙地追逐喜歡的男孩是樂趣嗎，早知道不應該那麼輕松把放走，應該用魔法殺個幾十次再放走的。

然后，又想起，快樂的小靈。

擁有著堪稱無敵的招牌笑容，坐在樹枝或樹叢旁著腳哼著歌，不管上沾著泥還是鮮，總能第一時間出一個超級的表——他仿佛是自帶一個名為“開心能量”的反應爐生存著，、果醬或月亮都能令他開心，而且，這抹開心總會第一時間傳遞到小小的那里。

不管會因為討厭的小靈難過多次，看到快樂的小靈，總會快樂更多更多次。

他那時明明還不會魔法，但已經擁有了能讓喜歡上的魔力。

帶一起坐在小小的研缽前做果醬，給展示自己采集來的新鮮可可豆，爬上樹枝指給森林最好看的晚霞，用樹枝在泥地上給哭泣的畫圓滾滾的抱抱熊，捉到小后著它們的頭停止它們的抖、又牽著的手讓也上那些草葉氣息的茸茸……

在小安娜的心里，他比那些法師塔的大法師還要偉大，他真的像他里強調無數遍的那樣無敵帥氣，全世界的小孩肯定會都喜歡他——盡管從不肯開口承認。

而且，不僅僅是他帶做的這些事。

他的眼睛，他的頭發，他說話時得意洋洋上揚的尾音，他靈巧跳過藤蔓、從樹梢落下的姿態，他給自己編織的那頂三角樹葉小帽子，他偶爾以為沒人注意便哼起的、本不了調的歌……

遠在小安娜貝爾真正發現自己的“喜歡”之前，目就無法從他上移開了。

遠在早的小孩真正承認自己的“喜歡”之前，就把他比作最閃亮的太了。

嗯嗯，還不止是太。

從不知曉是浪漫是何的會拿來任何他展示給自己的東西比喻——

他說天空上的太很好看，就把他比作太；

他說懸在樹枝上的月亮很好看，就把他比作月亮；

他用樹枝撥弄著木板上逐漸曬干的可可豆，向展示著那些沁人心脾的香味，說這些豆子將來可以做“巧克力”，就把他比作巧克力……

那個小孩的對好格外貧瘠腦子里，把小靈與所有覺得好的東西放在了一起，又例舉到最高最高的地方。

接著，還有自由的小靈，笨拙的小靈，前所未有的小靈……

逐漸背棄家族所培養的東西，逐漸靠近與斯威特截然相反的世界，開始下意識地避免自己沾上腥或算計……

下定決心要為“比果醬還甜可的孩”，原來不是因為想被那只小靈喜歡。

只是，單純的，想靠近那個小靈所在的世界而已。

家族的榮耀是至高無上的。

但他是最好最閃耀的，他所在的世界才是令開心的世界——無比確定這個事實。

所以，遠在被測出糟糕的魔法天賦之前，就學會拼命與努力了——努力更接近那個世界。

雖然把“要讓他對我神魂顛倒，將來為家族所用”掛在邊，擺出與他同等高傲討厭的態度，其實愈來愈不覺得他會喜歡上自己。

自由而快樂的小靈。

“可以借著未婚妻的份去靠近他”，已經是得到的最好禮了，本不敢去許愿“他也會喜歡我”這種事。

會相信他口中任何稚又令人生氣的話，小靈說將來要找幾百個漂亮小姐姐，就覺得，嗯，他的確值得幾百個小姐姐的呀。

雖然將來絕對要趕走他找的任何小姐姐，但那是出于他們斯威特自私又霸道的信條，絕不是“他只能喜歡我”的想法。

【他怎麼都不會喜歡我】

【他今天又說了好多遍呢】

【……為什麼連柜里最漂亮的子，最的小皮鞋，都得不到他的喜歡呢？】

真是個徹徹底底的蠢孩。

貶低他瘦小的材，嘲諷他的頭發像泥、眼睛像綠|蟾蜍，穿著那麼一套盛氣凌人的裝扮出現在那個只能套著臟兮兮麻布的小家伙面前，無時無刻不炫耀著自己擁有的財富與地位……

你能得到他的喜歡才怪呢。

他明明在你面前出了那麼多次難過至極的表，他也不是那麼無所不能，永恒快樂的偉大存在呀。

二十多年后斯威特法師才能讀懂，他把自己藏在樹深時發出的聲響、他提及同族靈時那脆弱又倔強的扭頭、他每次看到穿著高跟鞋超過自己的個子時出的羨慕眼神，他被“泥腦袋”時會把頭發藏在樹葉影下的自卑，聽到炫耀服與食時無比嫉妒、又消沉地抓自己的麻布服的神……

【和那些人打架，怎麼不可能不痛，痛死我了……但不能告訴討厭的安娜。要知道我非常強大。】

【本沒有靈會喜歡我。們都在背后悄悄說我的壞話，我的屜里只有死蟲子和泥。】

【今天的鞋跟又變高了。比我高是這麼值得反復炫耀的事嗎？……萬一我一輩子都是這個又瘦又矮的樣子怎麼辦？】

【為什麼這些孩都要我泥腦袋。我的頭發才不是泥。……但，除了泥，好像也沒別的像我的頭發。……頭發的，為什麼不能用池塘的水洗干凈呢。變銀白……不，變除泥以外的任何，我肯定都會好看起來的。】

【麗的服，好吃的食，有什麼好炫耀的。我自己的服可是我自己從理蕁麻開始編織的……我的食……我只要有醋栗果醬就能滿足……】

【什麼時候，才能停下對這個討厭鬼說謊？我一點都不強大，連基本的帥氣都做不到。明明是應該最優雅好看的靈，我卻還沒有這個人類好看。】

【我討厭說謊。不能帥氣強大就算了，說謊還讓我更加卑劣。……但怎麼可能停下來對這個討厭鬼說謊，這麼盛氣凌人，不說謊的話我連對話都無法維持下去。】

二十多年前的小安娜卻本讀不懂，這些宿敵能輕易讀懂的潛臺詞。

只是下意識揪住寶石針，覺得口難而已。

但下一次見面，還是按照母親的教導，呈現出更加“貴族”的表現。

……遠在他們長大之前，就傷害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忘記喜歡的時候，已經傷害了很多次。

明確喜歡的時候，原來也傷害了他啊。

不過，安娜貝爾寧愿停在那個時候，然后懷揣著自己明了的心意長大。

這樣，長大后就不會輕易陷進他那“無所不能”的謊言里，再次對他任蠻橫、由著自己的緒拼命逃避了。

……曾經……不管多糟糕……還是能清楚聽清自己的心跳，別扭又大膽地承認對他的好，把“喜歡”時刻捧在口，做夢都希他能回頭看看自己的。

曾經，原來。

同時陷過一場暗，與一場初。

不是巧克力味道的初，不會被稱為糖果、時刻都泡在他刻意營造的話的。

那是漫長的、初次的、又開心又難過、不停揪角或口布料的單向暗。

……就和那一直沒能得到的正面回應，只好一遍遍對告白的布朗寧學徒一樣。

他們同時這樣期待過對方——只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兩個方向。

像兩列在不同時空錯開走的列車，又因為魔法，很久很久之后，終于隆隆撞進同一條軌道了。

這是巧合嗎？

還是某種注定的命運呢？

安娜貝爾不得而知。

并未對此到竊喜。

雖然“布朗尼曾經真是對我說了超多毫不留的話”讓生氣，但心疼，沮喪……這些遠遠大于生氣了。

什麼“哦，難怪他之前追我追得那麼辛苦，原來是因為小時候是我追在他后，這是因果循環”——

這種想法，安娜貝爾從來不喜歡。

正如同ID“布朗寧陣營·磕巧克力永不會長胖”在論壇里瘋狂戰斗的主旨——真的很討厭什麼“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

斯威特家主會說：如果對象對你的行為真的能算“待”，不管那是冷暴力還是熱暴力——不管那是因為某個狗的誤會還是因為某個茶里茶氣的白月——直接一個咒語把他現場火葬就好了，干嘛要浪費時間和海蛞蝓來回拉扯，你是世界上最高貴的存在，你的時間就是金錢。

糖蠢寶寶會說：如果這個對象特指“森·布朗寧”，那他是絕對絕對天下第一珍惜你的——比你自己還珍惜你自己，聽到你偶爾的無私建議他還會反過來生氣——那麼，就算他有時行為吊兒郎當、天賦就是擅長惹人生氣，你也要非常非常珍惜他。

最嚴酷的懲罰，嗯，也僅限于說“我要買抱抱熊”嚇他吧。

……畢竟這句話對布朗尼造的殺傷力直接等于“我不你”呢。

真正懂得你的人，是絕不會傷害你的。

所以，不能憑著一時之氣就真正傷害他。

只是，斯威特法師如今掛在上的大道理，是經過慘痛的現實才領悟出來的。

就像考了不及格后認真訂正試卷的考生，自己才是那個現實中大錯特錯的家伙——安娜貝爾知道，沒誰比自己傷森更深。

四次被拒絕的告白，不停提及的分手，還有最后他離開。

……還有小時候不懂事時，稚的話與行為，造的那麼多次無意識的傷害啊。

可他卻那麼輕易就重新被追了回來，給了夢里都沒幻想過的浪漫和安全，甚至一點點完善他自己上的缺點，學會縱容有時的忙碌與疏忽，不再像學徒時代那樣和冷戰發脾氣……

除了“一直和我在一起”，森·布朗寧沒再索要任何東西。

那家伙明明全世界第一小氣，在這方面卻表現得像是圣徒。

如果拿著年的記憶去追問他，肯定也會出錯愕的表，然后笑著說，什麼啊，糖寶寶，你竟然會在意小時候的玩笑話，我怎麼可能會在意那些，我可是無所不能的布朗寧。

……說不定他還會因為自己曾經的怨種發言怨種行為瘋狂心虛，然后追在后更努力地討好呢。

他什麼都不要。

明明安娜貝爾絞盡腦地想給他——也想給他，同等的包容的的——

【我很開心你如今變得越來越，糖寶寶，但我也很想你變得越來越稚……在我面前。唯獨在我面前。】

但他不要。

明明安娜貝爾·斯威特是法師界最富有的貴族。

可的人總讓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那麼那麼努力終于攥到滿手的權力，他卻只會越過力舉起的金幣，笑著的頭。

親吻。抱抱。巧克力。

——這些全部都免費贈送給了，隨著名為布朗熊的本，而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一句“喜歡”。

至今都無法坦誠講出來的“喜歡”，只能隨著酒或吻，小小聲竄出來的。

……怎麼夠呢？

不夠的。

每天，每小時，每分鐘……

安娜貝爾都在苦惱。

要怎麼，才能給布朗尼更多、更多、更多的好東西呢？

……不知道答案。

就連把自己嫁給他——現在看來，也是令自己特別期待、無比開心的決定，變了自己送給自己的禮——

嫁給自己從七歲時就幻想結婚的男孩。

……我說，安娜貝爾，你知不知道這是多麼多麼幸運的事啊，套在你手上的戒指明明也是你的，竟然還能把它當“回報給布朗尼的好東西”？

啊。

沒救了。

二十多年，真是沒救了，這不是和小時候那個蠢貨一模一樣嗎。

斯威特法師對自己到絕。

這樣的——糟糕又麻煩，在“”上永遠都是笨拙新手的——

也只能在論壇上對著網線盡頭的陌生人無能狂怒了。

你們究竟為什麼要熱衷于單布朗尼啊？

……火葬場火葬場，火葬個線球，信不信我把你們火葬啊？！

——為追了我們十幾年的忠實cp，就不能多幾篇寵布朗尼的高糖甜文，讓我借鑒借鑒里面的套路嗎？！

我需要學習的是火葬場的套路嗎？！

我沒談前已經無意識用最強的“我不喜歡你”“我超級討厭你”“聽到你的聲音都覺得煩”這種暴擊把他翻來覆去火葬好幾遍了！！

你們究竟在干什麼！你們磕的哪門子cp！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嗚嗚嗚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叛變為布朗尼唯——【斯威特那個蠢人有哪里好啊，抱走布朗寧法師，不約不約】——我會發表出這種分言論的！！

我真的會的！我說不定還會抹掉斯威特的存在，擼袖子寫【布朗寧X你】的夢同人文，直接拆掉我自己的cp啊！！

……嗚。

嗚。

而且……

【如果你想要的是特定的年回憶……】

明明，只想回憶起，有關他的曾經。

結果，卻借著這麼幾個小東西——他搗果醬的小研缽，曬可可豆用的大木板，為在泥地上畫畫的樹枝，他染的殘破的麻布服碎片——

借著這個幾個小東西，想起了，整個年。

無論是在森林時直接見到他，還是在斯威特老宅里想念他。

……從四五歲開始，從訂下婚約的那一刻開始。

【森·布朗寧】，就和安娜貝爾·斯威特的整個年纏繞在一起了。

只要想起他，就想起了全部。

想起他后，曾經棄如敝履的年記憶，也變了閃閃發的珍寶。

就算是待在閉室里的暗里，腦子里也轉著“下次見布朗寧要穿什麼樣的小子”這種快樂的事。

……就連回憶，都了他反過來贈送的禮。

渲染上一層閃閃發、快樂開心的濾鏡，重新 反過來送給的禮。

這樣的布朗尼……這樣的布朗尼……

要怎麼才能……才能……

家庭餐廳，紅發的人垂下頭，拿起銀叉，發泄般挖走盤中一大塊芝士蛋糕，放進里。

……好苦。

明明放著醋栗與巧克力。

怎麼嘗在里，是這麼甜，又這麼苦的味道呢。

——布朗寧法師不知道斯威特法師腦子里又在轉著什麼奇葩想法。

如果知道，他肯定會翻特大一個白眼，然后吐槽“很好，蠢寶寶的婚前綜合征又開始了”。

……為什麼會有人覺得“把自己嫁給對象”還算不上給予對方幸福啊？？而且是把現在日常生活中那種種照顧自己、縱容自己的行為當什麼了？酒店訂房時附贈的一次牙刷？？熱水壺旁的一次紅茶包？？

斯威特家究竟是怎麼培養出的這樣一個奇葩腦子？？

……當然，他不知道。

他知道后也只會越想越氣，然后試圖重新過去殺掉德里克——他真的看那男人各種不順眼。無名氏就算在他一歲時就因病去世也比這個爹負責太多——這家伙可是當了三十多年的爹呢！

就算是請空氣來當蠢寶寶的爹也比德里克好——起碼空氣不會用毫不反省的姿態施展冷暴力！

……如今的布朗寧法師，沒有去窺探斯威特法師。

如果有人忘的話，提醒一下，今早他們剛剛吵了一架，本原因是斯威特法師連著九天九夜的沉迷工作，因是早上故意用味道超刺鼻的口紅印把他弄醒。

布朗寧法師在家里氣了好一陣子，被熏醒后實在睡不了回籠覺，于是認命起床洗漱，拿出了走前做好的早餐，一邊吃一邊給好友發消息抱怨。

短信容：【你知道嗎捷克，斯威特那個蠢貨，今早竟然故意涂了味道最重的口紅，還超級用力的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大口！！實在是太惡毒了！！】

捷克：“……”

捷克反手就拉黑了這個怨種朋友。

十幾年了，還在樂顛顛進行這種毫無自覺的小學吵架，他屬實是沒想到的。

……他還在失期呢！還在失··期！麻煩這個怨種發短信前看一下自己寫的是什麼容！神特麼惡毒！

布朗寧法師再發消息過去后，就彈出了一個紅的“對方無法接收消息”提醒。

森：……

嘁，又拉黑了。

至于嗎，他和吵架了啊，吵架只是普通的矛盾吧，這也能讓這個失中的家伙憤憤不平。

↑真的對十幾年的小學吵架毫無自覺

森咬了口自己的煙熏豬柳帕尼尼——他實在不太甜食，安娜貝爾如今給他做早餐都是咸口的——一個忠實甜黨如今已經掌握了數種理煙熏類的方法，就像森一個反甜食黨卻能把法式吐司與水果松餅做得爐火純青。

因為顧慮到他的飯量，甚至采用了大號的長條形全麥面包，如今咬下去全是滿滿的芝士、蛋、西紅柿、醬料與煙熏豬。

之前第一次吃到改良后的早餐后森很不能相信，他還反問“你是不是瞞著我了快餐外賣，這麼好吃不太像你燒出來的，你親手做的分量超小的素食沙拉呢……這一份加加蛋加芝士的要多錢啊我轉賬給你”，結果被一套兔兔拳撓花了臉。

……嗯，他活該。

人類是會長的，如今的兔兔都學會帶他去吃夜宵燒烤了。

森又咬下一口帕尼尼，在只有他的餐桌上，滿足地瞇了瞇眼睛。

像是看到了餐桌對面坐著的孩一樣。

又有點犯困了。

吃完洗了盤碟，然后回去睡回籠覺吧。

……等等，不知道中午回不回來，要不他先出去買點午飯材料，然后，唔，之前給十字街的裁發過去的婚紗設計稿，昨晚短信說是做好了初版可以過來修改……

雖然森早想好了不使用初版，只想參照那位老裁的打樣，自己選用森林的紡織材料重新制一遍，再綴上用夢境魔法收集的月結晶。

畢竟從設計稿轉，這點的功力他是比不過那位從拍賣會時期就服務斯威特家的老裁的。

但婚紗無論如何也要自己制作啊，這可是靈古事紀里記載的儀式傳統……雖然現在也沒有靈會執行……但他不管。

已經無比忍耐、為了最終效果的麗而咬牙設計了抹與小的款式，如果不是自己親手制，他會嫉妒死那位裁的。

我看看……和對方的約見時間安排在下午……買午飯材料的話還是上午出門……對了，還有捷克，還想找捷克再聊聊，吐槽德里克是個多糟心多該弄死的煩人存在……

想到這里，森再次點開手機。

他直接找到了通訊錄里的尤莉卡。

【斯威特午餐有行程嗎？下午有行程嗎？】

尤莉卡秒回——和森一直關系不錯——這段時間森也找咨詢商討了不細節。

【沒有。】

【小姐昨晚就發消息過來，預期到上午十點半左右，就能完所有的勢力轉移。】

【OK，謝了。】

那就是能回來吃午飯了。

……嗯？上午十點半左右就能完全部工作？那豈不是可以放假回來陪他了？

森算了算時間，然后迅速撥給老裁，把見面時間改了上午，便幾口喝掉咖啡，抓過剩下的早餐，快速出門。

糖寶寶還在生理期，去超市補充點淡油，翻翻自己還沒做的甜品列表，然后再去影音店買幾張影碟好了。

……他記得，這幾天，好像有新的恐怖片上架……

手里轉著家門鑰匙，布朗寧法師輕快地走出家門。

“嗡嗡。”

“……怎麼又有短信……是尤莉卡補充的說明嗎……”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噢，是歐文。

【我給我爸也注冊好論壇賬號了！你·小·心·點！】

噢，他又多了一個狂熱黑。

【而且他正在力搜集網上所有的適齡俊男信息，準備建立全法師界最大的友網站，再把網站鏈接每天轉發給姐姐三十遍——】

森：“……”

他腳步一轉。

恐怖片就不買了。

布朗寧法師冷漠地想道：下午還是看《甄嬛傳》吧。做好教育工作。

……為什麼不能殺掉德里克呢。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數小時后，中午十一點整】

推著推車采購午飯材料的布朗寧法師，正好停在生鮮豬的冷柜前。

是可樂鹵飯，還是咖喱豬排飯呢。

……生理期時好像不能吃咖喱之類有刺激的食……但蠢寶寶每次的咖喱都要加酸與果泥，說實在本就沒有辣味……鹵飯……嗯，不知道能不能接拌在鹵里增香的切丁皮……如果到時候又要他挨個挑出來的話……

眼神在大里脊與帶皮五花之間來回徘徊，布朗寧法師認真地思考著這樣的問題，仿佛它等同于探索星象的煉金實驗。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電話。

斯威特法師的電話。

“哦，正好。”森一接通就問，非常自然，“糖寶寶，中午想吃什麼？炸豬排還是鹵……”

對方沉默了一下。

“我中午大概不回來吃飯。”說，“要去法師塔。有急研究要做。”

森愣了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樣。晚飯呢？晚上想吃豬排還是……”

“晚上也不回來了。”

安娜貝爾輕聲說，“我要做的研究很重要，預備是兩個通宵，沒有空閑吃飯。”

森：“……”

尤莉卡不是說預期上午就搞定所有工作嗎。

>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沒好氣地說“隨便你”，掛斷電話，然后數小時后又帶著飯菜著臉趕去法師塔——

但現在是現在。

初版的婚紗就在他的手提箱里，喜歡的那款酸就放在他的購車里，他的耳朵后還紋著“安娜貝爾·斯威特”的古靈語。

“你要做什麼研究這麼重要，我之前和你助理打聽過了，蠢寶寶，你已經把工作完了。回來吃飯，不要七八糟地計劃麻煩事。”

安娜貝爾：“……不是麻煩事。雖然工作的確做完了……”

“那是什麼研究，比回來陪我還重要。”

“……”

在手機那頭嘆了口氣。

但還是誠實回答：“可以隨便搞，就算——嗶——進去也不會懷孕的魔法。”

森：“……”

森移的視線僵在了帶皮五花上。

他和這塊五花進行了長久的對視，最終得出結論：

有大病。

“回來，糖寶寶，人類這種生結束辛苦的工作后需要的是放松，不是犯病。”

“不，我……”

“拍一下你現在的位置。我來接你。待在原地別，不要犯病。”

“……好吧，拍給你看也好，正巧我在糾結……”

森拿開手機，點進消息界面，二十秒后，就收到了那端傳來的圖片。

一張自拍，面無表地對著鏡頭比剪刀手，背景是一面墻的琳瑯滿目的趣。

森：“……”

·有·大·病。

他把聽筒重新放到耳邊。

“你覺得呢。藍還是。T字形還是V字形。這種特別夸張的類型我以前沒選過……這家店也是網上推薦最高的、據說月銷量最高男客人最多的……要不我還是全包了吧。”

森：“……”

森用空的眼神瞪著那塊帶皮五花。

然后森組織出了語言：“求你，別買。”

安娜貝爾：“為什麼？我記得你很喜歡……之前……”

“我的興趣不是這種過分暴類型的。就算都是趣這種東西，也有高下之分啊。話說那也太暴了，而且那些條條線線的你撐不起來。你對自己的尺寸是有什麼自信嗎，蠢寶寶？”

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你可以不說后一句的，布朗尼。”

不，我要說。

森空地想，萬一你腦子一熱，真的犯了大病把那些辣眼睛的東西買回來呢。

“別犯病了，蠢寶寶。而且，”他在五花的勸下麻木地繼續這場對話，“請你仔細、認真、嚴謹記得，糖蠢寶寶，今天是你生理期的第二天。生理期的第二天不要和（嗶）的魔法與趣扯上關系。”

“……”

“我真的謝謝你，溫暖了四季。”

“……”

站在一大排馬賽克前，安娜貝爾面無表地磨了磨牙。

“我讓你選！沒讓你發表多余意見！閉給我選！”

“行。”

森轉手一張照片拍過去。

安娜貝爾點開一看：超市豬冷鮮柜，豬大骨豬肋排五花豬蹄。

“我只想選這個。讓你選。五花還是豬里脊，中午吃什麼，快選。”

“……”

“你看，糖寶寶，它們比你那邊的馬賽克多了。快選。”

“……森！”

“哎，傻寶寶，我在聽呢。”

“……”

安娜貝爾深吸一口氣，抑郁且絕地發言：“我知道了！我會去法師塔——發明就算（嗶）進去也不會懷孕的魔法之前，我會先研究生理期可以隨便——嗶的——”

“別犯病，傻寶寶。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站在一堆豬前和你討論這種話題。”

森空且木然地繼續：“說實話，生理，心理，我目前毫無興趣。只想帶你去找心理醫生。”

“……”

“真的謝謝你，溫暖了四季。”

“……”

好半晌，那端響起了糖哭寶寶特有的泣聲。

“你又打岔！你不要總是打岔……你總是拒絕我……你到底在干嘛……”

月亮在上。

森眉心，放輕聲音：“到底是怎麼了，糖寶寶？上午工作是你遇見了什麼……”

“你閉！你什麼都不懂！”糖哭寶寶嗚嗚嚶嚶的聲音更大了，“我現在——站在這種污濁的地方哭——還不是為了——”

你也知道那是污濁的地方。

森的手快速向豬里脊，放進購車后又迅速拿了另一側冷鮮柜里的翅，然后他飛快推著車向收銀臺跑去。

“我大概知道那是哪家店……現在從店門出來，走到街對面的小推車，給自己買一份可麗餅，就在那里等我……別哭了，我馬上過來……”

“我不要——別過來！！”

響亮地吸了吸鼻子，“我不會回家吃午飯的！我要去法師塔——做研究！布朗尼，布朗尼——”

“嗯，在的。”

“布朗尼——”

“嗯，在的。”

森一邊飛速地拋給收銀員金幣，一邊把口吻得極慢極，“糖寶寶，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想給你禮。很多禮。”泣著說，“可是，想不到，也找不到。覺除了這種事，沒什麼能直接送給你了。我什麼都沒有……”

月亮在上。

“不是的，糖寶寶，你聽好。我現在就有一個特別、特別、特別想要的禮。只有你能給我的禮。”

的哭聲立刻停了。

“什……什麼？”

森松了口氣，總算慢下結賬的速度，又拿了瓶收銀臺旁的可樂。

“是這樣。”

他說：“你現在，告訴我中午想吃什麼。然后立刻回來，和我吃午飯。下午陪我一起看電視。晚上讓我抱著你睡覺。這就是我特別想要的禮。”

安娜貝爾揩了揩眼淚。

站在這種店里讓很委屈，聽到電話那端的和語氣就更委屈了。

“真的嗎？”懷疑又小心地確認，“只要這個嗎？”

“你把‘這個’當什麼呢，蠢寶寶。”

森說：“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花了將近三十年才終于握到手里的安穩日常。

“所以，不要去做什麼奇怪研究，回來陪我就好。”

“……我知道了。好吧。那就，回來再說。”

安娜貝爾抹抹眼淚，一步一步走出店門，然后來到賣可麗餅的小推車前。

沒有買可麗餅，只是看著小推車頂棚灑下的——金燦燦的，照在油、蛋餅皮與橘子果上。

“我中午想吃咖喱炸豬排。炸得金燦燦的豬排。”小聲噎著說，“不想吃鹵，但還想吃可樂燒的菜，甜甜的菜。我馬上回來。”

森走出超市，滿滿的購袋在手肘下晃。

“知道了。”

他有些得意地對著停車場外的出笑容，又一個準猜到宿敵心思的小勝利——

“那就咖喱豬排飯。我已經買了翅，再加一道可樂翅，好嗎？”

“好的。”

“快點回家。”

“嗯。我在往家走呢。”